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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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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愈(一) 愈字退之,鄧州南陽人,貞元八年進士。憲宗朝累官刑部侍郎,貶潮州刺史,移袁州,徵為國子祭酒,遷京兆尹兼御史大夫,拜吏部侍郎。長慶四年卒,年五十七。贈禮部尚書,諡曰文。 § 感二鳥賦(並序) 貞元十一年,五月戊辰,愈東歸。癸酉,自潼關出,息於河之陰。時始去京師,有不遇時之歎。見行有籠白烏、白鸜鵒而西者,號於道曰:「某土之守某官,使使者進於天子。」東西行者,皆避路,莫敢正目焉。因竊自悲:幸生天下無事時,承先人之遺業,不識干戈、耒耜、攻守、耕獲之勤。讀書著文,自七歲至今,凡二十二年,其行已不敢有愧於道,其間居思念前古當今之故,亦僅誌其一二大者焉。選舉於有司,與百十人偕進退,曾不得名薦書、齒下士於朝,以仰望天子之光明。今是鳥也,惟以羽毛之異,非有道德智謀承顧問、讚教化者,乃反得蒙采擢薦進,光耀如此。故為賦以自悼,且明夫遭時者,雖小善必達;不遭時者,累善無所容焉。其辭曰: 吾何歸乎!吾將既行而後思。誠不足以自存,苟有食其從之。出國門而東騖,觸白日之隆景。時返顧以流涕,念西路之羌永。過潼關而坐息,窺黃流之奔猛。感二鳥之無知,方蒙恩而入幸。惟進退之殊異,增餘懷之耿耿。彼中心之何嘉,徒外飾焉是逞。生命之湮阨,曾二鳥之不如。汨東西與南北,恒十年而不居。辱飽食其有數,況策名於薦書。時所好之為賢,庸有謂之非愚。昔殷之高宗,得良弼於宵寐。孰左右者為之先,信天同而神比。及時運之未來,或兩求而莫致。雖家到而戶說,祗以招尤而速累。蓋上天之生餘,亦有期於下地。盍求配於古人,獨怊悵於無位。惟得之而不能,乃鬼神之所戲。幸年歲之未暮,庶無羨於斯類。 § 復志賦(並序) 愈既從隴西公平汴州,[1]其明年七月有負薪之疾,[2]退休於居,作《復志賦》,其辭曰: 居悒悒之無解兮,[3]獨長思而永嘆;[4]豈朝食之不飽兮,寧冬裘之不完。昔餘之既有知兮,誠坎軻而艱難;[5]當歲行之未復兮,從伯氏以南遷。[6]淩大江之驚波兮,過洞庭之漫漫;[7]至曲江而乃息兮,[8]逾南紀之連山。[9]嗟日月其幾何兮,攜孤嫠而北旋;[10]值中原之有事兮,將就食於江之南。[11]始專專於講習兮,非古訓為無所用其心;[12]窺前靈之逸跡兮,[13]超孤舉而幽尋。既識路又疾驅兮,孰知餘力之不任[14]。考古人之所佩兮,閱時俗之所服。[15]忽忘身之不肖兮,[16]謂青紫其可拾。[17]自知者為明兮,[18]故吾之所以為惑。[19]擇吉日餘西征兮,亦既造夫京師。[20]君之門不可逕而入兮,[21]遂從試於有司。惟名利之都府兮,羌眾人之所馳。[22]競乘時而附勢兮,紛變化其難推。[23]全純愚以靖處兮,將與彼而異宜。欲奔走以及事兮,顧初心而自非。朝騁騖乎書林兮,夕翺翔乎藝苑。[24]諒卻步以圖前兮,[25]不浸近而愈遠。哀白日之不與吾謀兮,至今十年其猶初。豈不登名於一科兮,[26]曾不補其遺餘。進既不獲其志願兮,退將遁而窮居。[27]排國門而東出兮,[28]慨余行之舒舒。[29]時憑高以回顧兮,涕泣下之交如。[30]戾洛師而悵望兮,[31]聊浮遊以躊躇,[32]假大龜以視兆兮[33]。求幽貞之所廬。[34]甘潛伏以老死兮,不顯著其名譽[35]。非夫子之洵美兮,吾何為乎浚之都?[36]小人之懷惠兮,猶知獻其至愚。固余異於牛馬兮,寧止乎飲水而求芻。伏門下而[37]默默兮,竟歲年以康娛。[38]時乘間以獲進兮,[39]顏垂歡而愉愉。[40]仰盛德以安窮兮,又何忠之能輸?昔餘之約吾心兮,誰無施而有獲;[41]嫉貪佞之洿濁兮,[42]曰吾其既勞而後食。[43]懲此志之不修兮,愛此言之不可忘。[44]情怊悵以自失兮,心無歸之茫茫。[45]茍不內得其如斯兮,孰與不食而高翔。抱關之厄陋兮,有肆志之揚揚。[46]伊尹之樂於畎畝兮,焉貴富之能當?恐誓言之不固兮,斯自訟以成章。[47]往者不可復兮,冀來今之可望[48]。 § 閔己賦 余悲不及古之人兮,伊時勢而則然。獨閔閔其曷已兮,憑文章以自宣。昔顏氏之庶幾兮,在隱約而平寬。固哲人之細事兮,夫子乃嗟歎其賢。惡飲食乎陋巷兮,亦足以頤神而保年。有至聖而為之依歸兮,又何不自得於艱難。曰:餘昏昏其無類兮,望夫人其已遠。行舟楫而不識四方兮,涉大水之漫漫。勤祖先之所貽兮,勉汲汲於前修之言。雖舉足以蹈道兮,哀與我者為誰。眾皆舍而己用兮,忽自惑其是非。下土茫茫其廣大兮,餘壹不知其可懷。就水草以休息兮,恒未安而既危。久拳拳其何故兮,亦天命之本宜。惟否泰之相極兮,鹹一得而一違。君子有失其所兮,小人有得其時。聊固守以靜俟兮,誠不及古之人兮其焉悲。 § 別知賦(送楊儀之) 餘取友於天下,將歲行之兩周。下何深之不即,上何高之不求。紛擾擾其既多,鹹喜能而好修。寧安顯而獨裕,顧阨窮而共愁。惟知心之難得,斯百一而為收。歲癸未而遷逐,侶蟲蛇於海陬。遇夫人之來使,辟公館而羅羞。索微言於亂誌,發孤笑於群憂。物何深而不鏡,理何隱而不抽。始參差以異序,卒爛漫而同流。何此歡之不可恃,遂駕馬而回輈。山磝磝其相軋,樹蓊蓊其相摎雨浪浪其不止,雲浩浩其常浮。知來者之不可以數,哀去此而無由。倚郭郛而掩涕,空盡日以遲留。 § 明水賦(以「元化無宰,至精感通」為韻) 古者聖人之制,祭祀也;[49]必主忠敬,崇吉蠲。[50]不貴其豐,乃或薦之以水。不可以黷,斯用致之於天。[51]其事信美,其義惟玄。月實水精,故求其本也。明為君德,因取以名焉。 於是命烜氏,[52]候清夜。或將祀圓丘於玄冬,或將祭方澤於朱夏。[53]持鑒而氣旁射,照月而陰靈潛下。視而不見,謂合道於希夷;挹之則盈,方同功於造化。應於有,生於無。[54]形象未分,徒騁離婁之目;[55]光華暗至,如還合浦之珠。[56]既齊芳於酒醴,[57]詎比賤於潢汙。[58]明德惟馨,玄功不宰;於以表誠潔,於以戒荒怠。茍失其道,殺牛之祭何為?[59]如得其宜,明水之薦斯在?[60]不引而自致,不行而善至。雖辭曲糵之名,實處樽罍之器,降於圓魄,殊匪金莖之露;[61]出自方諸,[62]乍似鮫人之淚。[63]將以贊於陰德,配夫陽燧。[64] 夜寂天清,煙消氣明。桂華吐輝,兔影騰精。[65]聊設監以取水,伊不註而能盈。霏然而象,的爾而呈。[66]始漠漠而霜積,[67]漸微微而浪生。豈不以德協於坎,同類則感。[68]形藏在空,[69]氣應則通。鶴鳴在陰之理不謬,虎嘯於穀之義可崇。[70]足以驗聖賢之無黨,知天地之至公。[71]竊比大羹之遺味,幸希薦於廟中。 § 伯夷頌 士之特立獨行,適於義而已。不顧人之是非,皆豪傑之士,通道篤而自知明者也。一家非之,力行而不惑者,寡矣;至於一國一州非之,力行而不惑者,蓋天下一人而已矣;若至於舉世非之,力行而不惑者,則千百年乃一人而已耳。若伯夷者,窮天地、亙萬世而不顧者也。昭乎日月不足為明,崒乎泰山不足為高,巍乎天地不足為容也!當殷之亡、周之興,微子賢也,抱祭器而去之;武王、周公聖也,從天下之賢士,與天下之諸侯,而往攻之,未嘗聞有非之者也。彼伯夷叔齊者,乃獨以為不可。殷既滅矣,天下宗周,彼二子乃獨恥食其粟,餓死而不顧。繇是而言,夫豈有求而為哉?通道篤而自知明也。今世之所謂士者,一凡人譽之,則自以為有餘;一凡人沮之,則自以為不足。彼獨非聖人,而自是如此。夫聖人乃萬世之標準也。餘故曰:若伯夷者,特立獨行,窮天地、亙萬世而不顧者也。雖然,微二子,亂臣賊子接跡於後世矣。 § 子產不毀鄉校頌 我思古人,伊鄭之僑。以禮相國,人未安其教。遊於鄉之校,眾口囂囂。或謂子產,毀鄉校則止。曰:「何患焉,可以成美。夫豈多言,亦各其志。善也吾行,不善吾避。維善維否,我於此視。川不可防,言不可弭。下塞上聾,邦其傾矣。」既鄉校不毀,而鄭國以理。在周之興,養老乞言;及其已衰,謗者使監。成敗之跡,昭哉可觀。維是子產,執政之式,維其不遇,化止一國。誠率是道,相天下君。交暢旁達,施及無垠。於乎!四海所以不理,有君無臣。誰其嗣之?我思古人。 § 河中府連理木頌 司空咸寧王尹蒲之七年,木連理生於河之東邑。野夫來告,且曰:吾不知古,殆氣之交暢也。維吾王之德,交暢者有五,是其應乎?訓戎奮威,蕩戮凶回;舉政宣和,人則寧嘉;入踐台階,庶尹克司;來帥熊羆,四方作儀;閔仁鰥寡,不寧燕息。人樂王德,祝年萬億。府有群吏,王有從事,異體同心,歸民於理。天子是嘉,俾錫勞王。王拜稽首:「天子之光,庶德昭融,神斯降祥。」殊本連理之柯,同榮異壟之禾,吾徯之產茲土也久矣。今欲明於大君,紀於策書,王抑餘也;冶金伐石,垂耀無極,王餘抑也。奮肆句俞,不知所如。願托頌詞,長言之於康衢。頌曰: 木何為兮此祥,洵厥美兮在吾王。願封植兮永固,俾斯人兮不忘。 § 除崔群戶部侍郎制 敕:地官之職,邦教是先,必選國華,以從人望。具官崔群,體道履仁,外和內敏;清而容物,善不近名;從容禮樂之間,特達珪璋之表。比參密命,宏益既多,及貳儀曹,升擢惟允。邁茲令德,藹然休聲。選賢與能,於今雖重;擇才均賦,自古尤難。往慎乃司,以服嘉命。 § 進士策問十三首 問:《書》稱「汝則有大疑,謀及乃心,謀及卿士,以至於庶人、龜筮,考其從違,以審吉凶」,則是聖人之舉事興為,無不與人共之者也。於《易》則又曰:「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而《春秋》亦有譏漏言之詞,如是則又似不與人共之而獨運者。《書》與《易》《春秋》,經也。聖人於是乎盡其心焉耳矣。今其文相戾悖如此,欲人之無疑,不可得已。是二說者,其信有是非乎?抑所指各殊,而學者不之能察也?諒非深考古訓,讀聖人之書者,其何能辨之?此固吾子之所宜無讓者,願承教焉。 問:古之人有雲:夏之政尚忠,殷之政尚敬,而周之政尚文,是三者相循環終始,若五行之與四時焉。原其所以為心,皆非故立殊而求異也,各適於時,救其弊而已矣。夏殷之書存者可見矣,至周之典籍鹹在。考其文章,其所尚若不相遠然,焉所謂三者之異雲乎?抑其道深微,不可究歟?將其詞隱而難知也?不然,則是說為謬矣。周之後秦、漢、蜀、吳、魏、晉之興與霸,亦有尚乎無也?觀其所為,其亦有意雲爾。循環之說安在?吾子其無所隱焉! 問:夫子之序帝王之書,而係以秦、魯;及次列國之風,而宋、魯獨稱頌焉。秦穆之德,不逾於二霸;宋、魯之君,不賢乎齊、晉。其位等,其德同。升黜取捨如是之相遠,亦將有由乎?願聞所以辨之之說。 問:夫子既沒,聖人之道不明,蓋有楊墨者,始侵而亂之,其時天下鹹化而從焉。孟子辭而辟之,則既廓如也。今其書尚有存者,其道可推而知不可乎?其所守者何事?其不合於道者幾何?孟子之所以辭而辟之者何說?今之學者,有學於彼者乎?有近於彼者乎?其已無傳乎?其無乃化而不自知乎?其無傳也,則善矣;如其尚在,將何以救之乎?諸生學聖人之道,必有能言是者,其無所為讓。 問:所貴乎道者,不以其便於人而得於己乎?當周之衰,管夷吾以其君霸,九合諸侯,一匡天下,戎狄以微,京師以尊,四海之內,無不受其賜者。天下諸侯,奔走其政令之不暇,而誰與為敵!此豈非便於人而得於已乎?秦用商君之法,人以富,國以強,諸侯不敢抗,及七君而天下為秦。使天下為秦者,商君也。而後代之稱道者,鹹羞言管、商氏,何哉?庸非求其名而不責其實歟?願與諸生論之,無惑於舊說。 問:夫子之言「盍各言爾誌」,又曰:「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今之舉者,不本於鄉,不序於庠,一朝而群至乎有司,有司之不之知也宜矣。今將自州縣始,請各誦所懷,聊以觀諸生之誌。死者可作,其誰與歸?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敢問諸生之所事而友者為誰乎?所謂賢而仁者,其事如何哉?言及之而不言,亦君子之所不為也? 問:春秋之時,百有餘國,皆有大夫士,詳於傳者,無國無賢人焉,其餘皆足以充其位,不聞有無其人而闕其官者。春秋之後,其書尤詳,以至於吳、蜀、魏,下及晉氏之亂,國分如錙銖,讀其書,亦皆有人焉。今天下九州四海,其為土地大矣;國家之舉士,內有明經、進士,外有方維大臣之薦,其餘以門地勳力進者又有倍於是,其為門戶多矣;而自禦史台、尚書省,以至於中書門下省,鹹不足其官,豈今之人不及於古之人邪?何求而不得也?夫子之言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某者焉。」誠得忠信如聖人者,而委之以大臣宰相之事,有不可乎?況於百執事之微者哉!古之十室,必有任宰相大臣者,今之天下,而不足士、大夫於朝,其亦有說乎? 問:夫子曰:「潔、淨、精、微,《易》教也。」今習其書,不識四者之所謂,盍舉其義而陳其數焉? 問:《易》之說曰:「乾,健也。」今考《乾》之爻,在初者曰「潛龍勿用」,在三者曰「夕惕若厲,無咎」,在四者亦曰「無咎」,在上曰「有悔」。卦六位:一「勿用」,二「苟得無咎,一有悔」,安在其為健乎?又曰「乾以易知,坤以簡能」。《乾》之四位,既不為易矣。《坤》之爻又曰:「龍戰於野」,戰之於事,其足為簡乎?《易》,六經也,學者之所宜用心,願施其詞,陳其義焉。 問:人之仰而生者穀帛,穀帛豐,無饑寒之患,然後可以行之於仁義之途,措之於安平之地,此愚智所同識也。今天下穀愈多,而帛愈賤,人愈困者,何也?耕者不多而穀有餘,蠶者不多而帛有餘。有餘宜足,而反不足,此其故又何也?將以救之,其說如何? 問:夫子言「堯舜垂衣裳而天下理」,又曰「無為而理者,其舜也歟」?《書》之說堯曰「親九族」,又曰「平章百姓」,又曰「協和萬邦」,又曰「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又曰洪水「懷山襄陵,下人其諮」。夫親九族、平百姓、和萬邦、則天道、授人時、愁水禍,非無事也,而其言曰「垂衣裳而天下理」者,何也?於舜則曰「慎五典」,又曰「敘百揆」,又曰「賓四門」,又曰「齊七政」,又曰「類上帝,禋六宗,望山川,遍群神」,又曰「協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五載一巡狩」,又曰「分十二州,封山浚川,恤五刑,典三禮,彰施五色,出納五言」。於虖!其何勤且煩如是!而其言曰「無為而理」者,何也?將亦有深辭隱義不可曉邪?抑其年代已遠,失其傳邪?二三子其辯焉! 問:古之學者必有師,所以通其業,成就其道德者也。由漢氏已來,師道日微,然猶時有授經傳業者。及於今,則無聞矣。德行若顏回,言語若子貢,政事若子路,文學若子遊,猶且有師,非獨如此,雖孔子亦有師,問禮於老聃,問樂於萇宏是也。今之人不及孔子、顏回遠矣,而且無師,然其不聞有業不通而道德不成者,何也? 問:食粟、衣帛、服仁行義以俟死者,二帝三王之所守,聖人未之有改焉者也。今之說者,有神仙不死之道,不食粟,不衣帛,薄仁義以為不足為,是誠何道邪?聖人之於人,猶父母之於子。有其道而不以教之,不仁;其道雖有而未之知,不智。仁與智且不能,又烏足為聖人乎?不然,則說神仙者妄矣! § 為韋相公讓官表 臣某言:伏奉今日制命,以臣為尚書右丞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非常之寵,忽降於上天;不次之恩,遽屬於庸品。承命震駭,心神靡寧,顧己慚,手足失措。臣某誠惶誠恐,頓首頓首。臣本非長才,又乏敏識,學不能通達經訓,文不足緣飾吏事。徒知立誌廉謹,絕朋勢之交;處官恪恭,免請托之累。因緣資序,驟曆台閣,蒙生成於天地,無裨補於涓塵。忝冒以居,涯分遂極。常以盈滿自誡,方思退處裡閭。何意恩澤益深,猥令超參鼎鉉。竊自惟度,實不堪任。臣某誠惶誠恐,頓首頓首。臣聞宰相者,上熙陛下覆幬之恩,下遂群生性命之理;以正百度,以和四時;澄其源而清其流,統於一而應於萬。毫釐之差,或致弊於寰海;晷刻之誤,或遺患於曆年。固宜旁求隱士,必得能者,然後授之。不可輕以付臣,使人失望,上累聖主知人之哲,下乖微臣量己之義,無補於理,有妨於賢。況今俊乂至多,耆碩鹹在,苟以登用,皆逾於臣。伏乞特回所授,以示至公之道,天下幸甚。 § 為宰相賀雪表 臣某言:臣伏以去歲冬間,雨雪頗少;今年春首,宿麥未滋。陛下深念黎甿,屢形詞旨,神監昭達,皇情感通,春雲始繁,時雪遂降。實豐穰之嘉瑞,銷癘疫於新年。東作可期,南𤱔有望。此皆陛下與天合德,視人如傷,每發聖言,則獲靈貺。見天人之相應,知朝野之同歡。臣等職在燮和,慙無效用,覩斯慶澤,實荷鴻休。 § 進順宗皇帝實錄表狀二首 臣愈言:今之所以知古,後之所以知今,不可口傳,必憑諸史。自雖二帝三王之盛,若不存紀錄,則名氏年代,不聞於茲,功德事業,無可稱道焉。順宗皇帝以上聖之姿,早處儲副,晨昏進見,必有所陳,二十餘年,未嚐懈倦,陰功隱德,利及四海。及嗣守大位,行其所聞,順天從人,傳授聖嗣。陛下欽承先誌,紹致太平,原大推功,實資撰次。去八年十一月,臣在史職,監修李吉甫授臣以前史官韋處厚所撰《先帝實錄》三卷,雲未周悉,令臣重修。臣與修撰左拾遺沈傳師、直館京兆府咸陽縣尉宇文籍等,共加采訪,並尋檢詔敕,修成《順宗皇帝實錄》五卷。削去常事,著其係於政者,比之舊錄,十益六七,忠良奸佞,莫不備書,苟關於時,無所不錄。吉甫慎重其事,欲更研討,比及身沒,尚未加功。臣於吉甫宅取得舊本,自冬及夏,刊正方畢。文字鄙陋,實懼塵玷,謹隨表獻上。臣愈誠惶誠恐,頓首頓首。謹言。 右,臣去月二十九日進前件實錄。今月四日,宰臣宣進止,其間有錯誤,令臣改畢,卻進舊本者。臣當修撰之時,史官沈傳師等,采事得於傳聞,詮次不精,致有差誤。聖明所鑒,毫髮無遺,恕臣不逮,重令刊正。今並添改訖,其奉天功烈,更加尋訪,已據所聞,載於首卷。儻所論著,尚未周詳,臣所未知,乞賜宣示,庶獲編錄,永傳無窮。謹錄奏聞。謹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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