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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義傳(周是修)


  一義者吉泰和鳳岡胡如林之犬也有元初胡為泰和巨室如林胡氏之傑然者也富而敦詩書重交遊喜射獵常入山以所畜愛犬自隨防虎而射之冥搜抵絕壑中卒與虎遇機未及張而為虎所攫僕地將噉之犬見主危亡命以赴縱囓虎尾虎棄人而從犬則退走喧叫聲動岩穀虎複攫人犬複以死進囓如是者屢故虎不暇噬而如林已魄喪不省矣既而旁林之樵者訝犬聲之異群趍而視之虎稍驚卻犬奔伏主身若覘其傷者樵者知為如林並力逐虎如林移時乃蘇迨歸賞樵者樵者辭曰公所以得免於虎者是犬之功也如林感其義撫愛不下所生數日犬以駭膽而殞如林慟之具棺斂以人禮葬焉君子聞之曰勢廹主危去死一間為畜犬而能舍生赴救勇黠若此卒脫主難死以義稱為人臣食君之祿而有不憂社稷市私賣國臨難苟免貽唾駡於後世者嗚呼可以人而不如犬乎

  二義者滁陽野湖之雁也洪武丙子冬十月予從王子朝京師經滁陽去周道裡許有湖方百餘頃雁鶩之團沙以居者不翅萬計王子令將校縱名鷹擊之鷹發而雁起蔽空如雲鷹竦身直上拳擊一雁還墜湖沚間鷹據雁爪嘴各肆其鷙雁殆而音甚哀群雁皆回翔喧呼不去俄而一雁下赴以死敵一雁繼赴之其敵尤力又數雁下赴之皆殊死鬥鷹幾不支以走免於是始受擊者與諸赴救者俱定神理翮而舉空中群雁亦喜舞下迎嗷嗷嗈嗈相唁相勞而相慶焉觀者莫不異之君子曰義哉斯雁乎同類和處一罹於禍則勇敢者爭先赴難格鬥若此之力世之人為兄弟為朋友平居歡洽自謂魚水之不若蘭金之莫加一朝勢窮利盡或變故卒至則紛然解散視曩之同契顛連困踣倉皇而失措者曾不動心一相拯援甚者至於投之井而又下之石焉者比比有之于斯雁寧不大可愧乎

  三義者陝西長安蒲陽裡晏氏叟之烏也叟性慈仁而無子夫婦獨居行林中見雛烏為風雨所墜螻蟻𩞾之叟惕然不忍取而救之歸養以筠籠閱月而瘡痏瘳羽翮稍稍然長馴擾眷戀有感恩慕德之意叟奇而釋之由所之烏乃留止庭樹旦暮去來愈相親狎叟益奇之名之曰黑兒聞呼輒至止叟幾席懷抱間以為常一日銜金釧泊叟膝上作啞啞聲若伸其報臆者久之求一雌為耦結巢庭樹育子而孫曆二歲詵詵以十餘皆馴狎如黑兒之習叟婦或近出呼黑兒以護家即謹守于門人至則噭噪擊拒不容入婦還哺以所攜則忻躍無任婦忘一髢求之弗獲呼之曰得非汝輩銜置巢中乎少頃銜髢至婦前以獻又二歲而叟卒晝夜哀號於庭率其類銜土以益塚封又歲餘始去庭樹莫知所之焉君子聞之曰世降俗薄兵凶薦臻士子有流離而失據顛沛而無告者幸遇長者收而畜之寒以衣饑以食病以藥凡可以成全而保愛者無所不至及其免于患而賴之以壯且強也其不忘不悖眷眷而不去切切以圖報者幾何其人或思故里而欲返其初或因小忿而輒昧其本邈然無情飄然棄去者往往而是皆是烏之不若也

  周子因三者而歎之曰古人皆雲人而無禮無義則與禽獸奚擇是果可以一概論哉麟鳳龜龍為聖世之禎至若虎狼之父子蜂蟻之君臣騶虞之仁關雎之別皆性中之天無間然矣又若晉之義馬唐之義象義猴俱著名傳記不可誣也今泰和之犬則能捐生以赴其主之危滁陽之雁則能奮迅以救其類之急長安之烏則又能馴慕以念其人之恩犬雁烏禽獸也其於狥義且爾況稱為萬物之靈者乎況讀聖賢之書習先生之道而名為學者乎傳其事以為流俗之戒且勸焉犬之事予聞之先師渚樵胡先生先生如林之至友也雁之事予親見之烏之事聞之郢府紀善周添祿氏添祿嘗教諭長安於叟為鄰比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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