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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惇


  〔字子厚。進士登名,恥出侄衡下,委敕而去,再舉甲科。紹聖間拜相,安惇為從官,因嫌名見,時但稱享而已。〕

  章子厚與蘇子瞻小時相善,子瞻為鳳翔判官,時子厚任商令,劉原父皆以國士遇之,二人相得歡甚。同游南山諸寺,抵仙遊潭,下臨絕壁萬仞,橫一木為橋。子厚推蘇過潭書壁,蘇不敢。子厚平步以過,用索系樹,囁之上下,神色不動,以漆墨濡壁,大書壁上曰:「章惇、蘇軾來遊。」子瞻拊其背曰:「子厚必能殺人。」

  東坡在黃,即坡之下,種稻為田五十畝。自牧一牛,一日,牛忽病幾死。王夫人謂坡曰:「此牛發豆斑,療法當以青蒿作粥啖之。」如言而效。嘗舉似章子厚,子厚曰:「我更欲留君與語,恐人又謂從牛醫兒來,姑且去。」遂大笑別。

  章子厚生時,父母欲不舉,已納之盆水,燭滅之而明者三,有大呼于梁者曰:「此相公也!」父母懼而止。東坡嘗與之詩雲:「方丈仙人出渺茫,高情猶愛水雲鄉。」子厚深銜之。

  章子厚與劉子宣有場屋之舊,子厚居京口,子宣守姑蘇,以新醞洞庭春寄之,子厚答詩曰:「洞霄宮裡一閒人,東府西樞老舊臣。多謝姑蘇賢太守,殷勤分送洞庭春。」其後隔十年,子厚拜相,亦不通問,寄書訝其相忘,子宣以詩謝曰:「故人天上有書來,責我疏愚喚不回。兩處共瞻千里月,十年不寄一枝梅。塵泥自與雲霄隔,駑馬難追德驥才。莫謂無心向門下,也曾朝夕望三台。」子厚得詩大喜,即召為宰屬,尋屢遷。

  元祐初,章子厚簾前爭事無禮,責知汝州,錢穆父行詞雲:「怏快非少主之臣,悻悻無大臣之節。」子厚後見穆父,責其語太甚,穆父笑曰:「官人怒雜職,安敢輕行杖。」

  蘇子瞻謫儋州,以「儋」與「瞻」字相近也;子由謫雷州,以「雷」字下有「田」字也;黃魯直謫宜州,以「宜」字類「直」字也。此章子厚騃謔之意。當時有術士曰:「『儋』字從立人,子瞻其尚能北歸乎?」『雷』字雨在田上,承天之澤也,子由其未文乎?『宜』字乃『直』字有蓋棺之義,魯直其不返乎?」後子瞻北歸,至毗陵而卒;子由退老於穎,十餘年乃終;魯直竟卒於宜。

  章子厚謫雷州,過小貴州南山寺,有僧奉忠迎謁,子厚見之。已而倚檻看雲曰:「『夏雲多奇峰』,真善比類。」忠曰:「曾記夏雲詩甚奇,曰:『如風如火複如綿,飛過微陰落檻前。大地生靈乾欲死,不成霖雨謾遮天。」章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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