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雲組曲(6)_張系國

六

　　“那麼總站裡的人呢？”吳芬芬哭著問：“還有人活著嗎？”

　　“不要著急。第一層艙和餐廳所在的第三層艙，中間隔了兩道水密閘門，人都在第三層艙裡。機二隊的工作坦克，正在第三層艙外面鑽孔裝設緊急通訊網，不久就可以裝好。”

　　吳芬芬松了口氣，隨即又擔心起來。

　　“兩百多人困在裡面，氧氣夠嗎？怎麼才能和外界聯繫？”

　　“氧氣夠的。主發電機和供氧設備就在第三層艙，幸好都沒受到損害。和外界聯絡……這倒是個問題。”

　　機一隊和機二隊的工作坦克只能在海底活動。總站的救生潛水艇又全被炸毀。難道他們會永遠被困在海底？總有辦法可想。這時機一隊又說：

　　“緊急通訊網路裝好了，機二隊已經和總站裡的人聯絡上。機二隊把訊號傳送給我，我再傳送給你。你現在可以直接和龔站長通話。”

　　“太好了！”吳芬芬在腦海裡呼喚：“站長！”

　　“吳芬芬，”她的腦海裡浮現出龔站長多皺紋的臉孔。“幸虧你及時發出警報，大家都逃入第三層艙，只有幾人受輕傷。你自己還好嗎？”

　　“我很好，請站長放心。都是我不好，警覺性不夠高，害得大家被困在海底。”

　　吳芬芬說著又哭了，龔站長安慰她說：

　　“不要自怨自艾，不是你的錯。下午你們發現不明潛水艦後，我已向海軍總部報告。兩天內他們收不到我們的電訊，一定會派艦隊來搜查營救。此外，有人志願冒險從緊急逃生口潛水出去，遊到海面發射求救訊號。”

　　從三千尺的海底潛水出去！即使潛水服能承受壓力，這仍是極端冒險的舉動。吳芬芬不禁緊張起來。

　　“能夠成功嗎？”

　　“必須一試。我們不能坐等海軍來營救，越早發出求救訊號越好。烏世民是第一流的潛水專家，他會成功的。”

　　“烏世民！他志願出去求救？”

　　“對，他已經準備好，就要出發。他想和你說幾句話，你等一下。”

　　隔了一會，她的腦海裡浮現烏世民寬闊忠厚的臉孔，微笑著說：

　　“吳芬芬，明晚的舞會，我只好失約了。到了岸上，我們再相聚。”

　　“烏世民，我……我對不起大家，我對不起你。”

　　“甚麼話。機一隊的測試警句不是這麼說嗎──愛就是永遠不必說對不起。”烏世民說：“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我也不好對你講甚麼。可是現在不同了。我……有人永遠會愛著你。記住，不論發生甚麼事，有人永遠愛你。”

　　“烏世民！”

　　她全心全意呼喚他，可是他的形象逐漸消失在她的腦海裡。她又哭了，機一隊沉著的聲音，不久從腦海深處傳來。

　　“芬芬，不要哭了。烏世民已經順利遊出緊急逃生口。不要哭了。”

　　她止住哭聲，這時艙身震動了一下，她沒站穩腳步，幾乎跌倒。

　　“芬芬，你沒事吧？”

　　“我沒事。第四號艙震動得很厲害，恐怕進水了。你不用管我，搶救總站要緊。”

　　“芬芬，不要怕。四號艙震動並不是因為進水。我差遣了六輛工作坦克，把四號艙架了起來。它們會設法把四號艙拖到岸上去。”

　　“把四號艙拖到岸上去？”

　　“你不要怕。”機一隊說：“四號艙裡貯存的氧氣，僅能供應卅六小時。所以你的處境，比總站裡的人還危險些。幸虧這裡離最近的海岸僅有三百多浬。我計算了一下，六輛工作坦克以全速在海底行駛，在卅六小時之內，剛好可以駛達基隆附近的海岸。運氣好的話，你會比總站其他的人先登岸。”

　　“那麼總站其他的人呢？”

　　“他們沒有問題，海軍遲早會來救援。是龔站長想出這個辦法，救你脫險。”

　　“不，我不願意離開別人單獨逃走。”

　　“別孩子氣。”機一說：“這是為著你好。況且你也沒有甚麼選擇。”

　　吳芬芬考慮了一下，她被困在艙裡，的確沒有別的辦法可想。四號艙有規律的震動著，顯然六輛工作坦克已經開始執行任務。

　　“芬芬，躺下來，閉上眼睛，這樣可以節省用氧。不要怕，我會一直陪伴著你。”

　　她依言做了，機一隊又說：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