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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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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裡會有危險嗎?”馬汀·賽倫諾斯問,他躲在石頭拱門之下,瞥著閃亮的煙火。 “在這個距離沒有。”卡薩德說,他拿起軍用雙筒望遠鏡,調整了一會兒,然後查詢他的戰術通訊器。“大部分接戰都在三個天文單位之外,驅逐者只是在測試霸聯宇宙軍的防備。”他放下了望遠鏡,“才剛開始咧。” “傳送門啟動了嗎?”布琅·拉蜜亞問,“濟慈市及其他地方的居民已經開始撤離了嗎?” 卡薩德搖搖頭,“我不覺得,時機還沒到呢,艦隊會採取守勢擋住對手直到月地空間內的傳送站建立為止,之後往萬星網撤離的傳送門就會打開,而霸軍單位則會像潮水般的湧入。”他又舉起了望遠鏡,“那會是一場精采的演出。” “看呀!”這次是霍依特神父指著外頭,但卻不是指向天上的煙火表演,而是朝著北方荒原的低矮沙丘。數公里之外,往那看不見時塚的方向,有個像砂礫一樣小的人,五彩繽紛的天空在那人身後投射出幾個影子的時候,才能看到人影。 卡薩德把望遠鏡對了過去。 “是荊魔神?”拉蜜亞問。 “看起來不像……從他身上的袍子看來……是個聖堂武士。” “是海特·瑪斯亭!”霍依特神父大叫。 卡薩德不置可否的聳聳肩,把望遠鏡遞給旁邊的人,領事回到了眾人之間,靠在陽臺上看著遠方,四周除了低吟的風聲外萬籟俱寂,然而不知道為什麼這卻讓他們頭頂上的爆炸看起來更加駭人。 當輪到領事時,他拿起望遠鏡向前看,那個人非常高,裹在長袍之中,背對著堡壘,秉持著堅定的決心,在閃光之下跨步走過朱紅色的沙丘。 “他是朝著我們走來還是走向時塚?”拉蜜亞問。 “向時塚。”領事說。 霍依特神父把手肘靠著石欄杆,抬起他憔悴的臉龐向著爆破的天空,“如果那是瑪斯亭的話,那我們不就又回到七個人了嗎?” “他會比我們早好幾個小時到達。”領事說,“如果我們照原定計劃今晚在此休息的話,會落後半天。” 霍依特聳了聳肩,“那也不會差太多,出發朝聖是七個人,最後到達也是七個人,荊魔神會滿意的。” “如果那真的是瑪斯亭,”卡薩德上校說,“他何必在風船車上演出一場戲呢?還有他是怎麼超前我們到這裡的?山裡沒有其他的纜車,他也不可能靠雙腳走過馬轡山鞍部。” “我們明天到時塚再問他吧。”霍依特神父疲倦的說。 布琅·拉蜜亞試著把通訊器轉到泛用頻道上,試圖取得聯繫,但是除了雜訊和遠方偶爾傳來電磁波的怒吼之外,什麼也沒有。她看著卡薩德上校問,“他們什麼時候才會開始轟炸?” “我不曉得,那得看霸軍艦隊的防禦能力了。” “驅逐者偵察機溜過防線摧毀世界之樹號的那天,霸軍的防禦可是有待加強啊。”拉蜜亞說。 卡薩德點了點頭。 “等等!”馬汀·賽倫諾斯說,“我們不會正好坐在一個該死的目標上吧?” “當然囉,”領事說,“如果拉蜜亞君的故事沒錯,驅逐者攻擊海柏利昂的目的是在阻止時塚開啟的話,那麼時塚和此地附近整個區域都會是主要攻擊目標。” “用核彈嗎?”賽倫諾斯問,聲音帶了些緊張。 “幾乎是毫無疑問的。”卡薩德回答。 “我以為這裡有某種反熵力場保護不讓任何船隻接近。”霍依特神父說。 “是載人的船。”領事靠在欄杆上連頭也沒回地說,“反熵力場可擋不住導向飛彈、精靈炸彈、或是地獄鞭光束,同樣的,也擋不住機械步兵。驅逐者大可放下幾架浮掠攻擊機,或是全自動坦克,然後遙控它們摧毀整座山谷。” “但他們不會這樣做。”布琅·拉蜜亞說,“他們要控制海柏利昂,不是要把它摧毀。” “我可不會把我的性命押在你的假設之上。”卡薩德說。 拉蜜亞對他一笑,“但我們不正是如此嗎,上校?” 在他們的頂上,一個亮點突然從持續的爆炸圈中離開,轉眼間就變成了明亮的橘色流星,在天空拉出一條線。在陽臺上的眾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其火焰,聽到穿過大氣層,令人不禁掩耳的尖嘯聲。火球消失在堡壘後方的山丘當中。 幾近一分鐘之後,領事發覺他一直屏住了呼吸,雙手緊緊地抓在石扶手上,他深深地吐了口氣,其他人好似也同時做了一樣的動作。沒有爆炸,也沒有震波隆隆地透過石頭傳過來。 “未爆彈?”霍依特神父問。 “比較可能是一架受傷的霸軍斥候機試著要迫降在軌道上的據點或是濟慈市的太空港。”卡薩德上校說。 “可惜沒成功,是吧?”拉蜜亞問,卡薩德沒有回答。 馬汀·賽倫諾斯拿起了望遠鏡在暗下來的荒原尋著聖堂武士。“看不見了。”賽倫諾斯說,“好船長要嘛是繞過了面對我們這一側時塚山谷的山丘,要嘛就是又上演了一次失蹤記。” “真遺憾我們永遠都聽不到他的故事,”霍依特神父說,他轉頭向著領事,“不過我們可以聽你的,對吧?” 領事手掌在褲子擦了擦,心臟跳個不停,“對。”他說,意識到在他說出口的時候終於下定了決心。“我會說我的故事。” 風呼嘯沿著山脈東坡而下,擦過時光堡的城牆發出嗚嗚的聲音,頭上的爆炸似乎一點也沒有減弱的痕跡,但是迫近的黑暗讓每次爆炸都比之前的看起來益發猛烈。 “我們進去吧,”拉蜜亞說,她的聲音幾乎被風聲所淹沒,“變冷了。” * 把唯一的一盞燈籠關掉之後,室內的照明便全靠著外面天空散發出一波波五顏六色的光與熱。房間漆得五彩繽紛之際,影子不時地出現與消失,複又重新再起。在彈幕射擊之間,有時好幾秒鐘屋子會籠罩在黑暗中。 領事伸進旅行包裡拿出了一個奇特的裝置,比一般的通訊器大,周圍鑲著古怪的裝飾,上頭還有個液晶顯示幕,簡直像是從全像歷史電影中拿出來的道具。 “秘密超光速通訊器?”拉蜜亞諷刺地問道。 領事微笑了一下卻不帶半點幽默,“這是一台古老的通訊器,聖遷時期出產的。”他從腰袋中拿出一個標準的微型磁片插進機械裡。“跟霍依特神父一樣,在你們瞭解我的故事之前,我必須先講另一個人的故事。” “真是倒了八輩子楣呀,”馬汀·賽倫諾斯抱怨說,“我是你們這群該死的動物裡唯一能夠直接了當講個故事的人嗎?我還要忍受多久……?” 領事接下來的動作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他站起、轉身抓住小個子詩人的斗篷和襯衫領口、把他按在牆上、繼而拎著他放在一個箱子上、膝蓋頂著賽倫諾斯的肚子、雙手掐住他的喉嚨、低聲的說,“你再敢說一個字,詩人,我就會把你殺了。” 賽倫諾斯正想掙扎,但是喉嚨一緊、加上領事眼中的可怕表情,登時讓他不敢再動,面如白紙。 卡薩德上校安靜又緩和地分開了兩人,“你不會再聽到更多的冷嘲熱諷了。”他說,並且碰了一下腰帶中的驟死棒。 馬汀·賽倫諾斯登時彈到了人群的另一端,手還沒揉完脖子,就一語不發的倒在一個櫃子上。 領事走幾步路到門邊,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回到眾人旁。除了詩人之外,他對每個人說,“對不起,只是……我從來沒想過要公開我的故事。” 外面的光線突然轉紅又變白,接著是藍色的光芒,之後慢慢地褪回了黑暗。 “我們曉得。”布琅·拉蜜亞輕輕地說,“我們原本也都這麼以為。” 領事咬了咬下唇,點點頭,用力地咳嗽清了一下喉嚨,才回到那台古老的通訊器旁坐下。“這段紀錄不像這台裝置那麼舊,”他說,“大約是五十標準年前製作的,放完之後我還會再補充一些事。”他停了下來好像還要講些什麼,搖搖頭,按下了陳舊的播放鍵。 這段紀錄沒有影像,只有個年輕男人的聲音,背景裡可以聽到微風吹過草原或樹枝,遠處則有著翻騰的海浪。 房間之外,光線隨著遠處太空戰鬥越發激烈而閃爍地更為頻繁,領事心中一緊,等待著突如其來的撞擊與震動,卻什麼也沒有發生,他閉上眼睛與大家一起聆聽錄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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