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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二百四十一


  華亭宋征璧尚木 陳子龍臥子 徐孚遠闇公 周立勳勒卣選輯
  彭賓燕又校閱

  姚翰林文集(疏 序 記)
  姚淶

  ◎疏
  論郊祀分合疏
  論元世祖不當與古帝王同祀疏

  ○論郊祀分合疏〈郊祀分合〉

  翰林院具官臣某,謹奏為欽奉敕諭事,本月初十日,臣欽領到敕書一道,十一日又領到禮部頒給敕書一道,敕內聖諭,拳拳以分祀天地為言,令臣等各盡其愚,臣有以見 陛下聰明睿智,度越百王,將以複周人之遺典,遵 聖祖之初制,考先儒之定論,中和之極,獨建於上,此真盛德之事,非小臣所能仰窺也,夫天子之禮,莫重於郊祀,歷代之分合靡常,諸臣之去取不一,互有同異,莫知適從,至於趙宋之世,士以議論相高,其間理學經訓,剖析精微,後學所折衷而取信焉者,則程氏朱氏也,其論郊也,程頤曰,天地各以類祭,朱熹曰,古時天地,定是不合祭此其說同矣,及論北郊。頤以為北郊不可廢,熹以為胡五峰言無北郊,只社便是祭地,此說卻好,二大儒也,其說且不能合,何怪夫說者之紛紛乎,臣竊論之,諸儒敦信周禮,各據所見。無所征於身。無所試於事者也。故其立言也易。我諸臣親其事者。 陛下也。言之在一時。驗之於萬年者。 陛下也。 陛下之分祀。豈徒以為復古之美觀而巳哉。蓋將以求神祗之右享也。使分祀而陰陽和。上下格。斯可矣若禮行之後。或不如往歲之歆格。豈諸臣言詞之所能與哉。且臣嘗求諸禮,禮器有曰,禮時為大,順次之體次之,宜次之,稱次之,解之者曰,時者天之所為。故為大。堯舜湯武之事,不同者,各隨其時耳。聖王受命得天下,必定一代之禮制,或因或革,各隨時宜,故雲時為大也,曲禮有曰,禮從宜,使從俗,解之者曰,事不可常也,敬者禮之常,禮時為大,時者,禮之變,體常盡變,則達之天下,周旋無窮,大而百王百世,質文損益之時,小而一事一物,泛應酬酢之節,皆是也其言如此,我 聖祖範圍天地,斟酌古今,以制大祀之禮,所謂因革隨時。禮之時也。體常盡變禮之宜也。又焉可以他議乎。試以天地日月之祭言之冬日至,禮天神於地上之圜丘,夏日至,禮地祗於澤中之方丘,此周官之文也,祭日於壇,祭月於坎,此祭義之說也,夫春分朝日,秋分夕月祭,太祖高皇帝當分祭之初,存復古之念,必嘗求其制于周禮,必嘗采其說于諸儒,必嘗集其議於在廷之臣,二郊嘗並立矣,二至嘗分祀矣,心思其義,非一日也,身踐其禮,非一祭也,曆試而親驗之非若儒生之空談高論而已也,十年之內,幽明感通之間,天人相與之際,必有不盡如諸儒所議者,而後更之以合於一,不安於前,而安於後,無得於分祀,而有得於合祀,於是定為一代之禮,以垂憲無極,不然終洪武之世,使其少有未愜,則 聖祖自將複從其初矣夫豈憚於更定。以貽今日之議哉。是故斷之於定鼎之時者。 聖祖也。行之而安者。凡二十年。襲之於徙都之日者太宗也。行之而安者。亦二十年。承之於繼世之後者。列聖也。行之而安者。複百餘年。天清地宴。百神受職。命其宴曰慶成者慶天心之克享也未始一歲間也。固不屑屑于古禮之合。而祭則受福。已大非漢唐宋之所班矣。臣愚以為合祭之禮,未可輕易也,夫臣非不能組織舊聞,使言之成章,以効仰贊之忱,但言必慮其所終,而行必稽其所敝。言之祭日於壇。謂春分也。祭月於坎。謂秋分也。其陰陽先後之序義則得矣。從之可也。若冬至夏至之祭。臣於此竊有疑焉。周人以建子之月為歲首。故冬至祭天。夏至祭地。陰陽之義。先後之倫。各有攸宜。斯制禮之本意也。今所用者夏正也。如以一歲之月序之。則夏至前而冬至後,苟夏至祭地。冬至祭天是先地而後天。雖曰陽先陰後於義無嫌。然實非一歲之事。尊天之義。豈其若此。此駁亦核行周之禮。不可以用今之時用今之時不可以行周之禮是其大者巳礙而不通矣。他如樂有六變八變之奏。儀有素車大裘之制。去古巳遠。漫不可稽。恐亦非今日之所能盡備也。故在今日而言古禮。苟有毫髮之未合。終必謂之後世之禮。使知時之為大。宜之當從。則在我者。不失制禮之意。而天下後世。亦將以知禮稱之矣。此其輕重緩急。豈可略而不講哉。 陛下宏納群言,深求至論,固將以協神人之望,合述作之宜,登斯禮於三代之上者也。臣緣見禮經所載,不敢不述以備採擇。

  ○論元世祖不當與古帝王同祀疏〈罷元祖祀〉

  謹奏為正祀典,以光聖治事,臣惟祀事有三,曰天神,曰地祗,曰人鬼,載之禮經,義各有在,而人鬼之祭,則所以旌往。烈而示來世也,頃者 陛下遵 祖宗之典,崇帝王之祀,人鬼之尊且大者,宜莫重於是,苟不辨其大分,則戾經而瀆禮,臣懼無以昭大典也,今帝王廟中,祀及元世祖者,臣竊惑焉,夫華夷大分也,臣請為 陛下陳之,中國之與夷狄,其防至嚴也,是故內中國而外夷狄,豈非以其薦食上國,糜滅人類,有甚於亂賊之當誅者歟,自有典籍以來,犬戎覆宗周,弒幽王,而周人不能討,此中國之大讎恥也,劉石諸胡,囚執晉懷湣,盜據神州,而晉人不能討,此又中國之大讎恥也,完顏吳乞買入汴,而虜徽欽,奄有天下之半宋人竄於江南而不能討,此又中國之大讎恥也,此數者,幽明之所共怒,古今之所同憤者也,然猶未全盜我中國也。蒙韃繼興,有所謂元世祖者,虐浮於犬戎,狡深于劉石,貪劇於契丹,暴過於女直,乘宋之弱而吞噬之,斁我彝倫,變我禮樂,而萬古帝王之中國,始盡胥而為夷矣,又其待幼主之母子,既歸欵矣,而使為僧尼於吐蕃。諸帝后之陵寢,既丘墟矣,而發其遺骸以雜諸牛馬之骨。夷德之無禮。一至於此。其為中國之大讎恥。豈直如前代而巳乎。我 太祖高皇帝,聲罪而汛掃之廓中國之妖氛,雪中國之讎恥,天地始複有定位,君臣始複有定分,首足始複有定形,讀斯文而知聖祖之功德真遠駕唐虞也而古帝王之遺黎,始得複歸於人類不然,則生民之類,泯滅久矣,故讀史而至宋之將亡,未嘗不為中國痛至元之將滅,未嘗不為中國快也。跡其封豕長蛇之毒,其身得免于 聖祖之誅討,亦巳幸矣,又安可進而祀之乎,惟其猾夏之罪深,故 聖祖攘夷之功大。惟其亂華之禍慘。故 聖祖誅暴之義彰。既以大義驅之。當以大義絕之。臣竊恨當時諸儒臣,此雖深文亦事實也懷其平日豢養之私。值我 聖祖禦極而不能明大義以佐下風。乃使元主得與帝王並列。以瀆我祀典。此臣之所甚惜也。夫 聖祖建廟以祀古帝王。崇德報功。不專以一統論也。故隋晉之主無與焉是故仁覆天下之謂德。利濟群生之謂功。自伏羲以至於湯武。功德並隆者也。自漢高帝以至於宋太祖。功浮於德者也。秩之祀之。夫誰曰不宜,彼元世祖者,于夷狄信有功德矣,中國何賴焉,而顧躋之帝王之列乎。古語有之。能禦大災。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非是族也。不在祀典。且自古聖帝明王,皆未嘗一日而忘夷狄也,在唐虞則曰蠻夷猾夏,在夏則曰禹征三苗,在殷則曰高宗伐鬼方,在周則曰薄伐玁狁,薄伐西戎,防夷之嚴若此,豈容與此虜並享也哉。三代以降,夷狄尤橫,漢高帝唐太宗宋太祖,此三君者,亦未始與夷狄共事也,而元主以胡虜之雄,與之同堂共豆,使三君有知。必不肯下同於彼矣。又臣之所疑。不止於此。今之京師。胡元之故都也。此深識體要尤非書生腐語一旦廟貌既新崇構有煥使燕之遺民故老。複指其位而稱之非所以樹風聲垂典則明大分而嚴大防也昔越范蠡滅吳,或祀之三江之上,吳之遺民,至今猶議其非。吳伍員入楚,或祀之江陵而楚之遺民,相與屏黜其像。以為此吳楚百世之怨故也。則夫為中國百世之怨者。其尚容忍而祀之乎。 陛下德格上下,道貫幽明,昭代祀典,至詳至備,非臣末議所能裨也,顧禮行有日,四方瞻仰,伏望 陛下斷之以義,特罷其祀,以厘正大典,夫興義旅而滌腥膻 聖祖行之於前。定祀法而黜僣偽。陛下行之于後。其道同。其功一也。臣愚生遇聖明,偶有一得,義不容默,謹效涓埃,不勝悚懼。

  ◎序
  送張子行之僉憲陝西序

  ○送張子行之僉憲陝西序〈榆林兵備〉

  今西北諸鎮,地當虜沖,朝廷備之甚嚴,而承命以臨之者,有大將,有中官,有總憲重臣,列戍數百里,屯兵數萬眾,事既有統矣,猶懼其劇而弛也,則又設外台之佐二人,以分蒞其地而贊其功,凡百戎務,乃諮乃謀總憲者裁而行之,所以飭武備而重邊防也,歲在執徐,家君視師榆楊,餘以覲省至焉,其地固要防也,余進諸老將而問之,凡敵之虛實。將之勇怯。地裡之險易遠近。卒伍之強弱聚散。倉廩之出納嬴縮。餘頗識其槩。然未暇議也。比者吾同年張子行之拜陝西僉憲,治榆楊之西,索餘言以贈,夫張子所治者,邊事也,餘請以所聞告焉,夫中國所恃以安者,邊圉固也。今吾不能有其固。虜大入則瘡痍千里。小入則剽掠數城。即虜以數十騎至。吾擁全軍而不敢輕與之角。戰非中國之利。亦已久矣。議者或欲植榆柳以扼其馳。或欲列劍戟以防其突。或欲高塞垣以限其入。若可坐而策也。校諸余所聞,則皆所謂畫餅之談也。天以五材濟民用。而邊鄙之所闕者三。此老於邊塞之言不可不圖所以救之平沙浩漫深沒馬足雖樹弗茂弗孳則木之為用寡矣短兵相接鎧仗窳楛所謂鐵者必求之遠方而後足則金之為用寡矣民多窟處以就耕牧虜猝至則立為魚肉相與築壁壘以自固而捄土在百里之外則土之為用寡矣又其甚者遠戍無水。而卜諸雨。近郊無草。而刈諸塞。邊民冒死以為生。而為之上者。顧欲以書生之說施之。不已疏乎。凡所謂空言常談。實不應聲者。皆張子所宜審也。雖然在天者猶可諉也。若今所謂人謀者,則吾又惑之甚矣,前所言未患也此所言本患也夫論勢則外急而內緩。用才則內重而外輕。士大夫自便其身而恥當劇任。率以為莫勞于董徒役。莫繁于司會計。莫難於讞訟獄。莫危於治軍旅。一有所寄。輒縮朒不肯任。夫責之以一事之長。而其言猶若此。至於邊鄙之任。則一人而四責備焉者也。其難易不啻倍蓰。而議者曾不之察。何也。張子之所治。于四事之責尤重且專。誠有非內地可比者。軍吏不得其良。輕於犯禁。一切繩之以法。則詐與貪。皆不可使。而跅弛之士。誰其用之。廩無終歲蓄。吾常節其所施。士恒不得飽。天或奪之歲。則變且不測。而庚癸之呼。誰其禁之。公私困矣。虜複時壞亭障。吾日圖所以補其廢。苦役之民。至有甘心就虜而不知歸者。民不堪於役。而舉烽燔燧之所。誰其修之。一鎮之兵。僅滿二萬。而騎卒則什之三四。私財無以養其力。賞格無以作其氣。不戰而力巳疲。何以使之樂於赴鬥。而控弦鳴鏑之患。誰其禦之。刑難於獨任。食難於遙請。役難於頻仍。兵難於訓養。而食之不給。其患尤甚。至此呼奈何矣執刀筆者得以破勳勞持議論者得以輕事功此今邊鄙之深憂。而餘之所謂惑者也。張子以方壯之年,才與識俱贍,於四者之任,若不足以盡其用者,然餘未敢以為張子賀也,夫因俗以建事。因時以就功。雖豪傑之士由之。而時與俗之難為力。則有志者恒致慨焉。張子宜何如。處力之所及則盡謀時之所撓則盡議必使在內者。知在外之重。而後邊事可漸理也。不然慎巳免咎。上下相蒙。冀其無事。以幸為常。而邊事日趨於敝矣。張子豈得以寧處哉。張子聽吾言而思之。其是與非。必有犂然於心者矣。余于張子深交也。不敢淺其言。故過而道之。以為籌邊之助雲。

  ◎記
  新修代穀倉記

  ○新修代穀倉記〈大同倉〉

  國家峙糧以恤軍,而諸倉之設,特備於天下,然惟邊郡為尤急,平居戰守之士,咸仰給於有司,稍不足,則訛言相驚,虜或大入,輒調客兵以捍虜,轉餉不繼,則或潰或亂。重貽主將憂。是故廣為之備。而富為之蓄。則可以飽吾士。而使之樂戰。今西北諸邊。不求益兵。而日恒以食為請。懼無其續也。食不已急乎。代州漢雁門郡本朝即其地為邊鎮,立總憲大臣以節度之。據岩邑。宿重兵。保偏頭雁門武甯三關之險。通雲應延綏兩路之師。晉國之要防也。兵食固代之所宜急焉者。代舊有倉。歲久弗葺。從政者聽其頹弛而莫之省。於是蹂為瓦礫。鞠為蓬藋。輸將者無所藏。飛挽者無所蓄。夫代不可以一日無兵。兵不可以一日無食。倉也者。食所由充也。以用武之地。而為倉若此。斯亦前人之闕政歟。比者憲副閔公,首綜其役,而倉之成者,凡二十楹,其在北者飭矣,方伯李公繼就其緒而倉之成者,複二十楹,其在東者飭矣夫修其北則未廣修其東則未備,其入易盈而所儲有限,二公者,非不欲盡修其制,以為永逸之謀,顧資與力,未完而遽求其並舉,則邊民滋困,其勢將以有待也,乃嘉靖四年夏,大參王公顯之至,代攝戎事,以籌一方,經武之餘,惟食是營,於倉之西,構室二十楹,役不踰時而告成,立門以示嚴,建坊以示聚,繚之垣牆以示防,夫然後九穀有所歸而不腐,三軍有所賴而不憂,一廩人司之,吾食足矣,茲倉所以厚代人者,豈其微哉,且余聞之漢氏之倉,惟榮陽者為尤著,典午氏之倉,惟石頭者為尤著,舉所重也,至邊郡之所建。則率用耿壽昌之法。今之制亦然。賤則糴。羨則積。以待非常之用。獨所謂糶以利農者。廢而不行今與古小異。宜於時也。夫修其法以揆諸古。餘猶恨夫講之未詳。而世之翫時怠職。免咎以自便者。不能以時振今之廢。使之日就淪毀。則吾邊鄙之利其誰與修之。三君子之興是役也。事舉於久廢。志斯勤矣。功圖於有漸。謀斯諧矣。度侈於前規。制斯備矣。慮周於儉歲。惠斯博矣。四者政之善經也。修一倉而四善備。此記之所為作也。至於督課繕治,則諸從事之良亦不可無述,並刻其氏於下,以無忘其勞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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