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小說 > 龍槍編年史2 | 上頁 下頁 |
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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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這人回到修瑪的懷抱: 讓他沐浴在陽光下, 讓他的呼吸變成樂聲, 飛向天際。 在那寬廣、無法分割的天空中, 你是否收拾好你的寄居之所, 在星辰的駐紮地,在長劍渴望之所, 在思慕的彩虹上,我們一起歌唱。 讓他像戰士般安息。 在歌聲之中,在歌曲之上, 讓無盡的安詳成為他的每一天, 讓他沉睡在帕拉丁的心中。 讓他眼中最後的光芒一閃, 望向一個聖潔之地, 言語無法形容那備受愛憐之地, 歲月在那裡停滯。 不再為密佈的戰雲所苦, 像他兒時的夢想, 世界光明,且充滿希望, 修瑪爵士,護送他。 他咽下的最後一口氣, 醇酒、玫瑰的香氣; 從愛的先鋒,最後屈服的人, 修瑪爵士,護送他。 休息在天空的搖籃中, 從長劍降下的誠心, 從無數次的戰役中; 修瑪爵士,護送他。 在烏鴉的幻夢之上, 他幻想著得到永恆的歇息, 不再受征戰的困擾。 修瑪爵士,護送他。 只有雄鷹還記得死亡的消息, 在昏暗的國度;從傍晚, 從意識消失的地方,我們感謝你, 修瑪爵士,護送他。 讓他與修瑪並肩的陰影升起, 從屍體之中,從不會消逝的長夜之中; 從居住在虛無之中的心靈,我們感謝你, 修瑪爵士,護送他。 在那寬廣,無法分割的天空中, 你已經準備好你的住所嗎? 在星辰的駐紮地,在長劍渴望之所, 在思慕的彩虹上,我們一起歌唱。 讓這人回到修瑪的懷抱── 在那寬廣,無法分割的天空中, 讓他像戰士般安息。 讓他眼中最後的光芒一閃, 不再為密佈的戰雲所苦。 像他兒時的夢想, 他咽下的最後一口氣, 休息在天空的搖籃中。 在烏鴉的幻夢之上, 只有雄鷹還記得死亡的消息, 讓他與修瑪並肩的陰影升起, 在那寬廣,無法分割的天空中。 吟唱聲慢慢低沉下去,慢慢地、莊嚴地,騎士們一個接一個向死者告別,每個人在祭壇前跪下片刻。最後索蘭尼亞騎士都離開了帕拉丁殿堂,回到他們冰冷的床上,試著在明天來臨前合眼休息。 羅拉娜、佛林特和泰索何夫彼此緊擁,心裡漲得滿滿的。一陣冷風從門邊吹來,禮兵隊站在門口,準備要封上這地下墓穴。 “Kharan bea Reorx!”佛林特用矮人語說,一邊用顫抖、佈滿老繭的手抹過眼睛。“朋友們在李奧克斯身邊重聚。”他伸手進袋子裡,掏出一朵精細的木刻玫瑰,輕柔地把它放在史東的胸前,擺在阿爾瀚娜星鑽的旁邊。 “再見,史東,”泰斯笨拙地說。“我只有一個禮物,你……你應該會接受。我……我不認為你會明白,但是,也許你會知道,也許你現在比我還要清楚。”泰索何夫把一片小小的白色羽毛放在騎士冰冷的手中。 “Quisalan elevas!”羅拉娜用精靈語低聲說。“我們的愛永恆不變。”她停下來,不能忍受把他單獨一個人留在黑暗中。 “來吧,羅拉娜,”佛林特體貼地說。“我們已經向他道別了,現在得讓他走了。李奧克斯在等著他呢!” 羅拉娜往後退。靜靜地,頭也不回地,三個好友爬上漫長的階梯,離開墓穴,走進冰冷的寒風中。 距離索蘭尼亞冰封大地十分遠的一個地方,另一個人也在向史東·布萊特佈雷德道別。 西瓦那斯提過去的幾個月並沒有改變。雖然羅拉克的噩夢已經結束,他的屍體深埋在他摯愛的土地中,但這塊大地還保有著這恐怖的回憶。空氣中滿是腐朽和死亡的味道。樹木痛苦地扭曲著,畸形的野獸在森林中奔跑,試著要結束它們痛苦的生命。 阿爾瀚娜徒勞無功地在星辰之塔的窗內等待著變化。 獅鷲獸們回來了──她知道龍一離開之後它們就會回來。她本來已經準備好要離開這裡,回到亞苟斯的人民那裡。但獅鷲獸帶來了讓人困擾的消息──精靈和人類爭鬥的消息。 這是過去這幾個月留下的改變,這是阿爾瀚娜過去幾個月的痛苦所換來的教訓,她對這個消息感到難過。如果在她和坦尼斯及其他人見面前,她會接受人類和精靈之間開戰的消息,甚至非常歡迎;但現在她知道這不過是邪惡力量所玩的把戲。 她知道,她應該要回到同胞身邊。也許她可以結束這瘋狂的事情。但她告訴自己,這天氣不適合旅行。事實上,她害怕看到子民們聽到自己的家園已經被摧毀時的恐懼表情。當他們聽見她答應父親在協助人類擊敗黑暗之後以後,要帶著精靈們重建家園,回到這個地方的承諾。她害怕看到子民們不可置信的表情。喔,她最後一定會獲得支持。她對這點並不懷疑。但她不敢離開這個自我放逐的地方,重新面對西瓦那斯提外紛擾的人間。 雖然內心期待著,但她害怕看見她深愛的那名人類。那名騎士,他驕傲、尊貴的臉出現在她的夢中,她借著星鑽分享著他的靈魂。他不知道的是,她站在他身邊和他一起為洗刷清白而戰。他不知道的是,她開始慢慢瞭解他高貴的靈魂和其中的深度,並且一起和他分享著痛苦。她對他的愛一天天地加深,害怕愛他的恐懼也跟著逐漸增加。 因此阿爾瀚娜一直拖延她的行程。我會離開,她告訴自己。當我看見一個可以給我的子民們的徵兆──一個象徵希望的徵兆。不然他們不會回來,他們會絕望地放棄一切。一天又一天,她看著窗外等待著。 沒有任何徵兆。 冬天的夜晚愈來愈長,夜色也漸漸加深。有天傍晚,阿爾瀚娜走在星辰之塔的防禦工事上。那天下午在索蘭尼亞的另外一座塔上,史東·布萊特佈雷德面對一隻藍色的巨龍,和一位名叫闇之女的龍騎將。突然阿爾瀚娜感覺到一陣奇異恐怖的情緒包圍了她,整個世界彷佛停止了運轉。她害怕、難過地哭泣著,緊抓住戴在脖子上的星鑽,心碎地看著光芒逐漸消退,最後終於熄滅。 “這就是我的徵兆了!”她難過的尖聲大叫,手中緊抓著暗淡的星鑽對天吶喊。“一切希望原來只是幻境一場!這裡只有絕望和死亡!” 阿爾瀚娜緊握住星鑽,讓它的尖端深深刺進肉裡,盲目地奔回塔里的房間。從那裡,她看著外面瀕死的大地。她啜泣著關上了那扇窗戶,並且將它鎖上。 隨它去吧,她傷心地告訴自己。讓我的子民用自己的方法自取滅亡。邪惡終將獲勝,我們根本無力阻止。我會和我父親一起死在這裡。 那晚她最後一次造訪了這片大地。她毫不在乎地披上一件單薄的披風,走向一座位在一棵扭曲老樹下的墳墓。在她的手中,握著星鑽。 阿爾瀚娜撲倒在地,開始用雙手瘋狂地挖掘著。她的雙手和冰凍的地面不停地磨擦,很快就破皮流血。她不在乎,她很高興接受這比內心的痛苦還要輕得多的疼痛。 終於,她挖出了一個小洞。努林塔瑞,紅色的月亮,升上夜空,血紅的光芒混進銀色的月光中。阿爾瀚娜淚眼模糊地看著手中的星鑽,將它丟進先前挖出的洞穴中。她強迫自己不再哭泣,擦乾臉上的淚水,她開始把洞填滿。 突然她停了下來。 她的雙手克制不住地發抖。她遲疑地伸出手,把星鑽上面的泥土撥開,懷疑自己是不是悲傷過了頭,看見了幻覺。不對,星鑽裡面開始出現微光,在她的注視之下愈來愈亮。阿爾瀚娜將閃亮的寶石從墳墓中拿起。 “但是他已經死了,”她柔聲說,看著在銀色的月光下閃閃發亮的寶石。“我知道死神已經帶走他,這是不會改變的。但是,這光芒──” 一陣悉窣的聲音嚇了她一跳,阿爾瀚娜往後退,害怕羅拉克墳上那棵變形的樹會用扭曲的樹枝抓住她。但是就在她眼前,她看見那棵樹不再扭曲。樹枝沉默了片刻,然後,一聲嘆息。它們伸向天空,樹幹變直,樹皮變得光滑,在銀色的月光下閃閃發光。這棵樹不再滴血。樹葉感覺到生命再度流進它們的脈管中。 阿爾瀚娜吃了一驚,腳步不穩地站起來。她看著四周。其他的東西都沒改變,其他的樹木都還是一樣──只有這棵樹,只有在羅拉克墳上的這棵樹改變了。 我大概是瘋了,她心想。她害怕地轉過頭去再仔細看著那棵樹。沒錯,它的確改變了。當她注視著它時,它慢慢地變得更美麗。 阿爾瀚娜小心地把星鑽掛回胸口,然後轉身走向星辰之塔。在她回亞苟斯之前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第二天早晨,當太陽高掛在這片哀傷的西瓦那斯提森林之上時,阿爾瀚娜看著這片森林。一切依舊,有毒的綠色濃霧仍然掛在上空。她知道,什麼都不會改變,直到精靈們回到這裡努力恢復它的美貌為止。除了羅拉克墳上的那棵樹,其他都沒有改變。 “再會了,羅拉克!”阿爾瀚娜大喊,“直到我們回來的那一天!”她召來她的獅鷲獸,爬上它堅實的背,堅定地下了命令。獅鷲獸張開翅膀,飛向天空,盤旋在這片飽受打擊的西瓦那斯提森林上。阿爾瀚娜一聲令下,它轉頭向西,開始了前往亞苟斯的漫長飛行。 在底下,西瓦那斯提森林裡,一棵美麗的樹木單獨地挺立著,和周遭黑暗的森林構成強烈的對比。它迎著冬風擺動著,唱著輕柔的歌聲,伸出枝枒,保護羅拉克的墳墓不受黑暗侵害,等待春天的來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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