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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三百四


  華亭陳子龍臥子 徐孚遠闇公 宋征璧尚木 李雯舒章選輯
  湯涵公瑾參閱

  劉帶川邊防議(議 書)
  劉燾

  ◎議
  撫賞
  修邊
  擺邊
  戰守(此為宣大三關言也 戰守機宜)
  戰守(此為薊鎮言也 戰守方略)
  操練
  哨報
  器械

  ○撫賞〈三衛撫賞〉

  嘗謂犬羊之性,不可以理馴,撫賞之例不可為上策夫薊鎮既以屬夷為藩籬。則知撫賞之不可廢也。撫賞既不可廢。則知撫賞之不可濫也。夫 祖宗立法,撫賞有時,撫待有地,自薊鎮言之,喜峰口其貢路也每年 聖旦年節,二次來朝,當其入貢之期。驗放者三百人。而諸夷雲集口外。不下三五千人。各設酒席以撫賞之。分別尊卑。其賞有差。撫鎮在上。諸夷列下。宣佈 朝廷恩威。宴賞巳畢。其貢者貢。散者散。此撫賞例也。各口原無撫賞之例。而各口之撫賞者。弊也。非例也。蓋將領欲遂其科斂之私而當事者又中其恐嚇之計此撫賞之所以通行也凡巡撫初臨地方。虜情未必盡悉也。各口提調等官。即行申請。本口見有屬夷若干。叩關求賞。要行作歹。乞請明示。而當事者恐有疏虞。不敢不為之准行。及至批文到手。又行申稱。欲行撫賞。原無銀兩。剝軍媚虜兵日益困虜日益驕合無軍糧內量為扣泒。而當事者別無區處不得不為之准行。既准行之後。其弊可勝言哉。此各口撫賞起例之由也。相沿以來。科斂愈巧。滋弊愈深。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也。不然。眾口鑠金。少有不虞。皆歸咎於不賞之過也。時事嚴明。孰敢獨執其咎,後來漸置官簿。立為常典。其失愈遠。救藥尤難。邇來又奏請官銀二萬餘兩。以為撫賞之用。是蓋益之以二萬也。立法至此。極之弊也。何也。各口撫賞者。弊也。或科斂之多者。被人告發。坐贓問罪。蓋以各口無撫賞之例。在昔也禁之而猶長奸。今則倚例為奸。後將曷極。各口既該撫賞。則處處皆喜峰口矣。諸口既開。不知將來果能塞乎否乎。三衛撫賞最為煩雜蓋以夷種各別增減無准耳數十眾臨邊妄傳虜中三語即行討賞大者金幣下者米麵之屬此如悍丐焉不操捶而前其肯退乎夫夷人既知發銀以行賞。在彼以為應得。平日不來者亦來昔之住牧者違今之住牧者近引類呼朋是以撫賞為聚寇之地耳假如春夏二季。二萬之銀巳盡。各夷之欲不滿而作歹之言猶昔。時當防秋戒嚴。乘勢恐諕再行奏請銀兩以撫賞乎。抑將照前科索以撫賞乎。至此吾不能為謀也。就使二萬銀兩。果足一年之用夷無反側之心。不知北虜之來。在彼果能禦之乎。抑將遁之乎。各夷雖不為虜鄉道。則窮者乘機以掠。富者卷幕而逃。不知能為吾出力否乎。將欲借彼哨探。不過倡為北虜聲勢。反中挾求之私。不知邇來之報果實乎詐乎。至此則以二萬官銀。又置之無用之地耳。地方利弊,曷敢盡言,看得本鎮相襲撫賞之弊,不可救也,各口撫賞之例,不可開也,查照舊規,隨機應變,順則撫之,逆則逐之,不恃撫賞以自弱,不幸邊功以自私,陽順陰逆,虜之情也,制禦羈縻,我之法也,若專以撫賞為奇策,則薊鎮可以省養軍之費也,不然又費糧以養軍,又費銀以撫夷,恐中國之財力,不應如是之耗也,籲,養軍不能戰,則其扣糧以撫夷也亦宜,雖然,三衛之夷,固以撫賞為利於中國,而中國假撫賞以利於夷者亦眾矣,後日成撫夷之功者吾不敢與焉。

  ○修邊〈薊鎮修邊〉

  嘗聞長城之設,古為無策,我朝 祖宗以來,未聞有修邊之事,而亦未聞有胡虜之強,夫何數年以來,修築益急,而虜患益熾,稽之宣大工完之後,失事者屢矣,是果牆之不恃耶,宣大之牆不足恃,則薊鎮之牆不可修,薊鎮之牆不可缺,則宣大之牆不可棄也,今宣大巳成之牆,棄而不守,薊鎮未修之邊,從而創築愚不暇不為宣大詳,請自薊鎮論之可乎,夫薊鎮東至山海,西抵居庸,延袤二千三百七十餘裡,今十區所議,工程二萬九千五十八丈。以步而筭之。止有七萬九百一十六步。每三百六十步為一裡。止得二百餘裡。盡數通完。未得十分之一。則各區無牆者。尚二千餘裡矣。縱使修完。每步一軍。則巳用八萬之眾。沿牆列守。亦未得十分之一。則各區未守者。尚有二千餘裡矣。中間險夷異勢。薊鎮逼近京邑邊牆不可不修然自有牆以來夷虜臨邊軍士據牆以堵回者絕少非出塞迎擊則入口截殺耳固知邊牆不可不修而亦不可恃也所修者固為極沖。而不修之地。尚有沖于原議之外者亦多矣。該鎮所恃者不在於內口牆垣之險而在於外口重山之險萬一屬夷勾引而來。跋涉千里。登越萬山。及至關下。中國繁庶。已在目中。一線之牆。豈肯空回。況乎地視牆。牆固為險以山視牆則牆亦失其險矣而況二千餘裡。未必盡皆有牆者乎。牆雖可恃。軍數不足而況未必盡皆有兵者乎。縱使有兵以守牆。況山勢原非平漫。則山高而牆卑仰面而受敵者亦多矣夫修邊以防零寇可也。恃之以禦大舉不可也。為今之計。抑為省修牆之力以行操。省修牆之費以行賞。操久而藝精。賞明而眾勸。與其疲勞於泥水之中。孰若馳驅于金鼓之下。免其抬土運石之苦。而付之以彎弓馳馬之事。其轉移之機甚易。而操演之勞。亦將不以為苦矣。今也春夏專于修牆。而氣力精神。消磨巳盡。防秋之時。聚而為兵。不知孰為行伍。孰為號令。且氣竭而力疲。藝生而膽怯。是故鼓之不進,金之不退,自守且不能支而望其迎鋒以遏虜乎,苟能罷修邊之議不必推牛享士而力可全也,不待投石超距而氣可鼓也,驅之以戰可勝也,限之以守可固也,至是則有牆可也,無牆亦可也,愚故曰修牆不如蓄銳。

  ○擺邊〈薊鎮擺邊〉

  夫擺邊所以防秋也,畫地而分之,沿牆而守之,孰不以為奇策也,若不量其地裡之遠近,山川之險夷,分佈無方,調集尤難,是以千里之牆。為誘軍之地耳。及查我朝邊防。花馬池之邊,平地設牆。內蔽寧固。此可守而可擺者也,至於宣大則設牆於山。其地利又不同也。愚不暇為他鎮詳,請自薊鎮論之可乎,夫薊鎮之邊二千三百餘裡。飛報者。旬日之外。尚不能到。百里一營。已用二十三營。一營不過三千。則大舉之來。動稱數萬。我散而守。彼聚而攻。雖稱十萬之眾。當鋒不過三千人。一營失守。則二十二營俱為無用之兵。十裡潰防。則二千餘裡盡為難守之地。地遠而兵微應援而難至。當倉卒應變之時。而取救於千里之外。急之則人馬疲勞而不能行。緩之則延捱道路而不得用。不惟邊防失守。並其戰而忘之矣。不惟失戰。並其兵而隱之矣。此胡馬所以視如無人之境。長驅深入。勢所不免夫擺邊以別信地可也恃之以挫賊鋒未可也劉公跳蕩之才故每每主戰為今之計。亦惟聚擺邊之兵以合戰耳。至於分兵把截於口隘之間。備左則右寡。備右則左寡。無所不備。則無所不寡。此皆兵家所忌。恐非清塞之策愚故曰擺邊不如合戰。

  ○戰守〈此為宣大三關言也 戰守機宜〉

  戰守者,兵家之常道也,各鎮之兵,隨機以剪其零寇者,其方略難以預設,而遇大舉之來,謀猷不可以不素定,使弊仍因乎?年,勝難決於今日,為目前之計,莫若以關守為根本。以鎮兵為枝幹。二鎮三關每多推委數語甚當關主於守。鎮主于戰。不然則關鎮之勢不分。而戰守之機未定。泛然而戰。泛然而守。約會無期。則戰攻不齊。巧為退避者無所稽紀。而勇於當先者何所懲勸。誤以孤兵以犯敵沖,雖稱十萬之眾,當鋒者不過一二千人。其何克敵致勝以成全功,耶,少有不虞,則傳報者不以為眾寡之勢殊,則以為強弱之形異,不以為進止之令疏,則以為應援之不至,此三軍之所以懾氣,莫敢以當先,胡虜之所以長驅以深入,複以一二營之兵以繼其後,心存怖怯,形當奔走,且退避之狀萬端,其不見笑於夷者幾希,此胡虜之所以不以戰兵為敵。而以入關為計。長驅牆下,冒險爭先,稍有斥堠不明,飛報不速,救援不繼,一溪開而萬溪解。事勢至此。將謂之戰乎。將謂之守乎。茲欲建長勝之策。必先明分佈之條。假如大同之兵幾萬,連為幾營,分佈某處,宣府之兵幾萬,連為幾營,分佈某處,諸鎮調集之兵幾營,分佈某處,俱□相地利,依水草,逸以待之,悉聽軍門號令,為進止之期,倘或胡虜仍前驕悍,大舉而南,臨時決機取勝,有三策焉,必也諭曉諸營之兵,各守信地,堅壁勿戰,不使賊觀我虛實,亦不許假分營捕捉之名。人自為戰之計。以遂各官之趨避亦不許聽輕浮妄動之人。失眾寡成敗之機。以損各營之先聲。關上之兵。連營分守。況大舉之入有時。而長驅之路有數。哨報於結聚之先。察其嚮往之真。然後相機而動。密傳號令。使諸營之兵。各量地裡遠近以為先後之期約定信時。分定信地。此蓋欲戰之兵示之以弱以圖勝而後戰。不可戰時以求勝也。各關之兵。亦約定日時。張設旗幟。四出疑兵。此蓋不戰之兵示之以強使虜自狐疑。攻守莫測。當此時也。聲言欲戰。猶且含威。彼雖未受四面之敵。已見十面之伏。蠢爾醜虜,獨無畏心,則晝必連營。不敢四散以擄掠。夜必帶甲。各攢隊以堤防在彼已任其勞矣況褁糧以進。大約不過十日之資。意以僥倖入關。資食於我。關守巳固。則進不能前。複以大軍以繼其尾。則退不能後。進退既窮。勢必求歸。然後量吾之兵力氣勢。果倍於賊。則絕彼歸路。晝則相持不戰。使彼自困。夜則火炮驚擾。使彼自勞。機有可乘。諸營並進。則系單于之頸,在此一舉,大戰大勝之功,勒石於恒山也亦宜其次量吾之力。不足以成前功。醜虜自知其危以求夜遁。使仍前堅守。圍師必缺。兵家所忌。則因勢應變。據吾險阻。留彼歸路。設伏兵以獵其傍。用精騎以擊其後。乘歸而逐。出邊而止。是雖斬獲不多。而大戰大勝之名在我。此又其一也。萬一醜虜恃彼驕悍。憤恨一戰。堅壁以待。與之相持。使速戰不得。奪彼銳氣。不得已而見於兵革之間。吾則以數十萬之眾。並力而前。胡虜雖強。未免互有勝負。必不敢冒險以攻關守。是故。雌雄未決而勇戰之名不虧。枝幹少剪而根本之地不搖。彼既擄掠不得。則糗糧不備。糗糧不備。則歸心必速。歸心必速。則部伍不屬。刻勝而追逐之。孰敢後殿以當吾之鋒。其挫彼之氣。伸吾之威。此又其一也。百年廢墜卒變于一時,以其時考之,蓋亦汲汲矣。

  ○戰守〈此為薊鎮言也 戰守方略〉

  嘗謂善戰之兵,貴精而不貴多,能戰之將,鬥智而不鬥力,況胡虜馬弓之長,難與爭鋒,而中國不練之兵,難以卻敵,必須分主客以定勞逸,察聚散以決攻守,或者大舉之鋒可挫也,何也,假如有五萬之眾。分為五營。左右中前後。每營各一萬員名。則營地科方。每一營可以占三裡。內留閑地二裡。一營可以占五裡。五營可以得二十五裡矣。哨報於未入之先。設伏于必入之路。胡虜雖強。亦必見利而進。我軍雖弱。固不能直搗以沖彼之鋒。而大軍對壘。在彼亦豈敢四散以掠吾之地乎。況客兵利於速戰。重地無掠。賊必散而後掠大軍在望彼不敢分此確形也彼必挑戰以覘我之虛實。必吾之人馬潰遁。而後彼之擄掠可施也。吾則設立營壘。堅壁以待夫吾不戰而糧可繼也彼不掠則食不足食不足則勢必遁尚敢為吾之相持乎。萬一輕我。三軍縱兵以掠。抬營之時最易衝突非精於陣者不能無患也吾則抬營而往約行數裡。依險而駐。彼知吾戰乎。知我守乎。將斂兵備我之不暇。何必貪捕零騎。以遂彼誘軍之謀哉將以為誘定我軍。分兵以掠。則三千之營可誘也。而二十五裡皆兵。一望無際。將誘吾之首乎。誘吾之尾乎。用少恐不能誘我之眾。用眾又分彼擄掠之勢。況酋長不一。利歸各主。抑將誰為誘乎。抑將誰為掠乎。設使合謀同志則一半誘我。一半掠我。當此分兵力弱之時。乘其晝夜不備之際晝則驚之以旗鼓。夜則撓之以炮火。使掠我者不敢遠去。而誘我者不敢解甲。至此則主客兵之勢。勞逸之形。孰為鈍乎。孰為利乎。於是而後施吾攻守之術。亦未盡為無策者矣縱使吾不能攻。則一日之掠。不足以供一日之食。安得持久而不返乎。當其既歸之時。乘首尾不顧之處。而兵家之勝。又不可以先傳者。在我雖無斬獲之功。在彼亦失擄掠之志。在我雖無戰勝之勇。在彼亦隳入寇之心。是何也。夷狄之所志者。擄掠也。無利而返。則志怠而心隳。因其所志而筭之。而虜可擒也。

  ○操練〈練兵賞罰〉

  操練者,強兵之本也,但操練有時,賞罰有節,匪時則怨起,匪節則財費,起怨不可也,費財亦不可也,何為時。春入伍而夏散之。秋入伍而冬散之。因寒暑。節勞佚。時之謂也。遇該操之期。操三歇五又時中之時也。以時而操。雖不賞無怨也。此例也。相襲已久。三軍率以為常者也。其間風雨破調。而一年之操能幾何哉。是故步伍不齊。技藝不精。而兵日益就弱矣。欲以常例以應今日之變。但恐緩不及事。故曰時可違也。或曰,違時以起怨。怨何以弭之。亦曰誘之以利耳。夫既誘之以利。則有限之財。恐不足以悅人人之心。亦曰有節故耳。何謂節。因之以時。別之以等。時有應否。等有上下。時遇該操。不賞亦可也。人列下等。不賞亦可也減時中之賞以賞不時之賞取下等之賞以賞上等之賞節之謂也。至於臨賞之時。酌量重輕。又節中之節也賞之有節。雖少人感也。何以感人。亦惟立法以別等耳。等何以別。其于應操之期。又遇該操之日。不過照常安營。使知金鼓旗號之節。務使前後應麾左右合式。步伍亂者有罰無賞。蓋欲減春秋之費。以為夏冬之賞也。欲分等第於該操之日則軍眾而難遍。安得藝藝而較之。人人而閱之。必於三操之後。歇五之時。日較一藝。總之非分練無以精技非合練先之以火器。或百步。或二百步。安立排把。中者賞之。不中者勿論。各因遠近多寡。其賞有差。次之以弓弩。或馬或步。立法如前。賞亦如之。次之以長槍。次之以大刀。或馬或步。立法如前。賞亦如之。第四日。令各安逸。以備次日演習營陣。行之三月之內。則人力之強弱。技藝之生熟。將無不知兵者也。金鼓之鳴止。旗幟之分合。兵無不知將者也。其間別為等第。使之如何而攻。如何而守。進有所往。退有所據。然後可以言行伍矣。如是而兵不強者。未之有也。不然安於常例。恐非應變之謀。混於行賞。恐有不給之患。至於撫恤軍士。激勸人心。又在為將者何如耳。

  ○哨報〈優恤墩軍夜役〉

  哨探者三軍所恃以進止者也。惟哨探不明。是故進止失律。惟賞罰無章。是故哨探不明也。今之夷夏異俗苦於間諜之難行,所恃以進止者有二,一曰墩軍,一曰夜不收,墩軍明烽火之堠,夜不收得遠哨之情,烽堠有柴堆。有火炮。有旗幟。大舉之來。其號何如。零騎之來。其號何如。無以成陣軍中法禁妄報故守墩之軍每俟賊過舉烽以至守禦不及此亦法之當変者煙起於百里之外。炮響於塞外之墩。旗展於墩台之上。相傳而下。可以得虜情于未戰之先矣。但墩軍之弊。難以悉舉。何也,上受其賄而下買其閑也。墩軍月糧二石。其優恤者。不為不至矣。但軍無入家之糧。是以墩無可守之軍。自其科斂之弊言之。有曰火把錢。有曰坐月錢。有曰空閒錢。有曰節禮錢。各項名色。計出千般。此錢一缺。則查點行焉。查點不到。則捆打行焉。是故。軍用 朝廷之錢糧。給前項之科斂。辦納不缺。雖不上墩亦可也。辦納不全。雖在墩猶罰焉軍士借官糧以逸其身下官假公事以遂其欲是以每墩或七人。或五人。雖有食糧之數。實無在墩之軍。而全墩俱無者亦多矣。是故烽火之明。墩軍有不可以為恃者也。夜不收有遠哨者。有長哨者。有傳報者。得虜情於塞外。傳機密於軍中。其眾寡之勢。進退之機。住牧之地。曉行夜宿探至營帳而返。可以得虜情于未戰之先矣。但夜不收之情。難以備言。上無以厚其下。下無以報其上也。何也,偵探為軍中耳目所關甚巨亦非徒一二夜丁可任首今之夜不收。出哨百里之外。不幸遇賊而死。其苦不為不至矣。下未聞其奏報之章。上不見優恤之典。其間深入虜地。得虛實之情。知多少之數。約三軍而進之。斬獲雖多。及至論功行賞之下而夜不收之功何在焉巧為退避。信口虛傳。萬一失事而夜不收之罪何在焉功罪不明。何苦以自求自敗也耶。其哨報之的。夜不收有不可以為恃者矣。茲欲烽堠之明。必先革其科斂之弊。欲傳報之真。必先究其成敗之情。斬獲若干。而論哨探者一級之功。敗亡若干。而論哨探者失律之罪。明之以功罪。厚之以優恤。而虜情不得。未之有也。自今觀之。間諜不得見得見哨探斯可矣。

  ○器械〈弓矢〉

  古人謂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敵也,今日軍中之器械,有火器,有弓弩,有槍刀劍戟,邇來南方有鳥嘴致勝,北邊有悶棍破敵之說是皆好事之虛談,原非對壘之實跡,請悉數之以觀其用可乎,且諸器之中。莫強於火器。火器之制。莫備於大同。有將軍碗口虎尾連珠飛炮神槍之制。大者可以運子數斤。發三五裡之外。小者可以運子數十。發三五百步之外。連年胡虜之內犯而竟無收功者。何也。殊不知陣前之用。利莫利於火器。鈍莫鈍於火器能遠而不能近能守而不能攻故也且火器之為制也。迅如雷霆。疾如閃電。利莫利焉者也。必須有火線火繩火藥火袋錘屑炮子諸器俱備而後所長得逞。或者天時之陰雨。風氣之拂逆。徒有負載之勞。俱置之於無用之地。則鈍莫鈍焉者也。三五百步之外。固可以傷人。太遠有虛發之憂太近有不及之患然非火器之無益恃火器而不習他技為可患也使敵人百步之內。則點火不及。當人馬縱橫之時。則開放不便。欲持此以攻敵。亦勢之所未能也。故曰遠而不能近。守而不能攻耳。況鳥嘴之為制也。鉛子無荳粒之大。連發無三出之強。在江南隔水徒步之戰。赤腹叢聚之倭。他器莫能或之先也。若恃此以馳騁于胡馬之中。亦未見其稱雄于諸器之中也。況火器乃軍中之一長兵耳不可不備。亦不可專備者也。刀槍劍戟。器非不利也。但能近而不能遠。虜人以騎射為長技。馳馬于數步之外。即彎弓而射之。飛矢鳴鏑。其來如雨。槍刀劍戟之法。雖玅以入神。豈能傷人于十步之外諸器乃軍中之一短兵耳不可不恃。亦不可專恃者也。惟弓矢之為藝也。遠可傷人于百步之外。近可傷人于數十步之內。能遠能近。能守能攻。不惟兼諸器之長。且其為制也輕而便。學諸藝者亦可帶弓矢學弓矢者亦可以兼諸藝弓矢猶四書也,各藝猶五經也,五經則人有專業,而四書皆所通習者也,故曰弧矢之利,以威天下。但其制辦也難。其操練也多。比較之下。諸藝得以偽為。惟弓矢以鵠為的自有不容於偽者矣三軍不惟畏難而不習。而反以弓矢為緩圖。故以悶棍為長技也。況棍輕傷人不中。棍重則力不能勝。縱使傷人。至青傷而止。未必盡能死人而五兵之利。不中則巳。入肉一寸。則人馬巳透腹矣。除目前立斃之外。而回營之後。其瘡痍相繼而死者。尚未絕也。觀此則悶棍利乎。五兵利乎。吾之所以畏虜者抑棍乎。抑弓矢乎。則知虜之所以畏者。抑弓矢乎。抑棍乎。蓋以悶棍之為器也。賤而易辦。久而不朽其該操也。試驗無方。點名先散。深得軍中情弊而學弓矢者尚立鵠以聽比責。此悶棍之所以利於他器也惟其盡知敵之害。不盡知敵之利者也非對壘于交鋒之下。決機於兩陣之間。孰能與於此。

  ◎書
  上元老書(薊鎮虜報)
  上元老書(虜報虛偽)
  答司馬書

  ○上元老書〈薊鎮虜報〉

  照得薊鎮邇來邊報日急,不免貽憂內廷,竊料前項聲息,虛多實少,三衛夷人之言,未可盡憑,據七月二十七日伯顏帖忽思報稱差我們十個達子,前往北虜頭兒省革家打聽,親眼見北虜頭兒把禿兒安灘等眾頭兒於七月二十日,收拾人馬起身商量要往冷口喜峰口地方上搶,我差義哈連夜走了五日來門上報的知道等語,此虛報也,何也,殊不知省革即辛憂。安灘即俺答。辛憂即俺答之子。皆大同邊外賊也。由大同越宣府曆獨石迤北以至喜峰口。相去二千餘裡。既說二十日。親見起營。豈有五日報到喜峰口之理。就使晝夜兼行。恐馬力不能及也。又說由冷口古北口喜峰口三路進兵。此尤不可信者。自古北口以達冷口。由腹裡平川徑路而行。六百餘裡。口外重山迭嶺。周回豈止千里。由古北口入者。已過十餘日。而由冷口者。尚未達於關隘不知先入者將待之乎。將掠之乎。抑將返之乎。此蓋三衛夷人。欲說犯冷口而不犯古北。在我以冷口為重。不免撫賞過多。而古北又在所輕矣。將以為由古北不由冷口。枉我以古北為重。不免撫賞過多。而又以冷口為輕矣所以報稱三路進兵使我處處皆仰求於彼以遂其挾賞之心耳況當入貢之夷在內。恐有別故。不得不虛張聲勢。以見彼堵截之力。以彰彼効順之心。以圖進貢諸夷完壁而歸耳。及查各邊傳報。亦未見賊由何處聚結。何日起營。何酋督率。徑犯何處。雖有走回人口之言。殊不知走回人口。三二年之內。尚不能省夷語。而況以悉虜情。雖十數年者。略知虜情。亦未必盡知部落。虜中法極為簡便定計入寇即日便行雖部落有不能先知者回鄉之言豈可據耶其傳報之言多系內地譯審者之過求在彼亦隨口以虛應必須大營巳起。中國之人。乘虛而逃。各路走回人口數多處處供報相同方可為准若以被擄一二年之人。走回一二之言。而遂動徵兵之議者。自勞也。喜峰冷口皆本道地方。喜峰口者。貢路也。口外亦險。二衛夷人決不引領而來。以絕彼之貢例。而況入貢之人。尚未返乎。冷口平漫衝要者也。所可恃者。不在於內口牆垣之險。而在於外口重山之險離邊三五十裡之外無大水頭。冷口之水。自都山而發哨者。至此以為絕遠。舉目北望。萬山叢積不知到於何處。方為盡頭。及訪古大寧之地。傳者以為往西北去。不知多遠。而屬夷住牧。對冷口一帶者。皆在都山之南。其傳報信息。亦自西路屬夷而來。至於北虜動靜。彼則茫然。度地審勢。設使數萬而來。憑何為飲馬之區。豈能久渴以長驅乎。冷口雖為衝要之邊。亦非大舉入寇之路。但恐三衛夷人詐稱北虜。陽為傳報之言。以遂彼陰掠之計。當此虛驚之時。三千之眾。亦可以橫行矣。東路再無別項兵馬。所恃者城堡完固。彼亦進無所逞。賊數不多。入寇不遠歸期必速。或者不足以貽 九重之憂。萬一北虜由此而來。聲勢必大。得報亦早。堤備既預。收斂必嚴。且彼之跋涉既遠。而馬力亦勞乘其晝夜不備之處。人馬饑渴之餘。而施吾攻守撓亂之術。況重地無掠。三日之內。彼亦求歸之不暇。至於西下以犯京師。敢保其必無也。且大軍在西。聲勢頗重。既不敢由古北而入。則知其不敢由冷口而西。看得永平一帶地方不三五日之內。南達海岸。彼欲不歸。不可得也。度時審勢。大舉入寇之事。東路似乎少緩。況京軍路遠及至到時。而賊已回矣。其臨時決機。本道再為諸將圖之。

  ○上元老書〈虜報虛偽〉

  本職於十一月初五日,隨提督軍門前赴密雲駐劄看得傳報夷情,蓋以前日醜虜入寇由哈哈赤把不孩伯顏頭兒地方出沒,適當朝貢之期,彼等自懷疑畏,假說黃毛達子,怪他前日與南朝說信,又說將他人口頭畜奪下送回,如今要讎殺著他領往南搶等語,此蓋不過倡為陽順之言。以釋彼陰逆之罪。兼以本地將領。恐人馬掣散。軍中不許浪傳虜情法宜嚴禁故為傳播。以致道路喧騰。人心洶湧。聲言欲搶通州。夫虜至。通州。則謂之深入矣深入必大舉。大舉必須聚兵。宣大無聚結之虜。則知畿甸無長驅之事。況此時歲屬隆冬寒雪盈尺。水凍草枯。四野俱清。虜性雖悍。非馬不能行。胡馬雖強。非草不能進。而好奇說者。以為胡馬編草馱之而進。不知既掠之後彼亦馱草而歸既不馱草而歸豈能忍饑以飛越耶。此蓋宣大常談。各邊藉以為口實耳。中間傳聞待河凍搶掠之說,此尤不可信者,何也,蓋以前日入寇滿載而歸。非因河而阻。東之薊州永平。南之淶水良鄉。孰非可往之地。何必俟於河凍以掠通州哉。此蓋出於好事者之一言。而當事者恐利害之切身。是故牢不可破也。本職揆之天時,度之地利,審之人事,今冬明春而大舉深入之事,諒或倖免,但熟夷不寧。而零騎竊發。虛張聲勢。未敢必其無也。

  ○答司馬書〈守河築堡〉

  問潮河川闊狹各當何如為守,前件潮河川殘元故道。稱衝要者久矣。賊之來也由川而進。借水頭以安營。至於入境之時。未必由川口而進。況中間設有刺馬荊囤釘板猱木兩山。設有墩台炮火。中間水勢淺深。難以盡同。有人守之。彼豈敢冒險而入。去年之事。賊得黃榆溝之山。架梁而下。何曾由口而來。其去也諸兵俱潰。始由潮河川古道門而出。潮河川為通賊之路。而川口非進兵之所。但賊既由川而下。數裡之外。大營巳駐。然後分兵以登諸山。以攻各口。再有屬夷為彼鄉道。沿山引嶺而來。則處處皆潮河川矣。其闊與狹又何暇論哉。善守者設疑兵。據險阻。使賊不敢入山。然後才言守牆。法曰善守者敵不知其所攻斯亦得之矣。

  又謂城堡俱宜築,必何如為之不久勞,不傷民,宜得實用前件城堡之設,不但避虜,亦以防盜,但施無所序,反以勞民,處置失宜,終無實用,且如薊州有一州城矣,一城恐不足以容眾。路遠恐不及以奔城。查照地裡遠近。人數多寡。于適中民多之地。建立大堡。東西南北。各修一堡亦足矣。必須估計錢糧,奏 請修理,庶不勞民,門禁鎖鑰,委官執掌,有警量撥官軍為彼防禦,庶得實用,各該州縣,俱照此例,其所築堡城,務要高堅深厚,今泛然而築茫然而守,是以堡為陷民之穽也,近日所築,各堡鎮撫,不暇及此矣,予設保正民夫以守之,且單弱不堪,終非上策,至於腹裡築墩。此尤謬妄之甚者。何也。築墩于邊外。所以明其烽燧。瞭其嚮往。以防胡於未入之先。今築墩畿內。殊不知大虜既潰牆而入。千山萬澗諸將連營尚不能堵截。楊虞坡極言內地築墩之利蓋欲民間築之為避賊計耳非兵士賴之以守也而平川矌野。一墩之力。可借之以成功乎。至於勞費民力。尤為不貲,築之巳成。將誰為守。守之有人。將誰為戰。籲,腹裡者尚借墩為戰,而不知出塞北伐,仰借何以為戰乎,罷此役者,生民之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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