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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二


  ◆卷六百五十二

  元稹(六)

  § 錢重物輕議

  右,臣伏見中書門下牒,奉進止,「以錢重物輕,為病頗甚,宜令百寮各隨所見,作利害狀類會奏聞」者。臣備位有司,謬總邦計,權物變弊,職分所當,固合經心,自思上達,豈宜待問,方始啟謀。臣伏以作法於人,必求適中,苟非濟眾,是作不臧。所以夙夜寘懷,重難其術。伏奉制旨,旁采庶寮,臣實有司,敢不知愧?既不早思所見,上沃聖聰,今乃備數庶官,肩隨奏議,無乃失有司奉職之體,負尸位素餐之責。況道謀孔多,是用不集,盈庭之言,自古所知。至於業廣即山稅徵穀帛,發公府之朽貫,禁私室之滯藏,使泉流必通,物定恒價,群議所共,指事皆然。但在陛下行之,有司遵守利害之說,自足可徵。若使將廣引古今,誕飾詞辯,有齊畫餅,無益國經,恐重空文,不敢輕議。謹議。

  § 遷廟議

  謹按,禮官以順宗至德大聖大安孝皇帝神主升祔,則中宗大和大聖大昭孝皇帝神主為代數當遷之廟。議者雲:「中宗復辟中興,當為百代不遷之廟。」台、省官等又議雲:「則天為居攝,則中宗非中興之主,不得為不遷之廟。」以愚所裁,皆非得禮之中也。

  案禮官與台省官等議,但以為中宗非中興,故不得為不遷之宗。曾不知雖實為中興,亦不得為不遷之廟。何則?祖有功而宗有德,藎謂始有功者為祖,始有德者為宗,非謂後代有功有德者盡為祖宗也。《禮緯》雲,唐、虞立二昭二穆,與太祖之廟為五。夏不立太祖之廟,四廟而已,至後代以禹為宗,亦立五廟。其餘仲康復厥位,少康代寒浞,豈非嗣夏中興哉,並無祖宗之號。至殷以契為始祖,初立五廟,後代以湯為宗,遂立六廟。太戊、武丁之徒,雖有中宗、高宗之名,藎子孫加之懿號而已,亦無不祧之說。周人以後稷為始祖,後代又祖文王而宗武王,遂立七廟。唐、虞、夏、殷、周,雖立廟之數不同,其實親親之廟,皆以四為准。《禮記·王制》雲:「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七。」藎後稷、文、武三廟為不遷,其餘成、康已降,盡為祧廟。故《周禮》「守祧」注雲:「先公之祧,祔於後稷之廟;先王之祧,祔於文、武之廟。」若以為後代有功、有德者盡為不遷之廟,則成、康刑措,宣王中興,平王東周之始王,並無不祧之說,豈非有功有德哉?藎以為七廟之數既定,若親盡之廟不毀,則親親之昭穆無所設矣,故不得不祧耳。至漢承秦滅學之後,諸儒不通大義,匡衡、貢禹之徒遂建議雲:「高帝為太祖,孝文為太宗,孝武為世宗,孝宣為中宗,惠、景已下為遷廟。」適值漢祚不永,昭、成已降,德不逮於四君,向若漢有八百之祚,繼德之君有若孝文、孝武者七人,盡為不遷之廟,豈可後代遂不祀其祖禰哉?不經之言,孰甚於此。又有以七廟之外,別立祖宗之廟為說者,以理推之,尤為不可。假如聖朝以景皇帝為太祖,神堯大聖大光孝皇帝為高祖,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為太宗,別列昭穆之廟六,合不遷之廟為九,藎以為積厚者流澤廣,故以增親親之廟六矣。夫傳無窮者,為萬代計,國家以聖生聖,以明繼明,無非有德之宗,盡為有功之祖,則百祖千宗,盡居別廟,於禮又可乎?必若俟其褒貶,然後定祧遷,則是臣子有輕議之非,萬代無可傳之法,考殷、周則無據,言情理則兩乖,考古宜今,孰雲可者?曷若削漢朝不經之說,徵殷、周可久之文,從親盡則遷之常規,為萬代不朽之定制,不易親親之祀,終無惑惑之疑,誠一王之盛典也。謹議。

  § 對才識兼茂明於體用策

  問曰:朕觀古之王者,受命君人,兢兢業業,承天順地,靡不思賢能以濟其理,求讜直以聞其過。故禹拜「昌言」而嘉猷罔伏,漢徵「極諫」而文學稍進,匡時濟俗,罔不率繇。厥後相循,有名無實,而又設以科條,增求茂異,舍斥己之至論,進無用之虛文,指切著明,罕稱於代。茲朕所以嘆息鬱悼,思索其真,是用發懇惻之誠,諮體用之要,庶乎言之可行,行之不倦,上獲其益,下輸其情,君臣之間,歡然相與,子大夫得不勉思朕言而茂明之。我國家光宅四海,年將二百,十聖宏化,萬邦懷仁,三王之禮靡不講,六代之樂罔不舉,浸澤於下,升中於天,周漢已還,莫斯為盛,自禍階漏壞,兵宿中原,生人困竭,耗其大半。農戰非古,衣食罕儲,念茲疲氓,未遂富庶。督耕植之業,而人無戀本之心;峻榷酤之科,而下有重斂之困。舉何方而可以複其盛?用何道而可以濟其艱?既往之失,何者宜懲?將來之虞,何者當戒?昔主父懲患於晁錯而用推恩,夷吾致霸於齊桓而行寓令,精求古人之意,啟迪來哲之懷,眷茲洽聞,固所詳究。又執契之道,垂衣不言,委之於下,則人用其私;專之於上,則下無其效。漢元優遊於儒學,盛業竟衰;光武責課於公卿,峻政非美。二途取捨,未獲所從,予心浩然,藎所疑惑。子大夫孰究其旨,屬之於篇,興自朕躬,無悼後害。

  對:臣方病近古之策不行,而陛下幸及之,是天下人人之福也,微臣其敢忍意而不言乎?且臣聞之,古者以言賦納,豈虛美哉,藎用之也。是以益贊禹而班師,說複王而作命,斯皆用言之大略也。洎漢文帝羞不若堯舜,始以策求士,乃天下郡國有賢良之貢入焉,塞詔者晁錯而已。至武帝然後董仲舒出,然而卒不能選用條對,施之天下。夫用其策不棄其人,以其利於時也;得其人而棄其策,又何為乎?若此則徒設試言之科,而不得用言之實矣。降及魏晉,朝成而暮敗之不暇,又惡足言其策哉?我唐列聖君臨,策天下之士者多矣,異時莫不光揚其名聲,寵綏其爵祿,然而曾不聞天下之人曰:「某日天子降某問,得某士,行某策,濟某功。」抑不知直言之詔屢下,而直言之士不出耶;亦不知直言之士屢出,而直言之策不用耶?今陛下肇臨海內,務切黎元,求斥已之至言,責著明之確論,實命說代言之盛意也,微臣何足以承之?然臣所以上愚對,皆以指病陳述而為典要,不以舉凡體論而飾文詞,事苟便人,雖繁必獻,言苟諧理,雖鄙必書,固不足以副陛下懇惻之誠,庶可以盡微臣體用之目耳。伏願陛下以臣此策,委之有司,苟或可觀,施之天下,使天下之人曰,「惜哉漢文,雖以策求士,迨我明天子,然後能以策濟人」,則臣始終之願畢矣。如或言不適用,策不便時,則臣有瞽聖欺天之罪,將寘於典刑,陛下固不得而宥之矣,亦臣之所甘心焉。

  臣伏讀聖策,乃見陛下悼禮樂之浸微,┰黎人之重困,責複盛濟艱之術,酌推恩寓令之宜,斯皆當今之急病也,微臣敢不別白而書之?昔我高祖武皇帝撥去亂政,我太宗文皇帝干戈,被之以仁風,潤之以膏露,戢天下之役而天下之人安,省天下之刑而天下之人壽,通天下之志而天下之氣和,總天下之眾而天下之眾理。理故敬讓之節著,和故歡愛之化行,是以革三王之所因,兼六代之盡美。稱至德者,舉文皇以代堯舜,豈異事哉,有誠信以將之也。明皇帝即位,實號中興,方其任姚、宋而右賢能也,雖禹、湯、文、武之俗,不能舉焉。四十年間,刑罰不試,人用滋植,四海大和。於是奉升中告禪之儀,則封泰山而秩嵩華;念歲巡時邁之典,則去鹹鎬而朝洛陽。禮既畢行,物亦隨耗,天寶之後,徭戍作興,氣盛而微,理固然也。曩時之乳哺而有之者,一朝為兵殲之。兵興以來,至今為梗。兵興則戶減,戶減則地荒,地荒則賦重,賦重則人貧,人貧則逋役、逃征之罪多,而權宜之法用矣。今陛下躬親本務,首問群儒,念禮樂之不興,歎升平之未複,斯誠天下之人將絕複完之日也,微臣何幸而對揚之。微臣以為將欲興禮樂,在先富黎人,將欲富黎人,在先息兵革。息兵革之術,臣請略言之。夫古所謂銷兵革者,非謂幅裂其旗章,銷鑠其鋒刃而已也。藎誠信著於上,則忠孝行於下;敬讓立於內,則夷狄和於外。夷狄和則邊鄙之兵息,敬讓立則爭奪之患銷,爭奪之患銷則和順之心作,和順之心作而禮樂之道興矣。此先王修政輯兵興禮樂、富黎人之大略也。陛下必欲責臣以詳究之術,臣又請指事以明之。夫食力之不克,雖神農設教,天下不能無餒殍之人矣。是以古之不農而食之者,四而已矣:吏有斷獄之明則食之,軍有臨敵之勇則食之,工有便人之巧則食之,商有通物之智則食之。是四者,率皆明者、勇者、巧者、智者之事也,百天下之人,無一二焉。苟不能於此者,不農則不得食,不織則不得衣。人之情,衣食迫於中,則作業興於外,是以遊食者恒寡,而務本者恒多,豈強之哉,彼易圖而此難及也。今之事則不然,吏理無考課之明,卒伍廢簡稽之實,百貨極淫巧之工,列肆盡兼併之賈,加以依浮圖者,無去華絕俗之貞,而有抗役逃刑之寵,假戎服者,無超乘挽強之勇,而有橫擊詬吏之驕,是以十天下之人,九為遊食,蠢樸愚謹不能自遷者,而後依於農。此又非他,彼逸而易安,此勞而難處也。以惰游之戶藏富,而耕桑之賦愈重,曩時之十室共耕而有不給者,今且聚之於一夫矣。雖有慈惠之長,仁隱之吏,尚不能存;若よ斷擊摶之,則將轉移於溝壑矣。今之課吏者,以賦斂無逋負為上,以臣觀之,足陛下之賦者,誠所以害陛下之人耳。若然則農桑之賦既如彼,惰遊之眾又如此,耕桑之賦重,則戀本之心薄,惰遊之戶眾,則富庶之道廢,此必然之理也。今陛下誠能明考課之法,減冗食之徒,絕雕蟲不急之功,罷商賈兼併之業,潔浮圖之行,峻簡稽之書,薄農桑之徭,興耕戰之術,則惰遊之戶盡歸,而戀本之心固矣。戀本之心固,則富庶之教興矣,而貞觀、開元之盛複矣。若此則既往之失由前,將來之虞由後,在陛下悠久戒之、慎之而已。至於主父偃乘七國併吞之後,將分裂而矯推恩;管夷吾當諸侯爭奪之時,先詐力而行寓令。皆一時之權術也,豈可謂明白四達,與日月齊明於聖朝哉?臣雖賤庸,尚不敢陳王道於帝皇之日,況權術乎?此臣之所甚羞也,故不及詳究言之。

  臣伏讀聖策,又見陛下以為執契則群下用情,躬親則庶官無黨,以漢元尚學而衰盛業,謂光武課吏職而昧通方,以臣思之,皆不然也。夫委之於下而用其情,藎考績之科廢,而清濁之流濫也。尚儒術而衰盛業,藎章句之學興,而經緯之文喪也。課吏職而昧通方,藎苛察之法行,而會計之期速也。臣請條列而言之。夫神農之斫耒耜、教耕耨,所以墾良田而殖嘉穀也,然而不能遏稂莠之滋焉,其所以遏之者,芟夷錢鎛之而已;唐堯之辟朝廷宅百揆,亦所以植禹舜而種皋陶也,又不能遏共工、驩兜之逆焉,其所以遏之者,放棄殛誅之而已。神農不以稂莠滋而廢耒耜之用,故能存用器之方;唐堯不以四罪進而奪舜禹之任,故能終任賢之道。若此則陛下之所任,顧何如耳?豈可謂任之必不可哉?至於考績之科廢,章句之學興,經緯之道喪,會計之期速,皆當今之極弊也。幸陛下反漢元、光武之事,臣遽數以終之。今國家之所謂興儒術者,豈不以有通《經》文字之科乎?其所謂通《經》者,又不過於覆射數字,明義者才至於辨析章條,是以中第者歲盈百數,而通《經》之士蔑然。以是為通《經》,固若是乎?至於工文自試者,則不過於雕詞鏤句之才,搜摘絕離之學,苟或出於此者,則公卿可坐致,郎署可俯求,崇樹風聲,不由殿最,連科者進速,累捷者位高,拱嘿因循者為清流,遷法蒞官者為俗吏,以是為儒術,又若是乎哉?其所謂課吏職者,豈不以朝廷有還次進拔之用乎?臣竊觀今之備朝選而不由文字者,百無一二焉。夫施眾網而加一禽,尚不能得,況張一目以羅萬品,而望其飛者、走者、大者、小者盡出其間,其可得乎哉?以此察群吏,群吏又可察乎?苟或不可察,又可任之而絕其私乎哉?此所以陛下將執契而歎用情,念垂衣而懼不理,藎臣所謂課察之道不明也。陛下誠能使禮部以兩科求士,凡自《唐禮》《六典》《律令》及國家制度之書者用,至於九《經》、歷代史能專其一者,悉得謂之學士,以環貫大義而與道合符者為上第,口習文理者次之;其詩、賦、判、論,以文自試者,皆得謂之文士,以經緯今古理中是非者為上第,藻繢雅麗者次之。凡自布衣達於未在朝省者,悉得以兩科求士,禮部第其高下,歸之吏部而寵秩之。若此則儒術之道興,而經緯之文盛矣。吏部罷書、判、身、言之選,設三式以任人。一曰校能之式,每歲以朝右崇重者一人,與禮部郎校天下群吏之理最在第一至第三者,校定日據其功狀而登進之,牧宰字人之官藉之為理者,則上賞行焉。若此則遷次之道明,而遲速之分定矣。二曰任賢之式,每歲內自僕射至於群有司之正長,外至於廉問節制者,各舉備朝選者一人;外自牧守,內至於百執事之立於朝者,各舉吏郡縣者一人。因其所舉而授任之,辨其考績而賞罰之。不舉賢為不察,舉不賢為不精,不精與不察之罪同。若此保任之法行,而賢不肖之位殊矣。三曰敘常之式,其有業不通於學,才不應於文,政不登於最,行不知於人,則限以停年課資之格而役任之。若此則敘用之典恒,而尺寸之才無所棄矣。兩科立則群材遂,三式行則庶官當,陛下乃執左契以禦之,總樞極以正之,委庶官如心目之運支體,豈支體運而無效於心目乎?察群材如明鏡之形美惡,豈美惡形而逃隱於明鏡乎?然後陛下辟四門,使可言之路通;明四目,以天下之目視;達四聰,以天下之耳聽。不私其心,以百姓心為心,端拱岩廊,高居宸極。以冕旒自蔽,而秋毫必察;以黈纊塞耳,而聲響必聞。則彼漢元章句之儒,光武督責之術,又烏足為陛下言之哉!

  且臣聞之,聖人在上,人不天劄。若臣者,生未及壯,戴陛下為君,仁壽歡康,未始有極,何忽自苦,墮肝膽而言天下之事乎?臣以為國家兵興以來,天下之人,慘怛悲愁,五十年矣。自陛下即位之後,戴白之老,莫不泣血而話開元之政,臣恐此輩不及見陛下功成理定之化,而先飲恨於窮泉。此臣之所以汲汲於心者,陛下能不憐察其意乎?謹對。

  § 錯字判

  丁申文書上,尚書省按之。辭雲:雖誤,可行用。

  文奏或差,本虞行詐,此例可辦,必有原情。苟異因緣之奸,則矜過誤之罰。丁也方將計簿,忽謬正名,曾不戒於爰毫,遂見尤為起草。然以法存按省,誤有等差。倘以百為千,比賜縑而難赦;若當五而四,縱闕馬而何傷。苟殊魚魯相懸,宜恕甲由未遠。按其非是,雖懷三豕之疑;訴以可行,難書一字之貶。請諸會府,棄此小瑕。非愚訴人,在法當爾。

  § 易家有歸藏判

  甲為處士,家畜《歸藏易》,常以七八為占,鄰人告其左道。不伏。

  四營成易,本用窮神,三代演圖,孰雲疑眾。甲志敦素履,學洞青囊,不言非聖之書,忽招誣善之告。雖九六布卦,我則背於周《經》;而七八為占,爾盍觀於殷道。徒驚異象,曾是同歸,辨數雖冠履相暌,得意而筌蹄可忘。且穆薑遇艮,足徵麟史之文;尼父得坤,亦驗《歸藏》之首。以斯償責,可用質疑。

  § 修堤請種樹判

  乙修堤畢,複請種樹功價。有司以為不急之務,乙固請營繕。令諸候水堤內不得造刑及人居,其堤內外各五步並堤上種榆、柳、雜樹,若堤內窄狹地種,擬充堤堰之用。

  善防既畢,固合程功,柔木載施,亦將補敗。乙之亟請,誰謂過求?隱椎之役雖終,列樹之思尚切,有司見阻,無備實難。苟吝養材之資,藎非長利;遠求為犍之用,豈不重勞。當有取於繕完,顧何煩於藝植。且十年可待,五步足徵,防在未萌,著之先甲。因而致用,庶無瓠子之災;言之不從,恐累匏瓜之系。

  § 夜績判

  得縣申,歲十月入人裡胥,使婦人相從夜績,每月課四十五功。聽其歌詠,行人善之,徇於路,按察禁之。太師以失職致詞。

  天回地旋,陽生陰息。玉衡指孟冬之野,促績鳴寒;金昴臨短景之昏,厥人當奧。相彼同色(疑作邑),懋哉惟時。戒坐塾之裡胥,稽其既入;率同巷之眾婦,績以相從。素緒霜柔,其紛如於永漏;紅光炎上,俱省費於餘輝。夜兼功以日多,日存課而年最。若廉叔之勸蜀,襦興謳;類古公之居豳,茅綯斯誦。故令風俗翕習,家室乃宜。有未得其所然,或心傷而發詠,則《В梅》求吉,編王化之音,《采芑》懷征,列雅章之內。行人掌乎宣佈,載在搜揚,得詠言於此邦,將遐徇以遒邁。太師典樂,允被克諧之恭;按察觀風,何為失職之禁。先王制法,寧罰有詞。

  § 田中種樹判

  乙於田中種樹,鄰長責其妨五穀,乙乃不伏。

  百草麗地,在物雖佳,五稼用天,於人尤急。乙姑勤樹事,頗害農收,列植有昧於環廬,播穡遂妨於終畝。雖椅桐梓漆,或備梓人之材;而黍稷稻梁,宜先後稷之穡。苟虧冒隴,焉用成蹊?縱有念於息陰,豈可侔於望歲。植之場圃,合奉周官,置在田疇,殊乖漢制。既難償責,無或順非。

  § 屯田官考績判

  戊為營田使申屯田官,考課違常限,省司不收。辭雲:待農事畢,方知殿最。

  要會有期,誠宜獻狀,籍斂未入,何以稽功。戊也將俟農收,方明績用。三時罔害,然有別於耗登;五稼未終,安可議其誅賞。當從責實,寧俾課虛,苟欲考於歲成,姑合畢其田事。雖賢能是獻,比要宜及於計偕;而稼穡其難,收功當俟於協入。詳徵著令,固有常規,農扈之政不乖,蘭省之非斯在。

  § 怒心鼓琴判

  甲聽乙鼓琴,曰爾以怒心感者。乙告誰雲,詞雲:粗厲之聲。

  感物而動,樂容以和,苟氣志憤興,則琴音猛起,倘精察之不昧,豈情狀之可逃。況乎乙異和鳴,甲惟善聽。克諧清響,將窮舞鶴之能;俄見殺聲,以屬捕蟬之思。憑陵內積,趨數外形,未平君子之心,翻激小人之慍。既彰蓄憾,詎爽明言。詳季劄之觀風,尚分理亂;知伯牙之在水,豈曰張。斷以不疑,昭然無妄。宜加黜職,用刺褊心。

  § 回風變節判

  甲鼓琴,春叩商,秋叩角。樂正科愆時失律。訴雲:能回風變節。

  八風從律,氣必順時,五音迭奏,和則變節,絲桐之妙苟極,寒暑之應或隨。甲務以相宜,因而牙動。和飯牛之唱,白露乍結於東郊;授舞鶴之聲,青陽忽生於南呂。鼓能氣至,藝與天同,且異反常之妖,何傷應感而起。惡夫典樂,曾是濫科。涼風徐動於鄭奏,遽雲失節;寒谷倘移於鄒律,何以加刑。克葉之薰,無令寘棘。

  § 五品女樂判

  辛為五品官,有女樂五人。或告於法。訴雲:三品已上有一部。不伏。

  聲樂皆具,以奉常尊,名位不同,則難逾節。辛也榮沾五命,始用判懸,僭越三人,終乖儀制,非道不處,多備何為?苟耽盈耳之繁,遂過粲兮之數。廣張女列,徒效尤於馬融;內顧何功,欲思齊於魏絳。罔循唐令,空溺宋音。雖興一部之詞,其如隔品之異。請懲擾雜,以償人言。

  § 學生鼓琴判

  己為太學生,好鼓琴。博士科其廢業。訴雲:非鄭、衛之音。

  夙夜惟寅,雖無舍業,琴瑟在禦,誰謂溺音。苟未爽於克諧,亦何傷於不撤。己也良因釋卷,雅尚安弦。期青紫於通《經》,喜趨槐市;鼓絲桐之逸韻,葉暢薰風。好濫既異於文侯,和聲豈乖於曾子。欲科將落,合辨所操。儻雜桑間之淫,須懲煩手;若經杏壇之引,難責平心。未詳綠綺之音,何速青衿之刺。忝司綿,當隸國章,載考繩違,恐非善教。

  § 毀方瓦合判

  太學官孝胄子「毀方瓦合」,司業以為非訓導之本,不許。

  教以就賢,雖無黷下,俾其容眾,則在毀方。太學以將務發蒙,宜先屈己。君子不器,須懷虛受之心;至人無方,何必自賢於物。爰因善誘,式念思恭,將戒同塵之誠,遂申合土之譽。況卑以自牧,仲尼嘗述於為儒;禮貴用和,子張亦非於拒我。義存無傲,道在可嘉,長善之本不乖,成均之言何懵。

  § 對父病殺牛判

  壬父病,殺牛祈禱。縣以行孝不之罪,州科違法。

  力施南畝,屠則幹刑;祭比東鄰,理難逢福。冠帶縱勤於侍疾,刃寧同於彼襖。壬憂或滿容,殺非無故。愛人以德,未聞易簀之言;獲罪於天,遂抵椎肥之禁。志雖行孝,舍則亂常,父病誠切於肺肝,私禱豈侔於繭栗。且宋人皆用,或免乘城之虞;魏郡不誅,終非棄市之律。令不惟反,政是以常,縣恐漏魚,州符佩犢。

  § 對弓矢驅鳥鳶判

  詔賜蕃官宴,有司不以虧矢驅鳥鳶。禦史劾之。詞雲:非祭祀之事。

  蠻夷麇至,潔牛羊以宴私;虧矢載張,備鳥鳶之鈔盜。苟饋食而則爾,豈薦饗之獨然。況乎要服在庭,舌人委體,方示懷於犒飲,胡廢職於毆除。且賓主恪恭,須防墜鼠之穢;牲牢備禮,寧無攫肉之虞。曾是闕於弦弧,複何徵於擊豕。《周禮》盡在,既專分鳥之司;陳力自乖,宜憚乘驄之劾。

  § 千歲龜判

  問戊獻千歲龜,有司以欺罔舉科。訴雲:得之於叢蓍之下。

  獻其介物,雖合疑年,驗以生蓍,則當有數。戊得茲外骨,藉自幽叢,嘗聞見夢之神,將期百中,況察退藏之所,足辨千齡。冀令僂句不欺,誰謂蜉蝣興惑?盍徵幽贊,寧罪矯誣。居蔡於家,則吾豈敢;遊蓮有歲,視子非無。科之藎有不知,獻者此宜無罪。

  § 對蕃客求魚判

  蕃官(一作客)至鴻臚寺,不供魚,客怒。辭雲:獺未祭。朝議:失隨時之義。

  沙漠實來,供宜必備。澤梁有禁,殺則以時。信能及於鯤鯢,化方行於蠻貊。彼卿之屬,得禮之中。雖諭以象胥,或聞彈鋏,而徵諸獺祭,未可振緡,既懷及物之虞,遂阻烹鮮之請。辭不失舊,事必有初,是曰國之典常,焉用隨時之義。且駒支昧禮,信未習於華風;裡革當朝,返有迷於夏濫。矜其異俗,責在有知,合恕過求,姑懲輕議。

  § 對宴客鱉小判

  甲饗客羞,鱉小。客怒其不敬。辭雲:水煩非傲。

  燕以示懷,鱉於何有,姑宜飲德,豈誚水煩,責外骨之不豐,顧褊心之奚甚。甲大將展禮,旋遇過求。水潦方塗,且乏大為貴者;壺冫食苟備,何必長而食之。我惟敬於上賓,爾寧貪於介物,小不能忍,禮何以觀。儻羞南澗之毛,尚當遺味;詎勞東海之鱉,然後合歡。詞未爽於少施,怒難信於堵父。

  § 對養雞豬判

  甲為郡守,令百姓養母豬及雞。督郵諫其擾人,不許。

  扇以仁風,阜財為急,教之畜擾,利俗則多。甲位列憑熊,政同佩犢,將除饑餒之患,用先蕃息之資,俾爾生生,非予擾擾。二彘既侔於龔遂,五孛足驗於陶朱,訓養雖勤,割烹斯利,既符孳貨,庶罔食貧。使荷之夫,不空為黍;倚杖而牧,豈獨刈葵。人無見卵之思,俗皆掩豆而祭,實惟務本,焉用他規。且異米、鹽之煩,寧懼糾繩之諫。

  § 對狗傷人有牌判

  癸家養狗傷人,乙論官請償。辭雲:有牌記,行者非慎。

  畜狗不馴,傷人必罪;有標自觸,徵償則非。既懸迎吠之書,寧忘慎行之道?癸非用犬,乙豈尤人?防虞自失於周身,齧噬尚貪於求貨。有牌記而莫慎,則欲請庚;無標識而或傷,若為加等。徵詞可擬,往訴何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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