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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遵墓志銘(羅洪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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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孟循墓志銘(羅洪先) 武皇帝朝瑾彬相繼用事縉紳往往以諫死議者以為於事無益徒累聖德非人臣所宜或謂死者多緣意氣鼓動遭觸不幸實非得已自兩說出縉紳競慕持重以脫禍人亦莫或非之于乎若何孟循之死彼又何說哉彬方導上南巡禱祠名山取道魯衛淮徐江漢中土騷沸而是時寧濠才謀以侍子入朝倚彬內應比詔下彬幸得便窺伺乃為危言撼眾懼其中沮眾亦相視揺手戒莫敢出何語甚則以諛言媚彬彬氣益盛兵部郎中黃鞏翰林修撰舒芬疏入諸曹稍稍踵之武皇帝怒罪鞏等彬複揚言鞏旦夕且死冀以脅眾孟循業已隨眾入疏力言淫祀無補敗亂辭極愷切且曰萬一宗藩藉口奉迎潛懷不軌則福未降而禍已萌蓋直指濠不諱也彬畏事泄不以進禦孟循性複謹默恥矜伐人亦未有知者至是慮眾為彬所脅又以鞏罪叵測複與同官林大輅蔣山卿乞自今罷巡幸勿為左右奸佞蒙蔽鞏等無罪願特寬宥毋使後世有殺諫臣名不爾臣與同死彬既欲杜眾口聞是言愈自懼則更四出機穽既下孟循等於獄陰使衛卒多方拷之複嗾其黨指劾言者懷奸訕上無人臣禮武皇帝信之益大怒榜示朝堂毋得效尤遵等獄上被旨荷杖暴午門外五日杖五十罷遣彬自請視杖杖者素視賄為重輕至是密受彬意而賄又不至杖視他人嚴甚而循體故羸又憤所言不達而瘡潰骨靡不可複療越二日竟卒正德已卯四月十九日也邸舍獨僮奴何安一人當草疏時安覺之前持哭曰主君縱不自計獨不念老親幼子且今又垂空囊耶孟循執筆從容曰無多言歸見大人為謝萬死罪兒子令勿廢學足矣草疏已書托鄉人太僕卿周金編修陳沂後事語不少亂蓋是時一子世守方九歲孟循生成化丙午二月十五日年止三十四孟循既卒南巡議亦竟寢嗚呼若是者果不幸遭觸耶果無益於事否耶孟循自幼無他好垢衣糲食不見顏色性故寡合不能與富人游父嘗令學賈心厭之願去賈為儒或言祿命不利則憤曰儒固有利不利耶正德癸酉舉鄉試甲戌舉進士吏部尚書陸公完聞其名延為子弟師未幾當試台諫獨引疾弗出曰吾不可資人以進丙子始拜工部營繕主事明年榷木荊南故事多昵奸胥踵弊承訛歲增羨以自潤甚則筭及尋丈商人苦榷過於虓虎孟循更置一切以廉率之無何出羨千金左右勸以獻績怒斥之曰來者將何繼耶乃下令商自百金減筭三之一風水敗貲弗筭以羨足常數但令相等入筭者手實數自摯之藏郡帑數日會所入數以等減筭其或越貨敗令及私謁者沒入之威惠並舉至今守為榷令比去榷行李蕭然卒之日貧不能殮待賻而後棺也嗚呼人莫重於愛生所資以奉生者勢與利也非位不足以據勢而利之所在必貨賄而後通二者不可驟至而身之不存又莫得以享其成夫然後死生旦暮之際不得不系於情矣公于台諫司榷若此是其處世真若飄風浮埃栩栩然無所仰借故進可以遂志退可以逸躬此其素定有不俟決裂於臨變者而豈計其得己否耶人言南巡之諫惟戶曹不與工曹三人外他皆聫署以進有避而不署署而不往往而複規避者問之曰吾親老也不然則曰未有後也於乎即使無二患矣自顧奉生之資有不盡享其能決裂於臨變乎即有不幸遭觸與孟循等幸使不死其竟無優劣矣乎此可以論孟循也 孟循名遵其先吳江人洪武初以閭左徙江甯高祖文廣曾祖澄祖瑄通星占歷數學天順間征補天文生令通籍欽天監以季子鉞貴贈監察禦史父鐸母王氏孟循被杖時鐸與家人墓祭歸有鳥悲鳴而前心異之比抵舍聞工部有以言獲罪者鐸長號曰遵死矣夫已而果然其素信于父母如此孟循以卒之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葬江甯德安鄉梅山村之原又三年辛巳今上即位褒先朝死事臣誥贈孟循奉議大夫尚寶司卿封鐸如其官母與妻狄皆宜人遣官諭祭其家錄世守為國子生又十六年丁酉應天府請於禮部起祠祀之而世守自刑部主事擢判臨江府為政有聲三女適嚴時泰金旦徐某皆士人世守二子應謙應豫又已漸長昔之逃死者泯泯焉爾於是人始以孟循之死為榮然不自知其見困於奉生則又安知死之榮辱與榮辱之所為辨也臨江使人言曰昔世守幼不能共大事致墓石有闕典幸有以惠之餘嘗忿議者之言不達于死者之心也因志墓備書之于乎聞者其毋以餘言為無益也乎銘曰謂死為足重耶人之死不必如公謂死為不足重耶非公死不可以風有慕公者求其所以其榮與否在其後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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