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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毅齋墓表(王慎中)


  議國之大事而處其禍之必至幸則其議行而國享其安而其處之也為不中之言不幸則事及於禍而其言中蒙國之大難而矢其身之必捐幸則其難濟而身獲其利而其矢之也為不踐之盟不幸則身及於難而其盟踐前識足以決議而節不副奇節足以狥身而識不豫此力之不可兩能者也有兩能者矣職及於議而不當蒙難之役則思複濟以死而無由身從於難而不在揆議之列則欲先關其忠而不得此又其事之不必兼盡者也若夫始及于議卒蒙其難至於言中而盟踐其亦仕者之不幸矣以其不為徒死而可以有傳於世則人猶將幸之仕于人國者至以此幸其傳亦可悲夫其人雖幸而其國有大不幸由其國敗君出故彼有以著節而成其名也國大不幸而死者以其自不幸為人幸之死者有知決不以人之幸自幸矣身之不幸而大幸在國卓然効死之節獨以國完君複而揜其名使人不得以其傳幸之於不幸之中宜若又不幸焉惟其大幸之有所存死者之心宜不以為不幸也正統己巳歲值額森犯塞權璫王振實倡親征之計以誤廟謀車駕戒發備百官以從而刑部之屬以主事張公塘應詔公首率同曹具疏極陳萬乘不可輕動而深斥近奸獻計之非其言甚危卒不見省則慷慨從行不處家事而去家人固問曰君出與出君入與入何問焉師次居庸時倉卒出師士無宿備而紀律尤不整公策其必敗三疏請還蹕為權璫所阻不報及土木而難作車駕蒙塵公誓不獨入遂死之已而犬羊悔禍化逆為順群執羈絏禦銜橜奉車駕還都鑾鈴不爽節鋈靷無脫者而國勢尊鞏曾靡障陴戍壘之隳蓋國之大幸也嗟乎公始議見沮而後六師輕出師已出而再議見沮而後輕入邊地方事之未然其慮審而憂深而言絀於不省使晉臣慶鄭懷違諫廢蔔之怨且快於君止以實其言而公之在仕黽勉職業守潔而行高仕十三年猶為主事而高官厚祿以寵于朝者何限使衛之士大夫當之必有使鶴之詬公獨踐必死之盟畢其身以殉所事之重不為苟遁以求全嗚呼可謂烈矣然亦何其不幸也以彼其烈而人之幸公而傳之者當與庾瑉王雋辛賓李若水同其傳然今之講慕公者自不得以與四人者同談而他人之記者亦不當與四人者同書則以國完君複列其事無所當而名因為之揜也公之存不為晉臣衛人之詬而一意于國死而不冺誠知國完君複方且慊其期於安國之本懷與存君之初志烏以名不得列於昔之死君者之間為不幸哉噫此公之心也公沒百年某始從公之族孫鄮西君謙得聞其事相與歔欷慨歎想見其烈而予又有感也予嘗觀國朝故事竊窺英廟實錄載扈從死事之臣已遺公名所謂事烈而其名揜為不得與昔之死君者同書耳其事固當書也孰知其身死而事不存已不得在史氏記則其名殆將沒矣此吾黨之所宜圖也於是張君出故都憲王節齋公小傳以示予曰傳以藏之家墓上有石不可以不識也蓋公沒既久而其子撫州推官圭始斂衣冠而葬焉濁墨形魄公既決棄不復顧懷齒發骼胔化為朔陲之驚塵以從飄風其混於砂礫委蔓草而啖烏鳶皆非公所恨惜其魂氣之清英昭爽必且飛揚悽愴睠故都而棲舊裡附衣冠之潔莊而常遨遊於鄮山甬水之側則亦何以異于全歸而深藏於此年運而往木拱且抱虆葛施石而狐兔穴室牧豎樵子頑懵不靈將有箕踞嘷跳於其上而睨草木以為薪槱之資胡以嚴往烈而象幽光寧獨其家孫子之戚且愧而己惟刻詞于石以表於其阡庶其免夫予謂公之魂氣既常棲游於茲阡土魍木夔猶知呵庇崇護而不敢狎而永免于岡陁石泐之患然以其烈如此而事已不在史氏記才及百年而昧陋如某者非張君以告則莫由聞而藏衣冠之域又當絕去城郭在遼墟榛莽之間鄉里後生與四方之遊客有講古尚友之好者入其境登其山而不知有斯人之墓忽焉過之而不致其肅則無以告之者之罪也至於時移事改此石幸不顛踣或不幸而僕猶不為風霜之所剝蝕訪古之士或得之于蒙薈蔽翳之中模而傳之複出於人間雖史氏所不記而一旦震耀喧詫播為奇聞異跡卒可以補其遺而終以不歿於後則吾黨之所圖庶不為無益於是為撮其事而論其意書以授鄮西君使歸刻焉而表於其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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