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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彭濟物(康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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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年不睹光範偶辱過問即甚慰甚慰然又倐爾而別此情如何明日逢德光道及雅愛云云此誠斯文骨肉之至他人誰肯然者感念累日然竊有所未安者因公知我厚故不避過責輒布上左右惟公察之聽之僕自庚午蒙詔之後即放蕩形志雖飲不多而日與酩酊為伍人間百事一切置之此不但信於鄉人妻子奴僕也蓋素性疏懶偶因官秩羈係數年若招豚擘鷹而一旦得此中心之快實有人所不知而已獨知之者自東方多事以來聞其驍傲無狀如彼即或奮然有攘臂之意隨後自笑自詈以為狂奴猶爾不量即又飲酒散發箕踞林麓此其習性之己成激之不返雖三公之貴刀鋸之辱不可奪也況數鐘之粟半副之紙乎僕自幼支謾無狀性好是古而非今始仕時望見先皇帝寬仁大度即自私擬以為皋夔稷契之業可以複見於今而狂放易言略不修飾至皇帝嗣位之後又見其英毅果斷益喜益負以為鄙志當究於此一時交與之士反復輕易不檢惟僕言是是故謾論譏說略無忌畏日就月將幾踵奇禍倖免殺身而歸而二三者又補砌所無以為真有使僕含垢於有罪者之籍與不肖之人同被驅放上辱兩朝作養之恩下累先人狷介之業生平微志付之穢途情苦心局不復自愛暇日偶讀皇甫規避梁冀之事與蔡邕九錫之書喟然歎曰彼何獨不得含垢冒汙而成致美節如此也又偶讀柳宗元傳曰即宗元有不同於叔文然親與之交而受其職任矣夫身有規邕之操而跡廁宗元於九鍚之間仁人志士宜於此何如也今僕之所憂者在忽有犬馬之疾死丘壑之下不得伸其宿心原悰耳而區區官秩之事非所念慮也瑾之用事也蓋嘗數以崇秩誘我矣當是時持數千金壽瑾者不能得一級而彼白區區於我我固能談笑而卻之使饕餮嶮巇之人卒不敢加於我此其心與事亦雄且甚矣當朝大臣蓋皆耳聞目見而熟知其然方台諫論列之際出於一時倉卒未暇差別而今則又數年矣夫伊尹之輔商也一夫之不獲則曰時予之辜僕即非賢者然豈少於商之一夫哉大臣者乃忍使之雜於孫聰曹元與云云之間邪故鄙人之心至此益放益已披髮嘯歌至於終身而不敢悔此非甘心為長沮桀溺之徒也公之義有曰古人內舉不避親時之可舉不可舉非僕所知也而僕之不才污穢亦非公應舉之人觀近臣者以其所為主於此使識者苟為之言則所系於公者豈細哉今僕之不可於當世者有五而甚不宜出就官職者有二性喜嫉惡而不能加詳聞人之惡輒大罵不已今諸公者皆喜明遜而陰譏此一不可翰林雖皆北面事君而勤渠閣老門下者以為賢能僕懶放畏出歲不能一造其戶此二不可人皆好修飾文詐偽恭假直而僕喜面訐人未有不怒者此三不可士大夫不務修身事君之業而但呻吟詩文以為高致見其詩若文不能不怒故見輒有言而彼方望我以為美也我以言加之此四不可與相好者接必因其職事加勉戒之詞多忤其所好彼或未從即拒而絕之以此親疏多怨苟複見其所愛者又不忍不告或又告之彼即又不從而僕又絕之此五不可執德不弘不能信之於人雖頗自好而當世談論之士多加詆謗自入有罪者之籍污穢終身莫能自潔使平日所立之志扃閉淪落智高萬物之上而名陷九淵之下於中夜竊自歎悔不當輕易效慕世俗科舉狥外構此凶逆今又不儆而欲仕乎此甚不宜出者一當時同黜之人固有不幸而被汙者然罪大惡極羞談於婦人女子之口尚十之九彼豈不覬幸僕出以為先容之地而當時宰執又率崇私愛而乏分別苟欲引其私人必援僕為喻是所以用僕者非必實知其為人而真明其有誣也如此則是以賢者之身而為不肖者之資矣語有曰君子非其招不往以不賢人之招招賢人如之何其可往哉今眾人雖以不肖謂僕而僕未嘗一日不以君子自謂已如此自謂而人以彼謂已蓋所謂嘑爾而與乞人不屑者也此甚不宜出者二明公之意特出於一時愛念之篤偶未詳究及此然言出乎口通乎心明有日月幽有鬼神此區區平素之悃可一鑒而盡者公如覺之必信其為肝膈之實嘅然臨我體我矣會公甚難既會又複匆匆不得請益而又不能迎候敝邑此甚負公也諒公有以恕之乎臨紙惘然春和伏惟保順幸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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