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總集 > 皇明經世文編 | 上頁 下頁
卷之二百九十


  華亭宋征璧上木 陳子龍臥子 徐孚遠闇公 李雯舒章選輯
  宋存標子建參閱

  陸貞山集二(狀)
  陸粲

  ◎狀
  擬上備邊狀
  詔修浚通州閘河議
  書大理卿胡公遺詩後

  ○擬上備邊狀〈備邊〉

  此貞山館課

  臣伏以頃者醜虜不道,擾我邊郵,將士出戰或全軍覆沒,累使告急,至於上勞 聖慮,特敕本兵搜揀戎卒,簡命文武大臣,待報出師,以為應援,臣竊惟國家設立鎮戍,委任將臣,凡以防遏虜寇,保固邊圉也,宣府重地為國北門,密邇宸居,尤非他鎮之比,先事預防,臨機應接,實惟守邊者之責。其不可他諉明矣。且以古凖今,中國之勢,誠莫尊於我朝,而虜眾不能當吾一大縣。自有匈奴以來,亦未有衰於今日者也。以全盛之勢,禦極衰之虜,宜其戰勝攻克,所當者破。而事乃有大謬不然者,彼稍為鈔掠,我輒巳不支,今赤子創殘,疆場侵駭,是豈獨一時邊臣之罪哉。其患之所從來久矣。臣聞書曰惟事事乃有其備。有備無患兵法曰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無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自頃邊防廢弛。將隸偷安,平居則玩愒而廢時。有事則張惶而失措。比其事解兵休,即複泰然,不以為意譬如濱河而居者,不能預築堤防。一日水潦奄降。則挈家室乘高避之。希冀水退。複還故處。歲歲遷徙。苟且支吾。謀國如此。可謂疏矣。臣竊睹事勢,不勝憤懣,惟昔賈誼弱冠,願以尺組而系單于。終軍玅年,欲請長纓而致勁越。其氣甚壯彼之二子,豈為好名。良以感一時之遇。思效節於明主也。臣以菲才,荷國儲養,受恩無量,自惟疏賤性資努劣,進不能陪廟堂之末議,退不能備數戎行,効死一障,區區之忠,無以自列,謹條邊事所當施行者以聞,蓋將為久遠之圖,而非以副目前之急也。

  一曰明賞罰。臣聞禦軍之法,莫先于紀綱,紀綱之存,莫要於賞罰。賞當功,罰當罪,人主所以駕馭英傑之大權也。賞罰一失,雖有良將勁卒,尚安得而用之,夫守邊固圉之臣,天子所屬以一方安危之寄者。舉措一不當。則為國大患此其用之甚不可以不詳也。今也受爵公朝,輸款私室,仗越邊境,借勢禁闈,無功則冒濫升遷。有罪則朦朧倖免。故雖有忠勇果毅之臣,一言不中節。則呵譴斥去。不復顧惜。而庸鄙饕餮者。乃得以坐享富貴。此忠臣義士。所以扼腕而不平者也。夫賢者不必用。而蒙無辜之罰。直窮其本此其中必有沮之者用者不必賢。而享非望之福此其中必有佑之者。 陛下亦嘗察之否乎,天下之患,起於因循,而成於蒙蔽。苟不能一振作剗除之。未見可以善其後也。陛下聖質高明,略不世出,屬者親讞大獄 天威所臨,臣下震悚,誠推此心以憂邊事,一日慨然思起積習之弊,數禦便殿,延見大臣,從容諮訪,決壅隔以開聰明。核名實以定黜陟。以至台諫之論列。撫按之舉刺。察其果出於至公。亦當虛心納之。屈意從之。使喜怒之私。無以蔽是非之明。愛憎之言。不能亂邪正之實。凡諸將中賢否勇怯。莫不了然於 聖心。有功必賞。不以疏逖而遺。有罪必罰。不以貴近而免。錄用命之士。厚死事之家。正逗撓之刑。嚴掊克之禁恩足以懷勇夫。而義足以激死士。又何患武功之不立哉。

  二曰廣召募。臣惟虜眾深入,我軍遇之,眾寡不敵,遂至戰沒,故議者多患邊兵之少。而欲急發京軍與之協助。然臣以為近日之事,若使諸臣守禦者,能以地方大事為念。不分彼此。而並力協謀。互相策應。縱無大利自可保全我軍不至盡沒於虜。然則所以致敗者或不專在於眾寡之故也古雲徵兵滿萬不如召募數千今邊郡土人多能戰者,亦往往入堡與軍士相兼守禦。臣請益募以應敵。此其賢於京軍遠矣。蓋土兵生長邊方。熟知地利。耐寒苦。習戰鬥。內欲為其室廬墳墓之衛。外欲報其父兄子弟之仇人自為戰勇氣百倍但患將帥不能撫恤。而虐使之。是以憚於應募。宜懸示厚賞。資以器械。優以糧餉。許以事定之後。複業歸農。不籍其名。有所得於敵即以予之則勇健者。爭出為用矣。若夫京軍。平時豢養驕惰。不經戰陳。道裡非所諳。勞苦非所習。況大將一出。參隨之類動輒數十百人。名為報効從軍實則因緣圖利故臨陳則退縮不前。失利則爭先竄匿。幸而克捷。則攘人之功。以為巳有。且首級之利。武夫所貪今彼以性命得之此以談笑奪之使邊人解體。戰士離心。率由於此。為將者亦私其愛。或因權貴所屬。明知其壞事而不加禁戢。致失軍情。誠非細故。臣請自今每遇邊警。不必動調京軍。或止命大將將之。駐劄近地。遙為聲援。使虜知吾內外有備。亦當聞風遁去。必不得已而往。尤宜禁約部下,參隨親兵。不得侵奪邊功。沮壞軍法。仍戒其不得邀殺被虜逃回之人。以冒功賞。如有犯者。雖主帥所甚愛。必斬於軍門以狥。若將官任情回護,聽紀功禦史,指實參奏。庶幾可革前弊。雖然。兵難隃度。今日之事,臣豈敢必京軍之可以無出乎。昔成化間滿四之亂,議者多請自京師發兵討之。大學士彭時力持不可,或以危言怵之。真有執持□是見得明耳時不為動後滿四卒平之於土兵之手。前事可征。是固當軸者之所宜熟計而審處也。

  三曰嚴教煉,臣惟今日軍士,坐食者多,能戰者少。加以私門多役占之夫,尺籍有詭射之弊。內則宿衛單薄,外則營堡空虛。近者明詔特開投充之科。以收爪牙之用。斯亦權時補弊之一策也。然臣聞兵貴精。不貴多。多而不精。亦徒然耳。乞敕兵部並選差素有風力給事中禦史三四員,公同各營將官,將見在軍士,通行簡視,不堪者存徒以分精銳之食而教之偷惰凡其老疾者去。疲懦者去。游手無賴。詭名冒籍。而實不堪用者去。抽選精銳。與投充之人。新舊相兼。什伍相比。嚴加教閱。以備緩急。至於操練之法。止是教以坐作進退。分合疾徐之節。外雖整肅可觀其實臨敵無用。況與胡虜戰。如獸伏鳥散。豈暇從容應節哉。自今操練務須人習一藝藝必精通。又須每人兼之以射。蓋弓弩實中國之長技。而兩軍相遭必長短之兵兼用。乃能取勝。臣請于各營將士中。及附近州縣。選取善騎射者。不拘軍民官舍。立為教師。分領團隊。使專一教射。定為賞格。以十矢為率。能中八矢者為上。五矢者為中。皆有賞。三四矢者為平。不賞不及三矢者有罰。合格者月糧之外。別加賞給。其教師亦視所教之人合格之多寡為賞罰使之目勸凡軍士有爭訟則射有過誤則射有所請求則射視其中否而予奪之。其他技能。以此為凖。仍行下各邊,悉仿此格施行。其器之良者,如廣中猺獞,及唐鄧等處,所用藥弩之類。皆取其法。俾軍士演習以備用。語曰一人善射。百夫決拾。使人人自勵于武勇。則雖京軍亦可用之于邊。不二三年。可以得志於外夷矣。

  四曰修馬政,馬政之不善,未有甚於今日者也,牧於官者,名存而實亡,牧於民者。有損而無益。兩京畿山東河南之民,編戶養馬,已不勝其困,順天等府縣又有寄養騎操馬匹,孳息不蕃,倒死相繼,秣飼之累。賠償之苦。動至竭產而不能支,比其俵散騎操,類多疲病羸瘠。馳騁內地。力巳不堪。出塞禦戎。尤非其任。昔晉人謂冀之北土。馬之所生。杜牧亦稱河北產健馬。下者日馳二百里。今安在耶。民有養馬之害官無得馬之利不行先王之法。而襲宋人保馬之政。是法也亦可少變乎。夫馬所以蕃息者。豈有他哉。主之有人牧之有地食之有法而巳比來士大夫選華擇要。不喜親考牧之職。在內則太僕長貳遷轉不常。既難望其誠心經理。在外則苑馬等官類取資格稍下。聲望不揚者為之。間有能自振拔者。蓋亦鮮矣。是主之非其人也。自永樂以來。各處草場及監苑故地,大抵侵據於勢要。昔之建言者莽屢及之。近日明詔。亦俾經理。顧未及施行。而不逞之徒。已倡言沮之。自非 聖心獨斷於上。而當事者能以身任怨。不為浮言搖奪。未足以議此也。曾此不圖。而因襲故轍。重困吾民。民之力有限。馬之害無窮。卒之人馬俱斃而巳是牧之非其地也。古之畜牧皆有政。令有司者掌之。自遊牝去特。騰放調習。莫不有法。今皆無之。且一馬而朋牧於數人。今日在甲。明日在乙。牧無恒主。奸弊日滋燥。濕寒暖之不調。饑飽勞逸之不節。而馬日病矣。是食之非其法也。三者之患不去。求馬政之舉。終不可得矣。昔唐初馬少。及張萬歲領群牧。在官數十年不遷置八坊四十八監於隴右河西。地廣千里募民墾田數千百頃。以給芻秣。其後馬大蕃息。至七十余萬匹。今其地固在前。史所稱肥饒而善水草者。宜不異于古。誠能依仿舊跡。斟酌時宜,立為通融經久之法。務使上不病公。下不妨民。擇廷臣中有才望者。俾專經理其事。委之重權。假以歲月。聽自舉其屬惟務得人不限資品俟其事稍就緒。然後推行于山西遼東諸路。其在兩畿山東河南者。必如先朝大學士丘濬所謂於民養之中。而寓以官牧之意,又自今歲以前。宿逋一切蠲之。與民更始而後可為也。臣聞有治人無治法治豈有無弊者哉變而通之亦存乎人焉耳矣。

  五曰作士氣用兵之道以氣為主。強敵在前援枹鼓當矢石,喑嗚叱吒而三軍披靡者,氣為之也。古之善禦將者。必先厲其氣。鼓舞振作之術,有出於爵賞刑戮之外者故士也踴躍奮迅而願效其死。自承平日久,士大夫鄙薄武臣。雖位均體敵。猶蔑視之。事有相關。任意徑行。不相諮覆稍下則慢易淩辱。無所不至。武臣亦不自貴重。曲意奉之。若中朝貴人銜 命出鎮者勢尤赫奕。將吏奔走俯伏。奉事稱呼之間。真與廝養無異。其間頑鈍無恥者。固不羞為人下。而英偉磊落之士。宜亦有忸怩不安者矣。非惟觀瞻不雅。體統有失。且使士氣因此銷沮。蓋人之氣槩激之則日伸挫之則日屈譬如文臣初出仕者。類多英銳。及其沉抑於州縣。奔走於送迎。往往志氣頹靡。鋒鋩略盡又況武夫素無執守。尤易摧屈者哉議者必謂此曹粗獷。恐假以顏色。易生驕慢。臣謂獎與大過。使桀黠之徒得志橫行。固非盛世之福。而摧抑過當使英雄之士。垂首喪氣亦烏得為便計哉。要在適其中而巳乞敕所在鎮巡藩臬等官,此後接遇將官。必加禮貌自非違法生事。非禮害人者不得輕肆淩辱。事有應共議者。平心易氣。與之商確。彼所執苟是。即宜樂從或有奇材異能。自當優為之禮。虛心以下之。至誠以動之。庶幾士氣日昌。國威可立。

  六曰拔異才。言當今之患者,皆曰才難。上自朝列。下至郡縣皆有乏才之憂而軍旅之任。尤患不得其人。是豈果無人哉。夫天下未嘗無才而用才者類不足以盡之限以資格。則豪傑之在下者。不進。拘以弓馬一夫之技則智略萬人之敵見遺。取人而求備。則倜儻不羈之才。以詿誤而棄去者有之矣。及其有急。寧取潦倒龍鍾。貪鄙闇劣者。使當大任。不知求才之方而猥以為才之難得亦甚不思也且夫英雄特達之士其中必有所自負。苟非上之人。深知而異待之則彼固未有樂於效死。而盡其能矣。昔李愬攻淮西。獲其降將李祐。用為心腹。諸將疑忌。流言上聞。而愬力保持之。祐至感泣。卒用其策。以擒吳元濟。故夫士不素厚。而輕使之。未有見其成功者也。今偏裨行伍之中。豈無異才。而不能自達於上者多矣。惟本兵若行邊大臣。慨然思為 明主求才有賢勞者不必限以下位有智略者不必計其小過虛心訪求。多方搜采。或督令管軍官員。各舉所知。參伍考驗。果得其人。即不次拔擢。待以殊禮。推赤心而置其腹。加厚賞以勸其勞。使有以自異於眾。三軍之士。屬目向之。而彼不思所以自效者。非人也。至於軍士。亦擇其勇銳機警者異視之俾凡有技能。皆得以自見。而不至雜然于儔伍之中。平居感奮。思赴功名之會。緩急之際。必有可使者矣。臣又聞昔之行軍者必多置介貳參佐以廣耳目。諮計畫。且以收遺逸之才。杜意外之變。聞今軍中亦自有諸名號。但或非 朝廷所位置。故士得之不以為榮臣以為士之智勇而嘗有功者。宜別立異名以居之若古所謂參謀典簽。行軍司馬之類者。即此□官而異其名以示崇隆人自樂為用矣官豈論大小哉使其禮秩體統。稍與眾殊。以示寵異。倘以為可行。自京官推之各邊。是亦激勵人才之一策也。

  七曰恤將士。臣惟守邊之卒,百戰傷夷,終年勤苦,視內地坐食者,勞逸苦樂。不可同年而語。在上者不加優恤,如陸贄所謂怨生於不均者。既所不免矣。而將帥又從而朘剝之。計其平居怨望不細。而一日驅之。使冒白刃。難矣。幸 陛下憫念邊兵灼見此弊,特於詔條中,嚴克減月糧之禁。禁之誠是也。然臣愚以為苟未有以易之。則此弊終不可革。何者 朝廷恤將帥然後將帥愛士卒自然之勢也。臣觀昔之人主稱善任將者。莫如宋太祖,太祖之用李漢超郭進諸人,使守邊也。皆厚以關市之租。饒以金帛之賜。家屬在京。仰給于縣官。貿易往來。不問其商稅。故邊臣皆富於財得以養士用間洞見虜情。時有寇鈔。亦能先知預備。多致克捷。終太祖世無西北之患。蓋恒人之情。私計不足。則常怠於奉公。況將帥捐一身以當安危之沖。此尤不可不恤其私矣。彼其區區之俸祿。不足以自給。則百計漁獵。以資賂遺之不暇。又何暇為 明主養士。以收奇功乎。竊見國家無名之費。歲以萬萬計。誠能捐其半以厚邊臣俸祿常賜之外。別有以優之王翦李牧俱以此立功俾得多收智勇之士以為心腹巧慧者用之以知氣候。熟於韜略者用之以參謀議。山川險易。虜情虛實。行兵調度。皆講之有素。不至臨事張惶。又將帥既饒於財。自然優假士卒。國家養兵之惠。得以下流。雖素觖望者。亦感恩而知愛其上矣。昔李牧為趙將,居邊,軍,市租皆入幕府。為士卒費。遂能破走東胡。魏尚為雲中守。出私錢三日一椎牛饗士。是以匈奴遠避。使今之守邊者能然。虜雖有十倍之眾。臣知其無能為也。

  八曰擇主帥,主帥者,三軍之司命,而一國之禍福系焉。故用兵之道。擇帥而已。夫秉鉞而專行。握機而立斷。類非簿書筐篋之才。弓馬一夫之長。所能辦也。精神主氣。足以折衝。威棱氣槩。足以懾敵定力雅量足以任重遠心曠度足以用人長筭碩略足以濟變而體之以忠誠。將之以慎密。兼是數者。可以稱大將之任矣。今諸將中有名者不過數人。亦可當一面之寄,若具文武全才。堪為大將者。其誰與。竊以為威望素淺者。則臨事難以服人。人品不高者。則所為必多顧慮。是未足以當推轂之首選也。惟 聖天子恢弘雅度。不以小過而舍干城之器。不以浮言而廢有用之才。大臣當選將之任者。又能竭誠體國。取其才望之過人。而不憂其名位之軋巳。則可為大將者出矣。且擇將非難。任將為難為將者。非如州縣米鹽之吏。可以歲課遷也。苟其人可任。近則十年。遠則二三十年。甚者終其身而已。今月改而歲移。坐席未暖。又更他鎮。地形未識。土俗未諳。軍情未接。而巳去之。雖有韓白為帥。無以成功矣。夫有非常之人。然後能行度外之事。漢用陳平捐黃金四萬斤,不問其出入,遂以滅項羽。今之邊臣。動支一錢谷。拔用一將挍。稍破長格。則文法吏且操尺寸以議其後。顯效不錄。流言亟行。彼方求免於謗訕之不暇。又何以責其有功。設令將得其人。任之有道。調停糧餉。厚恤邊民。以裕其力。廣開屯田疏通鹽法。以豐其財。無以貴幸之臣間之。以一其權。假以歲年。不為人言沮奪。使得展布以盡其才。養威蓄銳。以待事會之來。雖一舉取虜。可也。臣又聞之,天下事有本末邊境末也 朝廷本也昔己巳之變,有一於謙。遂以安靖。近 孝宗晚年信任劉大夏。則北虜雖或跳樑。而終亦無患。斯治其本之效也。今夫富人之營居室者。刀鋸斤削之工。豈必一一擇之。亦惟求工師之良者而委任焉。指使群匠各當其能。則其室易成而難壞。兵者國之大事。非特居室也。不為之擇良工師可乎。今舍大圖細。計其末而忘其本也。雖終日汲汲。豈有益哉。伏惟 聖明深為社稷至計,憂其所當先者。天下幸甚,極本窮源之論誠莫過於此。故臣條邊務而以是終焉。

  ○詔修浚通州閘河議〈通州閘河〉

  臣伏以通惠一河,乃前元都水監郭守敬所開國朝自 文皇帝定鼎北方。歲漕東南租賦,以給京師,其始因濟寧州同知潘叔正建言。命尚書宋禮平江伯陳瑄開通漕河,以代海運。而自通州,至都城四十裡,間,陸挽為難。乃議濬守敬所開故道。置閘蓄水。以通漕舟。然歲久廢弛。河日淤塞。仍用陸挽。車輛。腳價。所費不貲。遂致加耗日重。東南民力。不勝其困。當 純皇帝時。嘗議修復。而豪貴不便。訛言沸騰。假造妖異以動 上聽。其事遂寢。識者恨之。迨今又數十年矣國計之屈,民力之困,又非曩時比。修復之計,誠宜亟行而不可緩者。幸賴 陛下聖明,俯從言者之奏。特命大臣相度可否。 詔旨諄切。期在必行。凡有志于經國者皆以為希世之遇。而異議之徒。猶籍籍病其功之難成。非特不智。蓋不忠也。臣請得以備折之。今之議者曰,風水之說,世所恒言。通惠泉源出自西山,流經大內,今欲開導,慮于 諸陵及京城形勢有妨,臣以為是特卜史鄙淺之言,君子不道也,就令有之。則河道山陵。地絕遼遠。於其所謂陰陽向背之說。亦邈乎不相及。矧今不過因仍故道。稍加濬治。非有鑿山通道動絕地脈之患也而於京城形勢。亦何損乎。難者又曰國家財力方困。公私耗竭。驟興大役。何以堪之。且水道之遲。孰與陸挽之疾乎。臣以為成大事者不計小費而不一勞者不永逸陸挽之費。歲無慮數十萬。誠令捐三四年之貲。以就此役。猶將為之。而況故跡尚存。泉源不竭。功可計日而成。所費未必至是乎且舍陸就舟所費十倍水道淹留。不過數日。雖有剝載之勞。而無雨雪泥濘之阻。以其費之多寡。而當其行之遲疾。利害亦較然矣。難者又曰京城內外。游手何啻萬人藉挽運僦直以餬口。一旦罷之。將使失業。恐生他變。臣又以為不然。夫所謂濬河者。非曰遂廢陸挽也謂與陸挽並行也河成之後。立為禁例惟以通軍民之運船。餘若商賈之負載。官民之往來。仍從陸行則舟楫不至壅塞。車輛可以無廢。一舉而兩利存焉民方便之。何變之生哉。凡悠悠之談。其大指不出此三端。而自明者視之。皆不足憂也。夫天下事。謀之貴詳。而斷之在獨。詩曰如彼築室於道謀。是用不潰于成。惟廟堂之上。剛斷不惑。而任事之臣。能一心為國。無怵於人言。則功可成矣。彼倡為異議者。特世家大姓。利僦直之入而已。 朝廷之威令苟行。彼亦何敢囁嚅其間哉。若夫修浚之法要在相度高下。竊聞京城地勢。視通州為高而水勢就下。蓄泄為難。河身淺。則遇旱易涸而難行。閘坐卑。則泉源迅疾而難積。今宜於近京之處。大東橋迤東挑掘令深。去高就卑使略平坦增置閘坐多為板級上去則河平板高則水深而挽舟逆上者。無艱阻之患矣。仍添設治河之官。重其責任。時常加疏浚。凡諸仍勢射利之徒。假以尚方供用為名。放舟挽阻。運船者。坐以違制之罪。啟閉有節。蓄泄以時。此河一成而不廢。則腳價可除。加耗可減。東南之民。庶幾有瘳乎。且昔者置倉於通州。正以挽運艱難。不能全達京師。而為此權宜不得已之計。有識者蓋深為 朝廷憂之。己巳之難。嘗用言者計。焚馬房之芻粟矣,斯實前事之明鑒也。此河既開。通。倉可罷。軍。士之受糧於官者。免往來擔載之勞。而太倉陳陳之粟。深貯嚴城。可無意外之虞矣。豈非萬世之利哉。抑臣又有私憂過計者。國家財賦,出自東南。所賴以通往來者。一河而已。沛水淤塞。漕舟遂梗。籍令有不測之患。過於此者。又將何以待之是以先朝憂國之臣。如大學士丘濬者。嘗建海運之策。其慮雖若迂遠。而其說不為無征。臣愚以為漕運之法。固當萬世無廢。此策備而不用可也而海運之舟。亦可預習以備不時之需。宜博求諳知海道。如元之朱清張瑄者。使熟議而行之。萬一有他故。此不來而彼來。亦國計之一助也。

  ○書大理卿胡公遺詩後〈南畿巡撫〉

  南畿初設巡撫胡公以嚴胡公去後周文襄継之因以寬二公行事如此以敕書所載胡公有搏擊豪強之言而周公無之也二公皆為名臣昔在宣德初,吉郡胡公槩,以大理卿巡撫南畿,威望甚著,論者或頗譏其苛刻,然余嘗聞諸長老言,當是時,天下又安,江以南人物浩穰,鄉里渫惡,所為多踰禮制,朝廷患之,賜公璽書,有袪除民害之語,惟公亦以為莠盛苗穢。不可不鉏。故其為政尚嚴。雖所誅罰。不必皆中。然一時並兼豪植之徒。蔪除略盡。奸宄革心。小民得職。去之百年。而其名聲。猶赫赫使人畏仰。農甿走隸。皆知胡卿雲。若公者。方諸漢吏。蓋趙京兆尹扶風之流非耶。自承平久而法抗敝也。流俗之倫。以容養奸,蠹為寬厚。從政者雍容簡貴。日坐官署默數歲月得美遷即去苟少出意見。有所建易。則眾口諠嘩。流言飛文。上下交構。必擠而去之。甚者陷之死。然後快。嗚呼可悲也。已令胡公在今日。身且不保。安望其功名發聞若是乎。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