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厘正孔廟從祀疏(張孚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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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謹按程敏政奏曰唐貞觀三十一年始以左丘明等二十二人從祀孔子廟庭蓋當是時聖學不明議者無識拘於舊注疏謂釋奠先師如詩有毛公禮有高堂生書有伏生之類遂以専門訓詁之學為得聖道之傳而並及馬融等行之至今誠不可不考其行之得失與義之可否而厘正於大明有道之世也臣考歷代正史馬融初應鄧隲之召為秘書曆官南郡太守以貪濁免官髡徙朔方自刺不殊又不拘儒者之節前授生徒後列女樂為梁冀草奏殺忠臣李固作西第頌以美冀為正直所羞即是觀之則眾醜備於一身五經為之掃地後世乃以其空言目為經師使侑坐於孔子之庭臣不知其何說也劉向初以獻賦進喜誦神仙方術嘗上言黃金可成鑄作不驗下吏當死其兄陽城侯救之獲免所著洪範五行傳最為舛駁使箕子經世之微言流為陰陽術家之小技賈逵以獻頌為郎不修小節専一附會圖讖以致貴顯蓋左道亂政之人也王弼與何晏倡為清談所注易専祖老莊而范甯追究晉室之亂以為王何之罪深于桀紂何休則止有春秋解詁一書黜周王魯又注風角等書班之以孝經論語蓋異端邪說之流也戴聖為九江太守治行多不法懼何武劾之而自免後為博士毀武于朝及子賓客為盜系獄而武平心決之得不死則又造謝不慚先儒謂聖禮家之宗而身為贓吏子為賊徒可為世鑒王肅在魏以女適司馬昭當是時昭簒魏之勢已成肅為世臣封蘭陵侯官至中領軍乃坐觀成敗及母丘儉文欽起兵討賊肅又為司馬師畫策以濟其惡若好人佞已乃其過之小者杜預所著亦止有左氏經傳集解其大節益無可稱如守襄陽則數饋遺洛中貴要紿人曰懼其為害耳非以求益也伐吳之際因斫癭之譏盡殺江陵之人以吏則不廉以將則不義凡此諸人其於名教得罪非小而議者謂能守其遺經轉相授受以待後之學者不為無功臣竊以為不然夫守其遺經若左丘明公羊高谷梁赤之於春秋伏勝孔安國之于書毛萇之于詩高堂生之於儀禮後蒼之于禮記杜子春之于周禮可以當之蓋秦火之後惟易以蔔筮僅存而餘經非此九人則幾乎熄矣此其功之不可泯者以之從祀可也若融等又不過訓詁此九人所傳者耳況其書行于唐故唐姑以備經師之數祀之今當理學大明之後易用程朱詩用朱子書用蔡氏春秋用胡氏又何取于漢魏以來駁而不正之人使安享天下之祀哉夫所以祀之者非徒使學者誦其詩讀其書亦將識其人而使之尚友也臣恐學者習其訓詁之文於身心未必有補而考其奸謟淫邪貪墨怪妄之跡將自甘於效尤之地曰先賢亦若此哉其禍儒害道將有不可勝言者矣至於鄭眾盧植鄭玄服虔范寧五人雖若無過然其所行亦未能以窺聖門所著亦未能以發聖學若五人者得預從祀則漢唐以來當預者尚多臣愚乞將戴聖劉向賈逵馬融何休王肅王弼杜預八人褫爵罷祀鄭眾盧植鄭玄服虔范寧五人各祀於其鄉後蒼在漢初說禮數萬言號後氏曲台記戴聖等皆受其業蓋今禮記之書非後氏則不復傳於世矣乞加封爵與左丘明等一體從祀則偽儒免欺世之名賢者受専門之祀而情文兩得矣又曰孔子弟子見於家語自顏回而下七十六人家語之書出於孔氏當得其實而司馬遷史記所載多公伯寮秦冉顏何三人文翁成都廟壁所畫又多蘧瑗林放申棖三人先儒謂後人以所見增益殆未可據臣考宋邢昺論語注疏申棖孔子弟子在家語作申續史記作申党其實一也今廟庭從祀申棖封文登侯在東廡申党封淄川侯在西廡重複無稽一至於此且公伯寮愬子路以沮孔子乃聖門之蟊賊而孔子稱瑗為夫子決非及門之士林放雖嘗問禮然家語史記邢昺注疏朱子集注俱不載諸弟子之列秦冉顏何疑亦為字畫相近之誤如申棖申黨者但不可考耳臣愚以為申棖申黨位號宜存其一公伯寮秦冉顏何蘧瑗林放五人既不載於家語七十子之數宜罷其祀若瑗放二人不可無祀則乞祀瑗于衛祀放于魯或附祭於本處鄉賢祠仍其舊爵以見優崇賢者之意亦庶乎名實相符而不舛於禮也又按洪武二十九年行人司司副楊砥建議請黜揚雄進董仲舒太祖高皇帝嘉納其言而行之主張斯道以淑人心可謂大矣然荀況揚雄實相伯仲而況以性為惡以禮為偽以子思孟子為亂天下以子張子夏子遊為賤儒故程子有荀卿過多揚雄過少之說今言者欲並黜況之祀宜也然臣竊以為漢儒莫如董仲舒唐儒莫如韓愈而尚有可議者一人文中子王通是也通之言行先儒之論已多大約以為僣經而不得比于董韓雲爾臣請斷之以程朱之說程子曰王通隱德君子也論其粹處殆非荀揚所及若續經之類皆非其作然則程子豈私於通哉正因其言之粹者而知其非僣經之人耳朱子曰文中子論治體處高似仲舒而本領不及爽似仲舒而純不及又曰韓子原道諸篇若非通所及者然終不免文士之習利達之求若覽觀古今之變措諸事業恐未若通之精到懇惻而有條理也至於河汾師道之立出於魏晉佛老之餘迨今人以為盛則通固豪傑之士也今董韓並列從祀而通不預疑為缺典臣又按宋儒自周子以下九人同列從祀而尚有可議者一人安定胡瑗是也瑗之言行先儒之論已詳大約以為少著述而不得比於濂洛雲爾臣亦請斷以程朱之說程子看詳學記曰宜建尊賢堂以延天下道德之士如胡瑗張載邵雍使學者得以矜式朱子小學書亦備載瑗事以為百世之法臣以為自秦漢以來師道之立未有過瑗者矧程子於瑗之生也欲致其與張邵並居於尊賢之堂其沒也乃不得與張邵並侑于宣聖之廟其為闕典甚矣況宋端平二年議增十賢從祀以瑗為首若以為瑗無著述之功則元之許衡亦無著述但其身教之懿與瑗相望誠有不可偏廢者臣考之禮有道有德于教于學者死則為樂祖祭于瞽宗鄉先生沒則祭於社若通瑗兩人之師道百世如新得加封爵使與衡同祀于學宮最得禮意謝鐸奏曰孔廟從祀之賢實萬世瞻仰所系有若龜山先生楊時程門高弟伊洛正傳息實演晦翁之派雖其晚節一出不克盡從其言而新經之辟誠足以衛吾道而不預從祀之列臣竊惑焉又若臨川郡公吳澄著述雖不為不多行檢則不無可議生長于淳佑貢舉於咸淳受宋之恩者已如此之久為國子司業為翰林學士曆元之官者乃如此其榮生前朝而居然忍於忘君親而事仇敵昔人謂其専務聖賢之學卓然進退之際不識聖賢之于進退果如是否乎如是而猶在從祀之列臣固不能以無惑況二人者皆太學之師其於廟祀黜陟之際尤不可以不正也舉人桂華議曰嘗讀宋史有蔡元定者史曰朱熹疏釋四書及易詩傳通鑒綱目皆與元定參訂啟蒙一書則元定之槁又曰元定平生問學皆寓朱子書集又曰朱子論易推本圖書往往與元定往復而有發焉然則後朱熹而生者于朱熹皆受罔極之恩惟元定獨為有功于朱熹死者可作朱熹之志可知也更複考其所著成書有律呂新書皇極指要洪范解大衍詳說等篇昔我太宗編輯性理全書指要新書固已擢錄至於範數雖止入其子沈之所著者沈之所受則何自哉觀其命沈之言女宜演吾皇極數而真德秀又謂範數西山獨心得之沈之受于元定蓋不由師傳而自得之也可知矣先王制祀以死勤事則祀之竊以元定蓋亦勤斯道而竄死與古以死勤事者同所宜從祀臣謹詳敏政所奏率多正論可采弘治初曾奉孝宗聖旨著禮部照例會官議率為沮格不行及按孝宗實錄雲鐸議吳澄不當從祀尚書傅瀚力詆鐸言為謬又力稱前人之請為有見不可遽易侍郎焦芳曰所謂前人者蓋楊士奇也今天下方議其當柄用之際雖從祀大事猶能私庇其鄉人可又襲其非耶瀚竟引禮所謂凡祭有其舉之莫敢廢詩書所謂率由舊章監于成憲以文其說而于澄忘宋事元之大節略不及澄遂仍舊從祀而鐸議皆寢論者謂士奇之以澄欺宣廟非特私其鄉人而措意亦有在瀚不悟此則為溺鄉里之私而不顧君臣之大倫正道統之攸系乃據為舊章成憲再不可議然則楊時奏黜王安石之配享當時安石豈無朝命而配享哉特其命雖出自朝廷而事實由臣下阿私所親以誤朝廷而非天下之公議所以易之後世竟不以為過也此豈橫私意於胸中者所能與哉臣又詳桂華之議蔡元定宜列祀典以協眾論之公也臣又按歐陽修乃有宋一代人物未與從祀嘗觀其所著本論實有翊衛聖道之功蘇軾曰自漢以來道術不出於孔氏而亂天下者多矣五百餘年而後得韓愈學者以配孟氏蓋庶幾焉愈之後三百餘年而後得歐陽子其學推韓愈孟子以達于孔氏故天下翕然師尊之曰歐陽子今之韓愈也夫韓愈既已從祀歐陽修豈可闕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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