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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輔傳序(劉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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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子助教陳道夫著春秋輔傳自言辛苦所得示予請序之予睹其辭乃多合予之謬見者嘗作春秋論因略語道夫論曰古之注經者務簡後之注經者務煩古之注經者務簡而經益明後之注經者務煩而經益晦六經之注莫不皆然而春秋為甚夫聖人之經廣大無垠能會其趣引以旁通何所不達然私者恣意以戾旨鑿者深求以倍義冗者纖文以尚苛誣者摭辭以崇惑古今傳春秋者於四病往往蹈之近世胡安國潛心二十年學士無不謂之専邃其傳盡本程頤程頤傳不概見於世大抵程氏兄弟著書于晩年多不自滿或藏匿甚至焚棄此望道未見之心是以學者于所著多不得睹其全自胡氏之說行天下皆宗之不求經而求傳故攻經文之意略攻傳文之意詳於經文則不能舉其辭于傳文則日夜苦誦之猶慮其不能堅是孔氏之經以簡而人故略之胡氏之傳以煩而人故詳之詳者愈熾而盛略者愈微而衰信傳之弊乃至於此蓋科目以之取士士不得不奔之也昔孔子西觀周室論史記舊文興于魯而次春秋特據諸國赴告之辭筆削從其簡便其不赴告者不復征之列國無干褒貶之義多直書其事而義自見其有書國書字書人者皆事關大義明示其文無所隱秘然於進退予奪好惡是非鹹合乎人情之公彼列國赴告一時善惡或出嘉歎或出懷憤已燦然在人聖人因一時喜惡隨其赴告之辭約其文著其義以見賞罰此七十子所不能贊一辭者孔子掲其綱左氏列其目其纖細無關世道彝倫綱紀略而不敘故丘明常於經文之下別有附錄皆此類也經之作大都發憤於五霸為其假尊王以遂私圖挾雄詐以愚天下後世乃明著其功罪如王者在上示其法誅其意才有無王之心即皆亂臣賊子不得餙文諱奸以逃筆下之刑戮天下苟有賢人君子聞孔子之筆必興慨歎以為王者不作幸有孔氏使奸雄之意戚不得肆莫不拊心齧吻自快於岩穴之下故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今世殊事易萬世誦其文追其事猶悵恨於當時況其目睹者乎予讀五霸之文至葵丘城濮當周東徙之後秦襄公作西畤臚于郊祀諸侯蔑視洛邑久矣及桓文糾合列國責楚大義平日諸侯懷不軌暴戾窺伺于鄭衛之墟者莫不折心寒骨以赴盟趨會王綱可得而理矣孰知葵丘因侵蔡而始事城濮為釋宋以興師皆橫有私意所謂轉禍而為福因敗以成功者也聖人惡楚流毒中國乃大書以彰其功經於葵丘因侵蔡而書遂於城濮因救宋而書及若曰皆私意及其事而遂有功也至於不請命與正義明道五霸皆犯此義則又于書法見之焉仲尼自言曰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其義則丘竊取之矣是以書法多在五霸然皆直書而無隱文使無五霸春秋可不必作邵堯夫謂皇帝王霸系於天數理或然哉其他則本國重事諸小國赴告系於勸懲所謂一字褒貶而為榮辱則皆從直書而義自見聖人豈如後世經生曲士刻削于一文一意為奇哉鄭伯克叚于鄢玩經文則莊公失孝友之義自著何必以克為必勝必勝者襲公羊殺之則曷為言克谷梁曰能殺也皆有意也經義本明正此恣意戾旨類也春秋為含說曲刺矣楚殺其大夫得臣得臣違君之命以喪師楚子明法誅之書官與名所以深明子玉之罪左氏存子西孫伯二臣謂楚殺得臣晉侯將喜其莫予毒此敵國常語耳聖人曷嘗惜子玉而責楚子之與六卒又何暇論晉再克楚再敗此深求倍義類也春秋為逆臣懷憤矣莒去疾自齊入于莒莒展輿出奔吳此展輿為弑君者立無所容於中國其罪明矣齊納去疾順群公子之情納而無求大國之禮也經於小國事之大者乃書然皆直文以見功罪今于展輿系國氏為責諸侯與立者則煩文餙苛類也春秋刮垢索瘢矣僖公十年冬大雨雪十一年秋八月大雩皆順時以紀災見有國者當知畏爾許翰以為先後陽谷之應若此則天於列國降鍳出政亦勞矣至文公星孛入於北斗天之應遠遂據內史叔服之言則摭辭崇惑類也春秋假天設畏矣故曰四者之病胡氏仍襲諸家而攘除廓清之功猶有缺焉自科目取士亦爭取諸近而不及遠探前蹤而遠者為近所揜蔽故何邵公曰講誦師言猶加詆嘲又曰賈逵緣隙奮筆以為公羊可奪左氏可興悲夫悲夫後之議前亦誠易矣然經之義當廣而旁求取決於一夫之見則陋甚矣予以為科目宜隨士人之意或取諸各家或發自已見於經有所著明而文辭鬯達者即為通經之士使聖人辟乾闔坤之論不拘拘于老生曲士之手非千古之快哉今庠塾少年有中明經科于古傳注俱未及覽嗟哉魯春秋自三傳之後惟鄒氏鐸氏出最先其後董仲舒石渠論與劉向京房書多不見於世自何休賈逵迨晉杜元凱范武子唐啖助趙匡則卓卓有可考者程正叔作傳儒紳多歸之故有胡氏安國當宋南渡學士懷發憤而言若劉敞孫複皆不信傳而自注嗚者紛紛著文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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