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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一百八十六


  華亭徐孚遠闇公 陳子龍臥子 宋征璧尚木 彭賓燕又選輯
  楊澄清通侯參閱

  霍文敏公文集二(疏)
  霍韜

  ◎疏
  禆治疏
  議處黃河疏
  為新建伯訟兩廣功實疏
  哈密疏
  天戒疏

  ○禆治疏〈法祖〉

  臣竊見魏相在漢,屢陳先朝故事,以禆時政,宣帝悉舉行焉,漢治中興,蓋嗣世賢君。恒法式祖宗。輔世大臣。恒率由舊典。惟奸臣暗君乃陰壞成憲。且凡創業之君。其自立甚艱。故為慮甚遠。其洞察物情甚熟。故立法甚精文敏練於本朝故事每以法祖磨拂當事惟其立法甚精故律下甚嚴惟其律下甚嚴故臣下多不便惟臣下多不便。故雖不敢顯毀舊典。惟陰壞暗廢。日消月磨。祖宗紀綱。遂蕩焉無存。不幸奸臣淺智。當權用事。遂敢肆恣無忌。號於人曰。祖宗之法。草昧之初。權宜之智也。非治平之時。所宜用也。此言出而天下惑矣。真謂祖宗誠不足法矣。故凡暗廢祖宗之法者。皆亂臣賊子之渠也。且漢高帝禦戎馬定天下凡五年。在位凡十二年。謂庶事草創猶可言也。自今觀之。漢之嗣君。規模器局。率莫有過高帝者。則漢人輕議祖宗者。罪巳不可赦矣。矧我 太祖皇帝以二十餘年勤勞。乃定天下。以三十餘年禦極。乃定治體。凡立法度。俱精思累年。所以為天下萬世慮者。至周備矣。惟宣德正統以後。遂漸廢壞。循至邇年。 太祖之法。所存者蓋無幾矣。今不復 太祖之法。可以致隆平者。臣未之聞也。故今有言 太祖之法難行者。非愚則奸。其遷延退托。不肯奉行者。即不忠之首也。 陛下欲知群臣忠邪。默察此足以定之矣。 太祖舊章臣未得悉陳,以祖宗事參合時事此最得起敝要策謹錄一二切于時政者,及近年行令有合 太祖者,為例以獻,伏望 敕下該部,次第舉行,仍查臣所未舉者,以漸修復,即圖治致理之大端也,詩雲不愆不忘,率由舊章,孟軻曰遵先王之法而過者,未之有也,臣待罪翰林,職司獻納,謹具本開坐齎奏以聞。

  洪武二十七年令 命工部行文書教天下百姓,務要多栽桑棗,每一裡種二畝秧,每一百戶內,共出人力挑運柴草,燒地,耕過再燒,耕燒三遍下種,待秧高三尺,然後分栽,每五尺闊一壟,每一百戶,初年二百株,次年四百株,三年六百株。栽種過數目造冊回奏,違者,全家發雲南金齒充軍。

  臣謹按此令,今於陝西山西北直隸山東最宜舉行。京城渠路。及邊境地。宜多種柳樹。可以作薪。以備易州山廠之缺。臣再按六朝南宋偏安江南。歲用仰給江南。不得已也。今 神京北鞏。以控輿服乃六軍萬姓。仰食江南。甚非策也。萬一漕河路梗南土饑災。則將安仰給乎。是故興治北方水利。勸課北方農畝。栽種北方桑棗固本足用。先防不虞今日至急務。也。

  永樂元年令,命寶源局鑄農器,給山東被兵之民。

  臣謹按陝西山西北直隸邊境。若提督巡撫都禦史。能盡查各邊總兵總鎮指揮千百戶名下私役軍伴舍餘。退回衛所。各安生理。以力農畝。複設法招聚遊民游僧。百家為裡。千家為堡。耕邊境荒地。仍行此令以給農器。數年之後。邊地可以盡辟而耕也。

  憲綱,一農桑乃生民衣食之源,仰本府州縣行移提調官,常用心勸諭農民,趁時種植,仍將種過桑麻等項田畝,計料絲綿等項,分豁舊有新收數目開報

  臣謹按此乃巡按禦史急務也,今則徒為文具而已。實心舉行者。未見其人也。故今巡按禦史。旌舉行令。何曾稱某守某令。興過若干水利。勸課若干農桑。惟取其捷給捷步。善奔走阿諛者。即為賢能耳。巡按所以失職。民生所以寡遂也。乞 敕都察院舉行。其在陝西山西河南北直隸。尤為至急。

  洪武二十七年令 遣監生及人材,分詣天下,督吏民修治水利。

  臣謹按 太祖時用人不拘一途。故監生人材。即可舉用。而委以民事今則守令乃其職也修治水利宜專責守令。選用守令。尤宜專責吏部。近年添設水利勸農等官。則守令遂失職。官愈多。弊愈甚矣。

  諸司職掌,凡各處閘壩陂池引水可灌田畝,以利農民者,務要時常整理疏浚,如有河水橫流,泛溢損壞房屋田地禾稼者,須要設法,堤防止遏。

  臣謹按此 令宜行于陝西河南山東地方。凡河水經流州邑。得賢守令。相其機宜。開鑿溝渠。引為陂堰。不惟可興水利。以灌農畝。亦可分殺河患。不致橫溢。

  洪武二十七年,敕諭凡天下陂塘湖堰,可瀦畜以備旱熯,宣洩以防霖潦者,皆因其地勢修治之,勿妄興工役掊克吾民。

  臣謹按 聖祖敕諭。所以體悉吾民情者至矣。其因地勢勿妄興工。又在守令相時處宜。難以一定拘也。

  諸司職掌,凡內外大小軍職衙門官員,俱有額數。

  都督府
  左都督     右都督
  都督同知    都督僉事
  留守司
  正留守     副留守
  指揮同知
  都指揮司
  都指揮使二員  都指揮同知二員
  都指揮僉事四員
  衛
  指揮使一員   指揮同知二員
  指揮僉事四員  衛鎮撫二員
  所
  正千戶一員   副千戶二員
  所鎮撫二員   百戶十員
  儀衛司
  儀衛正一員   儀衛副二員
  典仗六員

  臣謹按此 太祖皇帝安定宇宙。建設軍職之額數也。自後軍職升授漸多。軍官既多軍額乃愈損此衛所之極弊也衛所原額。不足以容。乃有見任帶俸之別。歷年愈久。員數愈多。遂至帶俸官員。不知加幾倍于原額。伏望 敕下兵部。先計在京在外。原額軍職衙門幾何。大小職員幾何。今日比舊倍增幾何。先具簡要揭帖呈上 御覽。然後可集廷議。為善後之圖也。

  洪武二十七年令 子弟未及二十歲者襲職,至年二十乃比試,年及者,即與試,初試不中,襲職署事,食半俸,二年後再比,中者食全俸,仍不中降充軍。

  臣謹按 聖祖此令。於軍職雖行世襲之制寔寓考試之典故後之有功者可以升授而不才者可以汰減萬世不易之法也。今之襲職者。率納賂權貴。乃行比試。雖乳臭小兒。亦無比試不中者矣。此軍職所以冗濫材力忠勇者無途自進也。故比試之制。在今日尤宜舉行。仍嚴納賂之禁。乃弊可革。

  永樂十八年交址平,太宗皇帝問曰,升賞孰便,尚書夏原吉對曰,賞費于一時有限,升費於後日無窮多升不若重賞,上從之,惟升元功,余皆班齎有差,省軍職之半。

  臣謹按克平交址。辟士服遠大功也。猶止賞齎而已。再按景泰六年令,浙江福建殺賊官軍,獲功五次。至七次者。升一級。天順元年令南方殺賊二十五次。至三十九次。斬首三顆擒賊首一二名。及陣亡者升一級則知祖宗極慎升級。所以鼓舞忠勇也。邇年奏捷者與奏帶者。緝獲妖言者。捕獲盜竊者。皆巧立名色以冒升職殊去祖宗之制遠矣。此軍職所以益冗。末流益不可捄也。非大聖人在位。孰能振而救之

  洪武二十四年令 天下生員兼讀誥律。

  臣謹按今生儒俱不讀誥律。以故出仕全無實用臨民蒞政。以吏為師。科場五判。以律命題。柰士子多記誦舊本。以圖僥倖,今若立法。行天下學校考校生員。俱先默寫大誥律令。或大明集禮等書內一條。或擬作一款。或擬策題錯為問目。則人無不讀誥律者矣。

  教民榜文,一民間子弟十八歲者,或十三歲者此時欲心未動,良心未喪,早令講讀三編大詰,誠以先人之言為定,使知避凶趨吉,日後皆稱賢人君子,為良善之民,免貽父母憂慮,亦且不犯刑憲,永保身家

  臣謹按教民榜文,及禦制大誥等書,皆 聖祖訓敕天下。拳拳至意。天下臣民皆得熟讀敬守。真可以寡過矣。今則非直百姓不見此書。雖學校生儒見此書者亦鮮也。伏願 敕下禮部,將 聖制各書,各刻一本,頒各布政司翻刻頒佈學校裡閭社學,實嘉惠臣民至幸。

  洪武五年令,給僧道度牒,僧錄道錄司造周知冊,頒行天下寺觀,凡遇僧道,即與對冊,其父兄貫籍告度月日,如有不同,即為偽冒。

  臣謹按 聖祖此制雖處僧道實防奸偽。蓋天下治平。正人在位。正道大行。即妖怪不作。妖術不神。惟天下不治。邪人在位。邪道大行。即妖怪乃作。妖術乃神。漢之衰也。張魯以鬼道惑眾。遂倡大亂。今張真人其裔也。元之衰也。妖僧稱彌勒佛持世。誦白蓮教。亦亂天下。今各省游方僧其裔也。蓋閭裡細民。生長良善。無有作奸倡亂者。惟僧道兩教。嘗以扶鸞祝聖呪水書符作小術以惑愚俗。一旦倡亂。即稱天兵。或稱神助。愚民乃靡然從之。而天下遂大亂。是故我 聖祖皇帝深鑒其弊。凡僧道俱從僧錄道錄司造周知冊。故凡僧道必有籍貫。有父母宗族。有所系戀而不敢倡亂。又每府州縣只一寺。則作奸倡亂者。自易覺察。此 聖祖遠慮。鑒萬世而立法。不可忽也。此制正統元年一舉行。今宜嚴行以防奸亂。

  六年令,各府州縣止存大寺觀一所並處其徒擇有戒行者領之,若請給度牒,必考試精通經典者,方許,二十八年,奏准天下僧道赴京考試不通經典者黜還俗。

  臣謹按宣德元年,令考試僧道,禮部會翰林院禮科給事中會考,今僧道多貧民兒男。難於資給。倘申此制。清理釋道以防奸宄。惟行巡按禦史。會提督學校官考試。實便僧道之貧難者。

  二十四年令,凡各府州縣寺觀俱存寬大可容眾者一所並居之,不許雜處於外,違者治以重罪

  臣謹按此制所以防奸亂也。南方之僧多與民雜居。淫穢之行。尤壞風化。是故 聖祖定制。府州縣只存寺觀一所。非惟防亂源。實嚴風化也。永樂時山東妖尼號聖姑。倡言剪紙為兵。愚民從之。遂殺數萬人。五臺山妖人正德年間倡亂。攻破州縣。蓋百姓眾聚。官司即覺察。惟僧道相聚。動稱誦經勸善。故官司不察。及徒黨既眾。動至大亂。漢時張角三十六方一時並起。每方數萬人。漢遂不救。其禍可鑒也。故州縣不過一寺。實防亂源也。非直嚴風教而已。

  永樂六年令,軍民子弟僮奴自削髮為僧者,並其父兄送京師發五臺山做工,畢日就北京為民種田及盧龍牧馬,寺主僧擅容留者,亦發北京為民種田

  臣謹按奸人避罪。多削髮為僧。及懶民不力田畝亦削髮為僧。故凡僧道盛者。王政之衰也。我 太宗皇帝深鑒其弊。凡子弟擅削髮為僧者。俱發北京種田則不惟邊方可固而貧民亦得所也。

  景泰三年令,各處寺觀田土每寺觀量存六十畝為業,其餘撥與小民佃種納糧。

  臣謹按此令若行。不惟奸人不利田畝而不為僧道雖小民亦得田土。而不為僧道兼併也。此王政之要也。臣再按僧道事例,太祖皇帝防之極深故處之極善,每府州縣只一寺。則傳其教者專而精專故不褻精故不雜。而淫僻奸亂之徒。自無所容。自法禁廢弛。天下奸民。爭為僧道。以惑愚俗。黨類巳眾。他年乘釁竊發。禍乃不捄。今處之大亟。亦防生變。若慮他變。而隱忍庇護。不及早圖。他日悔無及也伏惟 聖明特敕所司,從長議處,務絕亂源,為久遠計。

  ○議處黃河疏〈治河〉

  臣前月過徐州,聞建議引河水自蘭陽縣注於宿遷少殺河勢,庶徐沛不致泛溢,運河不致沙淤也,臣與少詹事方獻夫議曰,水溢徐沛。猶有呂梁二洪。為之東捍。東北諸山。聯亙環列。如垣如防。水患所及。猶有底極。若引河水自蘭陽縣注於宿遷。則鳳陽歸德。平地千里。河遂溢決而奔放焉。恐數郡一壑。其患不止徐沛一州縣而已也。第聞時有定算,臣亦不及竟言恐浮議壞其成事也,今聞河水愈溢,運道猶阻,則臣前議,猶宜及今言之,備行事者采焉,竊謂今日所急宜先疏通運道,然後議處徐沛水患,此緩急之序也,前議起河南山東丁夫數萬,疏,濬淤沙以通運道,然沙泥隨水自高而下。勢無限極。挑斡未畢。潦水旋至。沙複淤矣是雖日役萬夫力亦不足也今沛縣河淤。運舟皆由昭陽湖入雞鳴台。至於沙河。所迂之路。不過百里。惟湖面寬闊。夏秋水溢。波濤洶湧。或有覆溺之虞。冬春水涸。複有膠淺之患。若沿湖側畔。築砌長堤。濬為小河。河口為閘。以時畜泄。水溢可備風濤。水涸易為疏浚。目前運道可以無阻。三月即土堤可成。一年即石堤可成。用少力。取效速。黃河愈溢。運道愈通。較之役丁夫以濬淤土。愈濬愈淤。勞佚大大不侔也近山東僉事江良材到京。守土官也。臣與面議,亦曰此策若行,一時之利也,前議疏浚蘭陽縣。蓋將少殺河水上流之勢。以救徐沛墊溺之患也。惟蘭陽潰溢。遂貽鳳陽歸德千里為壑之憂。不若疏通衛河。上接黃河。可得三利也。按古黃河自孟津至於懷慶東北入海。今衛河自衛輝府汲縣至臨清天津入海。猶古黃河也。三代以前。黃河東北入海。宇內全氣。隨而鐘聚。雍冀齊魯。聖賢迭生漢時河決頓丘。遂漸南徙。隋煬帝引河入汴。引汴入淮。宋熙寧十年。北流斷絕。黃河南流。宇內全氣。遂隨遷轉六朝南宋偏安江左亦天地大氣機也元朝建都於北。夷狄不足當中原全氣。我 太宗皇帝定鼎 神京。宇內全氣。亙千萬年而獨盛。元末河決曹州。弘治年間河決張秋。皆東北方也。宇內全氣。自南而北。拱衛 皇極之兆也。今圖便宜之策。自河陰原武懷孟之間。審視地勢。引河水注于衛河。至於臨清天津。則不惟徐沛水患可殺一半京師形勝亦壯一倍也此其為便利者一也按元人漕舟。涉江入淮。至於封丘。陸運一百八十裡。至於淇門。入於禦門。達于京師。禦河即汲縣衛河也。今由河陰原武或孟津懷慶之間。擇地形便。導河水注于衛河。冬春水準。漕舟由江入淮。泝流至於河陰。順流至於衛河。沿臨清滄州。至於天津。夏秋水迅。仍由徐沛達於臨清。至於天津。是一舉而得兩運道也開一衛河。可殺徐沛上流之患。可免鳳陽州邑潰溢之處。可策運舟兼濟之利。有如此者。倘曰人情不便。地形不利。功費不多。時宜不合。則未能懸斷。須府縣具所以不便狀。然後為之詳曲酌議。求善其後庶幾南北兼濟此其為利者二也按黃河南流。徐沛受患。若分流於北。德州滄州。或亦受患。不可知也。皆人謀之失。非地道之尤也。夫水之流行於地。猶血之運行於人之身也。血在人身。調理中節。其潤吾之毛髮。澤吾之體膚。皆血之能也。或調理乖方。血注於下。積為痔瘤。血焦於上。髮膚燥稿。一人之身。厲為尫弱。亦勢所必至也。今黃河之水。自西域注于徐沛。溢潰橫決猶血注於下積而為痔也自孟津懷慶。疏一支於海猶血運於肘股也沿河州郡。疏為溝洫。引納河水。旱以灌亢。潦以泄淫。水有所歸。不為大害猶血運於肌膚全體愈光澤也又自陝西沿邊。築為邊牆。窪為溝渠,尋秦漢故跡修復焉。邊牆外固。溝渠內深。內資灌溉。外禦夷虜。徐沛上流。又殺一半。河水之利。濟及全陝。猶血運於頭顱毛髮亦潤也臣聞今大學士楊一清雲。陝西沃壤。若得人力。盡辟耕之。三邊軍餉。不煩饋運。自然饒裕。又聞臨清兵備副使周用雲臨清地方。若修溝洫。不惟可備旱潦。亦可捍禦戎馬。臣問曰。恐功役勞敝。民未見利。先怨其害。胥讒並興也。周用雲。欲開溝洫。須良有司先開數裡。為民倡率。一年之後民得實利。自然爭先為之。庶令不煩而事自集。臣複問曰。誠如是也。幾年可成。周用雲一年可創其始。三年略見其效。十年可要其成。臣謂此策果行不惟可治河患。山東河南北直隸郡縣。且轉瘦敝為富饒矣聖賢範圍天地。參贊化育之實功也。禹卑宮室盡力溝洫。非虛談也。期十年之力。 聖德神功。配天無極矣。此其為利者三也。萬世無窮之策也。區畫纖悉,未能遽盡,謹述其槩以獻萬惟 聖明少垂省覽,如可施行,敕下該部詳議,臣且再考古今事宜,畫為圖本,以備討論,果可舉行,亦地方之幸也。

  ○為新建伯訟兩廣功實疏〈兩廣平賊〉

  竊見王守仁奉 命巡撫兩廣,已將田州思恩撫處停當,隨複剿平八寨,及斷藤峽等賊,文成之再起用桂文襄薦也將以安南之事屬之而思田既乎文成即欲拂衣文襄恨其負托故齮齕其兩廣事而文敏為白之蓋桂霍此時亦有異同臣等皆廣東人,與賊鄰壤,備知各賊為患寔跡,嘗竊切齒蹙額而歎曰,兩廣良民何其不幸,生鄰惡境,妻子何日甯也,又嘗竊計曰,兩廣何日得一好官員,剿平各賊,俾良民各安其心,而頑民染患未深者,亦得格心向化也,乃今恭遇  聖明特起王守仁,撫剿田州思恩地方,臣等竊謀曰,兩廣自是有底寧之期也,聖天子知人之澤也,是役也,臣等為王守仁計曰,前巡撫動調三省兵若干萬,梧州三府積年儲畜軍餉費用不知若干萬,複從廣東布政司支去庫銀若干萬,米不知支去若干萬,殺死疫死狼兵鄉兵民壯打手不知若干萬,僅得田州安靖五十日耳,自是而思恩叛矣吊岩賊出圍肇慶府矣,殺數千家矣,此賊並時同出,蓋與田州思恩東西相應和者也,若王守仁者,乘此大敗極敝之後,仰承 聖明特擢之恩,雖合四省兵力,再支庫銀百余萬,支米數百萬,剿平田州,報功級數萬,人亦且曰天下大功也,然而守仁不役一卒,不費鬥糧,只宣揚 陛下聖德,遂致思恩田州兩府頑民,稽首來服,其奉揚 聖化,以來遠人,雖舜格有苗,何以過此,臣等是以嘆服王守仁,不惟能肅將 天威寔能誕敷 天德也,若八寨之賊。斷藤峽之賊。又非田州思恩可比也。天下十二省。俱多平壤。惟廣西獨在萬山之叢。其土險。其水迅。其山之高。有猿猴不度。飛鳥不越者。故諺語曰廣西民三而賊七。由山高土惡。氣習兇悍。雖良民至者亦化為賊也。八寨賊洪武年間所不能平。斷藤峽成化八年都禦史韓雍僅得討平。及今五十餘年。遺孽複熾。故廣西賊巢柳州慶遠郁林府江諸賊。雖時出沒劫掠官兵。亦屢請征之。若八寨賊。則自 國初至今。未有輕議征剿者。蓋謂山水兇惡。進兵無路消息少動賊巳先知一夫控險。萬兵莫敵。故百六十年。未有敢征八寨賊者也。賊亦恃險。時出攻圍城堡。殺掠良民。何啻萬計。四方頑民。犯罪脫逃。投入八寨。則有司不敢追攝矣鄰近流賊。避兵追剿。投入八寨。則官兵不敢誰何矣。是八寨者。實四方寇賊淵藪也。斷藤峽又八寨之羽翼也廣西有八寨諸賊猶人有心腹疾也八寨不平。則兩廣無安枕期也。今王守仁沉機不露。掩賊不備。一舉而平之。百數十年。豺虎窟穴。掃而清之。如拂塵然。非仰藉聖人神武不殺之威。何以致此。臣等是以嘆服王守仁能體 陛下之仁。以懷綏田州思恩向化之民。又能體 陛下之義。以討服八寨斷藤峽梗化之賊也。仁義之用兩得之也。謹按王守仁之成功有八善焉。乘湖兵歸路之便。則兵不調而自集。一也。因田州思恩効命之助。則勞而不怨。二也。機出意外。賊不及遯所誅者真積年渠惡。非往年濫殺報功者比。三也。因歸師以討逆賊。無糧運之費。四也。不役民兵。不募民馬。一舉成功。民不知擾。五也。平八寨。平斷藤峽。則極惡者先誅。其細小巢穴。可漸施德政。使去賊從良。得撫剿之宜。六也。八寨不平。則西而柳慶。東而羅旁。綠水新寧。恩平之賊。合數千里。共為窟穴。雖調兵數十萬。費糧數百萬。未易平伏。今八寨平定。則諸賊可以漸次撫剿。兩廣良民可漸安生業。紓 聖明南顧之憂。七也。韓雍雖平斷藤峽賊矣。旋複有賊者。實當爾時未及區畫其地。為經久圖。俾餘賊複據為巢穴故也。今五十年生聚。則賊複熾盛也亦宜。若八寨乃百六十年所不能誅之劇賊。山川天險。尤難為功。今守仁既平其巢穴。即徙建城邑。以鎮定之。則惡賊失險。後日固不能為變。逋賊來歸。不日且化為良民矣。誅惡綏良。得民父母之體八也。或者議王守仁,則曰,所奉 命撫剿田州思恩也,乃不剿田州則亦巳矣,遂剿八寨可乎,臣則曰,昔吳楚反攻梁,景帝詔周亞夫救梁,亞夫不奉詔而絕吳楚糧道,遂破吳楚而平七國,安漢社稷,夫不奉詔大罪也。景帝不以罪亞夫何也。傳曰闑以內寡人制之。闑以外將軍制之。又曰大夫出疆。有可以安國家。利社稷。專之可也。古之道也。是故周亞夫知制吳楚在絕其食道。而不在於救梁也。是故雖有詔命。猶不受也惟明君則以為功腐儒則以為罪今王守仁知田州思恩。可以德懷也。遂納其降。而安定之。知八寨諸賊。百六十年未易服也。遂因時仗義而討平之。仁義之用。達天德者也。雖無 詔命。先發後聞可也。況有便宜從事之旨乎。或者又曰。建置城邑。大事也。區處錢糧。戶部職也。不先奏聞而輒興功可乎。臣則曰。古者帝王千里之內自治。千里之外付之侯伯而已。是豈堯舜湯武聖智。反後世不如哉蓋慮輿圖既廣。則智力不及。與其役一巳耳目之力。而無益於事。孰若以天下賢才理天下事。為逸而有功也。是故帝王之職。在於知人而已。既知其人之賢。而委任之矣。則事之舉錯。一以付之。而責其成功。若功效不孚。乃制其罪可也。今既任之。又從而牽制之。則豪傑何所措手足乎。是故王守仁之平八寨也。所殺者賊之渠魁耳。若逋逃者固未及殺也。乘此時機。建置城邑。遂招逋逃之賊複業焉。則積年之賊。皆可化為良善也。失此機會。撤兵而歸。俟奏得 旨。乃興版築。則賊漸來歸。又漸生聚。據險結寨。以抗我師雖欲築城亦不能矣昔者范仲淹之守西邊也欲築大順城。慮敵人爭之。乃先具版築。然後巡邊。急速興兵。一月成城。西夏覺而爭之。已不及矣。爾時范仲淹若俟奏報。豈不敗乃事。王守仁於建置城邑之役。蓋計之熟矣錢糧夫役。固不仰足戶部。而後有處也。其以一肩而分 聖明南顧之憂。可謂賢矣。不以為功。反以為過。可乎。先是正德十四年,宸濠謀反,江西兩司俛首從賊,惟王守仁同禦史伍希儒謝源,誓心效忠,不幸奸臣張忠許泰等,欲掩王守仁之功,以為巳有,乃揚諸人曰,王守仁初同賊謀,及公論難掩,乃又曰,宸濠金帛俱王守仁伍希儒謝源滿載以去,當時大學士楊廷和,尚書喬宇,亦忌王守仁之功遂不與辯白,而黜伍希儒謝源,俾落仕籍,王守仁不辯之謗,至今未雪,可謂黯啞之冤矣,夫國家論功,有二道焉,有開國效功之臣焉,有定亂拯危之臣焉。開國之臣。成則侯也。敗則虜也。雖勿崇焉可也。惟禍變倏起。社稷安危。凜乎一發。效忠定亂之臣。則不可忘也。何也所以衛社稷也。昔者王守仁之執宸濠也。可謂定亂拯危之功矣。奸人猶或忌之。而謗其短。夫如是。則後有事變。誰肯效忠乎。甚矣小人忌功。足以誤國也。臣等是以歎曰。王守仁等江西之功不白。無以勸勵忠之臣。若廣西之功不白。又無以勸策勳之臣。是皆天下地方大慮也。王守仁大臣也。豈以功賞有無為重輕哉。第恐當時有功之人及土官立功之人。視此解體。則在外撫臣。遂無所激勸以為建功之地耳。臣等廣人也。目擊八寨之賊。為地方大患。百數十年。一旦仰賴 聖明任用守仁。其言自為得體以底平定,不勝慶忭。今兵部功賞未見施行。戶部覆題又複再勘。臣恐機會一失。大功遂沮。城堡不得修築。逋賊複據巢穴。地方不勝可慮也。是故冒昧建言,惟 聖明察焉。

  ○哈密疏〈興哈密複鹽法〉

  竊見近日兵部覆題西番通貢事宜,尚有遺慮,臣謹陳其略,請自 聖裁,謹按永樂年間,封哈密為忠順王,一以斷北狄右臂,二以破西羌交黨,外以聯絡戎夷,察其逆順,而撫馭之,內以藩屏甘肅而衛我邊郡,古帝王制外夷,安中夏之良策也,自土魯番攻陷哈密,奪我金印據我城池,屢年經略,未見底定,前次都禦史陳九疇建議曰,欲制西番,使獻還城池,須閉關絕貢,蓋謂西番仰命中國。惟通貢貨易也。若絕不通貢。則彼也欲茶不得。發腫病死矣。欲麝香不得。蛇蟲為毒。麥禾無收矣。是故閉關絕貢。所以扼西番之喉咽而制其死命也。惟彼貢路不通。死命不救。遂常舉兵,擾我甘肅。破我寨堡。殺我人民。邊臣苦於支敵之不給也。複有開關通貢之議。奉 旨若土魯番有悔罪真正番文,獻還哈密城池,獻還人口,即許通貢,將因通貢之機。廣戎夷遷善之路也。中國待夷狄之體也。今西番求貢,尚書王瓊譯進番文一十餘紙,俱裔夷小丑之語,無印信足征之辭則土魯番未有悔罪之實可知也彼未悔罪。遽許通貢。恐戎心益驕。後難駕馭。而邊患愈滋也。可虞者一也。哈密城池。雖稱獻還。乃無番文足據。不知後日作何興複。或者遂有棄置不問之議。夫土魯番之無道也。圖我哈密久矣。我遂棄置不問。彼愈得志。將劫我罕東。誘我赤斤。掠我瓜沙。外連北狄。內擾甘肅而邊患遂博矣。可虞者二也。牙木蘭者。土魯番腹心也。擁帳二千稱降於我。然在牙木蘭。則曰來降也。在土魯番書。則曰不知彼去向也。以事理觀焉豈有擁帳二千遠來款塞彼乃不知也安知彼非詐降。餌以誘我。他日犯邊。則曰我納彼叛人。彼來報復也。又曰我不歸彼叛人。彼不歸我哈密也。自是哈密永無興複之期也。彼擁眾坐大。而我之邊患。愈無休息矣。可虞者三也。牙木蘭之降也。廩餼口食。仰給於我。費巳不小矣。猶曰羈縻之策。不得已也。若土魯番擁眾叩關曰。取彼叛人也。將驅牙木蘭而與之也。彼則詭曰。降也以投生也。今出則死而不肯去將從而納之耶。恐為內應。而有肘腋之憂。土魯番擁兵於外。牙木蘭為變於內。即甘肅危矣。可虞者四也。此臣所以為西邊慮也。或曰今陝西饑荒。甘肅孤危。尚慮不保。雖棄哈密可也。論事得宜可以折異同之口臣則曰保哈密所以保甘肅也保甘肅所以保陝西也若曰哈密難守。則棄哈密。然則甘肅難守。亦棄甘肅可乎。因棄甘肅。並棄臨洮寧夏可乎。西北二邊與虜為鄰。退尺寸則失尋丈。是故疆場棄守之義。不可不慎也。矧 聖明在上。將蒞中國撫四夷。追複帝王之盛。以增光祖宗。乃勸 皇上輕棄祖宗疆場可乎。或曰然則漢棄珠厓。宣德間棄交址。不可耶。臣則曰,南北事體自是不同不得相比北狄南蠻。體勢則殊。珠厓交址。吾欲棄之。置之化外而已。彼不吾毒也。若西北二邊。則據險以守。我失險則虜得險矣賊虜據險。則中國大患。遂無窮巳。宋人西失靈夏。北失幽燕。國遂不振。然宋人且以漢棄珠厓藉口。是其學術殺天下也。可不戒乎。交址自秦漢迄唐入中國為衣冠文物之邦者。千年矣。非土官州郡化外之夷之比也。楊士奇援漢棄珠厓例棄之。乃陋儒當權。上下宴安。貨賂公行。紀綱不振。舉版圖十郡之地。棄置不守。蓋若考作室。乃不肯堂者也宣宗時物力猶足守交南舉而棄之二楊不得辭其責楊士奇者 太宗皇帝罪人也又足法乎或曰哈密自成化九年失之。二十年收復。弘治六年失之。十一年收復。正德六年複失之。襲封忠順王者。且降于土魯番矣。今雖取還城池。無人與守矣。勞中國以事外夷。恐非計也。臣則曰保全哈密。則赤斤罕東聲勢聯絡。西戎北狄。並受制馭。若失哈密。則土魯番酋併吞諸戎。勢力日大。我之邊患日深是故保哈密所以保中國也不得已也昔者 太宗皇帝之立哈密也。因胡元遺孽。力能自立遂立之借之虛名我享實利者也今哈密之嗣。三絕矣。天之所廢。人誰興之。此論更達事機議者必求哈密之後。乃立焉。亦見其固也。苟于諸夷。求其雄傑。足以守我城池。護我金印。和戢諸戎。修我貢職。力能自立。即可因立之矣。固不必求胡元之孽也。或曰弘治六年。土魯番酋要我封爵矣。求我主哈密矣。然則爾時何不因遂立之。乃必求胡元遺孽。啟數十年之紛紛耶。臣則曰土魯番酋志吞哈密。並為一國遂霸西戎。且連北狄爾時若假之封爵。是虎而借之翼也若析為兩國而控制之亦其可也今遣間諜告諸西戎曰。中國所以閉關絕貢。非爾諸戎之罪也。土魯番不道滅我哈密。蹂我疆場將興問罪之師焉。故先閉關。制其死命。爾諸戎無罪。不得通貢。實土魯番之故也。爾諸戎有並心共力。破滅土魯番。即封爾為忠順王。授爾金印。以主西戎。又因牙木蘭之來降也諭之曰。爾舊則土魯番之腹心也。今降則我中國之藩翊也。爾力能立於哈密乎。即以封爾。三年之後爾能和戢哈密。即授爾金印。為忠順王。長為中國衛。則主哈密者。雖非胡元之裔。亦不失我中國封爵之體矣權以通變。變以從時。是固邊將之任也。閫外之責也。 朝廷勿與知焉。假之便宜之權。可也。或曰今忍棄哈密。豈得巳也。甘肅去年銀一錢,易粟四升,今銀一錢,僅易粟二升矣,軍士空腹,救死不贍,在甘肅且凜凜,何有於哈密,臣曰,此則戶部之罪也。昔我 太宗皇帝之供邊也。悉以鹽利。其制鹽利也。鹽一引輸邊粟二鬥五升。是故富商大賈。悉于三邊自出財力。自招遊民。自墾邊地。自藝菽粟。自築墩台。自立保伍歲時屢豊菽粟屢盈。至天順成化年間。甘肅寧夏粟一石。易銀二錢。時有計利者曰。商人輸粟二鬥五升。支鹽一引。是以銀五分。得鹽一引也。請更其法。課銀四錢二分。支鹽一引。銀二錢。得粟一石。鹽一引。得粟二石。是一引之鹽致八引之獲也。戶部以為實利。遂變其法。凡商人引鹽。悉輸銀於戶部。間有輸粟之例亦屢行屢止且雖輸粟亦非複二鬥五升之舊矣商賈耕稼。積粟無用。輟業而歸。墩台遂日頹壞。堡伍遂日崩析。遊民遂日離散。邊地遂日荒蕪。戎虜入寇。一遭兵創。生齒日遂凋落。邊方日遂困敝。今千里沃壤。莽然蓁墟。稻米一石。直銀五兩。皆鹽法更弊之故也。然則欲足邊糧。其複 太宗鹽法乎。或曰輸粟支鹽。則邊方日墾。邊民日繁。邊粟日多。鹽價亦平。輸銀支鹽。則邊地日荒。邊民日耗。邊粟日少。鹽價亦貴。若然。則安邊足用之長策。莫善於 太宗皇帝之鹽法矣。戶部何為不行乎。此戶部之所以爭不肯輸粟而欲輸銀也臣曰輸粟于邊利歸邊民輸銀于戶部利歸戶部今戶部之征鹽銀也。計銀一萬。加耗千兩。下自吏胥皂卒。上而郎署卿佐。蠶食餌利焉若行輸粟之令戶部失耗銀之利矣是故謹守弊法。不肯複 太宗令典也。皆臣愚博采眾謀。複相辨詰過不自揣。其為狂瞽者如此。伏惟 陛下,敕問兵部,土魯番叩關求貢,有何印信悔罪番文,哈密城池,作何興複,牙木蘭來降。其誠其偽,作何料理,務出萬全之策,勿墮狡戎之謀,再 敕戶部甘肅邊糧,累年缺乏,若何為目下振救之策,若何為經久饒贍之策,詳畫上聞,取裁 聖斷,臣愚且見中國尊安,萬世永賴區區裔夷之向背,付之邊臣一叱吒定矣,不煩 聖明轉側之勤也。

  ○天戒疏〈弭災〉

  臣伏見 陛下因星變風霾,引咎責躬,且責臣等有言,臣俛而思之,謂 陛下望治如此,敬畏如此,宜 皇天格而和氣至矣,乃災變猶洊臻焉,何也,古昔雖大無道之世,災變亦不如是其多也,陛下試自省察,自臨禦及今,有一事不中道者乎,由宮闈殿廷,有一事不如祖訓者乎,乃災變甚多且甚異何也,是可以深長思矣,臣試陳災之由,及弭災之略,惟 聖明察焉,太祖皇帝初定天下,封建親藩,祿制有差,固欲世世共用太平也,百六十年,宗支日廣,祿糧不給,郡王以上,受享多祿將軍中尉而下,奏告不得祿糧者屢至矣,有晨朝進食。僅一面餅腹不充饑者矣。有假息蓬窩。無室屋以棲者矣。有不幸物故。無棺斂者矣。有女年四十不得適人者矣。凡人之為祖父者。若有神靈。未有不顧念子孫者。況我 太祖皇帝開太平基業。合宇宙萬物皆得其所。獨不顧念子孫乎。忍見其失所乎。此民不遂其生。怨恨之氣。猶能感召災變。況親藩骨肉。不得其所。怨恨之氣。有不感動 太祖在天之靈。而召致災變乎。藩郡有司。見有抗宗室得剛直之譽者矣。未見有以宗室失所之狀。聞之 陛下者也。內外大臣。誰不慮此。惟積弊巳甚。區處為難。非仰賴 聖明獨斷於上。則宗室之困日甚。生民共億日難。事勢愈不可為矣臣試曆陳其弊,惟 聖明斷焉,洪武二十一年封周王于河南斯時也開封一郡。惟一周府而已矣。循至今日。郡王巳增三十九府矣。輔國將軍增二百一十二位矣。奉國將軍增二百四十四位矣。中尉而下不計也。舉一府而天下可知也。夫土地稅入不能加多。宗藩子孫日益繁衍。祿糧所由不給也。嘗考 大明會典一款。親王子孫才堪出仕。宗人令具以名聞。授仕後俱如常選法。是我太祖皇帝未嘗不許宗藩出仕也。宣德初年。漢庶人謀反。當時大臣倡為疏忌宗室之說。遂廢出仕之令。夫禁其出仕。使不得隨職受祿。惟仰食有司。是故昔也以一郡而供一王。今以一郡而供數千百人矣。祿糧所繇不給也。 太祖時親王納功臣之女。公主配大臣之子。未有疏忌之嫌也。自漢庶人謀反。當時大臣倡為疏忌宗室之說。凡連姻王府。不任京職。將軍中尉之女。冊封不時請。資奩不時給。年巳垂暮。人不肯娶。眾口嗷嗷。仰食有司。府縣稅入有限。藩府所需無涯。祿糧所繇不給也伏惟 陛下特用 禦劄,令大臣熟議,複用 禦劄行天下宗藩,俾知洪武初年親藩幾何。今日所增幾何。洪武初年所需祿糧幾何今日所增幾何。賦入有限。祿糧無窮。再數十年。何以善圖其後。宗藩困乏。何以變通其法。一一計議圖惟盡善。必宗藩無失所之慮。生民無加賦之擾。然後上下皆安。怨氣可息。災變可弭也。遼東屢訴積欠官軍俸糧賞賜共銀八十余萬,舉遼東則天下可知也。文官未聞缺俸。軍職屢訴缺糧。所以致此何也。洪武年間。軍職二萬八千有奇。成化五年軍職八萬一千有奇以二萬視八萬增四倍矣由成化迄今不知增幾倍矣俸糧所由不足也。洪武初年。錦衣衛官二百五員。今一千七百餘員。由二百視一千七百踰八倍矣俸糧所由不足也。洪武初年。軍官襲職比試極嚴。故材勇者得超擢。庸劣者黜從戎。軍職不冗雜。俸糧易給足。自永樂以後。新官免比試者所以優靖難諸功臣也新官免比試。遂致賢愚混淆。舊官雖比試亦徒備故事。真材日寡。冗員日增。俸糧烏得而足也。俸糧不足則食不給。歎慨憤鬱之氣。足以上幹 天和。災變所由召也。甘肅延綏軍士。月糧一石。折銀三錢。或四錢成化以前。米一石。價銀二錢。軍士得銀四錢。買粟二石食烏得不足也。今則銀一錢。僅買粟二升。銀四錢買粟僅八升矣。軍士數口之家。月食八升之粟。如之何可足也。空腹守邊。寒苦交迫。所以致此何也。成化以前邊防嚴固。猛將林列。戎狄遠遁故邊地得盡耕邊粟自多邊軍自裕而食自足今則將庸卒弱。不堪支持。戎狄搶虜。乘虛而入。滿載而出。如蹈無人之境。俺不刺達子始以數千。據我內地今積至數萬。掠我邊民。據我邊境。故邊地愈荒。邊粟愈少。眄目張口。仰食內郡地之出粟者寡人之食粟者眾食烏得而足也成化以前。鹽引皆輸邊粟。故富商自招流民。自墾邊地。自藝菽粟。粟米自多。其價自平。而食自足。弘治以後鹽引輸銀。故富商大賈。得輸銀之便。不復肯墾邊地。三邊開中鹽引。偶欲輸粟。卒無售者。邊地愈荒。邊軍愈困。食烏得而足也。士卒以食為命。食不足則怨歎愁苦之氣。豈不上幹 天和災變所由召也。禁例開載私役軍士。其法甚嚴。今管軍官有公然役占軍士于私家者矣。有役之日辦柴草供私家者矣。有折納柴草逼出銀錢因致之死者矣。有軍補伍不多得銀錢。不與收糧者矣。窮苦萬狀。惟軍士為甚。所以致此何也。舊制內則公侯列文臣之上外則都司列布按兩司之上待之隆者責之備也不惟兵部慎選其人。雖其人亦思自慎。必清忠材勇者。乃敢居其職不然敢偃然居兩司之上乎惟十三省都司皆得真材。自然表厲僚屬。振作綱紀。以恤軍士。今之都司。自壞舊制。安處布按兩司之下此軍衛失職根本不惟人以不肖目之彼亦甘心以不肖自待矣故在內則納賄權貴以圖管事。在外則刻剝官僚刻剝軍士以充私槖。紀綱日壞。武備日弛。士卒日困。怨恨之氣豈不上幹 天和。災變所由召也。永樂年間。選南直隸山東河南陝西各衛官軍備京邊操練。乃古者遣戍防秋之義。亦張惶六師。安不忘危之深慮也。蓋兵猶水也。水在地中。流行則利物。停畜則溷塵。氾濫則為害。自然之勢也。兵在太平之時。各衛操練之法。僅同兒戲甚則名在戎伍。身在市井。家食軍糧。目不識軍械者有矣。故我 太宗皇帝。准古立法。京邊操演。春秋兩番。迭為休息所以使之勿忘有事也練在太平防在不測也近有獻議謀罷京邊遠操。變為召募人情懷土。憚于遠行。傳聞此議。紛然奏訴。雖托災傷。實則陰壞成憲。遂其苟安之私也。況棄家千里。苦寒交迫。領兵官或複克其行糧。斂其財物。以遺權要。則其怨恨。抑又不堪矣。以千萬同聲共怨憤鬱之氣。豈不上幹 天和。災變所由召也。伏惟 陛下特敕五府公侯。會九卿詳議軍官俸糧。何策給足。昔年軍職。如此其少。乃得真材。今冗員如此其多。乃無材可用。冗員日增。何策善圖其後。邊防日弛。邊軍日困。邊糧日匱。戎狄日強。邊境日危。何策振救其急。新舊軍職比試之法。何如酌中。軍政體統。何如申明。軍士困苦何如撫恤。必盡究弊源洗削之。庶幾紀綱漸振。眾怨漸息。和氣漸至。災變可弭也。邇年小官愈多。害民愈甚。雜職冗員。如府通判舊止一員。今有一府增至三員者矣。縣丞典史舊止一員。今有增至二員三員者矣。縣制舊有定制。今無故增置。如近日廣州府添設三水縣。直取迎送撫按之便路者矣不知官愈多則民愈擾故往年民間差徭費僅千錢。今增至十千猶不足矣往年民惟給糧輸役二者而巳今則增民壯一役矣複有保伍夫甲矣。有沿河拽船夫役以及無名科差。民不勝擾矣。夫土之出粟不能加多。官之冗員。與日滋甚。民所益困也。官愈小則心愈貪。撫按兩司遇郡邑小官。惟較禮敬疏密。不問操守廉汙。奸人巧於事上。刻於剝下。事上愈巧。虛譽愈隆。雖奸贓滔天。且得旌舉。惟田野細民。黯啞茹苦而已。愁歎之聲。下徹泉壤。災變所召。亦其一也。洪武三十年,定大明律,深言及此能不使縉紳反目乎有祿人受枉法贓八十貫絞。嚴為之禁。欲人難犯也。文官以其厲巳。遂托欽定事例。改從雜犯而許之贖故得贓愈多贖罪愈易是教天下奸貪也非 太祖聖制也。今之撫按。有以正法治贓吏。人悉詆之曰苛刻。有棄正法容贓吏。人悉目之曰忠厚。人情誰不樂忠厚之譽。畏苛刻之誚也。贓官以法輕易犯。清議不公也。遂肆無忌憚。職催科則借法肆貪。賦入 朝廷不一二。利歸私家常八九矣。職巡捕。則指良為賊。逼取贓利矣。有因贓而酷。非法用刑。剝民肌骨。致之死者矣。有良民畏法。鬻兒女扼喉咽入贓救命者矣。贓官罪狀。難盡名言。田野細民。怨痛之氣。下徹泉壤矣。災變所召。又其一也。律曰故禁平民致死者絞。謂平民罪本輕。或本無罪。故禁之致死也。又曰故勘平民致死者斬。謂平民罪本輕。或本無罪。故勘之致死也。皆酷吏之弊也。我 太祖皇帝以死刑懲之。所以保萬民之命也俾酷吏不敢肆也。今則廢棄正律。故酷吏無忌。臣見有官為知府。因一醉棰死平民四命者矣。有官為僉事。因一怒。倒懸十三歲童子致之死者矣。有夏月酷暑。淹禁平人致死百數命者矣。餘則或困催科。或因獄訟。鞭樸之下。民命如蟻非命而死者。豈可計也。古有一婦冤死。三年大旱者矣。況今酷吏填滿天下民以非命死者。特一婦人乎。 陛下禦極。未嘗輕戮一人。決囚之日。三鼓不寐。重民命故也酷吏無忌。乃敢虐殺良民。下情積鬱。不能上達。冤結之魂。豈不上感 皇蒼。下徹厚地。災變所召。又其一也。臣聞成化以前。糧戶解戶上納白糧。及各料物。戶工二部委官同科道官驗收運送如此法足以大省科索內府糧長解戶不與內臣見面故軍校不得脅勒。內臣不得多取。小民不致虧害。弘治以後。部官避嫌。各款糧料。不肯驗收複責小民運送內府。是致內臣軍校。轄害小民有白糧一石。加至二石八鬥乃能上納者矣。各項料物。有索銀四百八十兩。乃得批回者矣。蘇松糧戶。有一年傾覆數家者矣各省解戶。有久累旅死。遊魂無歸者矣。雖有禁例。小民敢與內臣抗乎。雖有號訴。九重萬里,曾有為之上聞乎。痛怨之聲。亦徹泉壤,災變所召又其一也。伏惟 陛下敕各部熟議查革冗員。裁省征役。俾民無擾。申明受贓正律。俾文官勿相阿黨。以虐百姓。申明酷吏故禁故勘平人正法。俾良民不枉死。改正各部收納糧料舊法。俾貪暴不肆苛虐。小民不致重困。庶幾弊政少除。民怨少息。災變可弭也。雖然。今日之害。全在臣等文官不職。故敝政難除治亂安危所由全在此一語耳若文官人人以 陛下之心為心天下太平易易也久矣臣嘗謂欲革武臣奸贓則易欲革文臣奸贓則難臣舊年四月,錄進疏稿二帙,專論文官積弊,竊取先自治之義也,伏惟 陛下再垂 聖覽,先將文官積弊,漸次洗除,次及武職,次及內臣,次及宗室,更革有漸裁酌有權,遲不三年,祖宗制治紀綱振敕而光復也,合宇宙而囿太和也,運諸掌也,災變何慮焉,惟 聖志先定。斷自乾剛,事乃有濟,不然,至重至大之任非臣下所敢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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