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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巨源


  巨源,蘭陵蘭陵人,宋孝武時舉丹陽郡孝廉。明帝即位,自南台禦史為王景文鎮軍參軍,元徽中除奉朝請,曆佐諸王府,轉羽林監。齊受禪,為尚書主客郎、領軍司馬、越騎校尉,除武昌太守,改餘杭令,以事見殺,有集十卷。

  ◇為尚書符荊州

  沈攸之出自壟畝,寂寥累世。故司空沈公,以從父示蔭,愛之若子,羽翼吹噓,得升官次。景和昏悖,猜畏柱臣,而攸之凶忍,趨利樂禍,請銜詔旨,躬行反噬。又攸之與譚金、童泰壹等,暴寵狂朝,並為心膂,同功共體,世號「三侯」。當時親昵,情過管、鮑,仰遭革運,凶黨懼戮,攸之反善圖全,用得自免。既殺從父,又虐良朋,雖呂布販君,酈寄賣友,方之斯人,未足為酷。泰始開闢,網漏吞舟,略其兇險,取其搏噬,故階亂獲全,因禍興福。

  攸之稟性空淺,躁而無謀,濃湖土崩,本非己力,彭城、下邳,望旗宵遁,再棄王師,久應肆法,值先帝宥其回溪之恥,冀有封崤之捷,故得幸會推遷,頻煩顯授。內端戎禁,外綏萬里。聖去鼎湖,遠頒顧命,托寄崇深,義感金石。而攸之始奉國諱,喜形於顏,普天同哀,己以為慶。累登蕃嶽,自郢遷荊。晉熙王以皇弟代鎮,地尊望重,攸之斷割候迎,肆意陵略。料擇士馬,簡算器械,權撥精銳,並取自隨。郢城所留,十不遺一。專恣鹵奪,罔顧國典。踐荊已來,恒用奸數,既懷異志,興造無端。乃迫蹙群蠻,騷擾山谷,揚聲討伐,盡戶發上。蟻聚郭邑,伺國衰盛,從來積年,永不解甲。遂四野百縣,路無男人,耕田載租,皆驅女弱。自古酷虐,未聞於此。

  昔歲桂陽內,宗廟阽危。攸之任官上流,兵強地廣,勤王之舉,實宜悉行。裁遣羸弱,不滿三千,至郢州稟受節度,欲令判否之日,委罪晉熙。招誘劍客,羈絆行旅,竄叛入境,輒加擁護,逋亡出界,必遣窮追。視吏若讎,遇民如草,峻太半之賦,暴參夷之刑,鞭棰國士,全用虜法,一人逃亡,闔宗捕逮。皇朝赦令,初不遵奉,曠蕩之澤,長隔彼州,人懷怨望,十室而九,今乃舉兵內侮,奸回外熾,斯實惡熟罪成之辰,決癰潰疽之日。幕府過荷朝寄,義百常憤,董禦元戎,龔行天罰。

  今遣新使持節郢州司州之義陽諸軍事、平西將軍、郢州刺史、聞喜縣開國侯黃回,員外散騎常侍、輔國將軍、驍騎將軍、重安縣開國子、軍主王敬則,屯騎校尉、長壽縣開國男、軍主王宜,與屯騎校尉陳承叔,右軍將軍、葛陽縣開國男彭文之、驃騎行參軍、振武將軍邵宰,精甲二萬,沖其首旆。又遣散騎常侍、遊擊將軍、臨湘縣開男呂安國,持節甯朔將軍、越州刺史孫曇瓘,屯騎校尉、甯朔將軍崔慧景,甯朔將軍、左軍將軍、新亭候任侯伯,龍驤將軍、虎賁中郎將尹略,屯騎尉、南城令曹虎頭,輔國將軍、驍騎將軍蕭鸞、新除甯朔將軍、遊擊將軍、下邳縣開國子桓崇祖等,舳艫二萬,駱驛繼邁。又遣屯騎校尉苟元賓、撫軍參軍郭文考、撫軍中兵參軍程隱雋、奉朝請諸襲光等,輕シ一萬,截其津要。驍騎將軍周盤龍、後將軍成買、輔國將軍王敕勤,屯騎校尉王洪范等,鐵騎五千,步道繼進,先據陸路,斷其走伏。持節、督雍梁二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隨郡諸軍事、征虜將軍、甯蠻校尉、雍州刺史、襄陽縣開國侯、新除鎮軍將軍張敬兒,志節慷慨,卷甲樊、鄧,水步俱馳,破其巢窟。持節、督司州諸軍事、征虜將軍司州刺史、領義陽太守、范陽縣侯姚道和,義烈梗概,投袂方隅,風馳電掩,襲其輜重。萬里建旌,四方飛旆,莫不總率眾師,雲翔雷動。人神同憤,遠邇並心。

  今皇上聖明,將相仁愛,約法三章,寬刑緩賦,年登歲阜,家給人足,上有惠民之澤,下無樂亂之心。攸之不識天時,妄圖大逆,舉無名之師,驅讎怨之眾,是以朝野審其易取,含識判其成禽。彼土士民,罹毒日久,今複相逼迫,投赴鋒刃。交戰之日,蘭艾難分,去就在機,望思先曉,無使一人迷疑,而九族就禍也。弘宥之典,有如皎日。(《南齊書·柳世隆傳》,按《巨源傳》雲,太祖使巨源為尚書符荊州。)

  ◇馳檄數沈攸之罪惡

  夫彎弓射天,未見能至;揮戈擊地,多力安施。何則?逆順之勢定殊,禍福之驗易原也。是以違乎天者,鬼神不能使其成;會乎人者,聖哲不能令其毀。故劉濞賴七國連兵之勢,隗囂恃跨河據隴之資,毋丘儉伐其逾海越島之功,諸葛誕矜其待士愛民之德,彼四子者,皆當世雄傑,以犯順取禍,覆窟傾巢,為豎子笑。況乎行陳凡才,鬥筲小器,而懷問鼎之志,敢扌勾無君之逆哉。

  逆賊沈攸之,出自萊畝,寂寥累世,故司空沈公以從父宗蔭,愛之若子,卵翼吹噓,得升官秩。廢帝昏悖,猜畏柱臣,攸之貪競乘機,凶忍趨利,躬行反噬,請銜誅旨。又攸之與譚金、童太壹等,並受寵任,朝為牙爪,同功共體,世號三侯,當時親昵,情過管、鮑。遭仰革運,凶黨懼戮,攸之狡猾用數,圖全賣禍,既殺從父,又害良朋。雖呂布販君,酈寄賣友,方之斯人,未足為酷。此其不信不義,言詐翻覆,諸夏之所未有,夷狄之所不為也。泰始開闢,網漏吞舟,略其兇險,取其搏噬,故得階亂獲全,因禍保福。攸之空淺,躁而無謀,濃湖崩挫,本非己力;及北伐彭泗,望賊宵奔;重討下邳,一鼓而遁;再棄王師,久應肆法。先帝英聖,量深河海,宥其回溪之敗,冀收曲崤之捷,故得推遷幸會,頓升崇顯,內端戎禁,外臨方牧。聖靈鼎湖,遠頒顧命,托寄崇深,義感金石。而攸之知奉國諱,喜見於容,普天同哀,己以為慶。此其樂禍幸災,大逆之罪一也。

  又攸之累登蕃嶽,自郢遷荊,晉熙殿下以皇弟代鎮,地尊望重。攸之肆情陵侮,斷割候迎,料擇士馬,簡算器甲,精器銳士,並取自隨,郢城所留,十不遺一,專擅略虜,罔顧國典。此其苞藏禍志,不恭不虔,大逆之罪二也。

  又攸之踐荊以來,恒用奸數,既欲發兵,宜有因假,遂乃蹙迫群蠻,騷擾山谷,揚聲討伐,盡戶發上,蟻聚郭邑,伺國盛衰,從來積年,永不解甲。遂使四野百縣,路無男人,耕田載租,皆驅女弱,自古酷虐,未聞有此。其侮蔑朝廷,大逆之罪三也。

  去昔桂陽奇兵(闕)起,京師內,宗廟阽危。攸之任居上流,兵強地廣,救援顛沛,實宜悉力,國家倒懸,方思身慮,才遣弱卒三千,並皆羸老,使就郢州,稟受節度,欲令判否之日,委罪晉熙。何其平日張,實輕周、邵,爾時恭謹,虛重皇威。此其伏慝藏詐,持疑兩端,大逆之罪四也。

  又攸之累據方州,跋扈滋甚,招誘輕狡,往者鹹納,羈絆行侶,過境必留,仕子窮困,不得歸其鄉,商人畢命,無由還其土,叛亡入境,輒加擁護,逋逃出界,必遣窮追。此其大逆之罪五也。

  又攸之自任專恣,恃行慘酷,視吏若讎,遇民如草,峻太半之賦,暴參夷之刑,鞭捶國士,全用虜法,一人逃亡,闔宗補代。毒遍嬰孩,虐加斑白。獄囚恒滿,市血常流。男不得耕,女不得織。賓士道路,號哭動天。皇朝赦令,初不遵奉,欲殺欲擊,故曠蕩之澤,長隔彼州。此其無君陵上,大逆之罪六也。

  蒼梧狂凶,釁深桀紂,猜貳外蕃,目西顧,留其長息元琰,以為交質,父子分張,彌積年稔。賴社稷靈長,獨夫遄戮,攸之豫稟心靈,宜同歡幸。遂迷惑顛倒,深相嗟惜,舉言哀桀,揚聲吠堯。此其不辨是非,罔識善惡,違情背理,大逆之罪七也。

  廢昏立明,先代盛典,交、廣先到,梁、秦蚤及,而攸之密邇內畿,川途弗遠,驛書至止,晏若不聞,末遣章表,奄積旬朔。防風後至,夏典所誅,此其大逆之罪。八也。

  升明肇曆,恩深澤遠,申其父子之情,矜其骨肉之恩,馳遣元琰,銜使西歸,並加崇授,寵貴重疊。元琰達西,便應反命,攸之得此集聚,蒙誰之恩,不荷盛德,反生讎釁,此其大逆之罪九也。

  攸之以溪壑之性,含梟鴆之腸,直置天壤,已稱醜穢。況乃舉兵內侮,逞肆奸回,斯實惡熟罪成之辰,決癰潰疽之日。幕府過荷朝寄,義百常憤,董司元戎,龔行天罰。(案:此下《南齊書》多四百四十三字,《宋書》以與前符重複,故節去之。)今皇上聖明,將相仁厚,約法三章,輕刑緩賦,年登歲阜,家給人足,上有惠和之澤,下無樂亂之心。攸之不識天時,妄圖奸逆,舉無名之師,驅怨讎之黨。是以朝野審其易取,含識判其成禽。熊羆厲爪,蓄攫裂之心;虎豹摩牙,起吞噬之憤。鼓怒則冰原激電,奮發則霜野奔雷。以此定亂,豈移晷刻。雖複眾徒梗陸,舉郡阻川,何足以抗沸海之濤,當燒山之焰。

  彼土士民,罹毒日久,逃竄無路,常所憫然。今複相逼,起接鋒刃,交戰之日,蘭艾難分。土崩倒戈,宜為蚤計,無使一人迷昧,而九族就禍也。宏宥之典,有如皎日。(《宋書·沈攸之傳》,順帝升明元年,攸之發兵反攻郢城,齊王出頓新亭,馳檄數攸之罪惡。)

  ◇與尚書令袁粲書

  民信理推心,暗於量事,庶謂丹誠感達,賞報孱期;豈虞寂寥,忽焉三稔?議者必雲筆記賤伎,非殺活所待;開勸小說,非否判所寄。然則先聲後實,軍國舊章,七德九功,將名當世。仰觀天緯,則右將而左相,俯察人序,則西武而東文,固非胥祝之倫伍,巫匠之流匹矣。

  去昔奇兵,變起呼吸,雖凶渠即剿,而人情更迷。茅恬開城,千齡出叛,當此之時,心膂胡、越。奉迎新亭者,士庶填路;投名朱雀者,愚智空閨。人惑而民不惑,人畏而民不畏,其一可論也。

  臨機新亭,獨能抽刃斬賊者,唯有張敬兒;而中書省獨能奮筆弗顧者,唯有丘巨源。文武相方,誠有優劣,就其死亡以決成敗,當崩天之敵,抗不測之禍,請問海內,此膽何如,其二可論也。

  又爾時顛沛,普喚文士,黃門中書,靡不畢集,摛翰振藻,非為乏人,朝廷洪筆,何故假手凡賤?若以此賊強盛,勝負難測,群賢怯不染毫者,則民宜以勇獲賞;若雲羽檄之難,必須筆傑,群賢推能見委者,則民宜以才賜列,其三可論也。

  竊見桂陽賊賞不赦之條凡二十五人,而李恒、鐘爽同在此例,戰敗後出,罪並釋然,而吳邁遠族誅之。罰則操筆大禍而操戈無害,論以賞科,則武人超越而文人埋沒,其四可論也。

  且邁遠置辭,無乃侵慢,民作符檄,肆言詈辱,放筆出手,即就齏粉。若使桂陽得志,民若不に裂軍門,則應腰斬都市,嬰孩脯膾,伊可熟念,其五可論也。

  往年戎旅,萬有餘甲,十分之中,九分冗隸,可謂眾矣。攀龍附鱗,翻焉雲翔。至若民狂夫,可謂寡矣。徒關敕旨,空然泥沈。詎其荷《盾》塵末,皆是白起,操牘事始,必非魯連邪?民亻真,國算迅足,馳烽旆之機,帝擇逸翰,赴羅之會。既能陵敵不殿,爭先無負,宜其微賜存在,少沾飲。遂乃棄之溝間,如蜉如蟻,擲之言外,如土如灰。絓隸帖戰,無拳無勇,並隨資峻級矣;凡豫台內,不文不武,已坐拱清階矣。撫骸如此,瞻例如彼,既非草木,何能弭聲?(《南齊書·丘巨源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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