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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恭肅公傳(瞿景淳)


  余為諸生時有自吳門來者道太宰朱公卻商人請一事余深有感焉夫不惑於刹不受請托知自好者皆能之公于商人請獨蹙然曰伐國不問仁人此言何為至於我哉因深自刻責商人乃悔罪叩首請退此于楊伯起之卻金或過之矣歲辛亥餘以使事過吳門始獲拜公於裡第公風度凝遠真後學典刑不數年公乃捐館逮今丙寅公從子景元持公年譜授余餘伏讀之乃作公傳雲傳曰故南京吏部尚書恭肅朱公諱某字某別號玉峰蘇之吳趨裡人也公自幼端重絕嬉戲稍長服習侍禦蘧庵公庭訓潛心墳典言動悉有程度識者已知為異人年二十三舉于應天明年丙辰對策大廷賜狀元及第時敬皇帝注意作人擇儒臣董教起士公亦肄業其中博求約取淬礪不休學日益邃每修會典修實錄修通鑒纂要一代典訓多賴刊定公侍經筵每進講必先期沭浴務致誠敬庶幾感格考試取士得人最盛異日多為名臣公之奉職固不必勤一事以自效也為修撰凡八年而晉侍讀又十有三年而晉侍讀學士學士踰一考乃晉南京吏部右侍郎今上即位轉禮部右侍郎踰年轉左侍郎時內閣缺人吏曹每以公名疏上而不果用又踰年乃晉南京吏部尚書公恬淡簡靜曆官所至惟知自盡而不知其他故其進每難而士論益重餘考公遺事竊有異焉公生平與物無忤雖犯不校尤恥言人過若一於寬柔者然武廟初年逆瑾弄權搢紳多遭折辱公獨抗禮不屈雖瑾怒奪公一級而不以為意是又何壯也蓋公之不校者含宏之度而必守者義理之勇也中世士大夫忍垢無恥自詭於和厚以避權勢者身則全矣風莭不立奸邪益肆國何賴焉亦有負氣好勝自托於風節而深疾不仁者名則潔矣然身既不容党禍遂成又何補焉此孔光張禹之徒既終於賣國而陳蕃竇武之賢亦終於速禍也餘於是而益歎公之不可及也公在禮部奏減光祿冗役若干人在吏部特薦遷謫鄒公守益皆有補于聖政餘猶嘉公考察自陳一疏其言若曰國家考察非必每衙門各去幾人而後可以為公也如有可去雖多去之可也如無可去雖盡留之可也何必概去之哉因堅自引去此雖公一時自陳之辭迄今柄考察者酌而行之可也公生平不自炫于文而太美玄酒玩之有不窮之味不自矜于莭而泰山喬嶽望之有難犯之色對人不輕出一言及臨大莭議大事必據經典求至當雖賁育不能奪蓋養深而守定信天下之完人也已家居三十餘年雖處城市不一入公府達官蒞茲土及縉紳過從者始一延接旋蔔築山中以書史自娛時與故舊子侄散步逍遙田父見之不知為貴人雲公處父子夫婦兄弟之間情意懇惻居二親喪哀毀三年恒廬墓側錢淑人卒公獨居二十九年旁無姬妾之侍弟侄姻戚恒相對共食雖無異味必盡其歡經時不見必令人速之蓋天性惇篤不俟矯餙也公雖身為大臣接人恒溫恭有禮不間卑幼雖家無厚貲憫窮恤匱惟力是視民苦役費首割已產十一為役田助之詩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餘之仰公久矣公之懿行不可殫述因論其大者以貽同志雲論曰憸壬之害正甚哉夫有瑕者不免於畏人太宰朱公雖逆瑾之勢且不為動何言有畏而科官得不去哉公既被誣請去辭甚激切聽者危之上雖聽公去猶命有司歲給廩米夫役蓋異數也非上仁明曷有是哉公既沒而恤典有加不俟陳乞蓋公之受知素深而完節皭然始終無可疵議矣彼嘵嘵者徒自彰其惡于公果何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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