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槍編年史3(4)_學達書庫

四

　　§1_1　難逃黑暗魔掌

　　惡龍軍團的軍官慢慢走下鹽風旅店的樓梯。此刻已經過了午夜，旅店大多數的住客早已上床歇息，軍官唯一能聽見的聲音只剩底下浪潮拍打著海岸的聲音。

　　軍官在樓梯間以銳利的眼光掃視著底下的大廳。那裡空無一人，只有一個龍人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龍人每一打呼翅膀就跟著抖動，木桌在它的身體底下跟著搖晃，發出難聽的聲響。軍官笑了笑，繼續走下樓梯。他身上穿著的是鋼制的、仿龍騎將龍鱗甲的盔甲，他的頭盔蓋住頭和臉，很難看清楚長相。在頭盔的陰影下唯一能看見的只有紅色的鬍子，這讓他看起來像個人類。在樓梯底下，軍官突然停步，顯然沒料到店老闆還醒著，正打著哈欠在看帳簿。惡龍軍團的軍官點頭示意，打算悄悄地走出旅店，然而旅店主人開口了。

　　“您今晚在等龍騎將嗎？”

　　軍官停下腳步，半轉過身，讓臉孔埋藏在陰影中。他拿出一雙手套，把它們戴上。天氣非常冷，靠海的城市福羅參①正被一場暴風雨所籠罩，猛烈的程度是三百年來前所未見的。

　　“在這種天氣？”軍官不屑地說。“才不可能！即使是龍也不可能在這種天氣下飛行！”

　　“沒錯。這個夜晚不管是對人還是對獸都不適合。”老闆同意地說。他精明地看著軍官。“您今晚有什麼要事，得在這種天氣出門？”

　　軍官冷冷地看著老闆。“去哪裡或是要做什麼，恐怕跟你無關吧？！”

　　“不是有意冒犯您。”旅店老闆很快地說，舉起手，像是想擋住對方的攻擊一樣。“只是如果龍騎將回來，有點想念您的話，我會很樂意告訴她在哪裡可以找到您。”

　　“沒必要。”軍官喃喃自語，“……我留給她一張紙條……解釋我到哪裡去了。反正，我明早之前就會回來。我……我只不過想呼吸點新鮮空氣罷了。”

　　“這我可一點都不懷疑！”老闆竊笑道。“您整整三天沒離開她的房間！或者應該說是三個晚上！別生氣──”他看見軍官頭盔底下的眼睛閃著怒火，“很敬佩能讓她滿足這麼久的男人！不知龍騎將去哪裡了？”

　　“龍騎將受命要去東方某處、靠近索蘭尼亞的地方解決些問題。”軍官皺著眉回答。“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多管她的閒事。”

　　“不會，不會，”老闆趕忙說。“當然不敢。那麼就祝您晚安囉──您的大名是？她介紹過您，但是我記不起來。”

　　“坦尼斯，”軍官的聲音有點含糊，“半精靈坦尼斯。也祝你晚安。”

　　軍官冷冷地點點頭，用力拉了拉手套，將斗篷裹緊，打開旅店的大門，走進暴風雨中。一陣強風吹進旅店，將蠟燭吹熄，把旅店老闆的帳簿吹了一地。軍官掙扎了一陣子想關上大門，旅店老闆則咒駡著撿拾滿地的帳目表。軍官最後終於將大門給關上，整個旅店再次變得溫暖、寧靜。透過窗向外看，旅店老闆看見軍官走過前面的窗子。他低下頭迎著風，斗篷在身後飛揚著。

　　另一個人也正注意著這名軍官。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原先酒醉的龍人立刻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它小心翼翼地從桌邊站起來，腳步十分迅速、穩健。它用爪子輕手輕腳地前進，來到窗邊向外看。龍人等了幾分鐘，跟著也從門口竄了出去，消失在暴風雨中。

　　旅店老闆看見龍人與軍官朝著相同的方向前進。他走過去朝窗外望著，外頭的夜色深沉，風狂雨暴，點著焦油的高大燈柱在大雨中搖晃著。旅店老闆看見軍官轉向一條通往福羅參最繁華地區的大街，龍人則是躲在陰影裡躡手躡腳地跟在後面。旅店老闆搖搖頭，叫醒坐在櫃檯後方打瞌睡的夜班職員。

　　“有預感今晚龍騎將就會回來，不管有沒有暴風雨。”老闆看著睡眼惺忪的職員。“只要她回來，就叫醒我。”

　　他打了個寒顫，看著外面的夜色，腦中浮現軍官走在大雨中的空蕩街道上，龍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後頭的影像。

　　“嗯，算了，”老闆喃喃地說，“還是別吵我好了。”

　　暴風雨今夜封鎖了福羅參。平日徹夜不打烊的酒吧，今天都門窗緊閉地面對這陣暴風。街上空無一人，沒有人想在這種足以吹倒一個人、穿透最保暖衣物的暴風裡上街。

　　坦尼斯低著頭，沿著可以遮擋暴風的建築物快步走著。他的鬍子很快就沾上一圈冰屑，冰雹打得臉隱隱生痛。半精靈低聲咒駡著，抱怨這套緊貼著他皮膚的冰冷盔甲。他不停地回頭，小心觀察著有沒有人跟蹤自己。但在這種天候下能見度幾乎為零。混著冰雹的大雨讓他只能看見建築物的輪廓，更別提其他景物了。一會兒之後，他發現自己只能專注在眼前的道路上。他很快便凍得全身僵硬，完全無法思考是否有人在跟蹤他。

　　他並沒有在這座城市待太久，準確來說只有四天，而且其中大部分時間都耗在她身上。坦尼斯看著街道的標誌，將這個念頭驅離腦海。他只依稀明白自己要去哪裡。他朋友們住的旅店位在這座小鎮的邊緣，遠離碼頭，遠離酒吧和妓院。有好一陣子，他認真地考慮一旦迷了路該怎麼辦。他不敢問其他的人……

　　接著，他找到了路。在荒廢的街道上跌跌撞撞地沿著冰封的道路前進，他看到招牌在風中瘋狂地擺動，幾乎感動得掉下淚來。他不記得名字，但是看到後還認得出來──黑炭。

　　他心想，這個旅館的名字實在有點蠢。他被凍得幾乎握不穩門把。他打開門，被風給吹了進去，又花了一番力氣才將門給關上。

　　這種爛地方不需要值夜的職員。在一個熱烘烘的冒煙鐵盆旁，坦尼斯借著火光看見櫃檯上堆著一些蠟燭，大概是留給太晚進門的客人使用的。他的手不停地發抖，幾乎無法點燃蠟燭。幾分鐘之後，他不爭氣的雙手才勉強穩定下來，將一根蠟燭點著，借著微弱的光線走上樓梯。

　　如果他曾轉過身來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對街的騎樓下有個可疑的人影。然而他的眼睛只是專注地看著樓梯，沒有回頭。

　　“卡拉蒙！”

　　壯碩的戰士立刻站得挺直，在回頭看雷斯林之前，他的右手直覺地伸向劍柄。

　　“聽見門外有聲音，”雷斯林低聲說。“劍鞘撞擊盔甲的聲音。”

　　卡拉蒙搖搖頭，試著趕走睡意；他爬下床，手裡拿著劍，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直到他能聽見門外的吵雜聲為止。一名穿著盔甲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走在房門外的走廊上。卡拉蒙只見蠟燭的火光從門下透進來，盔甲發出的聲音就在他們門外停了下來。

　　卡拉蒙握緊劍，對弟弟比了個手勢。雷斯林點點頭，退回陰影之中。他的眼神集中，腦中正在默念著一個法術。雙胞胎心有靈犀地一起合作，天衣無縫地將魔法和鋼鐵合而為一，以擊敗他們的敵人。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