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總集 > 全晉文 | 上頁 下頁
王謐


  謐字稚遠,導孫。襲父協爵武岡侯,拜秘書郎,轉丞,曆中軍長史、黃門郎、侍中。桓玄輔政,以為建威將軍、吳國內史,進中書令、領軍將軍、吏部尚書,遷中書監,加散騎常侍,領司徒兼太保。玄篡位,封武昌縣開國公。玄敗,以本官加侍中,領揚州刺史,錄尚書事。義熙三年卒,追贈待中司徒,諡曰文恭。有集十卷。

  △疏

  夷庚未入,乘輿旋館。(《文選·辨亡論》注引臧榮緒《晉書》)

  △殷祭議

  有非常之慶,必有非常之禮,殷祭舊准不差,蓋施於經常爾。至於義熙之慶,經古莫二,雖曰反正,理同受命。愚謂履運惟新,於是乎始,宜用四月。(《宋書·禮志》三;《通典》四百十九,元興三年,領司徒王謐、丹楊尹孟昶議。)

  △與釋慧遠書

  年始四十七,而衰同耳順。(《釋藏·輦》九,又百五。)

  △答桓玄書明沙門不應致敬王者

  領軍將軍、吏部尚書、中書令武岡男王謐惶恐死罪:奉誨及道人抗禮至尊,並見與八座書,具承高旨,容音之唱,辭理兼至,近者亦粗聞公道,未獲究盡;尋何庾二旨,亦恨不悉。以為二論漏於偏見,無曉然厭心處,真如雅誨。

  夫佛法之興,出自天竺,宗本幽遐,難以言辨,既涉乎教,故可略而言耳。意以為殊方異俗,雖所安每乖,至於君禦之理,莫不必同。今沙門雖意深於敬,不以形屈為禮,跡充率土,而趣超方內者矣。是以外國之君,莫不降禮,良以道在則貴,不以人為輕重也。尋大法宣流,為日諒久,年逾四百,歷代有三,雖風移政易,而弘之不異,豈不以獨絕之化有用於陶漸,清約之風無害於隆平者乎?故王者拱己,不忄良忄良於缺戶;沙門保真,不自疑於誕世者也。承以通生理物,存乎王者,考諸理歸,實如嘉論,三複德音,不能已已。雖欲奉酬,言將無寄。猶以為功高者不賞,惠深者忘謝,雖複一拜一起,亦豈足答濟通之德哉!公眷眄末遺,猥見逮問,輒率陳愚管,不致嫌於所奉耳。願不以人廢言。臨白反側,謐惶恐死罪。(《沙門不拜俗事》一。)

  △答桓玄難

  難曰:「沙門之敬,豈皆略形存心,懺悔禮拜,亦篤於事?」答曰:「夫沙門之道,自以敬為主,但津途既殊,義無降屈,故雖天屬之重,形禮都盡也。沙門所以推宗師長,自相崇敬者,良以宗致即同,則長幼成序;資通有系,則事與心應。原佛法雖曠,而不遺小善,一介之功,執亦應之,積毫成山,義斯著矣。」

  難曰:「君道通生,則理應在本;在三之義,豈非情理之極哉?」答曰:「夫君道通生,則理同造化。夫陶鑄敷氣,功則弘矣;而未有謝惠於所稟,措感於理本者何?良以冥本幽絕,非物像之所舉,運通理妙,豈鹿跡之能酬?是以夫子雲『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此之謂也。」

  難曰:「外國之君,非所應喻,佛教之興,亦其旨可知。豈不以六夷驕強,非常教所化?故大設靈奇,使其畏服。」答曰:「夫神道設教,誠難以言辯,意以為大設靈奇,示以報應,此最影響之實理。佛教之根要,今若謂三世為虛誕,罪福為畏懼,則釋迦之所明,殆將無寄矣。常以為周孔之化,救其甚弊,故言跡盡乎一生,而不開萬劫之途,然遠探其言,亦往往可尋:孝悌仁義明不謀而自同,四時之生殺,則矜慈之心見;又屢仰仲由之問,亦似有深旨。但教體既殊,故此處常昧耳。靜而求之,殆將然乎?」

  難曰:「君臣之敬,逾敦於禮。如此,則沙門不敬,豈得以道在為貴哉?」答曰:「重尋高論,以為君道運通,理同三大,是以前條已粗言:意以為君人之道,竊同高旨;至於君臣之敬,則理盡名教。今沙門既不臣王侯,故徑與之廢耳。」

  難曰:「歷代不革,非所以為證也。曩者晉人略無奉佛,沙門徒眾,皆是諸胡,且王者與之不接,故可任其方俗,不為之檢耳。」答曰:「前所以雲曆有年代者,正以客養之道,要當有以故耳。非謂已然之事無可改之理也。此蓋言勢之所至,非忄畫然所據也。故人不接王者,又如高唱;前代之不論,或在於此也。」

  難曰:「此蓋是佛法之功,非沙門傲誕之所益。今篤以祗敬,將無彌濃其助哉?」答曰:「敬尋來論,是不誣佛理也。但傲誕之跡,有虧大化,誠如來誨!誠如來誨!意謂沙門之道,可得稱異而非傲誕。今若以千載之末,淳風轉薄,橫服之徒,多非其人者,敢不懷愧!今但謂自理而默,差可遺人而言道耳。前答雲不以人為輕重,微意在此矣。」

  難曰:「若以功深惠重,必略其謝,則釋迦之德,為是深邪?為是淺邪?若淺邪,不宜以小道而亂大倫,若深邪,豈得彼肅其恭,而此馳其敬哉?」答曰:「以為釋迦之道,深則深矣。而瞻仰之徒,彌篤其敬者,此蓋造道之倫,必資行功;行功之美,莫尚於此。如斯乃積行之所因,來世之關鍵也。且致敬師長,功猶難抑,況擬心宗極,而可替其禮哉?故雖俯仰累劫,而非謝惠之謂也。(《沙門不拜俗事》一。)

  △重答桓玄難

  奉告,並垂重難、具承高旨。此理微細,至難措言;又一代大事,應時詳盡。下官才非拔幽,特之研析,具妙難精詣,益增茫惑。但高音既臻,不敢默已,輒複率其短見,妄酬來誨,無以啟發容致,祗用反側,願複詢諸道人通才,蠲其不逮。

  公雲宗致,為是何耶?若以學業為宗致者,則學之所學,故是發其自然之性耳。苟自然有在,所由而稟,則自然之本,居可知矣。今以為宗致者,是所趣之至道,學業者,日用之筌蹄。今將欲趣彼至極,不得不假筌蹄以自運耳,故知所假之功,未是其絕處也。夫積學以之極者,必階粗以及妙,魚獲而筌廢,理斯見矣。公以為神奇之化易,仁義之功難,聖人何緣舍所易之實道而為難行之末事哉,其不然也亦以明矣。意以為佛之為教,與內聖永殊,既雲其殊,理則無並。今論佛理,故當依其宗而立言也。然後通塞之塗,可得而詳矣。

  前答所以雲仁善之行,不殺之旨,其若似可同者,故引以就此耳。至於發言抗論,津徑所歸,固難得而一矣。然愚意所見,乃更以佛教為難也。何以言之?今內聖所明,以為出其言善,應若影響,如其不善,千里違之。如此,則美惡應於俄頃,禍福交於目前;且為仁由已,弘之則是,而猶有棄正而即邪,背道而從欲者矣。況佛教喻一生於彈指,期要終於永劫,語靈異之無位,設報應於未兆,取之能信,不亦難乎?是以化暨中國,悟之者鮮,故《本起經》雲:「正言似反。」此之謂也。

  公雲行功者當計其為功之勞,何得直以珍仰釋迦,而雲莫尚於此邪?請試言曰:以為佛道弘曠,事數彌繁,可以練神成道,非唯一事也。至於存心無倦,於事能勞,珍仰宗極,便是行功之一耳。前答所以雲莫尚於此者,自謂擬心宗轍,其理難尚,非謂禮拜之事,便為無取也。但既在未盡之域,不得不有心於希通,雖一介之輕微,必終斯之所須也。

  公雲君臣之敬,皆是自然之所生,理篤於情本,豈是名教之事邪?敬揖高論,不容間然,是以前答雲君人之道竊同高旨者,意在此也。至於君臣之敬,事盡揖拜,故以此為名教耳,非謂相與之際,盡於創跡也。請複重申,以盡微意。夫太上之世,君臣已位,自然情愛,則義著化本。於斯時也,則形敬蔑聞。君道虛運,故相忘之理泰,臣道冥陶,故事盡於知足,因此而推形敬,不與心為影響,殆將明矣。及親譽既生,茲禮乃興,豈非後聖之製作,事與時應者乎?此理虛邈,良難為辯,如其未允,請俟高亮。(《沙門不拜俗事》一)

  △三答桓玄難

  重虧嘉誨,雲佛之為教,以神為貴,神之明暗,各有本分;師之為理,在於發悟。至於君道,則可以申遂此生,通其為道者也。而為師無駭通之美,君有兼師之德,弘崇王之大禮,析在三之深淺,實如高論!實如高論!下官近所以脫言鄙見,至於往反者,緣顧問既華,不容有隱,乃更成別辯一理,非但習常之惑也。既重研妙旨,理實恢邈,曠若發蒙,於是乎在。承已令庾桓施行其事,至敬時定,公私幸甚!下官瞻仰所悟,義在擊節,至於濠上之誨,不敢當命也。(《沙門不拜俗事》一)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