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槍編年史3(58)

五八

　　§2_8　黑潮

　　“爸爸！爸爸！”

　　“怎麼了，小羅加？”漁人早已習慣這年紀剛好足以發現這個世界上無數奇觀的兒子，所發出的驚奇叫聲，因此並沒有抬起頭。腦海中浮現的景象是兒子又發現了插在沙子裡的鞋子，或是在海灘上的海星。當兒子沖向他時，漁人繼續不停地補著網。

　　“爸爸，”一頭亂髮的小孩抓住爸爸的膝蓋，一不小心把自己給纏進魚網裡，“一個漂亮姊姊，溺死了。”

　　“呃？”漁人心不在焉地問。

　　“一個漂亮姊姊，溺死了。”小男孩嚴肅地說，用胖胖的小手指著背後。

　　漁人停下手邊的工作，呆呆地看著兒子。這可是個大消息。

　　“一個漂亮的小姐？溺水了？”

　　小孩點點頭，指著背後的沙灘。

　　漁人對著正午的太陽瞇起了眼，看著漫長的海岸線。然後他回頭看看兒子，眉頭緊鎖。

　　“這又是小羅加編的故事嗎？”他嚴肅地問。“如果是的話，你吃晚餐的時候可能要被罰站囉！”孩子搖搖頭，眼睛圓睜。

　　“不是，”他揉揉自己的屁股。“保證。”

　　漁人再度皺起眉頭，看著海面。昨晚有陣暴風雨，但是他沒聽到任何船隻擱淺在礁石上的聲音。也許是鎮上的蠢蛋昨晚駕著小船出海，不小心擱淺了。更糟糕的，可能是謀殺。這可不是第一個被沖上岸、胸口插著小刀的屍體。

　　他喚來正在沖洗身體的大兒子，漁人把手邊的工作放下，站了起來。他正準備要把小兒子送回家，突然想起來他們還需要小兒子來帶路。

　　“帶我們到那個漂亮小姐那邊去。”漁人用沉重的聲音說，意味深長地看了大兒子一眼。小羅加急迫地拉著爸爸往海灘上跑，他的哥哥則步伐沉重地跟在後面，害怕會發現什麼可怕的東西。

　　他們只走了一段短短的距離，漁人看到的景象讓他立刻拔腿往前跑，大兒子飛快地跟在後面。

　　“船難，沒錯！”漁人氣喘吁吁地說。“該死的土包子！老是愛乘那種爛船出海。”

　　沙灘上躺著的不只一位美麗的小姐，而是兩位。她們身邊還有四名穿著華麗衣服的男人。破碎的木頭散落一地，很明顯是小船的殘骸。

　　“淹死了。”小男孩蹲下來拍拍其中一個女子。

　　“不對，他們沒有淹死！”漁人摸摸那女子的脈搏，低聲說。其中一個男人已經開始抽動，那是一名比較老、看起來似乎五十歲左右的男人，坐起來打量四周。他一看到漁人，立刻害怕地試圖把昏迷的同伴搖醒。

　　“坦尼斯，坦尼斯！”那男人大喊著搖動其中一個留鬍子的傢伙，後者立刻坐了起來。

　　“別害怕，”漁人看見留鬍子的人眼中警覺的神色。“們會盡力幫助你們。大維，快跑回去找你媽來。叫她把毯子和我冬天留下來的那瓶白蘭地帶來。來，小姐，”他體貼地扶著其中一位女子坐起來。“放輕鬆，你們會沒事的。真奇怪──”漁人自言自語，邊安慰懷中的女子。“看起來差點淹死，可是你們為什麼都沒喝到什麼水呢……”這些遇難者包著毯子，被領回漁人在海灘附近的房子。他們在這裡喝了不少白蘭地，再加上漁人老婆想得起來、所有治溺水的秘方。小羅加驕傲地看著他們，知道自己這次的“漁獲”會變成村民整個禮拜談論的話題。

　　“再次感謝你們的幫助。”坦尼斯感激地說。

　　“的榮幸，”那人含糊地說。“下次小心點吧！以後如果要坐那種小船出海，拜託你們一看到風暴的徵兆就立刻回航。”

　　“呃，沒問題，我們……我們下次絕對照辦。”坦尼斯有些迷惑地說。“請你告訴我們這裡是哪裡……”

　　“你們在城的北方，”漁人搖著手說。“大概有三到四哩。大維可以駕馬車送你們過去。”

　　“您真是太熱心了。”坦尼斯遲疑地看看其他人。每個人也看著他，卡拉蒙聳聳肩。“喔，我知道這聽起來有點怪，但是我們……我們被吹離了航線，我們是在哪座城的北邊？”

　　“當然是在卡拉曼城囉！”漁人懷疑地看著他們。

　　“喔！”坦尼斯說。他露出微弱的笑容，轉向卡拉蒙。“跟你說過了，我們……呃，其實沒有離目的地太遠嘛！”

　　“們沒有嗎？”卡拉蒙睜大眼睛回答。“喔，我們沒有，”提卡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他連忙回答。“對，我想我又錯了，跟平常一樣。你也知道的，坦尼斯，我從來記不住──”

　　“演戲不要太誇張了！”河風壓低聲音說，卡拉蒙立刻停了下來。

　　漁人看了每個人一眼，“你們實在是群怪人，”他說。“你們不記得是怎麼把船撞壞的。現在你們甚至還不知道自己在哪裡。我想你們大概全都喝醉了，不過這跟我沒有關係。如果你要聽我的忠告，不管你們以後是清醒還是酒醉，再也不要踏上船了。大維，把馬車駕過來。”

　　漁人最後厭惡地看了他們一眼，把他的小兒子扛在肩膀上，回去繼續工作。他的大兒子消失了，應該是去將馬車開過來。

　　坦尼斯歎口氣，回頭看著朋友們。

　　“你們之中有人知道我們是怎麼到這邊來的嗎？”他小聲地問。“或者是我們為什麼會穿成這樣？”

　　一個接一個的，每個人都搖搖頭。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