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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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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變得自暴自棄──走投無路──軍隊──雖然沒有獲勝,但──換句話說,他垂死的掙扎只不過是一隻被引向屠宰場的豬──” 笑聲持續了好一陣子,不過卡夫已無意聽下去。他把酒錢放到桌上後跑出“朵拉庫爾”。 過了一個禮拜,銀河帝國爆發內亂,據報趕到市場的商人們,得悉數種重要的戰略物質,都已被一個叫做卡夫的無名小卒所扣押了。卡夫根據上次在酒店中聽到片斷的談話內容,研究其中人物的特徵,並推斷出他們的姓名和領地,進而尋找領地所缺乏的礦物。因為他知道一旦內亂爆發,這些礦物將出現短缺現象,於是他強行向人借了周轉資金,開始囤積礦產。內亂雖然不到一個月就平息了,但在這段期間中,這些物資都是不可或缺的。卡夫贏得了這場賭注,從通往死刑台的階梯上搖身而變為王座上睥睨群倫的富商。他獲得了十二倍於商船利益的暴利,並將半數分予有恩于他的好友。 後來,卡夫展示了象徵解除以前厄運的活動,三度獲得了年度“辛巴達獎”。當他五十歲猝逝之後,留下了六個兒子和萬貫家財。在今天,卡夫財閥已涓滴不剩了,原因無它,只因他的六個兒子光會繼承遺產,乃父的才氣和魄力卻完全沒有遺傳在他們身上。巴蘭泰·卡夫奇跡般的成功故事雖然只出現在他那一代,但卻已成為鮮活的歷史事實,不斷慫恿費沙商人們的夢想與野心。 “今天的你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但明天你將是卡夫二世!” 這句話是費沙最大的商科大學所揭示的標語,文詞雖不怎麼洗練,但卻是年輕學生們奉為圭臬的金科玉律。補充說明一下,這所大學是卡夫畢生的忠實好友──奧希根斯所捐助設立的。就某種意義來說,奧希根斯對費沙的貢獻更甚於卡夫;卡夫的巨富猶如海市蜃樓般消失了,而奧希根斯所設立的大學,卻成立至今,許多個體商人、經濟學者、經濟官僚輩出,成為費沙唯一的人才資源供應站。 *** ──有一天,“朵拉庫爾”酒吧中,一群自商務考察回來的商人,圍攏著一張桌子,一邊喝酒,一邊高談闊論。話題是情勢日新月異的帝國社會。 “失去特權的貴族,急欲將不動產、寶石、有價證券等脫手,有人看准了這點,狠狠地向他們殺價買進,他們也曾想到要申訴,但心裡又害怕,只好忍氣吞聲。” “一旦體制改變,舊體制下貪得無厭的特權階級往往成為復仇的對象,這是歷史的鐵律。” “祖先所作的孽就由子孫血債血還,唉!也蠻可憐的!不過──” “可憐的是五世紀以來,那些被貴族們剝削壓榨的民眾。往後的五個世紀裡,貴族們生活再痛苦,我也不會同情他們!” “這種說法太不近人情了吧。托這些貴族的福,我們也嘗了不少甜頭啊。” “不管在什麼時候,我都是憑良心,憑真本事來分勝負的,而且也做好了萬一失敗的心理準備。但那些傢伙(貴族)既不動腦筋,也不肯花一分力氣,就想坐擁金山銀礦。豈能為人們所見容!” “我知道,我知道。還有,我認識一個自治領主府的僕人,他還告訴我一件奇怪的傳聞。” “哦?什麼傳聞?” “在自治領主的府上,最近常有一個奇怪的僧侶來回走動。” “僧侶?聽起來和黑狐的形象不太符合嘛。” “搞不好倒還很合稱哦。那個僧侶好像是穿著附有帽兜的黑色長袍。” *** 安德魯安·魯賓斯基所執掌的自治領主府內,職員們一面望著會客室,一面交頭接耳,吱吱喳喳地交談著。 公私兩頭奔忙的自治領主平常總喜歡把“身體要是有兩個就好了,要不然一天有五十個小時也好”掛在嘴邊。但這幾天,他不知道被什麼迷了心竅似的,常和一個來歷不明的僧人私下密談,部屬們個個都摸不著頭緒。在費沙人當中,既知道自治領與地球之間的關係、又身居政治中樞部的人可說是少之又少。 在人們不懷好意的目光中,黑衣人兀自站著。過了一會兒,秘書出來帶他到自治領主那兒去。比他先來拜訪魯賓斯基、卻在他之後始得會見的訪客們,無不面有慍色地目送黑衣人漸漸遠離的身影。 地球的總大主教為了監視魯賓斯基而特派的主教──德古斯比,就是這位黑衣人的名字。 德古斯比走進房間,拉下帽兜。帽沿下露出來的臉龐出人意外的年輕。似乎不到三十歲,身體細瘦、臉色慘白,顯示出他嚴格而規律的禁欲生活,以及營養不良的飲食習慣。黑色的長髮像從來沒修剪過似的,藍色的眼睛像熱帶雨林地帶的太陽般閃閃發亮,讓人感到不太舒服,並流露出理性與信念之間的矛盾和衝突。 “主教猊下,請上座。” “猊下”是對高僧的敬稱,魯賓斯基大聲說道,全身上下顯得謙恭有禮。不過,這只是洗練的演技罷了,並不是發自內心的自然表現。德古斯比的態度與其說是傲慢,不如說是不拘禮節來得恰當,他在預先準備好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昨天那個人說的話是真的嗎?” 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冷冷地盤問起來。 “是真的。除了經濟活動以外,我們在其他各方面對於帝國的配合與幫助,占了較大的比重。而且並不是一時激進的改變。” “這麼說,帝國和同盟之間的均勢已經瓦解了。我們該如何應變呢?” “我們可以等到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公爵統一整個銀河之後將他殺死,再將其遺產據為己有,您的意下如何呢?” 聽到自治領主所說的話,主教的臉上先是露出訝異的表情,繼而釋疑般地恢復正色。 “──想法不錯。不過,是不是太自信了點呢?那個金髮小子有那麼容易上鉤嗎?像奧貝斯坦那樣老奸巨滑的人也不吃這一套吧。事情恐怕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簡單。” “您對整個情勢的瞭解真是精闢入裡啊!” 魯賓斯基果然善於應對。 “不過,羅嚴克拉姆公爵也好,奧貝斯坦也好,他們的計謀算策也不是萬無一失的,必定有機可乘。就算沒有,我們也可以製造機會啊。” 要是羅嚴克拉姆是全能的話,那麼去年秋天就不會遭人暗算,心腹吉爾菲艾斯也不會喪命了。 “權力和機能愈集中愈坐大,但其核心是一樣的,可以運用四兩撥千斤的方法牽制小部份支配大全體。以即將誕生的新王朝為目標,殺死羅嚴克拉姆公爵──不!殺死萊因哈特皇帝,控制神經回路的中樞部位之後,就等於直接控制整個宇宙了──” “可是自由行星同盟的權力核心,也在我們的勢力範圍之內。利用你們費沙的經濟實力掌握其經濟命脈,而元首特留尼西特也在我方教徒保護下,由政變中脫險,可說欠了我們一個人情。支持銀河帝國固然是好,不過,不要讓同盟這邊的棋子平白犧牲了。套句你們的話說,就是‘不要做無謂的投資’,對不對?” 主教的分析簡潔犀利,暫且不提精神上的平衡,但至少不是言之無物。 “不,不!不是這樣的!主教猊下。同盟現在的權力核心等於是使同盟本身自內部開始腐化的腐蝕劑。內部強固卻因外敵攻擊而滅亡的國家,可以說沒有;內部的腐敗只會助長來自外部的威脅。而且,最重要的是,一個國家絕對不會由下往上腐化,而只會由上往下開始腐化,這種情形無一例外。” 主教以冷冷的目光睥睨著說得口沫橫飛的魯賓斯基。 “費沙雖名之為自治領區,其實也是一個國家。可以像同盟一樣,由上而下開始腐化。” “這點的確相當嚴重──這是為政者的責任,我會銘記在心的。對了,先別提這些話題吧。” 自治領主本想邀主教用餐,主教卻冷漠地謝絕了主人的好意,自個走了出去。之後進來了一個青年,看來似乎才剛從大學畢業,眼光呆滯,容貌端正,給人一種刻板的感覺。身體略嫌削瘦,中等高度,談不上是個大個子。 他是魯賓斯基於去年秋天任用的副官──魯伯特·蓋塞林格。前任副官博爾德克被調派至銀河帝國的首都奧丁擔任外交官,從事某種工作。 “主教不太好應付吧?閣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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