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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吾陳公傳(張元忭)


  自考亭朱子倡道于閩中一時及門高弟砥行植節者滿郡邑故閩中之學在有宋熙寧之世為最盛迨明興以來朱子之書布四方家傳而人誦之然特習其說以獵取科第影響剽竊而朱子之宗旨轉晦夫自蔡虛齋陳紫峰兩先生相繼出乃始一洗俗儒之陋習獨采朱子之精微而閩中之學在皇明正嘉之間又最盛見吾公蓋紫峰之從弟自少即稟學焉盡得其衣缽之傳而統承于先生者也然當兩先生時陽明先生方講良知之學獨異于朱子世之為兩先生之學者泥于舊聞相率而排之公既尊信兩先生而亦無疑于陽明之說嘗與人論學有雲陽明先生懼人謂格物只是窮理窮理只是讀書故以格物為主於行懼人以致知為致聞見之知故加一良字於知之上非良知不足以言知非格物不足以言致良知又雲陽明之學入頭處在格物要妙處在慎獨獨者獨知也獨只是良知慎只是致良知此學初無足異不知世人緣何而異之又雲宋儒之學萬分之中不無一失陽明發明其所未至將以為宋儒之忠臣益友而非欲拾彼之短以形已之長也今講陽明之學者輒掇拾宋儒之短以為口實語養德之學則為薄德語講學之事則無益於學而徒使陽明得罪於先儒可為深戒由是推之公于朱王二氏之學蓋皆超然自得而非徒依傍口耳私開戶牖者使論學者人人如公則二子之說不惟不相悖而實相濟矣尚何辨論之紛紛哉公姓陳名讓字原禮少穎異不群為文奇崛遒勁不為蹈襲語嘉靖辛卯舉閩省第一尋登進士授紹興府推聽獄稱平暇則進諸生校藝講學士彬彬興起天真祠之寘圭田三江閘之捍海患公區畫贊襄之力為多征拜監察禦史遇事敢言無所諱避執政愛其才令所知諭之曰賢禦史稍須安靜公即對曰為我謝相禦史非安靜官由是與執政忤肅皇帝既嗣大統迎興獻太后入仁壽張太后悉以潘妃禮遇之兩宮以是有郤巨俠劉東山者睥睨兩宮間將以奇論取富貴乃令其党構誣張鶴齡兄弟有逆謀左道呪詛詞連宮禁逮系無辜數十百人都城騷動諸司不敢出一語於是公方視東城遂捕東山下獄究其彎弓射父之罪東山度不可脫益令其黨告變且誣公為張氏羽翼並下公獄公從獄中上疏謂陛下有帝堯九族既睦之德而東山乃敢對陛下倡言漢武巫蠱之禍陛下有帝舜克諧底豫之孝而東山乃敢對陛下暴母之事宜亟正典刑以安宗社上覽疏意稍解會西曹鞫東山所奏悉無驗並其黨坐欺謾伏誅公得還職京師晏如當是時微公仁壽宮危人心搖矣已而興獻太后登遐廷議遷興獻帝合葬天壽公以藩王不宜入祔皇陵乃借堪輿家為言顯陵氣脈不可泄又重于勞民請以袞帔交葬便上初覽奏怒甚投疏於地少頃複取視曰此言亦是於是遂定不遷之議而執政從旁擠公竟賜罷然公身雖退而言則已行矣公在台中二年疏屢上皆侃侃大計獨此二事尤人所不敢為不敢言者鹹謂公有社稷之功焉既退休裡中日夜靜坐讀書孜孜學問口不談當世事惟地方利病所關輒不惜齒頰亹亹為上官陳說為人剛方廉介見者竦憚然與之久處談論慷慨真意溢出入益信慕之上自承天還猶問公姓名台使者至閩輒以公薦於朝而執政終忌之置不用家居十五年而卒隆慶改元錄先朝諫者贈公光祿少卿所著有見吾文集二十卷邵武府志若干卷行於世夫公始終出處大致如此世之知公者徒謂公為廉吏為直臣為博雅之儒為剛介之士而不知公之學其所見者定其所造者深其所養者粹蓋真有以紹紫峰之家傳振閩中之末響凡其平生所表見凜然偉然者皆其所學之緒餘而非襲取於外也公沒未幾其子孫無以具饘粥予往嘗見其子孫某于溧陽蓋短褐不完予甚憐之頃者走二千里外來謁餘請為公傳且曰吾父之事行志若狀既備矣惟學術所統承未有發其微者是以竊有請也嗚呼某之志若此亦可謂知所重矣故予傳公特詳其學之所自以附於志狀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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