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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百四 逸民部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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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民四 《晉中興書》曰:孟陋字少孤。少而貞潔,清操絕倫,口不言世事。時或漁弋,雖家人亦不知所之。太宗輔政,以為參軍,不起,桓溫躬往造焉。或謂溫宜引在府,溫歎曰:"會稽王不能屈,非敢擬議也。"陋聞之曰:"億兆之人,無官者十居其九,豈皆高士哉?我病疾,不堪恭相王之命,非敢為高也。" 又曰:劉驎之字子驥,一字道民。好游於山澤,志在存道。常采藥至名山,深入忘返。見有一澗,水南有二石囷,一囷開,一囷閉。或說囷中皆仙方秘藥,驎之欲便尋索,終不能知。桓沖請為長史,固辭。居於陽岐,人士往來無不投之。驎之躬自供給,人人豐足。凡人致贈,一無所受。 又曰:龔玄之字道玄。潛處陋巷,未嘗出入公門,人有致餉,一無所受。武陵太守孫放薦玄之,詔以為散騎常侍。郡縣逼,苦辭不行。前後四征,一皆不降。 又曰:戴逵字安道。少博學,能鼓琴。總角時以雞子汁溲瓦屑,作鄭玄碑,又為碑文;文既綺藻,器亦妙絕。武陵王晞聞其善琴,使人召之,逵於使者前打破琴曰:"戴安道不能為王門伶人。"累征散騎常侍,郡縣逼,乃逃去。吳國內史王珣有別館在虎邱山,乃潛住珣山中。謝玄、王珣並表逵,烈宗備禮征,不至。 沈約《宋書》曰:陶潛字淵明,或雲淵明字元亮。曾祖侃,晉大司馬。潛少有高趣,嘗著《五柳先生傳》以自況,曰:"先生不知何許人,不詳姓字。宅邊有五柳樹,因以為號焉。閒靜少言,不慕榮利。好讀書,不求甚解。性嗜酒,而家貧不能恒得。親舊知其如此,或置酒招之,造飲輒盡,期在必醉。嘗著文自娛,頗示以志。忘懷得失,以此自終。"其自序如此,時人謂之實錄。 又曰:孔淳之字彥深,魯郡魯人。茅室蓬戶,庭草蕪徑,惟床上有數卷書。元嘉初,征為散騎侍郎,乃逃于上虞縣界,家人莫知所之。 又曰:周續之字道祖,雁門廣武人也。終身不娶妻,布衣蔬食。常以嵇子康《高士傳》得出處之美,因為之注。高祖北討,世子居守,迎續之,館于安樂寺,延入講禮,月餘複還山。 又曰:朱百年,會稽山陰人。以伐樵采箬為業,每以樵箬置道頭,輒為行人所取,明旦亦複如此。人稍怪之。積久,方知是朱隱士所賣。須者隨其所堪多少,留錢取樵箬而去。 又曰:王素字休業,琅琊人也。少有志行,乃往東陽隱居不仕,屢被征辟,聲譽甚高。山中有蚿蟲,聲清長而形醜。素乃為《蚿賦》以自況。 又曰:戴顒字仲若,譙郡銍人也。父逵兄勃並隱遁,有高名。顒年六十,遭父憂,幾於毀滅。因此長抱羸患,以父不仕,複修其業。父善琴書,顒並傳之,凡諸音律,皆能揮手。會稽剡縣多名山,故世居剡下。顒及兄勃並受琴於父,父沒,所傳之聲不忍複奏,各造新弄。桐廬縣又多名山,兄弟複共游之,因留居止。以桐廬僻遠,難以養疾,乃出居吳下。吳下士人共為築室,乃述莊周大旨,著《逍遙論》。太祖元嘉初,征散騎常侍,並不就。太祖每欲見之,嘗謂黃門侍郎張敷曰:"吾東巡之日,當宴戴公山也。"以其好音長給《正聲伎》一部。卒年六十四。後景陽山成,上歎曰:"恨不使戴顒觀之。" 又曰:宗炳字少文,南陽人。高祖領荊州,辟為主簿,不起。問其故,答曰:"棲丘飲穀三十餘年,豈可於王門折腰,為趍走吏乎?"高祖善其對。妙善琴書,精於言理,每遊山水,往輒忘歸。征西長史王弘每從之遊,未嘗不彌日也。乃下入廬山,就釋惠遠考尋文義。兄臧為南平太守,逼與俱還,乃於江陵三湖立宅,閒居無事。高祖召為太尉參軍,不就。二兄早卒,孤累甚多,家貧無以相贍,頗營稼穡。高祖數致餼賚。宋受禪,征為太子舍人。元嘉初,又數征庶子,並不應。衡陽王在荊州,親至炳室,與之歡宴,命為諮議參軍,不起。好山水,愛遠遊,西陟荊巫,南登衡嶽。因而結宇衡山,欲懷尚平之志。有疾,還江陵,歎曰:"老疾俱至,名山恐難遍睹,惟當澄懷觀道,臥以遊之。"凡所遊履皆圖之於室,謂人曰:"撫琴動操,欲令眾山皆響。"古有金石弄,惟炳傳焉。太祖遣樂師就炳受之。元嘉二十年,炳卒。 又曰:王弘之字方平,琅琊臨沂人,家貧而性好山水。桓玄輔晉,桓謙以為衛軍參軍。時殷仲文還姑孰,祖送傾朝,謙要弘之同行。答曰:"凡祖離送別,必在有情。下官與殷風馬不接,無緣扈從。"謙貴其言。隨兄鎮之之安成都,弘之解職同行。家在會稽上虞,從兄敬弘嘗解貂裘與之,即著以采藥。性好釣,上虞江有一處,名三石頭,弘之常垂綸於此,經過者不識之。或問:"漁師,得魚賣否?"弘之曰:"亦自不得,得亦不賣。"日夕載魚入上虞郭,經親故門,各以一兩頭置門內而去。始寧沃川有佳山水,弘之又依岩築室,謝靈運、顏延之並相欽重。 又曰:劉凝之字志安,小名長年。慕老萊、嚴子陵為人,推家財與弟及兄子,立屋於野外,非其力不食。州裡重其仁德,禮辟,並不受。妻,梁州刺史郭銓女也,遣送豐麗。凝之悉散之親族。妻亦能棄榮華,共安儉苦。征為秘書郎,不就。荊州年饑,衡陽王慮凝之餒{比死},餉錢十萬。凝之大喜,將錢至市門,觀有饑色者,悉鳳耠之。性好山水,一旦攜妻子泛江湖,隱居衡山之陽,登高山,絕人跡,為小屋居之,采藥服食,妻子皆從其志。 又曰:龔祈字道孟,武陵漢壽人也。父黎民及祈並不應徵辟。祈風姿端雅,容止可觀,中書郎範述見而歎曰:"此荊楚仙人也。"時或賦詩,言不及世事。 又曰:翟法賜。尋陽柴桑人。祖湯,湯子莊,莊子矯,並高尚不仕,逃避征辟。矯生法賜。少守家業,立屋於廬山頂,居後便不復還家。不食五穀,以獸皮結草為衣。辟著作郎,不就。後家人至石室尋求,因複遠徙,違避徵聘,遁跡幽深。後卒於岩石之間。 又曰:沈道虔,吳興武康人。少仁愛,好《老》《易》。居縣北石山下,為精廬,與諸孤兄子共釜庾之,資困不改節。受琴於戴逵,避府凡十二命,皆不就。太祖聞之,遣使存問,賜錢。累世事佛,推父祖舊宅為寺。至四月八日,每請像。請像之日,輒舉家感慟焉。道虔年老菜食,恒無經日之資,而琴書為樂,孜孜不倦。 又曰:雷次宗字仲倫,南昌人也。少入廬山,事沙門釋惠遠,篤志好學,尤明《三禮》、《毛詩》,隱退不交世務。以散騎仕郎征,並不就。元嘉十五年,征至京師,開館於雞籠山,聚徒教授,置生百餘人。車駕數幸次宗學館,資給甚厚。又除給事中,不就。還廬山,公卿已下並設祖道。後征詣京邑,為築室於鐘山西岩下,謂之招隱館,使為皇太子、諸王講喪服經。次宗不入公門,乃使自華林東門入延覽堂就業。後卒於鐘山。 又曰:關康之字伯愉,河東楊人。世居京口,寓居南昌。少而篤學算,妙盡其能。元嘉中,太祖聞康之有學義,詔征之,不起。棄人事,守志閒居。弟雙之病卒,迎喪,因得虛勞病,寢頓二十餘年。時有間日,輒臥論文義。升平初卒。 《後漢書》曰:馮亮字靈通,南陽人。博覽諸書,篤好佛理。世宗嘗召以為羽林監,領中書舍人,將令侍講十地諸經。固辭不拜。語覃使衣幘入見,亮求以幅巾就朝,遂不強逼。還山數年,與僧徒禮誦為業,有終焉之志。既雅愛山水,兼有巧思,結架岩林,甚得遊放之適,頗以此聞。世宗給其工力,令與沙門統僧暹、河南尹甄琛等周視嵩山形勝之處,造閒居寺。亮卒,詔贈帛二百匹,以供凶事。遺戒兄子綜,殮以衣幍,左手持板,右手執《孝經》,置屍磐石上。積十餘日,乃焚於山,以灰燼處起佛塔。初,亮以冬月亡,時連驟雪,窮山荒澗,鳥獸饑窘,僵屍山野,無所防護。時有壽春道人惠需,每旦往看其屍,拂去塵霰。禽蟲之跡,交橫左右,而初無侵毀,衣服如本,惟風吹幍落耳。惠需又以大栗十枚,開亮手置把中,經宿乃為蟲鳥盜食,皮殼在地,亦不傷肌體。焚燎之日,有素霧蓊鬱回繞其旁,自地屬天,彌朝不絕。山中道俗營助者百餘人,莫不異焉。 又曰:李謐罪窶和,涿郡人。少好學,博通諸經,周覽百氏。初師事小學博士孔璠,數年之後,璠還就謐業。同門生為之語曰:"青成藍,藍謝青;師何常,在明經。"謐不飲酒,好音律,愛樂山水,高尚之情長而彌固。一遇其賞,悠爾忘歸,乃作《神士賦》。 又曰:睦誇一名昶,趙郡高邑人。年三十遭父喪,鬚髮致白。每悲哭,聞者為之流涕。高尚不仕,寄情丘壑。少與崔浩為莫逆之交,及浩為司徒,奏征誇為其中郎,辭疾不起。州郡逼遣,不得已。及入都與浩相見,經留數日,惟飲酒敘平生,不及世利。浩每欲論屈之,竟不能發言,其見敬憚如此。浩後遂投詔書於誇懷,誇曰:"桃簡,卿已為司徒,何足以此勞國士也。"桃簡,浩小名。浩慮誇即還,時乘一騾,更無兼騎。浩乃以誇騾內之廄中,冀相維縶。誇遂托鄉人輸租者謬為禦車,乃得出關。浩知而歎曰:"眭誇獨行之士,本不應以小職辱之,又使其人杖策複路,吾當何辭以謝也?"及浩誅後,誇為之素服,受鄉人吊〈口言〉,乃歎曰:"崔公既死,誰能更容眭誇?"年七十五卒。及葬之日,赴會者如市。 《續晉陽秋》曰:謝惠隱居會稽。初月犯少微,一名處士星。時戴逵名重於敷,時人憂之。俄而敷死,故會稽士人嘲曰:"吳中高士,求死不得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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