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柏利昂2(52)_丹·西蒙斯

五二

　　§19

　　他們聚集在時塚穀的一頭，布琅·拉蜜亞和馬汀·賽倫諾斯竭盡所能地背著許多背包和袋子，索爾·溫朝博、領事和杜黑神父像長者似地默默站著。午後的第一道影子已經開始在谷裡向東方伸展，如黑暗的手指般伸向發著微光的時塚。

　　“我還是不敢確定，像這樣分開來到底是不是一個好主意。”領事摸著下巴說，天氣很熱，汗水聚在他滿是胡碴的臉上，流下他的脖子。

　　拉蜜亞聳了下肩膀，“我們都知道我們每個人都會單獨面對荊魔神。那就算分開幾個鐘頭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們需要食物，如果你們願意的話，你們三個也可以一起來。”

　　領事和索爾看了看杜黑神父，那位教士顯然精疲力竭，搜尋卡薩德的行動已經把他經過復活煎熬後所剩下的一點體力都消耗殆盡。

　　“應該有人守在這裡，以防萬一上校回來。”索爾說。那嬰兒在他懷裡看來非常小。

　　拉蜜亞點頭表示同意。她把背帶背在肩膀和脖子上，“好吧，到時光堡去大概會花兩個鐘頭，回來要更久一點。估計在那裡裝吃的東西要花到一個鐘頭，這樣我們還能在天黑之前回來，大概是接近晚餐的時候。”

　　領事和杜黑都和賽倫諾斯握了握手。索爾伸出兩臂來抱著布琅，輕輕說道：“安全地回來。”

　　她碰了下那男人滿是鬍子的臉頰，摸了摸嬰兒的頭，轉過身去，快步走出山谷。

　　“嗨，你他媽的等等我，讓我好趕上。”馬汀·賽倫諾斯叫道，水罐和水瓶隨著他跑動而乒乓亂響起來。

　　他們一起走出了兩道懸崖中間的鞍部地段。賽倫諾斯回頭看了一眼，看到那三個人的身影已經因為距離的關係而變小了。在人面獅身像附近的礫石和沙丘之間，像三根彩色的小棍子，“事情並不如計畫的那樣，對吧？”他說。

　　“我不知道，”拉蜜亞說。她為了走遠路而換上短褲，那雙短而有力的腿上，因汗水而隱隱發光。“原來是怎麼計畫的？”

　　“我的計畫是完成這個宇宙中最偉大的詩篇，然後回家，”賽倫諾斯說，他喝了口最後一瓶裡的水，“他媽的，我只希望我們帶了足夠的水，讓我們能撐下去。”

　　“我根本沒什麼計畫，”拉蜜亞說，半是自言自語，短短的鬈髮混著汗水，貼在她粗大的頸子上。

　　馬汀·賽倫諾斯冷笑一聲。“你之所以會到這裡來，還不是因為你那個模控人情人……”

　　“委託人。”她沒好氣地說。

　　“隨便啦，就是那個約翰·濟慈的人格認為我們到這裡來是件很重要的事。所以現在你已經把他帶著這麼久了……你還帶著那個史隆回路，不是嗎？”

　　拉蜜亞茫然地摸了下在她左耳後方那小小的神經分流器。有一層菲薄的滲透性聚合膜將沙與塵土阻隔在那小如毛囊的連接器外，“是的。”

　　賽倫諾斯又大笑起來。“如果沒有資料圈與之互動的話，那有什麼屁用呢，小子？根本就和你把那個濟慈人格留在盧瑟斯或其他地方沒有兩樣。”詩人停了一下，調整好背帶和背包。“我說，你自己就能連上那個人格嗎？”

　　拉蜜亞想到她前一晚的夢境，其中的人感覺像是強尼……可是那些都是萬星網上的影像。（是回憶嗎？）“不能，”她說：“我自己沒法和史隆回路連接，那上面載有的資料比一百個植入晶片能處理的都要多，現在你何不閉上嘴巴，好好走路？”她邁開步伐，留下他站在原地。

　　天上沒有雲朵，一碧如洗，略帶些不同層次的天青色。前面的礫石地朝西南一路延伸到那片沙丘環繞的瘠地邊。兩個人默不作聲地走了三十分鐘，相距五公尺，各懷心事，海柏利昂小而明亮的太陽懸在他們右方。

　　“這邊的沙丘坡度比較陡，”在他們爬上一座沙丘，又由另外一邊滑下去時，拉蜜亞說。地面很燙，而她的鞋裡已經滿是沙子。

　　賽倫諾斯點了點頭，停了下來，用一方絲手帕抹了把臉。他那頂邋遢的紫色貝雷帽斜蓋著他的額頭和左耳，但沒有遮蔭的作用。“也許走北邊的高地方便些。靠近那座死城。”

　　布琅·拉蜜亞用手遮在眼上朝那方向看，“走那條路我們至少損失半個鐘頭。”

　　“走這條路的話，我們會損失更多時間。”賽倫諾斯坐在沙丘上，由水瓶中喝了點水。他脫下斗篷，折起來塞進最大的背包裡。

　　“你那裡面裝了些什麼？”拉蜜亞問道。“那個背包看起來滿滿的。”

　　“不關你他媽的屁事，女人。”

　　拉蜜亞搖了搖頭，揉揉臉頰，感到那裡曬傷的地方。她不習慣這麼多天曝曬在陽光下，而海柏利昂的大氣又擋不了什麼紫外線。她在口袋裡摸到那管防曬乳膏，塗了些在臉上。“好吧，”她說：“我們先繞到那邊。沿著山脊走過最糟的那些沙丘，再折回來，走一直線往時光堡去。”山巒始終在地平線上，似乎一點也沒有接近。積了雪的山頂像在用清涼的微風和新鮮的水來，誘惑她。時塚穀在山后看不見的地方，視野被沙丘和礫石地阻斷。

　　拉蜜亞挪了下她的幾個背包，轉向右方，半滑半走下那松裂的沙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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