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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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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朗古應該是一個有力的部下,但是內務尚書歐斯麥亞卻一直嫌惡著他。因為他仗著自己是軍務尚書奧貝斯坦的心腹,不但表現出蔑視上司歐斯麥亞的舉止,而且還時時覬覦著內務尚書的寶座。雖然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他這個野心,但這卻是一個非常明顯的事實。所以當朗古立下這個功勞的時候,歐斯麥亞的內心其實非常想要忽視這件事。但是,賞罰分明是羅嚴克拉姆王朝據以立國的根本原則,如果漠視部下的功勞,歐斯麥亞自己反而會惹皇帝的不悅。 儘管心中百般的不願意,歐斯麥亞仍得將朗古所立下的功績,往上呈報給國務尚書瑪林道夫伯爵,經由他再呈給皇帝知道,最後朗古當然被賜予了相當的獎賞。 這些獎賞包括朗古晉升內務省次長、同時兼任安全保障局局長的職務,另外他還被頒賜十萬帝國馬克的獎金,不過他隨即將這些獎金全數捐獻給費沙的福利局。 當時幾乎所有認識的、知道他的人,全都認為他這個行為根本就是一項令人一眼看穿、應該要予以憎惡的偽善。但事實上,當他還是一個低級官吏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以匿名的方式,從自己的俸餉當中拿出一部分,捐獻給青少年教育事業或是福利機構,不過這都是在他死後眾人才發現的。就算他這些行為都是一種偽善,但因為這名男子這樣的一種行為而獲救的人確實也是存在的。這名不為任何人喜歡、而且對歷史的進步沒有任何建設性功勞的男子,他的人生卻給了後世人們一個機會,讓他們可以藉此研究,他那種可以與他卑鄙小人的人格並存在一起,屬於人性高貴一面的資質。 大約是在整個帝國軍大本營因為楊威利突然死去而陷入一場驚愕的前後,內務省國內安全保障局接獲一則通訊文,那是來自一名自稱是多米妮克·尚·皮耶爾的女子。 在朗古的腦中,一張記載著那些已經遭受逮捕處決的犯人,以及接著下來應該要加以逮捕處決的犯人的名單,此時此刻便顯現了出來。多米妮克·尚·皮耶爾這個名字,被排列在安德魯安·魯賓斯基這幾個大字的旁邊。她是費沙最後一位自治領主,也就是安德魯安·魯賓斯基的愛人,同時也是參與過許許多多陰謀的從犯。此時的朗古應該是要立刻著手進行搜索收押的,不過他卻在仔細讀過那一則通訊文之後,將紙張完全燒毀,把剩餘的灰燼倒進污水當中讓它流走,然後接著便單獨出外不知道往哪去了。 就這樣,魯賓斯基和朗古之間達成了項醜陋的秘密協定。而那一樁恐怖行動的爆炸殺人事件,也是在這樣的協商之下,朗古才能夠把犯人揭發出來。 *** 七月九日這一天,兩人在魯賓斯基的地下指揮部進行協商。 “失禮了,次長閣下。” 這一聲閣下的尊稱,逗得朗古的自尊心真是舒服透了,但是並沒有讓他的整個意識得到滿足。這並不是因為朗古是一個度量寬大、不拘泥於尊稱的人,而是因為他相信在對方這些好意和禮遇的背後,一定藏著一些盤算和惡意。他那童顏的臉上,充滿了自大的表情。 “這些假惺惺的招呼就省省吧。說吧,今天到底有什麼事情,要特地把我朗古,這個羅嚴克拉姆王朝忠實的臣民找出來呢?” 如果真是一個忠實的臣民的話,那麼也不會背著君主,私底下秘密地和逃亡者之間達成協商了吧。魯賓斯基心裡面這麼地想著,不過他並沒有將內心的想法化成言語,說出來指責對方。暫時還得要讓這個小惡黨再多吃一點甜頭。所以只要是演技可以辦得到的,不管是如何卑屈的言行舉動,魯賓斯基絕對都有辦法可以做得出來。他的臉上洋溢著像是吃人虎一般的微笑,勸誘著他的客人品嘗最上等的威士卡,他說,這雖然不是今日一朝之內就可以立即實現的,但無論如何想要藉由次長閣下的影響力,讓自己與新王朝之間的關係能夠修復。 朗古心中的惡意,全部都浮現在微笑的波動中,然後吐到對方的臉上。 “您可不要忘了您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一種立場呀。只要我向皇帝稟奏一句話,從今而後您的肩膀,就不需要再負荷您沉重的頭顱了。難道您還有立場來向我作相對的要求嗎?” 像這種恐嚇的言詞,聽在魯賓斯基的耳裡,可是連睫毛都不會稍微顫動一下的。 “您這話可真的是太殘酷了呀!局長,哦、不、次長閣下,我又沒有犯下什麼罪狀,卻被奪走了費沙的統治權,其實我真可說是一個受害者哪!” 在言語中,魯賓斯基絕對不會把內心本意形之於色,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也就是說你對皇帝懷恨在心嘍,這簡直就像一隻野鼠在憎恨獅子一般,根本就是不自量力嘛。” “一點也沒有的事,萊因哈特皇帝乃是從古至今無人可比的英雄。只要皇上願意,那麼我隨時都樂意將費沙的統治權獻給皇上,只是皇上霸氣之所至,無視於像我這種躺在路邊的小石頭,一意地勇往直前,我只是覺得這樣有些可惜。” “那是當然的,皇帝哪需要你的什麼好意呢?因為整個宇宙都在陛下一個人的掌握當中呀!” 這時,魯賓斯基從朗古的言行,已經看穿了他有將皇帝的權威和自己力量混為一談的傾向,這種類似狐假虎威的精神傾各是奧貝斯坦所沒有的。雖然他們兩個人同樣都受到帝國軍眾將帥們的回避,但是這個費沙和前任自治領主卻已經體認到,其他他們兩者在精神格調上有著極大程度的差別。 “面對次長閣下的指正,真是令我汗顏之至。但是,閣下您多少也對我的真誠有些瞭解吧。我向閣下您所告發的那些人,都是真正炸死工部尚書席爾瓦貝爾西的犯人啊,不是嗎?” “我們早就已經注意那些人了,只是一直苦於沒有物證。萊因哈特皇帝英明的時代,和過去舊王朝的那種黑暗時代是不同的,如果沒有物證的話,絕不能將人定罪。” 這位人稱“精通捏造物證”的男子,很明顯地是在為自我辯護,同時也在奉承掌權者。魯賓斯基斜著嘴,咧開一個比紙還要薄的淺笑,然後以不經意的姿態故意把一張小小的立體照片弄倒在紫檀木桌上。朗古的視線透過眼前濛濛的酒精蒸氣,投向那張照片之後,就固定在那上面了。當酒杯被放回桌面的時候,發出了很大的聲響,威士忌酒在杯中震盪著。 “哦,次長閣下也認得這名女子嗎?” 從朗古的視線當中,彷佛有毒針飛射了出來,面對這樣的視線,魯賓斯基顯得極為惶恐,不過這當然是在表面上的。出現在這張照片的臉,就是愛爾芙莉德·馮·克勞希。她也就是在前不久為羅嚴塔爾生下孩子的舊貴族之女。 “這名女子在我看來,是因為遭受到不幸的遭遇,所以導致精神上的異常。真可惜哪,好好的一個美女。” “──你怎麼會知道是那樣呢?” “有一個原因,他一直認定自己是立典拉德公爵家族的人。立典拉德公爵是高登巴姆王朝的重臣,而且企圖要暗殺皇帝萊因哈特陛下,如果她真是立典拉德公爵家族的人,沒有道理會在費沙呀?” 朗古的態度非常傲慢,彷佛唯有如此,才能保持他的優勢地位。但是魯賓斯基對於這個小人物的虛張聲勢,絲毫不以為意。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這名女子身邊帶著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她竟然說這名嬰兒是當代王朝的重臣、名將中的名將、也就是羅嚴塔爾元帥的後嗣什麼的。” 一種極為不悅的憎惡感,無聲無息地在朗古的體內爆發開來,無味的劇藥散到室內各處。魯賓斯基當然已經感受到對方所發出來的激烈情緒,所以在他毫無表情的背後,其實是相當興味盎然地注視著那覆在朗古皮膚表面下的活火山所有的一切動態。當然,魯賓斯基是知道所有一切狀況的。利用愛爾芙莉德的告發,朗古可以將羅嚴塔爾誣陷一個叛逆的罪名,將羅嚴塔爾整個擊敗。朗古一直都曉得皇帝對於羅嚴塔爾有著深厚的信任,因此朗古所感受到負面情感也不斷地增加。 “好了,我明白了,再繼續追究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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