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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二百三十一


  華亭陳子龍臥子 徐孚遠闇公 宋征璧尚木 周立勳勒卣選輯
  宋存標子建參閱

  楊太史奏疏(疏) 楊侍禦奏疏(疏)

  楊太史奏疏(疏)
  楊名

  ◎疏
  楊侍禦奏疏(疏)
  昧死陳言以效愚忠疏

  ○昧死陳言以效愚忠疏〈用舍修建〉

  臣以災異修省,妄有建白,繼奉 聖旨,令臣明言,臣捧誦之餘,不勝悚懼,切念臣本庸劣,無所知識,荷蒙皇上簡拔及第,寵列詞林,感仰殊恩,每懷圖報,近見諸臣奉 詔陳言,議論不一,恐未足以上慰淵衷,故以草茅之見,騰為狂妄之說,塵瀆 睿覽,但臣涵養未至,故氣乏和平,問學未明故言多疏謬,乃重煩明旨,臣驚悸隕越,無地自容,既而伏自思省,所以有言,寔出於犬馬一念之誠,非敢故為矯激以速譴責也,以臣之愚,時務人品,固未能一一周知,然得於見聞,寔不容巳者,況承嚴命之下,苟複畏罪隱默,或支離遷就,以求倖免,豈不有負 皇上虛心納諫之仁也哉,而臣願忠之初心,亦自負矣,故敢不避誅殛,謹以所聞見出於臣民之公論者,為 皇上明言之,臣惟吏部諸曹之首,尚書百官之表,而汪鋐者小人之尤者也,往者吏部尚書有缺,皇上亦慎重其任,不肯輕予,今乃屬任於鋐,豈不以鋐為賢于諸臣耶,然而命下之日,大小臣工,罔不驚愕,雖閭閻細民,亦切切不已,皆曰此地非鋐所宜處也,蓋以鋐之為人,心行反復,舉動乖張,志惟務於逢迎,心秪期於報復,向總憲台,累遭論劾,今遷吏部,又被群言,臣恐失今不處使在位日久,益以逢迎之巧,濟其報復之私,內外臣工,用舍盡謬,則其為害,可勝言哉,此鋐之不當用也,如武定侯郭勳,賦性奸回,立心險詐,阿奉權貴,叨受天恩,蓋不必考其心術之微。觀其氣象之著。亦知其為險人也。 皇上使之久典戎務,屢代祀事,及凡要緊 朝政。皆得與議,彼複不自撿飭,肆意倡狂,使為臣子者,朝夕觀效,皆如勳之為人,豈得無可慮乎,此勳之不當用也,如太常寺者,本司掌禮儀,以事神祗祖宗,導迎和氣,光昭國祚者也,位列崇階,稱為清要非心行純白,資深望久者,不得與矣,世廟修玄故道流濫廁名爵近者乃使陳道瀛金贇仁輩庸惡道流,充任其秩,臣每觀其聲音容貌,即極粗鄙,及聞其素行則飲酒食肉,貪財好色,無所不至,一遇祭祀,則專意於分受品物,及香燭柴炭之類而已,如此等人,如此等心,而望其誠敬精白,以贊助 皇上明禋之敬,有是理乎,此道瀛輩不當用也,臣愚竊妄以為是數人者。群化皆曰不當用也。而皇上用之。豈亦 聖心之偏於喜者耶。又如 皇上踐祚以來,在廷之臣,意指議禮諸君子耶條建議論之間識見偏執,言辭紕繆,以上觸 天威,自取罪戾者,固非一人一事,但據其跡雖若難恕。而究其心則皆可原。自明示薄罰之餘。懲創已久。況皆累朝作養。才能文行。各有可取其遺我 皇上。共成光明之治者也。而可終忍於廢棄老死已乎。雖累有寬釋起用為言者。尚未蒙慨然允行。近見大學士李時以愛惜人才為請,即荷嘉納,中外臣民不勝欣躍,此可以觀人心矣,但下該部已久,未見覆題,則臣所謂遲回觀望,不能悉力將順,縱有陳焉。不過虛文塞責之說。豈可謂無哉。臣愚竊妄以為是得罪者。群心皆曰當矜宥也。而 皇上亦未能釋然。豈亦 聖心之偏於怒者耶。推而至於施為之間。如稽復舊典。以備一代之制。真盛舉也。但未免工作屢興。財力並竭。采運木植。燒造磚瓦。裝載灰石。所至騷然。民無寧日。則閭閻之下。形諸愁歎。以戾太和者。亦豈少乎。又如真人邵元節者,得以其術,過蒙悉聽,於內府修建醮事,此雖 皇上祈天永命之心不能自巳,但禱祀之說。自古無驗。今乃不惜糜費。使之頻舉。且命左右大臣。奔走共事。而元節複率其徒侶持其旛樂。敢於大內闡揚法事。遂至不肖之臣。妄為依託。且聞有昏夜乞哀出其門者。亦不能必其無市恩播威。夤緣僨事之失也。夫以 皇上敬一之心。臣民祝願之念。感格天地。萬壽之福。百男之祥。可以坐致。乃使異端小術。攘以為功。書之史冊。以垂後世。亦謂何哉。凡此或皆 聖心少有所偏者,故臣敢為內照自省,及戒謹恐懼之說,蓋欲 皇上遠稽堯舜,所以德高群聖,治冠百王者,不外此心之中和也,使或一念之微,一瞬之際,及一事之末,少有間斷,即未純一,即弗中和,是故慎獨之功,確乎不可忽也,乃臣之誠,不足以孚感悟,言無足以備採擇,至廑明諭,臣罪安可逃矣。

  ◎疏
  楊爵
  慰人心以隆治道疏

  ○慰人心以隆治道疏〈用舍修建〉

  臣惟人主一身,萬化本原,履至尊之位,膺艱大之責,用人行政,是非得失,方在幾微,而關於民心之向背,天命之去留者,即甚可畏也,是以聖帝明王,深察乎此,致治必於未亂,保邦必于未危,事無微而不謹,時無暫而不懼,為大於其細,而圖難於其易,然後天人交與,而可以延國祚于永久矣,方今天下大勢,如人衰病之極,內而腹心,外而百骸,莫不受病,即欲拯之,無措手之地,以臣觀之,其危亂之形將成,目前之憂甚大也,大抵因仍苟且,兵戎廢弛,奢侈妄費,公私困竭,奔競成俗,賄賂通行,遇災變而不憂,非祥瑞而稱賀,讒謟面諛,公肆欺妄,士風民俗,於此大壞,而國之所恃以為國,掃掃地盡矣,撥危亂而反之治安,此在陛下所以轉移率勵之者何如耳,況當朝覲大比之期,百司多士,濟濟來趨,延頸思化,人人切仰,極重不可反,幾失則難濟,伏願 陛下汲汲于此時留心焉,以為善後之圖也,臣以病居林下者八九年,誤蒙 聖恩,賜之起用,擢以耳目之官,任以糾劾之責,受命以來,早夜耿耿,每思國事日非,而臣于國恩有未報至於痛心流涕者有之,臣請略舉目前之所見,大要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亂。以貽 聖心之憂者,為 陛下告,誠不忍默默保位,以上負 陛下之洪恩,下負生平之所學也,伏願 聖明垂聽焉,臣竊惟天下之患,莫大于以危為安,以菑為利,實則可憂,而以為大可樂,法家拂士,日益遠,而快意肆情之事,無敢齟齬於其間,積而至於蠱,則不可得而救矣,此實天下之患也,往年夏末入秋,怕暘不雨,畿輔千里,已無秋禾,既又立冬無雪,暖氣如春,元旦僅雪即止,民失所望,洶洶無聊,憂旱之切,遠近所同,此正 陛下徹樂減膳,率臣下以祈惠甯之時也,而在廷之臣,如大學士夏言數人者,乃以為靈端而稱頌之。其欺天罔人不亦甚乎。其不幾於安危利菑,而以大可憂者為樂邪,孔子告顏淵為邦,在遠佞人。若是而謂之佞人者非耶。大臣之職輔君當道,志於仁,而先天下以為憂者也,無忠亮體國之心,而居人臣之極位,所謂小人而乘君子之器也,欲天下之治安可得耶,又如翊國公郭勳者,中外皆知其為天下之大惡,朝廷之大蠹也,勳之舉動蹤跡,豈能逃於 聖鑒,雖 陛下盛德優容,不忍即罪,神謀遠慮,自有所處,臣愚以為奸不可近,惡不可長。若止之於微。遏之於漸。則朝廷優禮人臣之體貌未失。為處置武定之言亦有體而勳戚之餘裔。亦得以保全而善終也。或使稔惡肆毒。潛干政柄。則群狡趨赴。善類退處。其為天下國家之禍。日益深矣。治道去其太甚者。此其為害治之人之甚。所當急去而不可緩也。凡此任用匪人。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亂者一也。天生斯民立之司牧。?人者奉天以安民。而使之各得其所也。民不得所。則其心不能無怨。民日怨。則天意可知矣。古者民勤於食。則百作廢。今民勤食。不可得而至於離散。離散無所歸。而至於死亡。臣近巡視南城,兩月中涷餒死者八十人,此一南城一郭耳,共計五城,未知有幾,目所不及見,而在於千萬裡之遠者,又未知其有幾,孰非 陛下之赤子也,而顛連無告,委命溝壑,蓋望一豆羹蔬食,以延須臾之生,而不可得也,此正 陛下愛民惜財,與天下休息之時也,而土木之功,十年於此矣,而尚未止,工部屬官,添設者至數十員,又差部官遠修雷壇。以一方士之故。浚民膏血。而不知恤。則民何以得其所哉。民惟邦本,本固邦寧,窮民之力,盡民之財,是自蹶其本根也,而國何以為國乎,昔漢文帝惜百金之費,不營一台,故海內富庶,隋氏以盛修宮室,而至於亡國,願 陛下以為鑒戒,則宇內生靈之慶也,況今北虜跳樑,內寇竊發,警報日聞,加以頻年災沴,上下一空,百計取之,愈為不足,而興作未巳,以結怨於天下,此其足以失人心而致人亂者二也,唐虞三代之世,君臣每以勤敬之道,交相儆戒,其見於經傳者,如堯舜兢兢業業,無怠無荒禹惜寸陰,湯昧爽不違,文王不遑暇食,武王以敬而勝怠,故能壽躋耋期,治隆熙泰,是數聖人所以崇德益壽,善政和民之道,不外乎敬與勤而已矣,周公召公之相成王也,周公則以逸而戒之,召公則以敬而勉之,蓋敬逸之間,身之修否,政之理亂所由分,此固周召忠君惻懇之心也,陛下即位之初,勵精有為,不遑寧處,嘗以敬一箴頒示天下,其于堯舜三王之道蓋已心得之矣,數年以來,因 聖體違和,朝儀間缺經筵未講,大小臣庶,朝參辭謝,未得一睹 聖容,敷奏複逆,未得一聆 天語,若是者今已久矣,夫 天位者,艱難之器,逸樂之具也,陛下一身,天地百神,賴以享,六軍萬民賴以安,一日二日,有萬幾之繁,近聞 聖躬調頤,大獲福履,中外臣民,罔不歡慶,況此春氣漸和,人思新化,庶官入覲,雝雝肅肅,來自萬里之遠者,孰不欲鞠躬垂委,北面舞蹈,望龍顏以慰快睹之心乎,易曰聖人作而萬物睹,正今日之事也,若未得瞻於咫尺 天顏之下,以狎有孚顒若之敬,臣恐人心日益怠惰,中外日益渙散,非隆古君臣,同寅協恭,以臻太平之氣象也,此其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亂者三也,執左道以惑眾,聖王所必誅而不宥者也,今異言異服列于庭苑,金紫赤紱,賞及于方外之士,臣不意 陛下睿哲先物,明見萬里,而所為一至於此,此所指者陶仲文也夫保傅之職,坐而論道,古人謂官不必備,惟其人,故非道隆德盛,極天下之選者,不足以任此責,今舉而?諸迂怪之徒,輕之若芥,流品之濫至此極矣,且陛下以天縱之聖資,為上天之元子,若遠宗帝王之道,近守 祖宗之法,細旃廣廈之下,與公卿賢士,講論治道,則心正身修,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和氣致祥,罔有天災,則山川鬼神,莫不甯矣,安用假此妖誕邪妄之術。列諸法禁之地。而藉之以為 聖躬之福耶,甚非 聖天子所以崇正遠邪,平平蕩蕩奉三無私以化天下之道也,臣聞風聲所及,人起異議,訥傑之士,聞而解體,貽四方之笑,取百世之譏,於聖德國政所損不細,此其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亂者四也,古人有言君聖則臣真 陛下臨禦之初,廷訪忠謀,虛懷納諫,其於狂直敢言之士,往往矜宥,故一時臣工恃 陛下之能容,敢以直言,冒幹 天聽,言過激切,而獲罪者亦多有之,自此以來臣下懷危慮禍,未聞敢有犯顏直諫而為匡救逆心之論者,昔人論求言之益。以為勉強以聽。不若悅而從之。悅而從之。不若導之使言。蓋人臣持祿保位者多。而忘身以殉國者少。雖識見有明暗。言論有得失。在 陛下明目達聰。鑒別取捨於黜陟賞罰。付之公論則可矣。若震之以天威。加之以危禍。如往年太僕寺卿楊最者。言出而身即死。近日翰林院左贊善兼修撰羅洪先等。皆以言罷斥。此於國體治道。所損甚多。伏顠 聖明少致思焉。成湯大聖人也。仲尼稱其改過不吝。從諫弗咈。高宗有商之令主也。傳說告以木從繩則正。後從諫則聖。此二君作聖之功。為萬世人主之高抬貴手也。臣非區區為一惕最等惜也,但曆觀古今以來,有天下國家者,未有不以任諫而興,以拒諫而亡者也。今而後,雖有素懷忠義之心者,非灰心仕進,甘退丘園,亦必深自晦藏,為保身計矣,孰敢發言以論天下之事哉,臣恐忠藎杜口,則讒諛交進,上德不能下達下情不能上通,安危休戚,無由以見而堂陛之近,即遠於萬里矣,此其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亂者五也,此數者關於天下之治亂,國勢之安危,貽 聖心之憂誠未已也,伏望 皇上念 祖宗創業之艱難,思今日守成為不易,察臣忠悃,覽臣所陳,賜之施行,戒飭夏言務篤忠貞之道,以報國家崇顧禮遇之恩,于郭勳則豫有以裁抑而保全之,止土木之功,開諫諍之路,屏邪妄之行,陛下仍以慎獨養天德,以天德達王道,以慰人心,以祈天祐,則莊敬日強,而眉壽永於千億,虛靈照物,而忠邪莫可逃遁,其為 宗廟社稷萬萬年無疆之福,聖子神孫萬萬年無疆之規者,端在此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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