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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二百六十一


  華亭宋征璧尚木 徐孚遠闇公 陳子龍臥子 周立勳勒卣選輯
  宋征輿轅文參閱

  唐荊川家藏文集三(書 敘)
  唐順之

  ◎書
  答馬巡撫書
  與胡梅林一
  與胡梅林二
  與胡梅林三
  與曾石塘第三書
  與李龍岡論改折書
  答李中溪論舉劾書
  答萬思節

  ○答馬巡撫書〈逃軍改編〉

  逃軍許其自首,隨處收捕一節,向嘗請教於思質公,而公之論尤更明快直截,僕輩亦同此意,蓋與其逃而無用。不若就近補之。猶得一軍之用也。既而思之,深有未便者,苦寒磽確之地,人甚不樂居,嚴法羈管,嚴法清勾,然猶住者多逃,而逃者不獲,若逃軍即許改編此駁甚妙則雖素不逃之軍亦孰不逃焉以冀改編樂地乎。是今日逃軍之補見役。所以釀成異日見役者之作逃軍也。竊恐利少而害多矣。是以不敢便宜區處。亦不敢遽有題請。只將狀發與縣官,而曰務須不失開誘首逃之初意,亦不墮猾軍規避之私心,使具由上請尊裁,惟公一為處分,自當去其利而收其害也。

  ○與胡梅林一〈禦倭〉

  書生操未嘗一日拊循之兵,領八九枝素非同心之將,以攻據巢之賊而監將戰將,皆身當之,真可謂不自量而任之太過矣,仗公成筭,初二初四兩日,將士賈勇入巢,斬獲共得首級四十二顆,皆系真倭無從者,衝鋒則鳥銃手漵浦兵之力也,生獲免狼狽為幸多矣,餘賊據巢者,尚繁有徒,戰後鎮溪兵乃至,將複用之剿平餘賊,此後容再報也,第以崇明事緊,恐有疏虞,不得不急歸,而銃手皆隨僕還矣,區處崇明後,即往杭州候公,計相晤只在半月也,此中賊勢似巳有定,恐不久當走,公書中雲欲題本,可且緩之,更看消息何如,承教步步抬營立於不敗。此公老將經略。甚合鄙見。弟巳造下行營三座。決然可以制賊。而諸將尚不能用之。如盧鏜劉顯等俱不肯用所謂或執拗不肯相聽。或愚闇不能相聽。此亦其一節也。若不用抬營之說。明日再戰。恐又如前之奔耳。雖十戰亦複然。所謂浪戰也。所造行營,當移至杭州演之。

  ○與胡梅林二〈禦倭〉

  東至狼山,北至廟灣,沿海巡曆一遍則江北又是一樣局面,土著鹽徒,隨處盡有驍勇可用者,稍聯屬之,亦不甚費衣糧,但是絕無一好水陸將官,至於徵調之兵不特老營邊卒保河長箭可用,其毛睢曹沂各兵亦盡驍銳,但是無糧賞養之,今歲十倍艱於往歲,克齋去歲年終丁田銀巳僅得一半,今無一二百兩解到揚州,只望京師撥與 米打頭一奏,至今更無消息,不知四五萬軍,輳聚何處乞米,兼之風北風俗素無夙儲,此其所以易一荒便餓。一餓便盜。至有一縣之倉。無五升之米者故僕以為今歲救荒,須費七分精神,只留得三分精神禦倭,雖以高才處之,猶恐其難,況迂庸如僕者乎,望公題奏間稍為一援手也,向所借鳥銃手,蓋是欲久假數月者,知朱尚禮一枝,公所必須,願且勿遣,俟急更惜也,倘巳即路,則遂遣之耳,聞戚繼光有禦鳥銃牌,屢索之不得,望公為取一面見付作式,然亦不知其果能禦銃,而珍閟之若此也,此處需水將甚急邵應魁若不甚當緊要,公可暫借何如,江北亦公地方也。

  ○與胡梅林三〈禦倭〉

  灘山滸山有賊系浙直諸 會哨所在,而李希賢孤軍獨,往餘皆坐觀,不相為援,及烏沙門洋山一帶有賊定海兵船亦互相觀望待其登岸,噬臍何及,蓋守港將官。全然不以會哨會剿為意。賊迫近烏。機會可乘。輒以風潮不便為解。縱之登岸。陸地失事。則又罪坐陸戰官兵。彼亦不與其責。 明旨近例所謂邀之於海。徒為空言。不得已而陸戰在我為舍易圖難在賊得護其所短而用其所長兵家之忌。我則犯之。然則倭賊何時可乎。公亦何時可息肩也。承公指教,不自量力,謹往吳淞督戰一番,若賊仍在灘滸洋山之間諸將官仍守舊套,不肯會哨會剿,僕止有以身先之而巳浙西江南陸戰之兵。俱無足恃,僕所親見成敗只在海剿一著賊一上岸。必然複如往年之事矣。

  ○與曾石塘第三書〈複套便利〉

  辱示大疏並營圖,則分合進止,奇正迭用,熊虎之韜如承面授,而士馬騰躍,旂幟精明之狀,如獲目觀,古所謂節制之兵,何以過此,石塘以複套議示荊川荊川初答書頗難其事後複以營?題疏與荊川曰作此真足以立,於不敗之地,而不失,敵人之敗,發舒華夏之氣,而掃空百年狐鼠之巢穴,有不待捷書之上而知之矣,兵家之變。不可盡言。而疏中所論用間設伏。與夜斫營掎角八九條。則大約備之。用間使其自相疑而自為鬥最是攻夷上策然非深得敵情。則不能用間。非熟於地形。則不可以成掎角之勢。而夜襲敵營。但譎詐凶狡。虜人所長且自我兵形既露。虜人亦日夜為備。而匿實示虛。匿近示遠。匿精壯而示羸弱。百計以疑我者宜亦深矣。則得敵情為難自百餘年來。中國無一人一騎入套中者。此路閉塞已久則得地形為難而今之所謂得敵情地形者。祗是據降胡偵卒一二人之口。萬一實事未必盡傳。傳事未必盡實。則聽信之際。毫髮少有差池。至於當機合?。呼吸便有安危。此其多方參伍。使較若畫一。全在吾丈勝筭耳。雖然此猶是攻戰之說。而未及乎經營善後之計也。大率今日之事。不惟一戰逐虜。掃空巢穴之為難。而虜人遂遯之後。城堡未立之前。軍士經時曠日。野處露宿。散佈於二千里空虛之地。能使戀巢殘虜。一無所窺伺突發乘間之為難。又非特杜塞虜人窺伺乘間之為難。而一時遷徙二千里之軍民。一時創築二千里之牆堡。以填實二千里百餘年空虛之地。能使內境一無憊敝騷動之為難。故不難於攻而難於守守之所以難者不足虞於敵人而足虞於內境替人謂平吳之後,更勞區畫,今勝虜之後,更勞區畫耳,守之所以難者,姑未暇言,而攻戰之難,則敢竊陳迂闊之論,或可以少備勝筭之採擇,大略以為千里而襲人。必潛形匿影。乘其不備而後可以得志複套之議兩年於茲矣我之兵形既露而彼之為備亦密我之間諜雖精而彼之窺伺亦熟我能分兵以相攻。而彼亦能井兵以相待。春夏之虜。馬以乏草瘠。而我馬於此時固亦不能藉草於敵。虜弓以春夏解膠。而春夏多雨濕。我之火藥火器。亦有時而不適於用。我恃火器以攻虜。而輜車絡驛於深草叢莽之間。亦宜防敵人火攻之便。且夫兵法非十不圍。非五不攻。萬一虜人自知不敵。結連套外之虜。並聚於套中。合力以抗我。其騎兵必且十余萬計。而我六萬之兵。分為五六路。彼於地利既熟。知其何路為險。而於我兵且窺覘其何路為虛。彼將空其諸路以疑我。而並力一路以邀我是以彼之十萬當我之萬據彼之險而擊我之虛或一路稍有疏虞則諸路聞之搖動。如宋人燕雲五路之役可虞也或我出則彼遯。我歸則彼複躡之。如吳人所以疲楚之術可虞也。或彼遠其輜重部落。誘我深入。如趙信教虜之計可虞也。蓋必我知虜所以聚兵之處而彼不知我所以出兵之路我能散敵黨之合而敵不能乘我兵之散我嘗得重地可遽之利。以扼虜人輕地易走之勢。然猾虜窮寇之情。兵凶戰危之慮。出於意料之外者。殊不止此。蓋寧可過為多筭而慎之。不得少筭而輕之也。然以吾丈老成持重,深謀石畫則于建議之初,凡今日之所以攻,與後日之所以守,固巳得萬全之筭久矣,近見邸報,得吾丈條陳邊事一疏,竊以萬全之筭,多具此中,而邸報止載條綱,願得全疏一觀之,井三鎮巡撫所議,與河套詳細地圖,俱望一見,亦或更有以請教也。

  ○與李龍岡論改折書〈災傷改折〉

  輕齎一說向巳面白,茲複具之於書,以為可以紓百姓之急,而裨萬一于賢侯百方之圖,則不敢以出位為嫌也,竊惟國家之賦,其水旱可得而減免者,兌運以外之數也,雖水旱必不可得而減免者,兌運以內之數也。水旱不可以不恤。而兌運又必不可減免。於是有輕齎之法。蓋米自江南而輸于京師。率二三石而致一石。則是國有一石之入。而民有二三石之輸。若是以銀折米。則是民止須一石之輸而國巳不失一石之入。其在國也。以米而易銀。一石猶一石也。於故額一無所損其在民也。以輕而易重。今之輸一石者。替之輸二三石者也。於故額。則大有所減矣。國家立為此法。才相都於此事措置有方略蓋於不可減免之中。而偶可以通融之意。不必制其正賦之盈縮。而但制其腳價之有無。不必裁之以豐凶之斂散。而但裁之以本折之低昂一無損于國而萬有利於民此其法之盡善而可久者也。以武進一縣言之。歲該攢運米五萬四千五百八十一石三鬥四合。此其入于國之正額也。本色正耗水腳平米七萬九千六百八十三石七鬥三合八勺四抄。折色銀九千一百五十一兩四錢六分五厘五毫二系。此其費於民之羨數也。若以銀而權米。石以直五錢為率。米七萬九千六百八十三石有奇。為銀四萬九千八百四十兩有奇。與折色銀共五萬八千九百兩有奇。若得從輕齎之例。石折銀五錢。計銀二萬七千二百兩有奇而足。又使加折至於六錢七錢。計三萬七千八百兩有奇而足。則是民每歲出五萬八千九百兩有奇之中。而今出其三萬七千餘兩之數。以不失國家之定額。而實私其二萬餘兩之羨自潤也。夫五錢者。江南之平價也。七錢者。折色之極則也。若使江南米貴。自五錢以上。而蒙恩折色。或減至七分以下。則其所私之羨。固當倍之且蓰矣。倍之為四萬。則是十萬人凶年一月之食也。則是國家不出一粟。不費一錢。非特可以救民行此道也亦足以裕國而為凶年十萬人續一月之命也。為民父母者。何憚而不以告乎。司國計者。亦何靳而不為乎。且夫國家漕運四百萬石之中固嘗定有輕齎四十萬石以待四方以水旱來告者矣蓋其歲之凶與否。與歲凶所在之地不可知。而所謂輕齎。則所謂歲四十萬之額。以待四方之以水旱來告者。將安用之且況自古經費。其本折之權。率視緩急而為之操縱今國家所以遠輸於江南。不憚二三石而致一石者。正以江南米賤。而京師米貴耳。京師米陳朽價賤乎江南使閣臣主之司農諸之將漕白二糧改折一年亦可也近聞京師之米直自七錢而減至四錢。而江南之米。直自七錢而增至九錢。其為貴賤。特異常時。則是江南以二三石致一石。而不當一石之用也。今若取銀於江南而用銀以給京軍之當給米者江南無遠輸之費。京軍無賤糶之困。此正今日之便宜耳。然則非惟無損于國。蓋深有利於國而得乎操縱緩急之權者也夫損國以益民猶且為之。國家發內帑以賑災者。往往有之矣。又況無損于國而有利於民。而又況國與民並受其利者乎。此事在不疑而必可行者也。為民父母者。何憚而不以告乎。司國計者。何所靳而不為乎。嘉靖十數年間。江南屢告災。國家亦屢嘗以輕齎與之。此其近例試求之故籍。可覆案也。查得嘉靖十四年。蘇松等處災傷。巡撫候都禦史等奏。戶部覆准。除蠲免外。兌運四百萬石。內准折銀糧一百五十萬石。兌運米每石折銀七錢。改兌米每石折銀六錢其被災尤重者。量准十萬石。于臨德二倉支運。每石止征腳價銀一錢五分。自此而上。嘉靖十二年。折兌一百萬石。十年折兌二百一十萬石。八年折兌。一百七十萬八千石。無歲不有災傷。則無歲不有折兌。此其因災傷而折兌者常例也。又伏讀嘉靖九年詔書。兌運米以十分為率。量准五分。是時常州一府。該得折兌八萬一千石。此其不因災傷而折兌者。例外之恩也。由此言之。蓋有因災傷而行支運。以大寬民力者矣。未有災傷而不行折兌。以重困吾民者也。蓋有不因災傷而折兌以廣例外之恩者矣。未有災傷而不行折兌以嗇於外例之恩者也。此 祖宗之良法美政。 聖天子之深恩厚澤。于豐時足國之中。而寓救災恤患之至意。雖旱乾水溢。而民免為溝中瘠者。誠戴 聖澤之厚於無窮也。

  ○答李中溪論舉劾書〈論舉劾〉

  夫撫按之權,舉劾最重,百官之所勸懲,公道之所以開塞,其系於撫按舉劾亦最重,然而今世所謂舉劾者,僕竊異焉,僕嘗備員郎署矣,嘗得日聞邸報矣,或曰,今日某巡撫舉劾奏至矣。僕不問而知之矣或曰,今日某巡按舉劾奏至矣。僕不問而知之矣。何也痛快其所舉者可不問而知其必藩臬方面大官也其所劾者可不問而知其必通判縣丞小官也其所舉者可不問而知其必牽朋聯伍不數十人不止也其所劾者可不問而知其必寂乎寥乎才三兩人也如此則是賢者盡大官而不賢者盡小官也則是賢者甚多而不賢者甚少也夫使賢者盡大官。又使賢者甚多。而不賢者甚少。則宜其政平而說理。苞苴不行於上。怨毒不結於下。天下可以臥而帖帖矣。而顧不能。然則是大官不能盡賢。與賢者不必甚多。而不賢者。不必甚少也。大官不必盡賢。而賢者不必甚多。不賢者。不必甚少。則彼舉大而劾小者。無乃大官則足以樹恩。而小官無傷于任怨也歟。又無乃勢弱者易淩。而根固者難拔也歟。而其所舉所劾之多與少。又無乃厚市恩而薄引怨也歟。如此則人心奚而得勸懲。公道奚而得不塞也。雖然固亦有藩臬方面大官而不舉。或反見劾者矣。嘗駭而問其人焉。則是非能劾藩臬方面大官也。亦非其人之果不賢也。或負氣倔強不善曲媚者也。不然。則受人指嗾。為之快忿者也。亦有通判縣丞小官而不劾。或反見舉者矣。嘗駭而問其人焉。則非能舉通判縣丞小官也。亦非其人之果賢也。或最有力者也。不然則其親與故也。如此則所劾者。縱非小官。則必負氣倔強。與為人快忿者也。所舉者縱非大官。則必多援善鑽。與親且故也。然則人心又奚而得勸懲。公道又奚而得不塞也。由此言之。為撫按者。固不得以能舉人。能劾人為榮。而必以舉劾之不稱為可懼矣。今兄之所屬。其為方面大官者誰乎。其為州縣小官者誰乎。僕固不知也。賢者多乎少乎。不賢者多乎少乎。僕固不知也。而為是多口者亦據素所疑于人人者言之耳。然以兄之志剛而識明。秉正而嫉邪。固必不同于人人矣。必能示勸懲。而彰公道矣。又何藉於僕之言乎。然僕之為是言于兄亦非欲兄之不舉大官不劾小官也。非欲兄之所舉必少而所劾必多也。大官果賢矣。或矯而不舉。亦私也。賢者果多矣。或避收恩之名。而欲矯之以少舉。不賢果少矣。或沽澄清之譽。而欲矯之以多劾者亦私也。雖然竊以為莫如精舉而慎劾。則劾者固少。而舉者固不得多矣。或曰舉劾皆少。則是善有隱而不章惡有微而不屏也。是不然矣。夫天下中人多。而其最賢與最不賢者少矣。舉劾所以出於常格。以待最賢與最不賢之人耳。若夫小善小惡。則固有考語矣。又何慮善有不章而惡有不屏也。故僕以為莫如精舉而慎劾。兄意何如。

  ○答萬思節〈曆法〉

  每欲與大洲兄相會,乃欲相與證明絕學,非歷數之謂也,然歷數,自郭氏以來,亦成三百餘年絕學矣,國初搜得一元統,僅能於守敬下乘中,下得幾句註腳,監中二百餘年,拱手推讓,以為曆祖,吾向來病劇中,於此術偶有一悟,頗謂神解,而自笑其為屠龍之技,無所用之,亦歎世無可語者,近得來書,乃知複有透曉,如大洲者在也,一快一快,但不知大洲所謂透曉,而曆官所不解者,何所指耶,豈所謂曆理者,七政盈縮遲疾之所以然,如元史所載,王恂李謙曆議,及綠督氏革象書之類,獨能洞其精微是曆官秪知其數,而吾輩獨能明其理,遂指此為透曉,而曆官所不解者耶,蓋替者太史造曆,能以測定日躔盈縮,月離遲疾,去極遠近渾淪得一天體,在胸隔中,而欲傳之形氣之間,以為曆本,則是以數寸筭子,握住萬古宇宙,轉運蓋甚難下手,此子長所謂太初曆,既巳測候而姓與都等,不能為筭之時也,古曆大衍為精,一行和尚,藏卻金針,世徒傳其鴛鴦譜耳,於是守敬獨得一法曰弧矢圜筭,如所謂橫弧矢立弧矢,赤道變為黃道,黃道變為白道者,最為圓杋活法,自此黃赤白三道之畸零可齊,而氣朔之差可定,此法不惟儒生不曉而三百年來歷官,亦盡不曉矣,今監中有一書頗秘,各曰曆源者,郭氏作法根本,所謂弧矢圜術頗在焉,試問之曆官,亦樂家一啞鐘耳,豈大洲所謂透曉,而曆官所不曉者,蓋謂此耶,若所指如前說,雖極精微幽眇,猶是儒生套子,所指如後說,雖若九九綴術乃是實得也煩問之大洲,求一轉語見示,當更有請教,夫六藝之學,昔人以為數可陳,而義難知,在今日曆家,卻是義可知,而數難陳,蓋得其數而不通其義者有之矣,若謂得其理而不得其數,則施之實用,既無下手處。而並其所謂義者。亦脫空影響。非真際也。雖然,今曆家自謂得其數矣。今曆家相傳之數如歷經立成通軌云云者,郭氏之下乘也。死數也。弧矢圜術云云者。郭氏之上乘也。活數也。死數言語文字也活數非言語文字也,得其活數,雖掀翻一部歷經。不留一字。盡創新法。亦可以不失郭氏之意。得其死數。則挨牆傍壁。轉身一步。倒矣。夫知曆理。又知歷數。此吾之所以與儒生異也。知死數。又知活數。此吾之所以與曆官異也。理與數非二也。數者理之實致用處也。活數死數。非二也。死數者。活數之所寄也。近見一二儒者。亦有意象數之學。然不得其傳。則往往以儒者範圍天地之虛談。而欲蓋過疇人布筭積分之實用。不知豈便吃爾蓋過了也。後世儒生所論六藝。往往而然。不特曆也。大洲其於吾言有合耶否耶。楊子雲曰。通天地人曰儒。通天地而不通人曰伎。通乎天地之歷數。而未必通乎身心之歷數者又一行守敬輩之所以為蔽也。今未暇論也。雖然。所欲請教於大洲者。其大者百未一舉也。而輒瑣瑣及此。毋乃以我不知務乎。縱言至此。一笑,吾友欲吾舉曆家一二緊要語。與大洲印證。如步日躔中盈初縮末限用立差三十一平差。二萬四千六百。此死數也。又如步月離中用初末限度。一十四度六十六分。此死數也。曆家知據此死數布筭而已,試求其所以為平差立差之原。與十四度六十六分之數。從恁處起。則知活數矣似此只舉一兩件。更不費辭也。活數者如揲蓍求卦之初。參伍錯縱而陰陽未分者也。死數者。如卦畫巳成之後。為九為六。而陰陽既定者也。

  ◎敘
  王君注握奇經敘
  送太平守江君敘

  ○王君注握奇經敘〈兵法〉

  余少頗好奕,無從得國工之譜,而獨以意為之,寤寐而懸思焉,久之其于戰守攻圍之間,若或有得筭焉,而因以勝於人,其不能勝而敗焉者,則咎於思之所不至而已,藝既稍習,而巳得國譜,則餘所以勝者大率多古人巳試之術。名言其敗焉者。則古人巳先為之營救佈置。餘於是自笑其思之不極。不能盡合于古人。而又惜不早得國譜。以助餘之思也。以是知古人之精神。寓之于譜奕者。索諸巳之精神。與索諸古人之精神。苟有得焉。其致一也。奚必譜之是。而心思之非。奚必心思之是。而譜之非乎。然則言兵法者。何以異此。伏羲畫象。貞坎悔乾為師。已寓居中握奇之義。而握奇經。則世傳以為黃帝書。蓋戰法自黃帝始也。顧其文簡奧。世鮮知者。王君以窮經餘力。推究其說。為之注釋。其諸家言兵。有及於握奇者。悉取而附之。其營筭占候亦綴焉。以為兵家全書。君示余,餘竊歎其有似于吾所謂奕之譜也,蓋史稱衛霍,不學古兵法而每戰輒勝,然觀其環車為營,縱輕銳往當匈奴,實得經中所載二壘遊兵之義至諸葛氏摹握奇為八陣。鉤角聯絡。一一古法。宜其可以必勝矣。而竟不能成混一之功。豈其所當之敵有堅脆耶。何暗合古法。與純用古法者。其效乃若是相反耶。然君頗自奇其說。以為得吾書而用之。內靖草竊。外蕩醜虜。特為易事。蓋余之于奕也。雖知思與譜之不二然以譜措之懸思,則差較毫釐,以懸思措之臨局則又差較毫釐。是以聖人自謂能行三軍。而又曰。軍旅未學。言兵之不可以嘗試也。王君年始衰矣,而志尚壯。今塞垣多故。安知不有知君而舉之者。使人儒服立軍門親鼓鼙之間。以與老將角短長。而知其勝筭之果不能出吾書也則王君乃可以自信矣。

  ○送太平守江君敘〈粵西郡守〉

  嘉靖中,交人篡其君,貢獻不通,天子議將用師,於是命庭臣,推擇諸臣中,才望尤異者使為廣東西雲南三省撫臣而三省之吏,自藩臬至於州郡縣,必精其人,有不稱者,更而置之,而廣西之太平,與廣東之欽廉,雲南之廣南諸郡,尤綰三省之口。為中國出兵之戶。其地與交南相齒錯。故其選人尤重於他郡。而江君適以戶部郎出守太平,君練達而沉毅,氣偉而志雄,士大夫以是賀太平之得其人,而知君之能勇於立功名以自見也,會余以省父至南都,君之僚某君輩,因求余文以為君贈,余惟交南距中國萬里許,且夫以北土能寒之人,而爭騖於毒痢暑濕瘴癘之域,以轉餉之艱,而當自食其地之逸,以不習地形之勢,而當當關拒險陡崖深篝之塞,此兵家之忌罪人未可以必得,而中國且騷然敝矣,故征交之議,士夫多難之,雖然,固有不煩兵,不費糧,而可以有功者。要言則漢人所謂州郡足任者也今廣東西,雲南諸郡,所轄諸土兵,其長技固與交人無以異,其巢窟於陡崖深篝之中,固與眾出入幹交人之地,無以異也,往時檄上之甿,多竊出與交人相市,近以通夷禁之,夫此正不必禁也,貴在因而用之耳。誠欲剌其陰事。而疑散其黨則足以備間諜。欲奪其險阨。則足以供鄉導。何不可哉。且莫氏以篡得國,交人雖蠻夷,固未必盡肯甘心,為篡人役也,其左右之劫於凶虐,欲自拔而不能者。計亦多矣。聞故王子孫。尚有據國之半而爭之者。而占城壓交人之胸。世仇國也。此皆可借其報怨之憤。而資其夾攻之力。顧為計者。未知出此。誠使此諸郡迭相臂指。潛形蓄銃。蹈瑕而動。用其長技與熟於地形之兵。加之以間諜鄉導之便。因其故王子孫與左右欲自拔之人。以為內間。因其仇國以為外犄。使彼備多而力寡。然後陽壁於其所備。而陰襲其所不備。其國中固宜有向應者。然則兵不必傳其都。而篡之首可以懸而馘之矣。其與勞師匱糧。以犯兵家之忌者。不亦遠乎。故以為 天子苟赦而不誅則巳誅之。則宜委其責於州郡。而毋出內兵。苟委其責於州郡則太平其宜率先諸郡者也嗟乎士患不遇時。彼慷慨躍馬。策勳銅柱之外者。世固不可無若人。吾將以君之行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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