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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二百八


  華亭陳子龍臥子 徐孚遠闇公 宋征璧尚木 李待問存我選輯
  張黈組垂參閱

  鄭黃門奏議(奏疏) 韋大理奏議(奏疏)

  鄭黃門奏議(奏疏)
  鄭一鵬

  ◎奏疏
  卻貢獻以光聖德疏
  止傳乞抑奔競疏
  乞遵成憲保全諫官疏
  重經筵以養聖德疏

  ○卻貢獻以光聖德疏〈卻番王貢獻〉

  近該甘肅地方都禦史陳九疇,奏稱魯迷地方番臣差人進貢獅子西牛西狗西馬阿骨剌馬駝珊瑚珠玉等物,該部題覆奉 聖旨是,這遠夷既非常貢地面,應否起送,你部裡還同兵部議了來說,欽此,臣聞周武王時,西旅貢獒,太保召公奭,作書戒于王曰,明王慎德,四夷鹹賓,不貴異物賤用物,民乃足,犬馬非其土性不畜,珍禽奇獸不畜于國,不寶遠物,則遠人格,武王遂卻而不受,成王時越裳重九譯來獻白雉,周公亦以德不及為辭,下逮漢唐賢君,猶有卻千里馬如文帝,不受林邑火珠如太宗者,書之史冊,足為美談,仰惟 陛下,賦性高明,秉心沖澹,世廟初政大改正德末年之弊故此疏欲卻異物之獻即位之初,珍禽奇獸,一切縱放,而滛巧異玩,罔幹嗜好,古帝王莫能遠尚矣,今魯迷遠夷,所貢獅子西牛等物,固 陛下所必屏而不溺焉者,顧肯輕受其獻為 聖德累耶臣又聞洪武初,內使奏增飼虎肉,上曰,養象以備用作,養馬以資騎乘,養虎欲以何為,而費肉以飼之命以虎送光祿寺,他禽獸悉縱,今 乾明門等處禽鳥蠱蟻尚多存留。近易州民人有進鷹二十余連者,皆仰給大官,日費豬羊米谷黑綠豆菊秫之類,以歲給之,亦且不貲,臣往嘗具題欲望 聖慈通行釋放,未蒙 允行,今魯迷複有此獻,且獅牛等獸。即非土性所宜。必須夷人餵養。受之徒糜 國用。卻之有光 聖猷。其餘珊瑚玉石,寒不可衣,饑不可食,焉用之矣,臣聞議者謂一卻其獻,恐沮夷心,臣竊以為不然,周穆王受白狐白鹿。而荒服因以不至。周武王成王。漢文帝唐太宗。皆以卻遠物而獲遠來邇安之效。此前事明鑒也今不以四君為法。乃欲踵周穆遺跡。臣不知何說也。臣訪得各處遠夷朝貢。經歷地方。輒肆騷擾。或抑買市井之物。或淩轢伴送之使,或折辱廚傳之吏。其貢獻珍玩。無益經費。而供億賞賚。已計倍蓰。爰稽漢典。亦有閉玉門關謝西域故事。且一夷朝貢。未足為 朝廷重輕兼以夾帶夷人貨物數多。若盡行起送。不惟複踵前弊。抑且重困地方。乞 敕該部,轉行彼處鎮巡等官,或就彼量行賞賚遣回,或起送頭目數人赴京,其獅牛一切珍玩之物。通行遣退。庶幾夷知 朝廷有不寶遠物之盛德。不惟潛杜其窺伺之心益以彰中國清明正大之體周武王成王漢文帝唐太宗,豈專美於前哉,其 乾明門等處禽鳥蟲蟻,乞通行縱放,該寺供應特 賜停止,仍乞明示中外,無得複以禽鳥為獻,則 皇猷益光,聖德益隆,臣不勝願望之至。

  ○止傳乞抑奔競疏〈彈劾席書〉

  近該吏部題為纂修事,奉 聖旨,孫元席春劉夔升按察司僉事,又該禮部尚書席書題為乞 恩比照事例,該升館職事,奉 聖旨,席春准升翰林院修撰劉夔編修欽此 成命一下,朝野驚愕,不圖今日清明之 朝,有此傳乞異事也,夫爵賞者,人主之利器也,威福者,人主之大權也命令者,人主之大信也利器不可以假人,大權不可以下移,大信不可以反汗,茲三者失一不可以為政,臣謹按 會典內一款,凡內外大小衙門官員,有不由吏部銓選推舉,逕自朦朧奏請,乞恩傳旨升除等項,本科參出施行,欽此,又謹按弘治年間該科道建言該部議得,今後各衙門大小官員敢有不由本部銓選推舉,擬奏定奪,逕自朦朧奏請,希求進用,夤緣奔競乞恩傳奉等項,阻壞選法,本部參送法司重罪黜退為民等因,奉 聖□准擬,欽此,臣惟爵以命德,非人主之私與也,賞出於公,則爵重而賞競勸,是以我 列聖愛之重之,布在令甲,為子孫法,我 皇上登極明詔,凡傳升乞升者首賜裁革。鹹以體 祖宗愛爵重賞之意。所以塞邪徑清仕路也。不意今日首開此途,又創出於文臣之中,在席書一家之感恩得矣,其如 聖明之累何哉夫正德年間。傳乞雖多。類出於武職雜流。若文臣清秩無有也豈非 祖宗之成憲。縉紳之清議。為之堤防。權奸猶有所憚而不敢為者乎。今春等乞升。則往時權奸所不敢為。而書敢冒為之。是其罪反浮于寧彬輩。謂 陛下為何如主哉。夫人臣任職。惟其稱而已。僉事為天子巡守重臣。不為不尊矣。書正宜責其弟。修職圖報。奚內外之擇耶。且 先朝子弟為台諫者。多改授行人司職銜。此舊例也。其有一二改入翰林院。俱夤緣得之當時巳騰物議。其後旋即外補。當春之改官也。書胡不引前此之改授行人司為例。今日之纂修。顧引以為例可乎。夫楊土奇等以文行優異。選充纂修。席春等以父兄貴勢。改入翰林。事體既殊。人品大異。安得比而同之乎。參照席書,本以憸邪小人,龍斷鄙夫,自負議禮,偶合 聖意,恣行胸臆,淩轢縉紳,初因其弟改官未厭,大懷怨望,合璁蕚以誣構大臣,既見其疏留中未出,複肆哀憐,為其弟以改求館職向使席春不外補,因事並及張桂二公不無過刻然持論甚正書蕚璁之疏,必不上矣,書挾私誣構,專恣欺罔,璁蕚甘為鷹犬,無複忌憚,平生奸偽,洞見真性,書輩將誰欺乎,身為大臣,而為子弟乞官。上壞 祖宗成憲。下汙縉紳清議。有臣如此。 陛下將焉用之。伏望 皇上大奮乾斷,收回 成命,將席書亟賜罷斥,為太臣專恣無恥之戒,其席春等亦乞查照節年題奉 欽依事例,拿送法司問罪黜退為民,其書及璁蕚挾奏事情,亦乞明下 廷議,別白是非,取自 上裁,則誣善肆讒之奸,不得以汙 治朝,夤緣奔競之徒,不得以玷清班,庶公論不昧,而仕路永清矣。

  ○乞遵成憲保全諫官疏〈乞宥諫官〉

  臣聞古今稱人君納諫為盛德,為難事,非諫之難從也,自古諫有言不切直。則不能動人主。切直之言。常至苦口逆耳。而心實忠愛。此聖主所樂聞君子小人所恃以進退。天下所倚以安危治亂之機也。此疏亦得歐陽永叔遺意善於進規夫舜大聖人也,成王大賢也,丹朱商受大惡也,禹戒舜以無若丹朱傲,好慢遊作傲虐,周公戒成王無若商王受沉湎酗於酒德,自常情觀之。悖慢孰甚焉。而舜成王樂受之不以為嫌。唐虞成周之治。萬代莫及。豈非納諫之美哉。至於周昌以桀紂比漢高帝。賈生以亡秦喻漢文帝。汲黯諫武帝內多欲外施仁義。群臣皆為黯懼。武帝稱其為社稷之臣。此三君者。不惟不罪。諫臣。且曲加獎勵。不如是。不足以來天下之直言也。洪惟我 祖宗以納諫為家法 太祖視朝罷,召六科給事中諭曰,朕日臨百官,可否庶務,或有失中者,爾等宜直言無隱,又顧翰林學士曰敢言之臣難得,所以王魏之風,世不多見,若使進言者無所忤,天下何憂不治,是我 祖宗固以言責諫官也。 仁宗諭楊士奇曰,近日覺群臣之意甚好,事或未當,輒封章進來,朕每聞群臣言,未嘗不反復思之,或吾言有過,未嘗不悔,則當時諫官之言,皆蒙容納也。他如給事中柯暹,禦史何忠,言事訐直,尚書李慶請罪之,太宗曰,敬天故求直言,朕正欲聞過,爾請罪之,是欲朕為何如主,大理寺少卿弋謙言事煩瑣,免其朝參,自是言事者少,仁宗召楊士奇曰朕非怒謙言事,但其言有過實者,爾可諭眾人以朕之實心遂 命士奇書 敕引過,命謙如舊朝參,令百官言事,無以謙為戒則當時諫官言事雖訐直煩瑣者不加罪也凡 朝政有缺,大臣有不公不法者,科道于奏事時,當 陛下劾,土木之難,給事中王竑面劾群奸,至手擊錦衣衛指揮使馬順以死則當時諫官皆得面劾也故當時 朝廷無缺失之政。臣下多謇諤之風。以開億萬年之業。端在於此。洪惟 陛下臨禦以來,兢業思治,寤寐求言,台諫章疏,一一採納,士無賢不肖,鹹思竭忠悃以為千萬載一時也,比來勵精之勤,頗衰於往昔,聽納之美,少渝于初志,近給事中鄧繼曾,以言事忤慢,致蒙 皇上赫然震怒,下之詔獄,繼複調外任,夫繼曾信有罪矣,不過欲 陛下慎重 綸音,以示天下,以傳來裔,以觀四夷使天下後世四夷稱為堯舜主,斯我 祖宗所樂聞在 陛下新政之初。樂受而舉行之者也。奈何反怒而罪之耶。夫忠義正直之氣,數百餘年培之而不足,一旦壞之而有餘,在 先朝逆瑾寧彬用事,內外蔽惑,諫官言事,一切構以奇禍,遂使諫諍路阻,奸佞秉權,天下幾乎大敗而不可為,仰賴 陛下改弦更化,表忠納諫,士君子之氣為之一振,夫何不一二年,而複蹈之邪且繼曾所以感觸諱忌者,以 聖德容納所致耳。若加之以罪。其誰不愛身重祿。縱有大奸大惡,如逆瑾寧彬輩。誰敢為 陛下盡言以身試不測之禍哉。縱言之。彼將恣肆無忌。 朝廷設諫諍耳目之臣顧如此。 國家何賴焉。且今士大夫苟有一善可稱。皆思自愛惜保全恐虧令聞。以 陛下之孜孜求諫。固可以躋舜禹配祖宗。天下四夷稱頌未巳。乃今以言語之失罪諫諍之臣。無乃為 聖德累耶。今天下郡國災傷者十居八九,江淮之民。父子兄弟相食,操耰鋤棘挺而起者,州邑相望,桃李冬華,冰霜夏殞山谷崩墜,天鼓鳴震白氣晝見,雷電失時,地震于元旦之日,南直隸以達于河南浙江陝西等處,不期同日,臣曆觀史傳。未有災異若此而天下無變者也。 陛下于此之時,正宜下 詔求言,上下交修,猶恐天未悔禍,而大臣以讒問逐。小臣以言語罪。以此銷天變而召和氣。臣未之聞也。且近來台諫言事。比嘉靖初年。十少七八矣,陛下前此初未嘗以言罪之也。特以聽納少倦。或避忌而不敢盡。今繼曾若複補外。誠恐群臣以為 陛下真有厭棄言官之意。將相率緘默。則言路從此沮塞。奸諛從此競進。天下之理亂安危未可知也。伏願陛下念天變之可畏,民窮之可惜,思忠義正直之氣養之難而傾之易,將繼曾收回 成命,俾照舊供職以為進言者勸,仍願自今以往,不復以言罪諫官,訐直者容之,狂妄者恕之,以作其剛毅果敢之氣,默銷其懦弱不振之風,則君子道長,小人道消,自可以合德 祖宗,齊美虞周,實 社稷無疆之休,臣不勝惓惓之至。

  ○重經筵以養 聖德疏〈重經筵〉

  臣聞自古人君守成業而致盛治者,莫如周成王,成王所以作聖者,亦惟輔養之有道焉耳,是故周公在前,史佚在後,太公在左,召公在右,則承弼之有人也有師以道之教訓,有傅以傅之德義,有保以保其身體,則輔導之有方也,日就月將學有緝熙于光明,則積累之有漸也,故成王用能嗣守文武大訓以篤周祜。其輔養君德有此具也。恭惟 皇帝陛下,春秋鼎盛,睿知夙成,日 禦經筵,緝熙典學,此大有為之基也,曾子有言,尊其所聞,則高明矣,行其所知,則光大矣,高明光大,不在乎他,在 陛下加之意而已,所謂加意者無他。惟在以周成王為法而已。臣待罪諫垣思效涓埃,莫補崇深夙夜思惟,謹以切於經筵者三事條陳于左,伏惟 聖明裁察幸甚,一講讀之官,莫難於得賢,古之人君,急於得賢也,諮詢嶽牧,明揚側陋,乃至假夢蔔以求之,矧近者乎,竊見南京吏部尚書今起複羅欽順國子監祭酒今養病魯鐸,翰林院修撰今謫官呂柟道德深純,經學蘊藉,皆負海內重望,或累薦而未起,或遷謫而未還,士類莫不惜之,乞 敕吏部,亟加起用,俾以舊銜日侍 經幃,使得盡其論思啟沃之忠其有巧言令色,便僻側媚者,願陛下速斥而遠之,無得為善類之蠹,則左右前後,莫非正人,書所謂小木之臣,咸懷忠良,以旦夕承弼厥辟,此之謂也,一學問之功。莫先於論辯。臣聞 太祖時。宋濂等講經義從容賜坐。諮及時事。 太宗時。楊士奇等日造 扆前承 顧問。漏下十數刻始退。孝宗禦 經筵。每有疑難。曲加延訪。吏部尚書王恕至以 聖躬過勞為言。今 經筵講讀數行。儼然而退。情意略不相接。而望輔養之益。不亦難哉乞於進講之際。 聖心有所疑者。無恥下問。或 宮中所看書史 ?所陳者聖意有未透徹處即 賜延訪夫治亂存亡。備在史書。為萬世人君鑒戒。今講官講治不講亂講存不講亡人主何所儆省。乞 命講官臨文講誦。無有隱諱。如漢文帝以崇儉守法聽言寬征而治。成哀帝以溺酒色棄忠賢近便佞任外戚而亡。光武以崇儒納諫而興。桓靈以錮善類親小人而替。隋煬帝以任刑罰拒忠諫興土木窮征伐而滅。唐太宗以任德教納忠諫息營建寬征徭而盛。玄宗初年任姚崇宋璟張九齡韓休則治。末年任李林甫楊國忠則亂。大要於一代之中。某君如何而治。某君如何而亂。一君之中。某事如何致治。某事如何致亂。下至閭閻艱難。生民疾苦。務令詳究敷陳。使治亂存亡之跡。常觸於目。儆於心。自然知所鑒戒。中庸所謂好問好察。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者。此之謂也。

  一學問之功。莫貴于有恆。切見 孝宗皇帝禦 經筵至十二月方才傳免近年率以十月傳免。夫天理人欲。不容並立。日與聖賢相對。則道心常存。而鑒戒企慕之念自生。日與賢士相親。則敬心常存。而規誨弼直之語時聞。即此心而充之。則可以參天地贊化育而合德 祖宗矣。今天時尚未甚寒。伏願不必傳免。或別于 便殿溫和去處令講官日逐進講既得以調攝 聖躬。又得以輔養 聖德。使天下曉然知 陛下好學樂善崇儒重道之意。出於天性。非徒循故事崇虛文而已。大學所謂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此之謂也。

  韋大理奏議(奏疏)
  韋商臣

  ◎奏疏
  應詔陳言平大獄疏

  ○應 詔陳言平大獄疏〈陳言平獄〉

  臣惟古司刑官有士師,即今之大理是也,夫理也者。理其情之是非。罪之輕重而已矣。有廷尉平。即今之評事是也。夫評也者。評其是非之當。輕重之宜而已矣。古廷尉平專掌平決詔獄。故銓曹參注。必以才望清高。標格孤秀者署之臣之庸腐,愧非其人,而誤蒙陛下之欽除者,則其職也,職在與聞刑獄,請得以獄之大者一一為 陛下評之,臣自授官以來,竊見以大禮事,群臣伏 闕號泣以諍,觸犯 聖怒,大臣調任者,吏部左侍郎何孟春一人,其餘以為首充軍者學士豐熙等凡八人,決杖病創死者,編修汪思等凡十七人,以送迎忤使臣而拏問者,副使劉秉監知府羅玉等凡幾人,以織造抗使臣而拏問者,布政馬卿知府查仲道等凡幾人,以失儀下獄者,禦史葉奇主事蔡乾前後凡五人,以京堂官為所屬訐奏下獄者,禦史任洛副使任忠凡二人,此皆 國家大獄。上幹天象。下駭民俗。關係甚巨者也。臣不敢愛死,妄議以為伏 闕諸臣,狂直之罪,信有之矣,然其當宥者猶有三焉。蓋雖已往。情猶可推。其初不過欲 陛下持重 大宗。崇奉正統。為 宗廟社稷計至深且遠。若諸為首者。又特以職衘在先。故名次亦先之耳。如本寺奏疏。雖左寺正毋德純為之首。然臣在病中。猶署名焉。實微忠所不容巳也。彼豈能迫之使從耶。觀此則其他可知矣。此當宥者一也。古昔聖王得萬國之歡心以事其先王。今 陛下行孝。似先失廷臣之歡心。臣夙聞 獻皇帝寬明仁聖。使其有靈。恐不能安其祭也。此當宥者二也。 先帝朝罪謫者。 陛下悉起而用之。天下至今以為美談。今日貶黜者。安知後日無優恤之者乎。可謂正言無忌是 陛下自安其過。而遜其美以遺後人也。惟自今失之。自今複之。則天下萬世。皆謂陛下前日之赫然怒者。猶日月之食。人皆見之者也。今日之釋然悟者。猶日月之更。人皆仰之者也。豈非聖明之盛事耶。此當宥者三也。臣願 陛下大奮明斷。凡去位遠戍。悉複其官。不幸死者。悉錄其子孫。庶幾猶不失欽恤之意爾。以送迎及織造逮系諸臣,其疏戅之罪,容有之矣,然其當宥者猶有四焉。蓋太監賴義以奉迎 神主,經過順德地方,副使劉秉監等送迎館穀,禮也,顧因驛遞之傳報失誤,倉卒不及候迎,因院宇之規模相似,因循不及更易,其跡誠若可惡,然皆一時小過。所謂人有不及。可以情恕者也。且不免窘辱於當時。拏問於今日。亦足以贖其罪矣。此當宥者一也。布政馬卿等受藩宣之寄,為 陛下保障一方者,太監吳勳奉織造之 敕,或失安靜之旨,故卿等少為鉗制以安其民。是知有 陛下之民而不知有使臣也命使且然。則其他豪強不得以擾民可知矣為 陛下守土者皆若人也。天下何患其不治耶。此當宥者二也。劉秉監馬卿等及賴義吳勳等。雖遠近不同。均之臣子也。勳等一言。遂不辯其是非曲直。而欽等遽有拏問之辱。臣恐宣力四方者。莫不聞而解體也。此當宥者三也。 先帝朝內使四出。罕聞有此。今 陛下在上。顧反有之者。立言有體必當時畏權奸之故今日恃 陛下為甚厚而敬 陛下為甚大也此當宥者四也。臣願 陛下廣昭仁恕。釋其囚。盡複其官。庶幾猶不失明允之意爾。諸臣以失儀下獄者,罪固不可逭矣,然臣愚以為臣子之微,或失儀于 君父之前,斷非敬之不至。乃其敬之過甚所致耳。是過也。非故也。故書曰宥過無大,刑故無小,且 陛下往歲亦嘗行之矣。何獨至今日而異之。或曰失儀者拏問。亦 祖宗之法也。臣竊謂 祖宗良法美意。尤有大於此者。誠能舉其大。不拘其小。得其意。不盡其法。則所謂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矣。臣願自茲以後,侍臣於失儀者,必從而糾之,所以盡其職。 陛下于既糾者,或從而宥之。所以廣其量。上下交盡。夫誰謂之不可耶。以京堂憲台為所屬小民訐奏下獄者,罪固有所歸矣,然臣愚以為諸臣不足惜。所惜者朝廷之大體爾。夫天子所以為至尊。而天下之人仰之如天。敬之如神明者。特以等級明白。截然不可踰體統森嚴。澟然不可犯爾。故曰廉遠地則堂高。又曰體統正而朝廷尊。今所屬得以奏去其堂官。小民得以奏去其方面。是等級可踰。體統可犯也。是豈 陛下之福耶。且陳彥章所奏。憲臣方囚首垢面系累于法司。而彥章何人顧偃然得寧家以去。樂頀等刑部鞫之於前。大理評之於後。法律具在。誰敢容私於其間。而 內批降級調任。亦莫知所由。臣聞之道路。凡此皆非 陛下本意。或有左右其間爾。臣謂此 先帝朝權奸播弄威福之所為。而謂 聖明之世。亦有之乎。倘有之則前車之覆。後車之戒。彼獨不見前日播弄威福者之禍耶。況西虜跳樑。正日夜占驗天象之時。而少知天文者。使之不在左右。恐亦非計之得者。北邊軍士反側。議者猶欲添注官司以備之。易州兵備。豈可遽議裁革。故當時兵部之執奏。科道之交章。殆有見矣。 陛下嘗得一一省覽否乎。臣願複諸臣之官。正妄奏者之罪以存大體。或有擬除。令吏部考其賢否而為之黜陟焉。庶乎用刑用人。各得其當也。臣與前項諸臣三四人,鮮有桑梓之好,筮仕之始,亦寡平生之交,但念臣前疾雖已漸平,弱質終難久待苟不及時少盡微忠,萬或填委溝壑,則負 陛下擢用之績則負臣父訓育之恩,則負師友化誨之功,臣安敢避嫌遠罪而不一盡其愚耶,昔有虞皋陶為大理,天下無虐刑,其稱舜曰臨下以簡,禦眾以寬,罪疑惟輕,功疑惟重,唐戴冑至大理,犯顏據正,參處法意,有罪當流者,太宗欲置之死冑曰,法者布大信於人,言乃一時喜怒所發,陛下以一朝忿將殺之,既知不可而置諸此,忍小忿,存大信也太宗從其言,夫虞舜皋陶,二聖交孚,太宗戴冑,兩賢相得,惠澤流於當時,聲譽垂于萬世,凡有道之君,有志之士,莫不嗟歎企服於無窮,今臣位微力劣,固不敢望戴冑之賢于萬一,況皋陶之聖乎,然 陛下寬信之德,則上追虞舜而下視唐宗者矣,臣敢曰吾君不能從,付諸太息而已哉,況邇者水旱癘疫,風雹星隕,地震山崩,泉 蝗蝻之災,迨遍天下,又西戎犯順,說者謂應春首五星聚于營室之變,有識多為之寒心,臣以為消弭備禦之道,固自有在,然平反刑獄,亦一事也,蓋刑獄不失其平,然後下得人和,以上致天和,近得內寧以遠消外憂爾,其轉移斡運之機,亦非此疏所能盡者,伏乞 聖明揆狂夫之言。舉蒙瞽之意,下臣言法司議果前項諸臣,其情可原,請從肆赦,以昭 陛下之仁,如臣所言於律有礙,情甘顯戮以彰 陛下之義,拳拳忠懇,不勝待罪之至。〈疏上以沽名瀆奏降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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