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槍編年史(113)

一一三

　　§2_14　馬它福羅·魔劍·白色羽毛

　　馬麗塔手中的火把照亮了空曠的房間，房間裡沒有窗子也沒有傢俱，在這座巨大的石室中只有一大盆水，一個裝滿了有著腐肉味道食物的桶子，還有一隻龍。

　　坦尼斯屏住呼吸。他原以為沙克沙羅斯的黑龍就夠大的了。但眼前的紅龍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龐然大物。它的起居室十分寬闊，半徑至少有一百呎以上，龍則佔據了其中大部分的空間，它的尾巴剛好可以碰到最遠端的牆壁。眾人愣了好一陣子，腦中滿是這巨獸噴出火焰來攻擊他們的可怕模樣，也想起了索拉斯被徹底摧毀的那一夜。

　　馬麗塔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她平靜地走向前，其他人遲疑了一下才跟上去。直到他們靠近這只龍時，才知道馬麗塔是對的；這只龍的身體狀況真的令人同情。臥在地板的頭上滿是歲月的痕跡，曾經光亮的紅色肌膚如今泛灰又有著斑點。它大聲打著鼾，原先銳利的牙齒現在已變得發黃破碎。身上遍佈著各種傷痕，翅膀看來乾枯且萎縮。

　　坦尼斯終於明白馬麗塔的想法了。顯然地，這只龍確實是被軟禁在這裡，他發現自己也同情起它來，並且鬆懈了防衛。直到他看見巨龍被火光弄醒後，才突然意識到這種同情是危險的──這只龍的爪子依然鋒利，它的烈焰也和其他的紅龍同樣致命，坦尼斯這樣警惕自己。

　　龍睜開了眼睛，在火光下看來只像是一道泛著紅光的細縫。眾人立刻停下來，手放在武器上。

　　“馬麗塔，這麼快就到了早餐時間嗎？”馬它福羅（焰擊是它在人類面前用的名字）以帶著睡意的口吻說著。

　　“是的，我們今天特別提早了一點。”馬麗塔毫不猶豫地說。“因為暴風雨要來，所以我希望在風雨來臨前帶孩子們去舒展筋骨。放心睡吧！我會特別叮嚀他們不要吵醒你的。”

　　“我不介意。”巨龍打了個哈欠，又把眼睛張開了一些。坦尼斯總算可以清楚看見其中一隻眼睛上面覆著白色的薄膜──它那只眼睛已經瞎了。

　　“但願我們不用和它交手，坦尼斯。”史東低聲道。“這樣做好像跟祖母級的人物打架一樣。”

　　坦尼斯強迫自己板起面孔。“這個祖母可是會要人命的啊！史東，你可別忘了這點。”

　　“小傢伙們昨天晚上睡得很好。”巨龍喃喃道，很明顯地又要開始打瞌睡。“小心不要讓他們淋濕了，馬麗塔，特別是小愛瑞克。他上個禮拜才剛感冒。”它閉上了眼睛。

　　馬麗塔轉過身，暗示大夥趕快移動，手指同時放在嘴唇上。史東和坦尼斯走在最後，兩人的武器都被寬大的斗篷給遮住。當坦尼斯距離巨龍大約三十呎的時候，突然響起了奇怪的噪音。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幻覺，是因為太過緊張，以至於腦中聽到奇怪的嗡嗡聲。但聲音卻愈來愈大，直到史東帶著警覺的神色回頭看著他。嗡嗡聲愈來愈大，聽起來像是有成千上萬的蝗蟲在飛。其他的人也都聽見了，每個人都開始回頭看著他！坦尼斯無辜地望著朋友們，臉上露出有點滑稽的迷惑表情。

　　巨龍換了個姿勢，不安地翻了身，它用力地甩甩頭，這聲音似乎讓它很不舒服。

　　雷斯林突然脫離隊伍跑向坦尼斯。“那把劍！”他沙啞地說著，扯下了半精靈的斗篷，露出坦尼斯背著的那把劍。

　　坦尼斯看著插在古老劍鞘中的劍；法師是對的，劍鋒有如處於最高警戒下、不停地震動著。經過雷斯林的提醒之後，坦尼斯終於確確實實地感受到這股震動。

　　“魔法。”法師饒富興味地觀察著，一邊低聲說。

　　“你能阻止它嗎？”坦尼斯壓過這奇怪的聲音大喊道。

　　“不行。”雷斯林說。“我想起來了。這把是斬龍劍①，姬斯卡南所擁有的傳說魔劍。它對附近的龍本來就會起這樣的反應。”

　　“可真會挑時機啊！”坦尼斯生氣地說。

　　“或者是個別有用心的時機。”史東跟著大吼道。

　　巨龍緩緩地抬起頭，眨著眼睛，鼻子開始冒出淡淡的黑煙。它努力地用那只完好的眼睛看著坦尼斯，眼神中露出痛苦、惱怒的樣子。

　　“瑪麗塔，你帶來了什麼人來？”馬它福羅聲音中充滿了怒意。“我聽到了幾個世紀以來都不曾再聽過的聲音，我聞到了鋼鐵的味道！這些人不是女人！他們是戰士！”

　　“別傷害它！”馬麗塔嚎啕大哭道。

　　“我沒有別的選擇！”坦尼斯毅然決然地抽出了斬龍劍。“河風、金月！把馬麗塔帶開！”劍鋒這時開始亮出刺眼的白光，嗡嗡聲愈來愈響，愈來愈有威脅性。馬它福羅往後退了一下。這道白光令它完好的那只眼睛非常疼痛，可怕的聲音有如長矛般地刺穿腦門。它哀嚎著遠離坦尼斯。

　　“快跑，去把孩子帶出來！”坦尼斯喊著，察覺他們應該暫時還不需要和這個龐然大物作戰；他高舉著發光的劍，小心翼翼地走向前，把巨龍圍困在牆邊。

　　馬麗塔害怕地看了坦尼斯一眼，快步帶領金月往孩子們的臥室去。一百多個小孩雙眼圓睜地躲在房間內，害怕地聽著門外的聲音。直到看見馬麗塔和金月，許多張小臉立刻放鬆下來，還有幾個看見卡拉蒙急忙沖進來的蠢樣，忍不住笑了起來。但當他們注意到來者都拔出武器之後，一些孩子們開始忍不住啜泣起來。

　　“馬麗塔，怎麼了？”最年長的女孩問。“發生了什麼事？又有戰鬥了嗎？”

　　“我們希望不會真打起來，親愛的。”馬麗塔柔聲說。“但我不會對你們說謊，這次說不定真會打起來。現在，趕快收拾收拾，特別是你們保暖的衣服，跟著我們來。年紀大的抱年紀小的，就像平常出去活動一樣。”

　　史東原本料想會有一段迷惑、哭泣和解釋的時間，但孩子們很快便照著做，自己穿上保暖的衣服，並且幫年紀小的也穿上。除了有些臉色蒼白之外，他們大都很冷靜──這些孩子是在戰火中生存下來的，史東這麼提醒自己。

　　“我要你們安靜地穿過龍的巢穴，走進遊戲室裡。等我們到了那裡後，這個大傢伙，”史東比著卡拉蒙，“會帶你們到外面的廣場。到了那邊，立刻去找自己的母親。大家都聽懂了嗎？”他懷疑地看著一些比較小的小孩，但最前排的小女孩點了點頭。

　　“我們瞭解了，先生。”她說。

　　“很好！”史東轉過身。“卡拉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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