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楊髡碑（田汝成）_明文海

誅楊髡碑（田汝成）

　　西湖之飛來峰，有石人三元之總浮屠楊璉真珈、閩僧聞、剡僧澤像也。蓋其生時所自刻畫者，莫為掊擊。至是陳侯見而叱曰：髡賊髡賊，胡為遺惡跡以蔑我名山哉！命斬之，身首異處。聞者莫不霅然稱快。嗟乎！談宋事而至楊浮屠，尚忍言哉！當其發諸陵，盜珍寶，珠圖玉匣，零落草莽間，真慘心奇禍。雖唐、林兩義士易骨潛瘞，而神魄垢辱，徹於九幽，莫可雪滌己。夫趙氏立國，庶幾存仁，而叔世寖削寖微，覆宗海㵝，又不慗借一壞以蓋藏題湊，悲夫！悲夫！或謂藝祖欺嫠孤，竊神噐，冥報宜然。嗟乎！天之所壞，不可支也，所興不可禦也。

　　假令天不佑宋，藝祖能冒昧簒取之乎？如以冥報論，則今古奸雄以窫窳濟事者，或不蒙鞭暴之禍，又將何以通之？然則趙氏遘厄，豈其天乎？元運方張，中華祚歇，殺機橫發，敷毒兩間，即沈淪黃壤，猶不免與？不然，胡為乎荼烈若此也。陵穀遷移，觸目鮮故，而梟髡儼列，留玷茲山，殆非所以令眾庶見也。穆陵顱骨，韜匿穹盧，高皇帝籍而返之，惜其時無以賊像事上聞者，乃今竟誅滅于陳侯。宣皇帝之德意，泄異代之幽憤，作義士之雄心，掃名山之氛厲，良足快矣。昔申屠廸毀曹操之祠，薛伯高去《鼻君》之廟，史氏紀之，以為奇節。以今方之，不亦並美前修哉！

　　春秋之法，翦絕亂賊，雖死曰誅，以明刑也。竊有取焉，系之頌曰：

　　有宋不競，圖存海陬。胡為梟憝，犯彼靈丘。株送橫分，猶有餘譴。孰以峨容，黷我峻巘。陳侯殛之，義憤所宣。人讎神怒，倐焉偕蠲。生脫明誅，死伏幽戮。何必市朝，遊魂駭觫。烈烈陳侯，為政有紀。崇正祛邪，規民於禮。陳侯烈烈，秉德靖共。旌善癉惡，教民作忠。澤及枯骴，受天百祿。報爾宿讎，宜隲遐福。黎民述頌，我用是修。名誅三賊，竊取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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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夫子曰：有馮具區漫錄一叚，當附後。謹查漫錄，孫太守游飛來峰，見楊璉真伽像，怒命石工截其頭。石工誤截地藏菩薩及侍者頭置獄中，其頭常滾，獄中遂大疫。命僧作七晝夜道場，而疫不減，乃返其頭於冷泉亭傍，遊人踐踏輒病。寺僧乃函供他處，而楊髡像竟無恙。田叔禾作《戮楊髡文》，亦不知其誤。楊髡像前作天女獻供，並酒缸內置一杓，上刻楊璉真伽云云數字，今亦殘毀，乃竟遺禍于地藏，可笑也。

　　——周申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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