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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四百四十二


  華亭徐孚遠闇公 陳子龍臥子 宋征璧尚木 彭賓燕又輯選
  周立勳勒卣參閱

  馮北海文集三(序 策)
  馮琦

  ◎序
  贈少司馬郝公總督薊遼序
  贈宮保大司馬鄭公還朝協理戎政序
  贈中丞成公移鎮薊遼序
  贈宮保大司空中陽舒公被詔還朝序
  贈大司馬邢昆田平倭奏凱序
  贈御史大夫少泉郝公入理戎政序

  ○贈少司馬郝公總督薊遼序〈薊遼總督〉

  比歲疆場多事,邊人未息肩,而島夷起東南,實為封豕以洊食我屬國,天子東顧諮嗟,用廷臣言,簡雲中郝公總督薊遼諸邊,閫以外皆屬焉,公之被命自遼左中丞往,故遼左諸大夫以贈言屬不佞,不佞反復時事,而知 天子之所以命公重也,蓋今日薊遼之勢與昔異。昔之難難在虜而已。今虜形緩。倭形急議者亦遂急倭而緩虜。此形有緩急情不可知也其後倭卒不能為遼患倭來而吾力疲于戰。虜且犄我。倭不來而吾力疲於守。虜亦且玩我。是謂以倭兼虜難。比者出塞之師。遼與薊十居其六。夫少出師則不足以當一戰。盡銳以出。則守備虛。有如間道而乘我不備則為害滋大。是謂以戰兼守難。南接齊北控燕。其間薊以錯遼。海以錯陸不可以預設地預設地則不當又不可不預設地不預設地則疏習水者未必習其地。習其地者未必習水。是謂以海兼陸難。京輔四十年不被虜。二百年不備倭。今既驟而強之於兵。又驟而強之於倭,軍操其急。勢必踞而乘民。民憤其擾。勢必懼而訛兵。而官環其中。勢必意而低昂其民與軍。是謂以兵兼民難此四兼者。皆前所無今所難也。而愚以為在公則易耳蓋天下有兼任,有兼才,以偏才當兼任則難,是亦一論以兼才當兼任則惟兼乃易耳趙廣漢治京兆以為亂吾治者三輔也。使吾得兼治之則差易也。故以滕薛則勞以齊楚則逸此言偏任難。兼任易也。公起自雲中,習兵事,為名禦史,經略邊關,曆官中外,仗鉞遼左,以迄於今,此其視虜也。如在目中。而其視倭也。猶之乎視虜。戰與守兩相推。海與陸兩相應。兵與民兩相衛而備倭與備虜兩相為用。四兼者誠難。在公直易耳。自經略出塞。而廷臣遂謂朝廷以倭屬宋公。以虜屬公。夫經略專在倭耳乃制府則何所不兼也。明主禦臣必有所專有所兼專者待兼者而重。制府未必經略重。而經略得制府始重。 國家倚兩公如左右手。而經略之須制府。如左之須右。右善捍則左無患。吾未見四兼者之足為公難也。請賦桑扈之卒章以贈,而擬采芑之什觀成功焉。

  ○贈宮保大司馬鄭公還朝協理戎政序〈協理戎政〉

  今歲春,天子簡命總督鄭公以大司馬入總六師於是公駐節陽和十二年矣,京師門戶。視雲中上谷而陽和居中控引如關鍵。天下最要害處也。自匈奴保塞。請乞滋益繁。或不能無引而怠驁。 天子乃命公往節制之,公以漢法戎索酌恩威而操其兩衡,虜囊醺酒獻譯。慰藉如家人。予漢物。即小闌入。輒聞罰就順義質焉。公縻俺答數歲。順義封後黃台吉□封不久亦物故疏王黃台吉。已又疏王撦力克,而閼氏以當戶爭立。事旋定。當是時。諸單于紛而起。眾議謂貢市旦暮且有變。公上言漢與匈奴未隙也。無故自動搖不祥。因計大司農奉戰□及互市一歲費條上多寡。及一切駕馭方略甚悉璽書褒勞如公策焉。公凡督三鎮。封兩名王。繕治塞數百里省大司農金錢千萬,塞下生靈數百萬,所督開府後先遞代以十數。而公晉至孤卿。督陽和如故。先是主爵謂公在事久良苦暴露請還公以總六師。 天子遣侍臣諭中書。方事之殷。奈何輕代鎖鑰臣。中書遣諭公如 上指。公頓首曰,陛下神聖,守在四夷臣幸捍牧圉何力之與有,且臣限居庸尺五。敢妄意酒泉。而關外自為也。蓋又五年而始奉茲命雲,於是知公者謂公肩重負十二年。而始得少休其心力。則相與稱彤弓采芑之章以賀,而愚以為出入勞佚之間。宜非所論於事使之誼也。 天子若曰。其以治邊人者治輦轂下兵耳。夫南北羽林諸軍。實為 天子爪牙。所以建威銷萌。示根本重。今法令廢弛。將士惰窳。訓練具文而已。亡益於軍實。即一旦有緩急安所用之且大在邊細在廷則何以掉其尾隆慶中。大臣議征邊兵入教京營。邊兵入教京營營卒代往戍邊所以均勞逸習武備誠良法也但奉行不善則滋紛擾耳卒滋煩擾亡益愚以為邊人稍振飭者徒以督撫大臣而大臣有三尺法耳今以勳庸威望如鄭公者總七校而護諸將。申軍令。明約束指揮易置。士氣自倍。夫業巳得其人。人又得盡行其法。而曰無戰士則吾不信也。方兩賢王未封。邊事在呼吸。於是在內緩在外急今市事大定。邊臣守管鑰奉籌策。可以數十年無虜患。而輦轂之下。不大淬勵。則終不可振。于時在邊鎮易在京營難公在外外重在內內重。要以從容帷幄。折衝樽俎。使國勢奠于九鼎大呂。則內重外亦重也。 天子所以任遇公者意蓋在此,維鄭之先,桓公武公,世獎王室,周京是依,入為卿士,業勳盟府,聲施到今,公豈其苗裔耶,何事之符也,故因諸君之請,而述以為贈,亦以識緇衣私愛雲。

  ○贈中丞成公移鎮薊遼序〈薊遼督臣〉

  成公起家循吏,用治平第一人,為天官郎,一再擢為藩為臬,備兵塞上凡數年,自永平移遼左,治開原,複自開原移鎮薊會有虜警,天子赫然飭九侯采望實,易置文武大吏,廷臣爭以公應詔,天子乃以節鉞敕公,命既下,將士戒于伍,民賀於裡,虜聚數萬眾蹂塞外,而不敢入,治餉諸大夫故與公同事者,介使屬不佞辭焉,餘惟天下之郡國百而邊最重邊九而薊最重。薊左遼陽右。天雄建節而填撫之者三。而順天最重。洮河之役。自咸陽以西盡城守矣。而中原故晏然也。虜即變。東不能踰關。北不能踰三晉而深為我患薊自大寧棄而孤懸紅山獨石之間。群豺狼也。去京師三百里。踰夾嶺道黃花。則 九廟所從遊衣冠也。往歲虜以實犯陝而我猶緩日者虜以聲犯薊而我遂急者何也陝遠而薊近也公故治遼左。遼左不稱戰場乎。薊為畿內重地故守者以虜不入為功不以戰勝為功戚總戎之守薊江陵論之詳矣虜無歲不犯遼而我晏然也頃偵虜在塞外而我戒嚴及偵虜犯遼而我遂緩者遼遠而薊近也。夫當其遠。即歲中虜。我得以其入為候而備之。故形急而情緩。當其近。即不中虜。我不知其入不入。而無所不備。故形緩而情急。夫虜有形有情。有形之形。情之情。而我借聽于一二間諜之口。恫疑則外乘。恐喝則內□。彼且得亟肄以疲我。而我坐自困。遊聲紛遝。軼于京師。一人操聲。十人操響。故薊之邊事。視九塞最重亦最難。雖然在成公特易耳。天子之用成公也,先敕之治民,而始以治吏,既敕之治賦而始以治兵,尺量寸度而始重敕之。成公之效職也如駕輕就熟。而始引以自任。其于地形險易。虜情向背。不啻一二數矣。謀素豫。士素勵。物素具。必且有終歲之備。而無一旦之急。虜習知公威略。不敢複以形懾我。而內倚公如長城。亦不復以響撓公。夫薊誠難。在公直易耳。蓋嘗讀六月出車之詩。所稱城朔方至太原。稍見古人制馭之略。而其所匡定。則惟王國為兢兢。亦惟是畿輔之重。為九塞根本也。王國安。夷狄服。一大創。則諸部落相視而不動。一負矢。百群奔。則伐玁狁荊蠻之說也。由此觀之,薊不足以難公,薊得公而重,薊重而九塞亦重矣,嘉庸懿績,則不佞執簡俟焉。

  ○贈宮保大司空中陽舒公被詔還朝序〈治河〉

  頃歲淮水溢,侵泗州,波濤及寢園之外,天子為宵旰諮嗟,詔桂陽舒公以大司空往督理之,於是公南浮淮,北浮泗,中浮徐沛,荒土浚流,搴茭揵石,開岡城之防,疏戴村之堰,濬韓莊之渠,而韓莊之役最大。自隆慶中數議數勘。數見格。皆謂功費大。非數十萬不可。又難以歲月就。公毅然任之,費不及五萬逾時告成事,天子下璽書褒勞,予金幣加秩太子少保,無何以大司空詔還視事,公之屬某君某君皆賀公之有成勞也,公獨穆然若有深念者,蓋公首腰鋪河之議,未竟而見征,腰鋪河者。去清河口數裡。淮與黃河交匯而入海。黃河怒流。淮壅閼而溢。震驚陵邑。公議開腰鋪河數十裡。以分殺黃河之勢。則淮水建瓴立下。清口無沙墊。泗州積水可消。而時詘未能舉也。余獨以誠為河計。建議者難部覆者易凡事盡然不獨治河也則公在外難。在內易耳。舉事之難也。議論多而視聽眩也。言者一人。覆者一人。勘者一人行者一人。而總之受命於主者。夫河也。非大司空主之而誰為政者。故欲善事者莫若使自言之而自為之。自任之而自主之。自言之而自為之者。前日韓莊之役是也。自為之而自主之者。今日腰鋪河之役是也。公去河上而公之區畫在。入為冬官而公之主持在。是公前之治河一而今之治河二也。雖然吾又以為公之舉職在外易耳。而在內難。夫水故湍悍。其為利害曲折。可得而知也。算計商度功用可得而言也。決策而從之。山檋泥橇。負薪沈玉。可得而為也。即議論往復。自上出者下可得而覆也。鳩工厘費有時。自下沒者上可得而核也。蓋水於天地其血脈也。瀦而不流。激而羨溢。則血脈之壅而蠹也。夫國亦有血脈於此。大司空所職金錢刀繒山陵陂池車馬毛革木植材用之事無不與內參共焉有所依而出而下不能覆。有所竇而入而上不能核。蓋治河之蠹者不患不能言。患不能為。不患不能為。患不能知。此言中飽之難稽而治國之蠹則非難知之而難為之非獨難為之亦難言之隨之則波流茅靡。日以成例不可返。激之則撓權掣肘。爭尺寸而失尋丈。夫惟老成端亮之臣。有劈畫無阿狥。有主持無激發。然後可以表僚寀而濟時艱。則非公孰當任哉。今夫治水土曰平。治天下亦曰平。水壅則溢。激則潰。國壅則蔽。激則爭平即天下無事矣公既以治水纘禹之績,而行且秉銓持衡,以紹宅揆之烈,願公終始以治水之道行之也,於是乎言。

  ○贈大司馬邢昆田平倭奏凱序〈平倭〉

  今上禦極二十年,倭始發難於朝鮮,朝鮮急,西向委國于 天子,天子出師救之,七易歲,再易本兵,四易制府,三易大將,若攻之,若封之,皆罔功,天子乃命邢公以大司馬往視師,賜之劍曰,大將以下不用命皆斬,公既至軍中,標劍登壇,乃誓師曰,必破倭,有死無二,當是時,倭巳破慶尚道,軍晉州,傅其國都,公趣中丞楊公,大將軍麻公,夜馳入王京城,而以檄隨其後曰,吾征天下兵百萬且至矣,倭望風宵遁,是年冬公所徵兵將皆會,公以計縻行長,急擊清正,三破之壓其壘而軍,清正乞和,公曰,吾受降不受和,此中有隱諱不盡語會天大雨,我師解而歸,倭複收合餘燼以棲於島山,議者齮楊中丞,語侵公,天子不為動,命公濟師,公以一將軍縻清正,以水兵圍行長,石曼子率諸路倭來援,公授諸將方略邀擊大破之,石曼子殲焉,禽偽九州都督正成,先後斬首五千級,倭赴海死者無算,海上之倭跡如掃矣捷聞 天子曰,以天下之福,使朕得行誅暴之義,興繼之仁,惟督臣撫臣功,諸將士良苦暴露,幕府急核功狀以聞君子謂是役也,於域內有大功三。而斬獲不與焉。中國所患苦倭與虜耳。倭急攻朝鮮。朝鮮且亡。朝鮮亡。倭且鄰虜以倭之狡遠交近攻近交遠攻其長技也倭資虜眾。虜資倭狡。翕而出不意。則我諸邊皆受兵古人通西域以制虜今日救屬國以制倭倭自南。虜自北。即使偶發而畸至。彼謀不合。我力不分。於中國自疥癬耳。此萬世之功一。大兵。大役之剡也。大役。大亂之府也。故度遼橫海之役。天下往往騷動以及於亂。我虛諸邊以兵。虛中原以餉。控弦之士十萬而餉稱是。器具稱是。離畝而飛挽。並海而城守。費又稱是。幾歲而兵不頓財不索者。自公破倭。將歸鎮。士歸伍。農歸畝。久勞得息。久役得返。父子兄弟夫婦熙熙相保,此生不復見兵革。海內外無他虞。此萬世之功二。朝廷天覆。四夷斤斤守臣禮無如朝鮮。桀驁敢為逆。久持而不解。無如倭順命者不能使存衡命者不能使亡則何以臨萬國觀此能不使人有墮武之歎耶載籍以來。亦有出師大海外救人者否。主上之於朝鮮。起死而肉白骨也。存一亡國。摧一強國。以風示四夷之君長。莫不稽首內向。罔敢越志。 天子恭巳受重譯之朝國勢強。國體尊。此萬世之功三。 國家破倭之功。無如劉將軍劉將軍者劉江也胡司馬。劉將軍以斬首八百爵通侯。倭以飆風至。偶一戰而勝耳。胡司馬綏定江南。所當倭不過數千。半中國亡命。其酋長非有成謀也。我又自戰其地。自食其粟。其於今日之事。勞逸相倍。所當眾寡強弱相什。而勳伐相百也。說者曰倭酋關白死。此乃事實其言也隱而核故諸路倭皆解去余以為成大功直論功耳攻堅與攻瑕。摧強與侮亡。不問也。呂氏不死。周太尉不入北軍。溫不死。李存勖不入汴。成敗亦惟天所授。我奉天討賊。仗天誅是天贊我也即使良平謀。衛霍將。寧能違天。當公出師時。關白尚無恙。議不反顧。行不旋踵。我攻堅而倭瑕。我摧強而倭亡。此非公之乘時而時為公用也。以 天子威靈。掃境內而屬公。討豫定。土豫附。陰褫其魄而顯奪其氣。形見勢屈而走耳此數言深為得體議者不務宣佈國家威德妄張倭形勢貶諸將成勞解戰士體非所以揚休美勵戰功示四夷垂萬世也蓋 國家威德遠矣。以隋唐之全力。人主自將不能使巳殘之朝鮮亡主上命一司馬能使已亡之朝鮮存朝鮮易與耳。元世祖當混一之初以數萬渡海之眾不能一矢以加倭我當承平之余使數萬渡海之倭不能一矢以加我吾不暇論幕府之功。遠軼先臣。而誦 主上神武出前代遠也。倭事初起也。始議戰。已而議封。已覆議戰守。議撤兵。議功罪。章數十百上。 天子下廷臣議。廷臣所不能決。 天子獨決之。閫以外 天子以畀督撫。兵交于原。議戰於朝。督撫所不能持。天子為力持之。進退不中制。威福不下操。假便宜。寬文罔。期於盡敵而後返。下令如風。持議如山。故公得展布四體。亡所顧慮。以成戡定之烈。向微 主上獨斷。議不知幾更。兵不知幾卻。公之身且不知何所置之。嗟嗟世議何極之有。功之未成則曰是固不可成也。既成即曰是不難。非但不難。且亡功。非但亡功。且有罪。此言亦可歎倭不退且以不退罪之倭退即以退罪之自始事至今日。非明主斷之而誰斷者。由斯以談。則前所稱三大功者。非邢公之功。而 天子之功也。公既振旅以還,行飲至禮,天子必臨軒延見功臣,即問公何以破賊,公前具言盡 天子威靈,神聖所暨也,少間而後以範文子山太傅之說進,以 主上料敵,何幽不洞燭,以 主上決策,何事不割斷,惟 聖主為能外內無患,亦惟 聖主可為忠言,惟公與二三大臣圖之,公之屬若部若道若鎮皆執榼承飲以勞旋率,而項公命不佞為之辭,輒論次其事以賀。

  ○贈御史大夫少泉郝公入理戎政序〈戎政〉

  先是島夷犯順,下我屬國,聲言揚帆西向,圉吏數告急,天子念薊鎮介在門庭,簡才望重臣秉節鉞控制之,則以屬郝公,公至畫籌策,調兵食,遏虜騎無牽我師,我師得一意於東,捷再奏,天子念六部羽衛久廢弛,幾不能軍,則命公以右都禦史入視戎政,公先撫遼左,遼視薊四之一耳。薊于京師九之一。 天子漸移公自近。寄屬滋益重。而余竊有槩於天下之勢也。今天下大勢遼最急。薊稍緩。京師又緩。此亦理勢自然耳兵則遼最強薊不如也京師幾無兵矣勢急者患用兵勢緩者患不用兵用兵苦法太急而不用兵則苦無法非徒無法也。又且無意。自唐宋以來。京師皆屯宿重兵。畿內外當天下之半。今京營軍不過十二萬。老稚不任者居什三。廝養輿隸什五。負版及百工什九。名雖十二萬實不當邊鎮三萬人頃者我師西破賊。東破倭。皆藉邊鎮力。禁旅不得分尺寸功也。我與倭持於境上。大將軍請濟師。徵兵遍江南。西南裔夷奮欲請行。而輦轂之卒。無窺左足應者。此都人之恥也夫使邊鎮弱。即無以衛京師邊鎮強。京師亦不能制而掉其尾。此其害異日必有受之者故事京營兵晨起蓐食。鼓之成行列而止。刺擊不必如法。即如法。亦不可以戰。頃議者欲先稍增餉,而以法持其後。此營兵訓練所以難也餉增即不能減而當無法之久亦終不能有所加稍持之急。則哄而起。口語籍籍。大臣且不安。大臣亦率一二歲去為他官。即相與因循為一二歲計耳。雖有後患。我勿與知。故曰非但無法也。又且無意。郝公起家塞下習兵事。智深而勇沉。意篤而行方其威名足以戢群囂厭眾望。而精神足以行其法。破數十年積玩而為千百載計。千百載之計非一二歲可為也而不可不為我始之。我終之。我始之人終之。皆無所不可。要在有其意耳。天下無事。常苦不為。有事又不及為。論事最得機要惟既有事之後而稍無事然後可以因警惕為振勵藉從容為整暇今日京營所謂千載一時也不於公則複何望乎。公去遼而薊,去薊而京師,諸大夫罔然如失也皆以贈言屬不佞,夫公在薊。則遼猶之宇下也。在京師。則薊猶之宇下也。諸大夫何患焉世固有腹心和適,而肩臂股肱,至於手拇毛脈,不受其滋者乎,公能其官,天下並受其明賜,豈惟諸大夫,請載是語以觀公之成。

  ◎策
  兵變策
  欵貢策
  京營策

  ○兵變策

  問自古兵變,未有如唐之季世者也,說者以唐之失政,始于藩鎮太重,夫藩鎮誠重,彼偏裨士卒,何以得易置之歟,宣武之亂,涇原之亂,河東之亂,陝虢之亂,一時智謀之臣,方略各異,而皆以定,然於天下之敗無救也,明興創治立法,上下相維,逾二百年而臂有使指之勢,尾無不掉之虞,其所為度越前代,大效可睹巳,一二脫巾之變,稍見嘉靖中大同其最甚者也,當時經略之得失,亦可指言歟,夫唐之諸臣。吾不敢謂盡失策。而無救於亂。嘉靖中諸臣。吾不敢謂盡得策。而無害於治。其故何歟。頃者鄖陽之事,至犯上至亡等也,天子誅二三首惡,曠然與更始,恩德至深厚,今雖小定,而尚有訛言流傳,徹於朝聽,且以三年之中,而變者數起,紀廢維弛,憂不獨在鄖矣,諸士有所以制巳然,防未然者否。〈兵變〉

  今天下一尉候,家胡越,將吏櫜弓臥鼓,無烽燧之警,而士卒往往脫巾而呼,噪於浙,噪于甯武噪於粵,噪於薊,噪於鄖,今神木孤山又見告矣,夫干紀亂常。命之曰變。三年之間。而變者數起。則是以變為常也非所以習天下也生楚人耳,目鄖事,第以鄖對,而借唐事為征,說者以為唐之敗,始于藩鎮太強。權太重。綜其實不然當唐之季。偏裨淩主帥。士卒淩偏裨。凡後之矯命雄行。與天子為難者。皆其故扼主帥吭而奪之位者也。強在士卒弱在偏裨強在偏裨弱在主帥由此言之。吾方以為輕何重之有凡唐之所由敗者。不在有事權。而在無紀綱。紀綱之失。自乾元始。而其後遂陵夷不可振救。然其深謀遠慮之士非乏也。定變正傾之略非無可紀也。故有急而定之者。有緩而定之者。有用甲伸威而定者。有不用甲不伸威而定者。李窅之亂,韓充以兵入其境,藉為惡者千餘人,悉逐之曰,敢少留境內者斬,故有急而定之者,韓充是也。田希鑒之亂,逾年而李晟不問也偽出兵援涇州,因與之並轡行,結歡道舊,供張三日,伏甲而執之,一軍股栗無敢動,故有緩而定之者李晟是也。楊弁之亂,朝廷且議赦之矣馬元贄為遊說以沮師,李德裕曰,甯舍劉稹,無舍弁也,卒擒弁而殲其黨,故用甲伸威而定者李德裕是也。陝虢之亂,李泌請無授節,而領轉運使以行,賓佐請屏人言事,盡謝不聽,刑一人械五人,而反側以安,故不用甲不伸威而定者李泌是也。此四子者皆智能應卒。斷能當機芒刃斧斤。謋然立解。然而無救于敗者何也。此為議治至言彼能為一軍而不能為天下能戢叛而不能使不叛也我 國家修內攘外。綱舉維張。兵將之勢。易如使指。上下之分。順如建瓴。故二百年而天下安於覆盂也。嘉靖中蓋嘗一再變矣。五堡之變。天城之變。說者以為無重誅故相繼而起。而撫臣仿者謂是役也。苛將階之為禍。請一切勿問諸叛卒。廷議則固巳籍籍非仿矣督臣源清請濟師。意未盡非是。顧不深惟所以綏定匡服之略。而虛張先聲。頓師城下。諸叛卒內憑城而外與虜市。卒之智勇俱困。無尺寸之功。蓋撫臣無論有罪無罪而撫之督臣無論有罪無罪而剿之當事者狃於撫。狃於剿。事機巳移而無變計也。旁觀者忽言撫。忽言剿。情形未睹而鮮成算也。一時經略之跡。曾不得與唐四君子並。卒所以帖然定者。則 肅皇帝宸斷。實式靈之。 肅皇帝以尺一之詔。賢于十萬之師。以一使之任。賢於百將之略。則朝廷威靈振而紀綱肅也。夫唐之諸臣吾不敢謂失策而亡救敗者。紀綱廢也。嘉靖中諸臣吾不敢謂得策。而不害治者。紀綱存也。然則鄖陽之事。可得而策巳。夫鄖陽之事。非有五堡之役。棄以予虜也。又非天城之役。棰楚不堪命也。其人又非唐之列鎮坐餉而奉以為驕子者也。而至犯上至亡等。 天子即芟夷蘊崇之。亦何辭之與有。 天子若曰是故吾爪牙赤子。其不戢則叛也。其戢則猶吾爪牙赤子也。母是剪棄而曠然與更始。如天之福。豈有量哉。比者諸軍亦稍斂而就撫臣之約束。即鄖事無慮矣。執事之憂不惟鄖,策諸士曰,制巳然,救未然,愚則以天下之事未有不制巳然而可救未然者也。夫治賊非治所發也。用法非治所刑也。亂行必誅。非為一卒也。奸命必誅。非為一鎮也。法也者用少而怵者眾。施近而禁者遠。所以觀示天下也。今詬撫臣罷撫臣矣。辱監司罷監司矣。當其亂時。當事者不能無遜詞以謝也。索金錢不能無予而不敢以聞也。夫人情意有所激。不憚以死易之。利有所昏。不憚以死嘗之。人得其所利。而除其所不便。以快其意所欲逞。及朝廷索首惡。然後驅一二駑下以代之死。人亦何憚而不為者。且夫以兵變削籍者十人不一免也。以變正法。則千人而一耳。下操不必罪之心而挾上以必罷之勢則安能無驕其上而上安能無嫗煦狥之也然則壞 國家之紀綱必自此始矣夫所謂紀綱者何也。張弛操縱而有條理。是之謂紀綱。造父之禦。齊輯之於轡銜。遲速之於唇吻。正度於胸臆。而執節於掌握。內得於心。外調于馬。故能取道致遠。而無泛溢。蓋治軍亦猶是矣。夫上下非素相信也。亂者與定亂者又兩相疑也。處相疑之勢。急之則亂。緩之亦亂。彼方緩而吾急之是趣之使亂也因其緩而遂忘乎其為急則又養亂也故緩急之勢。不可不審也。凡人之情。急之則合。緩之則離。離則易披。合則難解。今之亂者。固向之奔走服役而稱一夫者也。合之則可以於國法。喪師紀。而辱 天子命吏。治亂兵法當如此既合而離則故一夫也使無罪者自別於有罪而有罪者不得脅無罪以逞則一獄吏治之足矣故離合之端。不可不揆也法行則知恩。恩窮則傷法。今即訛言煩興。沖風之末也。恫疑相恐。虛弓之餘也。以沖風之末。與虛弓之余而曲狥之。後可以訓定矣。夫諸卒豈其無悔於厥心。兼有虞心而冀自免也。乘其悔心與虞心合。而稍以法裁之。以法裁之而微示以可避也。比其既定。乃稍以恩結之以恩結之而必使其不得冀也。故恩威之用。不可不權也。夫法一也。而以順逆為差。故比諸卒於大同之變則異。比唐之亂卒則又異。何也彼至於抗朝廷拒詔旨。而此則止於辱制官也。故其罪薄也比之于浙于薊于粵于甯武則又異。何也。彼由於減士伍刻軍餉此則爭細故噪而起也故其情惡也 天子固時有非常之恩耳。而驕將悍卒。則不可使一日不在紀律。故法宜明於下恩宜歸於上夫法明於下。恩歸於上。而紀綱正矣。故輕重操縱之用。不可不度也。彼伯國之師。猶曰少長有禮。欒糾荀賓之流。訓以知禮。訓以時使。今縱不得若人而用之獨奈何陽噏陰煽。躬為戎首。實生厲階。於茲役也。彼以一裨將激以片語。猶使異軍特起。今誠得良將循而拊之以恩信。部署其眾。而士心有不豫附奸萌有不逆折者乎。故將率偏裨之任。不可不擇也。雖然。此不獨將卒罪也。今天下輕介冑極矣。帥不齒於官紳。卒不充其枵腹。邊疆死綏。箕裘世業。其中能帥精卒窮鬱相依。能不色怒市色。思一日酬志隴首者幾何。且 國家歲儲數百萬。豈盡以享士也。財殫於上。力殫於下。然而中飽矣。嗟乎法之行也豈獨在軍士哉。

  ○欵貢策

  問自虜欵塞,邊人二十年不被兵,頃歲渝盟,西陲傾動,欵之利害,居然可睹巳,當議欵時,言可不可者半,及今日言戰,亦可不可半,其說安是也,虜求欵久矣,肅皇帝勿許以懾虜謀也,莊皇帝許之以修邊備也,懾之而虜患反以劇。修之而邊備反以弛。何故也。即以唐事論之,突厥入雁門,是時中國新定,廷臣爭請和,何以反用戰也,及入隴渭,有隙可乘,覆之反手耳,諸將爭請戰,何以反用和也,卒之戰而收和之效。和而收戰之效。抑何術也。今之決策亦難矣,虜情向背,何以測也,兵勢強弱,何以料也,士氣恇怯,何以振也,邊奏虛實,何以程也,朝議易紛,何以核也,廟謨易搖,何以定也,諸士其悉思方略以對,夫策士者觀諸士意識耳,當與否亦各其志也,惟剿襲舊說無取焉。〈欵貢〉

  北虜欵貢。 莊皇帝實決策受之。而議則自 肅皇帝十九年始。先是虜欵塞。督臣史道翁萬達上其事。議未定而邊人再殺其使為首功。虜恚寇澤潞。寇宣大。已遂深入。薄都城。複上書求通貢。有詔勿許。明年大將軍鸞用事。主貢市議。虜以屢勝輕邊臣。小不如意。則哄而起。鸞誅複嚴通虜之禁。邊臣不敢覆議。而時時私與之市陰以漢物中之。大約幸旦夕無事。以鄰鎮為壑而已。至隆慶中。虜以孽孫故。執我叛臣以欵。邊氓二十年不被兵,而頃歲乃渝盟。以為難於西陲。此市事之大略也。蓋嘗總而論之。此二議盡當時得失利害矣嘉靖中諸臣拙于戰而巧于欵隆慶以來巧於受欵而拙於用欵夫既閉關以擯虜。又不稍為之備。又斬其使以挑之。彼忿我怠。乘隙蹈瑕。大入大利。小入小利。二十年間。求一戰勝之功不可得。豈不謂拙。然而和戎之議。邊臣不能得之廷臣。廷臣不能得之於 上。數議而見格。稍示之利而輒止。虜之求欵也。如孺子之視鶉鳥。蹲蹲然若將可獲也。而卒不可獲。夫人情當其所不能獲。則其求滋益堅。而一旦得之。則久持而不忍釋。然則前之失策乃後之便計也故曰拙于戰。巧於欵也虜既稽首稱藩臣。我撫而受之。其事順。其體尊。而歲所省輸將之費以數萬。數歲生息。塞下生靈以百萬。豈不謂巧。然其初議。固曰可以圖戰。可以圖守。今圖之二十年。而戰守一無可恃。今日增市。明日增賞。已如例矣。而又求之例外。予之則又以為例。如奉驕子。有所索不得則啼。畏其啼輒予予益數啼益不止然則前日之便計異日之隱憂也故曰巧於受欵。拙於用欵也。夫欵者邊事之大利大害也。智者用之以縻虜。而愚者用之以媚虜。智者用之以修備。而愚者用之以弛備。智者用之貽數十年之利。而愚者用之貽數百年之害。何者智者能用欵而愚者為欵用也。請先言虜情。虜未得欵。則求欵。我既得欵。則厚求於我不得則微以不欵要我。既得利於欵而欲兼得利於掠則借搶番以假道既假之道。則乘不備而侵我。已侵矣。則陽為罰服以謝我。我兵力弱。則逞志於我。我兵稍集。則又為謾詞以緩我。此其事在初欵時巳然矣然亦不至大為□害也既得志於掠而不能忘情於欵乃始遷延而去將以複厚求於我。虜之罪已極。而謀巳狡矣。一時廷臣。爭扼腕談虜事。大約不出戰守和三端。而未有所決。夫見虜罪之當誅。而不悟我之未有以破虜則舛也。見今日未有以制虜。而又不為異日制虜之地。則虜終無時制也。緩之則一鎮急。急之則七鎮皆急。以一鎮之急易七鎮之急智者不為也處之則變速而小。不處則變遲而大。以今日之變小易異日之變大智者又不為也夫戰兩相害也。而時有利。欵兩相利也。而大有害。守無大利。亦無大害。而要之虜不利。則固已害矣。我不敗則固已勝矣。故守常道也。而戰與欵皆可用之以為權。蓋聖人必有所詘。有所伸。有所取。有所予。而後可以用天下之權。將急之而固緩之。緩縻之而急備之。我誠號令明。士卒奮。幹魯修。守備設。虜宜不敢桀。即桀亦有以制之。而後市可罷也。絕必忿。忿必寇我。入而收保。內憑城。外固壘。彼進不得戰。退無所掠。邀其疲而後戰可勝也。虜嗜漢財物。而攻戰兩無所利。既不能坐而得。又不能起而索。其勢必複出於欵。能絕之。能予之。絕之武。予之惠。夫然後欵可久也。養馬者始未嘗不蹄齧。蹄齧而有所苦則終身創矣。賈之欲贏。未始不欲急售也。然我需之急則其售彌緩。物固有急之而緩。緩之而急者。不可不察也。故善馭夷者。以守為經。以戰與欵為權。以欵為守。以守為戰。以戰複為欵以欵複為戰守。挾轂而獨運。遊環以無窮。意有所出。而謀有所寄。何以明之,唐高祖時,虜入雁門,廷臣爭言和,封德彝曰,虜輕中國,不宜示以弱,請與之戰,既勝而後和,帝從其策,而頡利遁,已而複和親,吾以是知古之善用戰者。所以為欵也。太宗時,頡利來輸平,諸將爭請戰,帝曰,戰勝則彼懼,難以得志,姑與之和以驕之,彼驕而後乘之,不數年大破突厥,突厥以亡,吾以是知古之善用欵者。所以為戰也。故善戰者不輕戰善欵者不輕欵其戰其欵皆有所用之以為權若夫戰而戰。欵而欵。則巳下矣至於戰而不能戰。欵而不得不欵。則又下矣。夫貢市也。 肅皇帝勿許。懾虜之雄斷也。然虜患所由充斥者。失在邊臣不善用戰也 莊皇帝許之。制虜之大機也。然武備所由廢弛者。失在邊臣不善用欵也今言欵者睹其利於前。而昧其害於後。言勿欵者又不務核用欵之失。而反指為受欵之非。言罷欵者鑒和議之害于宋。而忘和親之利於漢唐。言欵者又徒見漢唐許和之事。而不務求漢唐所以用和之策。總之班固所謂偏見一時之利害。而未究匈奴之終始也夫欵者邊事之大利大害也。即虜今日渝盟而前日之利自在也即虜今日悔罪而異日之害自在也故虜之欵不欵無論也。制虜之機,請得借箸而籌之,夫以利害參虜情。則向背可知也。以分合揆兵勢。則強弱可料也。以死生取士力。則恇怯可振也。以虛實程邊奏。則功罪可明也。以聞見核朝議。則紛呶可省也。以賞罰定廟謨。則權衡可持也。夫虜之嗜利。蓋其天性。虜利在欵。而反敗欵者。邊臣示之隙而誨之盜也。欵愈於掠。何苦而不欵。欵不如掠。何愛而欵。我能制虜之死命。虜何恃而反。我不能制虜之死命。虜何畏而不反。故以利害參虜情。而向背可知也。虜稱臣以欵中國。而稱王以長諸部落。東結屬夷。西掠番。番與夷。折而入虜。而我不能禁也。我自諸鎮言之。則各鎮巳分。自一鎮言之。則各部將又分。薊鎮撫夷而禍移於遼。宣大通貢而禍移於陝。虜合欵與掠而兩收其利。我分欵與掠而兩受其害。故以分合揆兵勢而強弱可料也。虜自欵貢巳來。利在上不在下。其下皆憤。一旦而變。如饑者之趨食也。其在邊地。利亦在上。不在下。其下皆憤。一旦而變。則挺而走耳。則噪而挾其上耳。無恩則難以用法。無法則難以用兵。故平居則宜予之以生。臨事則宜予之以死。進而死敵。不必且有餘榮。退而死法。必且有餘辱。即介冑之士。不旋踵知死所矣。故以死生取士力。而恇怯可振也。朝廷所憑。督撫之奏報。督撫所據。將吏之移文。夫豈其建牙專閫。而明為謾。然而候尉欺偏裨。偏裨欺大帥。則有不及察。與不欲察者是亦常情也。邀而致之。而或以為輸誠。尾而送之。而或以為血戰。朝廷既不得不信。士論又不能不疑。則何不執言以為契。考事以為征。輸情效實。雖大可原。張虛駕偽。雖小必罪。則窽言不生。而功罪立見矣。故以虛實程邊奏。而功罪可明也。兵交於野。議戰於朝。言則盈廷。謀同築室。觀塗司馬之論順義續封事知此言之為確邊臣之言確矣而未必肯盡其情廷臣微聞其情而或不免並失其形處事甚難。論事甚易百聞難執。一見易憑。戰守機宜。當以邊臣為主。功罪情狀。乃以廷議相參。故以聞見核朝議。而紛呶可省也。兵難隃度。事難中制。故當兩陣而決機者實也。踰千里而請戰者聲也。今之邊略。動藉指麾。事成既可以歸功。事敗則因而避罪。邊疆之事。唯戰守和三策。朝廷之事。惟賞罰兩端。賞誠信。罰誠必。駕馭誠得宜。即三策者虛巳而聽。操券而責耳。故以賞罰定廟謨。而權衡可持也。此六者制勝之機也。而事不獨在虜也。蓋彼巳參焉。故勝有機而敗有階。握其機。杜其階。然後可以不敗。夫不修備而恃欵。敗道也。不訓武而輕戰。敗道也忽言欵。忽言戰。欵與戰兩不睹其利。而兩受其害。敗道也。邊臣意不在戰。而朝議趣之戰。外畏敵甚於畏法。內畏議論。甚於畏敵者。敗道也。戍守擇便利。任用狥請謁。外橫而借援於內。內輸而取償於外者。敗道也。邊臣不以邊事利鈍為身利害。則其為國必輕。淺謀事。深寄禍。敗道也。邊臣以欵事成敗為身利害。則其為媾必重。陽安邊。陰媚虜。敗道也。邊圉之民。出而通虜。小之為尉史。大之為中行說情外輸而計內泄敗道也。旃裘之俗。入而習中國小之為匈奴突厥。大之為契丹女真。意無極而敢深入。敗道也。此九者。致敗之階也。而不獨在虜也。蓋亦彼巳參焉故擥內外。審彼巳察六機。戒九敗。然後三策者。可得而用也。雖然用策易耳。而用人難。今天下武備疏。文罔密。遷調煩。責成寡。議事者多。任事者少。當事者輕。核事者重。無事則以苟容為賢。盡節為愚。有事則以輕銳為勇。詳審為怯。譬之病者。病小則聽庸醫病劇則聽躁醫醫效而可以為功。不則奪糈而已。薦醫效而可以為德。不則旁立而睨之耳。此於醫無所不利。而獨主人受其病即所稱三策者。能自用乎。而六機九敗。誰使審之。而誰使戒之。邊臣不能盡其才亦自廟堂議論之煩處置之失耳夫誠得天下才臣而用之才臣又盡以其才為邊用則夫三策者兼而用之可也。

  ○京營策

  問京營之設,所以重本強幹,威不庭備非常,示天下壯也,漢之南北軍,更而為七挍,唐之府兵更而為彍騎,此二代者,皆當承平之世,而議變法,意者不如是。則無以新耳目。勵武節歟。然武備不加飭。而一代之制因以遂壞何也,我 國家統兵於五府,練兵于三大營,權輕重強弱虛,實之勢,至熟也,後更為十二團營,又更為東西官廳,已複為三大營,至嘉隆間而議論滋煩矣有議汰兵以精簡練者有議募兵以實行伍者,有議合三營而授之一大將者,有議仿五府而授之六提督者,有議京兵戍邊以習行陣者,有議邊兵入衛,以強根本者,此其說孰得孰失歟夫增與減為兩端,分與合為兩端,出與入為兩端,且議增議減,議分議合,議出議入,而一無所效,其咎安在,茲欲使將無玩愒,兵有紀律,以庶幾 二祖立法之初意,則何道而可,諸士其借前箸籌之。〈京營〉

  禦兵者。無輕議祖宗之制為也。有祖宗之制有祖宗之法。法者制之所托以行也。夫虎賁七萃宿屯京師。左偏右承。中權後勁祖宗之制也。敦陳整旅。三令五申。賞不阿近。罰不阿貴。祖宗之法也。故國不虛重,兵不虛勝。民不虛用。令不虛行以有法在也。法在而制托以行。若不能用祖宗之法。則法壞。不能用祖宗之制。則制壞。以不能用祖宗法而因以議祖宗之制。則法與制兩壞。何以明其然耶。昔漢之置南北軍也。南軍以衛宮城而調之郡國。北軍以衛都城。而調之三輔。兩軍相為表裡。而相制伏,為後世計至深遠也。自武帝增京師兵。置期門羽林七挍之屬。又罷二尉。盡屬大將軍。而南北軍之制變焉。唐之置府兵也。無事則番上宿衛京師。有事則命將以出。事解輒罷。斯亦古者寓兵於農之意也。至玄宗時。衛士不能不耗廢其咎安在無徒譏彍騎之失而也衛士浸益耗廢。於是一切召募實之。號曰彍騎。而府兵之制變焉。當其更制之初。精神足以行其法。豈不亦燁然澡雪一時耳目哉。乃其後浸耗浸廢。蓋至元成天寶之季。而後睹其害也。何也。制有所起而弊有所始。法者制之所托以行而法之不行則弊之所從始也將將法高帝。南北軍必不弊。將兵法太宗。府兵必不弊。向使武帝玄宗。思所由弊而遡之以至於所由起補苴其漏。彌縫其闕。而又無所侵撓於其間。則南北軍府兵。雖百世不易可也不務出此而輕狥一時之見。一人之議故其始也以不能用祖宗之法。而議祖宗之制。其既也更祖宗之制。而猶存一時之法。其終也祖宗之制壞。而一時之法亦壞。故禦兵者慎無輕議祖宗之制為也。我 太祖高皇帝設五軍都督府將權分而易制。古今善將將者莫加焉。 成祖文皇帝設三大營。兵分而易練。古今善將兵者莫及焉。洪宣而後。兵革不用。士不能無引而怠玩。土木之役。幾不能軍。故于肅湣更為團營。武備亦稍稍振焉。所謂精神足以行其法者也。至正德中。兩官廳之設。法與制兩無取矣大抵兵制始未嘗不善。而後稍弊。弊則不能無變。變而複弊。後必有受之者。漢之法至文景而弊。至武帝而變。變而複弊。元成受之當漢之末季故不能複振也唐之法。至高宗而弊。至開元而變。變而複弊。天寶受之。當唐之中葉故不能複振也我朝之法。至正統而弊。至景泰而變。變而複弊。正德中受之。會 肅皇帝中興之運。而擴然大變積習之陋。複為大三營。天下乃始複見 二祖之制。其所以駕馭諸將吏。朝白羽。暮黃鉞。亦與 二祖將將將兵之旨符焉。而天下玩愒。久弊竇深。 二祖之法有所行而不必盡行也至於今。二十餘年。而京營複弊矣。議者見兵之弊而不精也。為之說曰。汰冗兵。夫冗兵曷嘗不汰也。簡精銳為團營。而汰冗者為老營。未幾而團營猶老營也簡精銳為正兵。而汰冗者為備兵。未幾而正兵猶備兵也嘉靖中,嘗議簡精兵四萬人矣。難者曰拔十得四。其六且安用也。且夫以今之將。用今之法。則兵不可得而汰也。為夫汰之不可。為之說曰。實行伍。實行伍。不過清勾召募兩端。召募則嘉靖中民兵是巳。不三年而亡其半。彼其易聚易散。散而不可複聚者。無尺籍伍符。可按而稽也。可按而稽者正備兵也然清勾之令下。而吏以為市。一兵未具而民巳擾矣征解既至。而軍尉以為市。國未得一兵之用而尉巳飽矣且夫以今之將。用今之法。則行伍不可得而實也。為夫減之不可。增之不可。文勢聯貫為之說曰重將權。合三營而授之一大將。如嘉靖庚戌之制是也。夫舉國之六師。而授之一人。非細故也。將而不賢則安取此。如其得士心而握兵柄。旁觀者甯無置喙也。即 國家推赤心而任之。彼寧無震主之懼乎。且夫以今之將。用今之法。則兵不可得而合也。為夫合之不可。則為之說曰。分將權。分三營而授之六提督。如隆慶庚午之議是也。然以三營而立三提督。以三武臣而用三文臣多指亂視。多言亂聽。師無成命。雖多何為。且夫以今之將。用今之法。則兵不可得而分也。為夫分之不可合之不可。為之說曰。京兵之弱。不習戰也。乃始有京兵戍邊之議。夫邊且奚以此為也。如以待戰。是委敵也。不然則安用兩軍之士戲。而京兵憑軾觀之為。數十年來。曾有大建旗鼓當一血戰者乎。戰猶未也。習於何有。且夫以今之將。用今之法。則兵不可得而出也。為夫出戍之不可。則為之說曰。入衛京師以強本也。乃始有邊兵入衛之議。夫諸邊之卒。列鄣而守。今簡以入衛。虛門垣守堂奧。虛所必攻。守所不至。非計也。正德中邊將嘗入矣。所謂四外家者。交通窔奧。禍機不測。說者謂彼見京兵脆弱而恣為橫也。且夫以今之將。用今之法則兵不可得而入也。夫所謂今之將者何也。謀師必於勳冑。則其選太隘也。協理以旬月驟更。則其權數易也。裨將之選太輕。則其令不行也。部將之屬太濫則其弊難核也。所謂今之法者何也。盛為之聲容。而不中其實。則其事玩也。多為之禁令。而不考其終。則其法弛也。顯為之舉劾。而不程其職。則其聽紛也。槩為之賞罰。而不鞭其後。則其權撓也。故以今之人。行今之法。必且拘攣。必且掣肘。必且玩日。必且視蔭。必且剝軍以自潤。必且便文以自營。必且逸於法之外。必且舞於法之內。而 二祖之制乃始一切廢格而弊端滋起。於是議者睹其一。不睹其二。睹其末流。不睹其本始。遂乃議增議減議分議合議出議入。呶呶而起不知以此人此法也改制振弊其事誠難議增則益冗議減則益削議合則太重議分則太輕議出戍則滋勞議入衛則示弱徒日取成制而紛更之。而營務愈以不振。故愚以為以今之將。用今之法。無往而可也。若以 二祖之法。禦今之將。即無往不可也。夫五軍者。 高皇帝之所厘定也。三大營者。 文皇帝之所練習也。則微我 二祖。當孰法哉。 高皇帝諭武臣曰,用兵之道,先固其本,內欲其實,實則難破,武備不可一日忘也,故以飭武備。 高皇帝法在也。諭陸齡曰,軍旅之事,申嚴號令,不可姑息,號令明,則士有勵心,姑息行,則人懷怠志,故以申軍令。 高皇帝法在也。諭趙宗曰,軍出行伍不可不整進退不可無節,閱騎士弓弩,各為部分,將士私乘戰馬者罪無赦故以肅軍紀。 高皇帝法在也。 文皇帝諭兵部曰將士為國敵愾,必養之有素,而後緩急得其力,無以四方無事,將士家恩不周也,故以體將士。 文皇帝法在也。諭行在兵部曰,聽征將士,多以罷弱應數,所簡官須罪之,軍士逃逸缺伍,當奪所管官俸,故以核軍伍。 文皇帝法在也。閱武營內,指麾諸士卒,坐作進退,無不如指,顧謂方賓曰,節制之師,庶幾可用,然朕每禦師,未嘗恃其巳習,輟操練也,故以勤訓練。 文皇帝法在也。是故議法者。與其自為議。不若取大府之載而條奏之。柄法者與其自為制。不若取象闕之憲而申布之。有所遏佚。吾致明之。有所廢閣。吾致行之。有所未備。吾務成之。有所太過。吾務平之。如此則 二祖之法必行。 二祖之法行而制可無議也。一篇大意在此嗚呼今獨不得 二祖之臣而與之行法耳何以呶呶議制為哉大抵祖宗行法甚易。垂法甚難。後人變法甚難。守法甚易。祖宗不憚其難以貽後人。後人舍其所甚易而圖其所難。則何不引漢唐之事觀之也。彼武帝玄宗。其精神足以行其法。猶為厲階。況夫法之不行。而議 祖宗之制者哉。蓋雒陽有淩雲台焉,眾木輕重無錙銖相負。台雖高峻。隨風動搖。而終無傾倒。魏明帝支以大木而壞。然坐視而莫為之所則營兵不可得而用也說者謂輕重力偏故也彼其以增減分合出入議營制者皆支淩雲台之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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