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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四百九十四


  華亭陳子龍臥子 宋征璧尚木 徐孚遠闇公 李雯舒章選輯
  周立勳勒卣參閱

  馮恭定奏疏(疏) 高忠憲公奏疏(疏)

  馮恭定奏疏(疏)
  馮從吾

  ◎疏
  請修朝政疏

  ○請修朝政疏〈修舉朝政〉

  馮恭定生平講學造次不離讀此見忠愛之旨

  臣不佞猥以書生,叨入仕籍,三年於北矣竊見 皇上郊廟不親,朝講不禦,奏章多留中不發,臣不勝杞人之憂,然而未敢有請者,謂在廷諸臣,明諍顯諫,連篇累牘,庶幾哉萬有一之感悟 上心也,又惡用臣言為哉,第諸臣言之諄諄,而 皇上聽之藐藐,屢請饗祀矣,而 皇上之遣官恭代者如故,屢請朝講矣而 皇上之靜攝深宮者如故,屢請發章奏矣,而 皇上之留中不發者如故,豈在廷諸臣,無一言之有當於 皇上耶,抑 皇上始勤而終怠,即諸臣言之,亦不恤耶,臣竊意 皇上之心。不過以為昔年勵精天下不見其益。近年靜攝。天下不見其損。何苦舍逸而就勞。不知人君之舉動。與士庶不同。士庶久不理家則家事廢。其為患也小而易弭。人君久不理天下。則天下之事廢。其為患也大而難圖。 皇上試觀丁亥戊子以前。四夷效順。海不揚波。天下何等景象也是勵精之效既如彼。已醜庚寅以後。南倭報警。北虜叛盟。天變人妖。迭出遝至。天下又何等景象也。是靜攝之患又如此。中外多事。人心憂虞。失今不圖。長此安窮。豈必朝講一日不舉。便有一日之禍。章奏一日不發。便有一日之禍。然後為可憂哉。且今日 皇上自視為何如主也。 皇上欲成其神聖之名,而使天下不見其太平之象,則名實不符,人誰信之,況今當朝覲之期,萬國冠裳,畢集門下,咸欲一睹其清光而竟不可得,則必相顧而疑,相疑而議,不曰 皇上困于曲蘖之禦而歡飲長夜,必曰 皇上倦於窈窕之娛而宴眠終日,不然,何朝政廢弛至此極也,雖 皇上近頒敕諭,謂 聖體違和,或可以再借靜攝之名,以少掩其晏安之非,而不知 皇上靜攝巳非一日,如以為真疾耶。則當戒酒戒怒以圖尊生之計。如一時倦於早起托之乎疾耶。則鼓鐘于宮聲聞於外。天下人心。豈可欺乎。況 皇上每晚必飲。每飲必醉。每醉必怒。酒酣之後。左右近侍。一言稍違。即斃杖下。如是則既非靜攝。又廢朝政。縱諭旨森嚴。恐亦不足以服天下而信後世也。臣見前歲 皇上禁止章奏。非奉 聖旨,不許傳佈,臣意 皇上不過以為臣下章奏。多有不識忌諱者。恐一傳佈。則天下傳誦其章奏。必議及於 皇上之舉動。故姑留中以冺其跡耳。不知今日諸臣來朝而 皇上猶然靜攝。其紛紛議論視章奏所傳更孰多寡乎。一人之舉動。四海之觀望隨之。豈在章奏之傳不傳也。欲以泯其跡而反以彰其過。豈 皇上未思及於此耶。臣願 皇上勿以天變為不足畏,勿以人言為不足恤。勿以目前之晏安為可恃,勿以將來之危亂為可忽。必乘此大班糾劾之日,亟出視朝以答四海臣工之望,無惜此頃刻省覽之勞,發臣章奏以昭一人納諫之明,仍望 飲以養性情,戒怒以馭左右,至於以後諸臣章奏,無論奉旨與否,准其照舊傳佈,則 聖德以光 聖度以宏天下太平之治,可計日而奏矣。

  高忠憲公奏疏(疏)
  高攀龍

  ◎疏
  破格用人疏
  糾劾貪污禦史疏
  解頭問

  ○破格用人疏〈防奴用人〉

  臣觀今日之事,大不可測也,賊奴長驅與否,不可測也,山海關能堅守與否,不可測也,各邊口保無疏虞與否,不可測也,西虜保無乘虛與否,不可測也,而我所備之者,泛泛然日復一日,無一可見之寔事,則有株待危亡而已,非常時豈得守尋常之格,臣以為宜特設一防禦大臣,專理守戰,招豪傑,如協理詹事府事禮部右侍郎孫承宗其選也。臣不識承宗,見其言論忠義懇切,絕無瞻避,詢之賢士大夫,皆謂豪傑之士,有為之才,又素留心兵事,果其用之,當以學士兼尚書都禦史職銜,如在外總督之任,于京師開府行事,與部院名位相並,職事相通,庶幾行無窒礙,更別發帑金數萬,令其修舉庶務,不至支用各部擔延日月,近奉旨練兵教射之董應舉,舊奉旨製造軍需之李之藻,皆當加以職銜。協佐承宗。此要著也。夫守京師,非獨有京師也,四輔八府中州近地。自巡撫各道至各府州縣。皆須得人。今大計之後,豈其有不測者,顧或資性與武事素不相習。亟宜遷以善地。別選異才。佈滿畿地。無事則練兵積穀。有事則率兵勤王。七要者也。守禦之道。以人心為本。民不知義見難爭避不可守也。無賴惡少。瞥起搶劫。不可守也。奸細伏匿乘危倡亂不可守也。治之之法。無踰保甲。諸臣既詳言之,皇上既申明之矣然行之存乎其人責府縣行不能也,責五城禦史行不暇也,當專任一人行一事,巷至戶到,巡行稽察,教以忠義,旌其良善,精擇壯丁,使習騎射,如兵部職方主事鹿善繼可任也。臣嘗一識其人,剛毅清約,真寔任事,須以本部郎中帶禦史職銜,令與五城禦史事權相並,與府縣職事相攝方便振行法紀,支取用度,此要著也。國家之事。公意在為國得人何嘗從門戶起見束縛於格套。分岐於意見。搖奪於議論。所從來矣。雖以 聖明之朝。無事而不可為。而有志之士。無事可為者。大率坐此。今日何日,尚可循沿積習乎,臣以腐儒越庖言事,罪以出位,夫複何辭,伏望 皇上行臣之言仍治臣之罪,臣之願也。

  ○糾劾貪污禦史疏〈淮揚巡方〉

  自呈秀求翻案而內外合謀清流之禍大矣卒至投身賣國貪人敗類何所不至耶

  臣惟禦史回道考察,憲綱至嚴也,列聖之明旨,皇上之申飭,蓋諄複鄭重矣,乃不意有慢視憲規,恣行無忌,如巡按淮揚禦史崔呈秀者,陛下不以臣為不肖,使長西台,豈非欲其是則是,非則非,無所媕阿隱默乎,臣初入院,適見有兩禦史回道,一為江西巡按禦史謝文錦,一為崔呈秀,臣心訝曰,異哉兩禦史,一時回道,一至清,一至濁,涇渭較然,臣不別白,為陛下明言之,是不忠之大者也,即發河南道考核,無何,河南道禦史袁化中以所考核謝文錦者至,臣即以稱職考,奉旨回道訖,越二旬而化中始以所考呈秀者至,化中蓋有難於言者,臣於去年奉差而出,今年覆命而入,往來淮揚間,所見淮揚士民,無不謂自來巡方禦史。未嘗有如崔呈秀之貪污者。強盜地方大害也,每名得賄三千金輒放,訪犯地方大惡也,每名得賄千金輒放,不肖有司應劾者,多以賄免,不應薦者,多以賄薦,至禦史出巡,每有節省公費助國用者,呈秀到處透支至一萬四千兩,各縣賠補,不勝其苦,彰彰於地方耳目,臣時以非職掌所關,不敢訪其主名何人,過付何人,至於舉劾失真,貪酷漏網,則有兩淮運司同知譯天相在,是呈秀所薦也,呈秀甫離地方,而監民樊尚燝,按臣劉大綬,且臚其贓私入告矣,則又有霍丘知縣鄭延祚在,是呈秀所薦也,吏科都給事中魏大中且發其饋遺,奉旨提問矣,是賄而薦之寔證也。臣嘗竊笑人臣之負國又自負也。受國家寵榮若何。而所為者不務于可榮。皆蹈於至辱。禦史巡方寵榮極矣,如呈秀者辱身辱國何如哉。臣聞其知譚天相之貪欲論劾也,天相稔其易與。奉之以千金。求免劾而卒免。天相益稔其易與也。又奉之以千金。求薦而卒薦。則是搖山撼島之威。祗供其禦貨攫金之用。而墦間壟斷之賤。且冒居觸邪止佞之官。臣故謂其至辱。所當重處。以一洗巡方之辱者也。伏祈 皇上敕下吏部議覆施行。

  ○解頭問

  或問解頭之役,曰江南自糧解而外,解役之最重者有四,一珠添解也,一茶蠟解也,一皇磚解也一胖襖解也,四者皆足以破民家而殺其身,曰若是其甚與曰,民趨役於三千裡外,而受命於宦豎,宦豎之視富民,虎之視肉也,何厭之有,曰然則將奈何,曰民辦物。官為解。民厚出解綱給之。使解官有利無害。斯善矣。曰辦者非解者。解者非辦者。民競為粗惡以塗塞。物不堪解而解官何所呼號於輦轂之下也。曰是有生者。終無所逭其責。民則何敢。且物不具。解官不行也。曰解官挾不行之勢以漁民。奈何。曰解官有轄。民有控。何病。曰主者為誰。曰上富戶也。次富為貼。不及下富。曰戶上下於何知之。曰上富表表邑中。不必以田知。田有飛詭也。次富以田知之。差其多寡為等。當事者平日當有一小冊差等富戶。參伍諮訪。周知四境以審糧役。點解戶。不淆於臨事。不欺於胥吏矣。曰吾聞役法莫不善於用貼。譬之一牛駕一犁。牛未必憊。一犁駕十羊。羊斃而犁不舉矣。曰貼有二。貼役者雖犛厘亦同其不測之禍。謂之以羊代牛可也。貼錢者雖銖兩必有定派之額。謂之眾擎易舉可也。我所謂貼。貼錢而非貼役也。曰其法如何,曰一解役出。則必幾上戶為主。必其三年無糧長等項重役者。仍量其所費若干。與貼戶若干。貼戶出錢。主者辦解。物具而差官解。亦必擇其人之可任者。即今候缺小吏。窮困無聊。如年度日民出錢以餼官。官出力以惠民。官民兩利。計莫善於此也。曰費之多寡,何以知之,曰此須細詢。令經役而熟於事者。詳開某件時價若干。工價若何。此可以知解戶之費矣。詳開沿途某費幾何。到京某費若何。此以以知解官之費矣。解戶務在多與貼而不困其力。解官務合多與糈而不苦於行。使上下相便而可久也。每見往時民解既易官解。官解旋複民解者。非官解之不可行解綱儉而官稱厲也當其議官解時。民不勝吝即令微益于解官而不能平及其複民解時。民又不勝苦。即欲厚輸于解官而不可得夫民可與樂成而不可慮始。固在上之人力恃而公裁也若曰官解終不可行,則金花亦屬官解,經收亦屬宦官何以人爭求之,至令居間為也,則以金花解綱最饒故也。曰官解既久,宦豎知解綱饒,獨不窮索解官乎。曰固也。視民則有間矣。解官有官差可憑。有當路可告。有地方仕宦可丐。以宦豎及各衙門吏胥視之。則雞肋也。孰與富民。先儒有言。天下事未有有利而無害者。擇其利多而害少者為之耳。抑愚複有慨焉,今天下白糧獨出江南,江南獨出七府,宮闈百官胥食之,民出財力輦輸以供國家者,獨當海內勞苦,而白糧船所至,關津複稅之何耶今民貿易米麥關津亦不加稅,豈貢賦之米反當稅耶。或曰非稅糧稅私貨耳,此又不仁之甚者也,夫糧有定額船亦有定額。所帶幾何。而不使勞民自潤乎。此 聖王之必以聽而不禁者也。私貨有禁恐重滯難行也固不當禁但不可明言耳誠得當路特奏免之。其錫福於民者無涯。斂福於身者亦無涯矣。此則蘇民間解糧之最苦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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