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柏利昂2(54)_丹·西蒙斯

五四

　　§20

　　杜黑在他們把最後兩包口糧分來當午飯吃的時候倒了下來，索爾和領事抬著他走上人面獅身像的寬大階梯，進入陰影裡，那位元教士的臉白得和他的頭髮一樣。

　　他在索爾把水瓶湊在他唇邊時，勉強地微微一笑，“你們都太輕易地接受了我復活的事。”他說著用一根手指擦了下嘴角。

　　領事靠坐在人面獅身像的石牆上。“我在霍依特身上看到過那兩個十字形，就和你現在身上的一模一樣。”

　　“而我相信他說的故事……你的故事。”索爾說。他把水遞給了領事。

　　杜黑摸了下額頭，“我一直聽著通訊記錄器裡的碟片，那些故事，包括我的，全都……令人難以置信！”

　　“你有任何懷疑嗎？”領事問道。

　　“沒有，困難的是覺得那些事有什麼道理，找出共通點……彼此連接的部分。”

　　索爾把蕾秋抱到胸前，輕搖著她，一手托在她腦後，“一定要有什麼關聯嗎？除了荊魔神之外？”

　　“哦，是的。”杜黑說。他兩頰恢復了些血色。“這次朝聖並不是件意外的事，也不是你們的選擇。”

　　“有不同的因素影響誰來參與朝聖，”領事說，“AI顧問團，霸聯參議院，甚至還有荊魔神教會。”

　　杜黑搖了搖頭，“對，可是在這個選擇的背後只有一個操縱的力量。我的朋友。”

　　索爾靠近了些。“上帝？”

　　“也許吧，”杜黑說著微微一笑，“可是我想到的是智核……那些AI在這一連串的事件中表現得那樣神秘。”

　　嬰兒發出輕微的聲音，索爾給她找了個奶嘴，把他手腕上的通訊記錄器調到心跳頻率上。小嬰兒握了下拳頭，放鬆身子靠在那位學者的肩膀上。“布琅所說的故事認為智核裡的組織是想顛覆現狀……讓人類有存活的機會，而仍然繼續他們創造無上智慧的計畫。”

　　領事朝無雲的天空比了下手勢。“發生的一切事情……我們的朝聖之旅，甚至這次戰爭……都是因為智核的內部政策而製造的嗎？”

　　“我們對智核知道多少？”杜黑柔聲問道。

　　“一無所知，”領事說，然後將一塊卵石丟向人面獅身像階梯左側一塊雕花的石頭。“真正說起來，我們一無所知。”

　　杜黑現在坐了起來。用一塊微濕的布擦著臉。“可是他們的目標卻很奇怪地和我們的目標相似。”

　　“是什麼？”索爾問道，一面仍在輕搖著小嬰兒。

　　“要瞭解神，”那位教士說，“或是在做不到的時候，就創造它。”他瞇起眼來看了看那道長長的山谷。現在陰影已經由西南的山壁更向外移，開始觸及和包圍那些時塚。“我在教會裡曾經協助推廣這個看法……”

　　“我看過你所寫關於聖德日進的論文。”索爾說：“你寫得很精彩，主張有必要向終極點──神性──進化，卻不至於落入索齊尼的異端。”

　　“落入什麼？”領事問道。

　　杜黑神父微微一笑，“索齊尼是十六世紀一位義大利異端分子。他相信……為此他被逐出教會……神是一個有限的存在，能像這個世界……這個宇宙……一樣學習而成長，變得更為複雜。而我的確落入了索齊尼的異端裡，索爾。那就是我犯的第一宗罪。”

　　索爾不動聲色，“你最後的罪是什麼？”

　　“除了驕傲之外嗎？”杜黑說：“我最大的罪就是偽造了在亞瑪迦斯特星上發掘七年的資料。想要在那裡已經消失的建拱門者和最初的基督教形式間扯上關係。那種關係並不存在，我捏造了資料資料。諷刺的是，我所犯的最大的罪，至少在教會的眼裡，卻是犯了使用科學方法的大忌。在教會瀕臨滅亡的那段日子裡，他們能接受神學上的異端，卻無法容忍科學上的調查。”

　　“亞瑪迦斯特星像這樣嗎？”索爾問道，一面揮了下手臂，包括了山谷、時塚和炙熱的沙漠。

　　杜黑四下環顧，兩眼一時亮了起來。“塵土、石頭、還有那種死亡的感覺很像。但這個地方卻更具威脅性，這裡還有該死而還沒死的東西。”

　　領事笑了起來，“讓我們希望我們也屬於這一類吧。我要把那個通訊記錄器拿到山谷口，再試試和太空船連上線。”

　　“我也去。”索爾說。

　　“還有我。”杜黑神父說著站了起來，只微微搖晃了一下，拒絕讓溫朝博扶他。

　　＊＊＊

　　太空船並沒有回應，沒有太空船，也就沒有超光速通訊和驅逐者、萬星網，或是海柏利昂以外的任何其他地方連絡。一般的通訊頻道全都中斷了。

　　“那艘太空船會不會遭到摧毀了？”索爾向領事問道。

　　“不會，訊息已經由對方收到，只是不回應。葛萊史東仍然將那艘船隔離。”

　　索爾望向荒地那頭在熱氣中抖動的山脈。在離這邊幾公里的地方，詩人之城的廢墟參差地襯在天幕前，“沒關係，”他說：“照現在的情形看來，會來解救危機的神已經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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