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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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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要麼我們拋棄了久受遵從的相對論,要麼我們不再相信我們能精確地預測未來。事實上,通曉未來會帶來一系列在常規假設下無法回答的問題,除非:第一,認定在時間之外有一位觀察者;第二,認定所有的運動都無效。如果你接受相對論,那就意味著接受時間和觀察者兩者之間是相對靜止的,否則便會出現舛錯。這就等於是說無人能夠精確地預測未來。但是,我們怎麼解釋聲名顯赫的科學家不斷地追尋這個縹緲的目標呢?還有,我們又怎麼解釋穆哈迪呢? ──《有關預知的演講》哈克·艾爾─艾達 *** “我必須告訴你一些事,”潔西嘉說道,“儘管我的話會激起你很多有關我們共同過去的回憶,而且會置你於險地。” 她停下來,看看甘尼瑪的反應。 她們單獨坐在一起,佔據了泰布穴地一間石室內的一張矮沙發。掌控這次會面需要相當的技巧,而且潔西嘉並不確定是否只有自己一個人在掌控。甘尼瑪似乎能預見並強化其中的每一步。 現在已是天黑後快兩個小時了,見面並互相認識時的激動已然沉寂。潔西嘉強迫自己的脈搏回復到平靜狀態,並將自己的意識集中到這個掛著深色牆帷、放置著黃色沙發的石頭小屋內。為了應對不斷積聚的緊張情緒,她發現自己多年來第一次默誦抗拒恐懼的比·吉斯特禱告詞: “我絕不能害怕。恐懼會扼殺思維能力,是潛伏死神,會徹底毀滅一個人。我要容忍它,讓它掠過我的心頭,穿越我的身心。當這一切過去之後,我將睜開心靈深處的眼睛審視它的軌跡。恐懼如風,風過無痕,惟有我依然屹立。” 她默默地背誦完畢,平靜地做了個深呼吸。 “有時會起點作用。”甘尼瑪說道,“我是說禱告詞。” 潔西嘉閉上眼睛,想掩飾對她觀察力的震驚。很長時間了,沒人能這麼深入地讀懂自己。這情形令人不安,尤其是因為讀懂自己的人是隱藏在孩子面具後的智慧。面對恐懼,潔西嘉睜開了眼睛,知道了內心騷動的源頭:我害怕我的孫兒們。兩個孩子中還沒有誰像阿麗亞那樣顯示出畸變惡靈的特徵。不過,萊托似乎有意隱藏著什麼。正是由於這個原因,他才被排除在這次會面之外。 衝動之下,潔西嘉放棄了自己根深蒂固的掩飾情感的面具。她知道,這種面具在這裡派不上什麼用場,只能成為溝通的障礙。自從與公爵的那些溫馨時刻流逝之後,她再也沒有除下自己的面具。她發現這個舉動既令她放鬆,又讓她痛苦。面具之後是任何詛咒、祈禱或經文都無法洗刷的事實,星際旅行也無法把這些事實拋在身後。它們無法被忽略。保羅所預見的未來已被重新組合,這個未來降臨到了他的孩子們身上。他們像虛無空間中的磁鐵,吸引著邪惡力量以及對權力的可悲的濫用。 甘尼瑪看著祖母臉上的表情,為潔西嘉放棄了自我控制感到驚奇不已。 就在那一刻,她們頭部運動出奇的一致。兩人同時轉過頭,眼光對視,看到了對方心靈的深處,探究著對方的內心。無需語言,她們的想法在兩人之間交流互通。 潔西嘉:我希望你看到我的恐懼。 甘尼瑪:現在我知道你是愛我的。 這是個絕對信任的時刻。 潔西嘉說道:“當你的父親還是個孩子時,我把一位聖母帶到卡拉丹去測試他。” 甘尼瑪點點頭。那一刻的記憶是那麼栩栩如生。 “那個時候,我們比·吉斯特已經十分注意這個問題了:我們養育的孩子應該是真正的人,而不是無法控制的動物一般的人。究竟是人還是動物,這種事不能光看外表來做出判斷。” “你們接受的就是這種訓練。”甘尼瑪說道。記憶湧入她的腦海:那個年邁的比·吉斯特,凱斯·海倫·莫希阿姆,帶著劇毒的高姆刺和燒灼之盒來到卡拉丹城堡。保羅的手(在共用的記憶中,是甘尼瑪自己的手)在盒子裡承受著劇痛,而那個老女人卻平靜說什麼如果他把手從痛苦中抽出,他會立刻被處死。頂在孩子脖子旁的高姆刺代表著確切無疑的死亡,那個蒼老的聲音還在解釋著測試背後的動機: “聽說過嗎?有時,動物為了從捕獸夾中逃脫,會咬斷自己的一條腿。那是獸類的伎倆。而人則會待在陷阱裡,忍痛裝死,等待機會殺死設陷者,解除他對自己同類的威脅。” 甘尼瑪為記憶中的痛苦搖了搖頭。那種灼燒!那種灼燒!當時,保羅覺得那只放在盒子裡的痛苦不堪的手上的皮都卷了起來,肉被烤焦,一塊塊掉落,只剩下燒焦的骨頭。而這一切只是個騙局──手並沒有受傷。然而,受到記憶的影響,甘尼瑪的前額上還是冒出了汗珠。 “你顯然以一種我辦不到的方式記住了那一刻。”潔西嘉說道。 一時間,在記憶的帶領下,甘尼瑪看到了祖母的另一面:這個女人早年接受過比·吉斯特學校的訓練,那所學校塑造了她的心理模式。在這種心理定勢的驅使下,她會做出什麼事來?這個問題重又勾起了過去的疑問:潔西嘉回到阿拉吉斯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在你和你哥哥身上重複這個測試是愚蠢的行為,”潔西嘉說道,“你已然知道了它的法則。我只好假定你們是真正的人,不會濫用你們繼承的能力。” “但你其實並不相信。”甘尼瑪說道。 潔西嘉眨了眨眼睛,意識到面具重又回到她的臉上,但她立即再次把它摘了下來。她問道:“你相信我對你的愛嗎?” “是的。”沒等潔西嘉說話,甘尼瑪抬起手,“但愛並不能阻止你來毀滅我們。哦,我知道背後的理由:‘最好讓人中的獸類死去,好過讓它重生。’尤其當這個人中獸類帶有亞崔迪的血統時。” “至少你是真正的人,”潔西嘉脫口而出,“我相信我的直覺。” 甘尼瑪看到了她的真誠,於是說道:“但你對萊托沒有把握。” “是的。” “惡靈?” 潔西嘉只得點了點頭。 甘尼瑪說道:“至少現在還不是。我們兩個都知道其中的危險。我們能看到它存在于阿麗亞體內。” 潔西嘉雙手摀住眼睛,想:在不受歡迎的事實面前,即便愛也無法保護我們。她知道自己仍然愛著女兒,並為無情的命運默默哭泣:阿麗亞!哦,阿麗亞!我為我必須承擔的責任痛心不已。 甘尼瑪清了清嗓子。 潔西嘉放下雙手,想:我可以為我可憐的女兒悲傷,但現在還有其他的事需要處理。她說:“那麼,你已經看到了阿麗亞身上發生的事。” “萊托和我看著它發生的。我們沒有能力阻止,儘管我們討論了多種可能性。” “你確信你哥哥沒有受到這個詛咒?” “我確信。” 隱含在話中的保證清清楚楚,潔西嘉發現自己已經接受了她的說法。她隨即問道:“你們是怎麼逃脫的呢?” 甘尼瑪解釋了她和萊托設想的理論,即他們沒有飲下香料迷湯,而阿麗亞卻經常服用,這點差別造成了他們的不同結果。接著,她向潔西嘉透露了萊托的夢和他們談論過的計畫──甚至還說到了迦科魯圖。 潔西嘉點點頭。“但阿麗亞是亞崔迪家族的人,這可是極大的麻煩啊。” 甘尼瑪陷入了沉默。她意識到潔西嘉仍舊懷念著她的公爵,彷佛他昨天才剛剛死去,她會保護他的名譽和記憶,保護它們不受任何侵犯。公爵生前的記憶湧過甘尼瑪的意識,更加深了她的這一想法,也使她更加理解潔西嘉的心情。 “對了,”潔西嘉用輕快的語調說,“那個傳教士又是怎麼回事?昨天那個該死的潔淨儀式之後,我收到了不少有關他的報告,令人不安。” 甘尼瑪聳聳肩。“他可能是──” “保羅?” “是的,但我們還無法檢驗。” “賈維德對這個謠言嗤之以鼻。”潔西嘉說道。 甘尼瑪猶豫了一下,隨後說道:“你信任賈維德嗎?” 潔西嘉的嘴角浮出一絲冷酷的微笑。“不會比你更信任他。” “萊托說賈維德總是在不該笑的時候發笑。”甘尼瑪說道。 “不要再談論賈維德的笑容了。”潔西嘉說道,“你真的相信我兒子還活著,易容之後又回到了這裡?” “我們認為有這種可能。萊托……”突然間,甘尼瑪覺得自己的嗓子發幹,記憶中的恐懼攫住了她的胸膛。她迫使自己壓下恐懼,敘述了萊托做過的其他一些具有預見性的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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