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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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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齊人,仕吳王濞,去為梁孝王客。 ▼酒賦 梁孝王遊於忘憂之館,集諸遊士,各使為賦,鄒陽為酒賦,其詞曰:清者為酒,濁者為醴。清者聖明,濁者頑呆。皆《麥》涓丘之麥,釀野田之米。倉風莫預,方金未啟。嗟同物而異味,歎殊才而共待。流光驛驛,甘滋泥泥。醪釀(《文選·笙賦》注、《初學記》作「醪醴」。)既成,綠瓷既啟。且筐且漉,載茜載齊,庶民以為歡,君子以為禮。其品類則沙洛淥酃,程(《文選·笙賦》注作「鄔」,《初學記》作「烏」。)鄉若下高。(《笙賦》注、《初學記》作「齊」)公之清。關中白薄,青渚縈停。凝醇酎,千日(《初學記》作「金」。)一醒。哲王臨國,綽矣多暇。召皤皤之臣,聚肅肅之賓。安廣坐,列雕屏。綃綺為席,犀璩為鎮。曳長裾,飛廣袖,奮長纓,英偉之士,莞爾而即之。君王憑玉幾,倚玉屏,舉手一勞,四坐之士皆若哺梁焉。乃縱酒作倡,傾碗覆觴。(「碗」本或作「盆」)右以宮申,旁以徵揚。樂只之深,不吳不狂。於是錫名餌,祛夕醉,遣朝酲,吾君壽億萬歲,常與日月爭光。(《西京雜記》上、《初學記》十、又二十六。) ▼幾賦 韓安國作《幾賦》不成,鄒陽代作,其詞曰: 高樹淩雲,蟠紆煩冤,旁生附枝,王爾公輸之徒,荷斧斤,援葛ぱ,攀喬枝,上不測之絕頂,伐之以歸。眇者督直,聾者磨礱,齊貢金斧,楚入名工。(「楚」本或作「井」。)乃成斯幾,離奇仿佛。似龍蟠馬回,鳳去鸞歸,君王憑之,聖德日躋。(《西京雜記》上) ▼上書吳王 臣聞秦倚曲台之宮,懸衡天下,畫地而人不犯,兵加胡越;至其晚節末路,張耳、陳勝連從兵之據,以叩函穀,咸陽遂危。何則?列郡不相親,萬室不相救也。今胡數涉北河之外,上覆飛鳥,下不見伏菟,鬥城不休,救兵不止,死者相隨,輦車相屬,轉粟流輸,千里不絕。何則?強趙責於河間,六齊望於惠後,城陽顧於盧博,三淮南之心思墳墓。大王不憂,臣恐救兵之不專,胡馬遂進窺於邯鄲,越水長沙,還舟青陽。雖使梁並淮陽之兵,下淮東,越廣陵,以遏越人之糧,漢亦折西河而下,北守漳水,以輔大國,胡亦益進,越亦益深。此臣之所為大王患也。 臣聞蛟龍驤首奮翼,則浮雲出流,霧雨鹹集。聖王底節修德,則游談之士歸義思名。今臣盡智畢議,易精極慮,則無國而不可奸;飾固陋之心,則何王之門不可曳長裾乎?然臣所以歷數王之朝,背淮千里而自致者,非惡臣國而樂吳民也,竊高下風之行,尤悅大王之義。故願大王之無忽,察聽其至。 臣聞鷙鳥累百,不如一鶚。夫全趙之時,武力鼎士,ㄚ服叢台之下者,一旦成市,而不能止幽王之湛患。淮南連山東之俠,死士盈朝,不能還厲王之西也。然而計議不得,雖諸、賁不能安其位,亦明矣。故願大王審畫而已。 始孝文皇帝據關入立,寒心銷志,不明求衣。自立天子之後,使東牟朱虛東褒儀父之後,深割嬰兒王之。壤子王梁、代,益以淮陽。卒僕濟北,囚弟於雍者,豈非象新垣平等哉!今天子新據先帝之遺業,左規山東,右制關中,變權易勢,大臣難知。大王弗察,臣恐周鼎複起於漢,弊垣過計於朝,則我吳遺嗣,不可期於世矣。高皇帝燒棧道,水章邯,兵不留行,收弊民之倦,東馳函谷,西楚大破。水攻則章邯以亡其城,陸擊則荊王以失其地,此皆國家之不幾者也。願大王孰察之。(《漢書·鄒陽傳》、《文選》、《藝文類聚》二十四。) ▼獄中上書自明 臣聞忠無不報,信不見疑,臣常以為然,徒虛語耳。昔荊軻慕燕丹之義,白虹貫日,太子畏之;衛先生為秦畫長平之事,太白食昴,昭王疑之。夫精變天地,而信不諭兩主,豈不哀哉!今臣盡忠竭誠,畢議願知,左右不明,卒從吏訊,為世所疑。是使荊軻、衛先生複起,而燕、秦不寤也。願大王孰察之。 昔玉人獻寶,楚王誅之;李斯竭忠,胡亥極刑。是以箕子陽狂,接輿避世,恐遭此患也。願大王察玉人、李斯之意,而後楚王、胡亥之聽,毋使臣為箕子、接輿所笑。臣聞比干剖心,子胥鴟夷,臣始不信,乃今知之。願大王孰察,少加憐焉! 語曰:「有白頭如新,傾蓋如故。」何則?知與不知也。故樊於期逃秦之燕,藉荊軻首以奉丹事;王奢去齊之魏,臨城自剄以卻齊而存魏。夫王奢、樊於期,非新於齊、秦而故於燕、魏也,所以去二國死兩君者,行合於志,而慕義無窮也。是以蘇秦不信於天下,為燕尾生;白圭戰亡六城,為魏取中山。何則?誠有以相知也。蘇秦相燕,人惡之於燕王,燕王按劍而怒,食以是;白圭顯於中山,人惡之於魏文侯,文侯投以夜光之璧。何則?兩主二臣,剖心析肝相信,豈移於浮辭哉! 故女無美惡,入宮見妒;士無賢不肖,入朝見嫉。昔司馬喜臏腳於宋,卒相中山;范睢拉脅折齒於魏,卒為應侯。此二人者,皆信必然之畫,捐朋黨之私,挾孤獨之交,故不能自免於嫉妒之人也。是以申徒狄蹈雍之河,徐衍負石入海。不容身於世,義不苟取比周於朝,以移主上之心。故百里奚乞食於道路,繆公委之以政;甯戚飯牛車下,桓公任之以國。此二人者,豈素官於朝,借譽於左右,然後二主用之哉?感於心,合於行。(《文選》作「意」)堅如膠漆,昆弟不能離,豈惑於眾口哉?故偏聽生奸,獨任成亂。昔魯聽季孫之說逐孔子,宋任子冉之計囚墨翟。夫以孔、墨之辯,不能自免於讒諛,而二國以危。何則?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也。是以秦用戎人由餘而霸中國,齊用越人子臧而強威、宣。此二國豈系(《文選》作「拘」)於俗,牽於世,系奇偏之浮辭哉?公聽並觀,垂明當世。故意合則胡越為兄弟,由余、子臧是矣;不合則骨肉為讎敵,朱、象、管、蔡是矣。今人主誠能用齊、秦之明,後宋、魯之聽,則五霸不足侔,而三王易為比也。 是以聖王覺寤,捐子之之心,而不說田常之賢,封比干之後,修孕婦之墓,故功業覆於天下。何則?欲善無厭也。夫晉文親其讎,強霸諸侯;齊桓用其仇,而一匡天下。何則?慈仁殷勤,誠加於心,不可以虛辭借也。 至夫秦用商鞅之法,東弱韓、魏,立強天下,卒車裂之。越用大夫種之謀,禽勁吳而霸中國,遂誅其身。是以孫叔敖三去相而不悔,於陵子仲辭三公為人灌園。今人主誠能去驕傲之心,懷可報之意,披心腹,見情素,墮肝膽,施德厚,終與之窮達,無愛於士,則桀之犬可使吠堯,蹠之客可使刺由,何況因萬乘之權,假聖王之資乎!然則荊軻湛七族,要離燔妻子,豈足為大王道哉! 臣聞明月之珠,夜光之璧,以暗投人於道,眾莫不按劍相眄者。何則?無因而至前也。蟠木根柢,輪離奇,而為萬乘器者,何則?以左右先為之容也。故無因而至前,雖出隨珠和璧,祗足結怨而不見德;故有人先遊,則枯木朽株,樹功而不忘。今夫天下布衣窮居之士,身在貧羸,雖蒙堯、舜之術,挾伊、管之辯,懷龍逢、比干之意,欲盡忠當世之君,而素無根柢之容,雖竭精神,欲開忠信,輔人主之治,則人主必襲案劍相眄之跡矣。是使布衣之士,不得為枯木朽株之資也。 是以聖王制世禦俗,獨化於陶鈞之上,而不牽乎卑辭之語,不奪乎眾多之口。故秦皇帝任中庶子蒙嘉之言,以信荊軻之說,而匕首竊發;周文王獵涇渭,載呂尚而歸,以王天下。秦信左右而亡,周用烏集而王。何則?以其能越拘攣之語,馳域外之議,獨觀於昭曠之道也。 今人主沈諂諛之辭,牽於帷牆之制,使不羈之士,與牛驥同皂,此鮑焦所以忿於世而不留富貴之樂也。 臣聞盛飾入朝者,不以私汙義;砥厲名號者,不以利傷行。故里名勝母,曾子不入;邑號朝歌,墨子回車。今欲使天下寥廓之士,籠於威重之權,脅於位勢之貴,回面汙行,以事諂諛之人,而求親近於左右,則士有伏死堀穴岩藪之中耳,安有盡忠信而趨闕下者哉!(《史記》、《漢書》、《文選》、《藝文類聚》五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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