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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一百六十五


  華亭徐孚遠闇公 陳子龍臥子 宋征璧上木 彭賓燕又選輯
  杜甲春端成參閱

  林次崕文集四(書 揭帖 記 議)
  林希元

  ◎書
  與黃久庵兵侍書
  與翁見愚別駕書
  上巡按弭盜書

  ○與黃久庵兵侍書〈大同叛軍〉

  大同之事,關係甚大近則一代治體,遠則萬世是非於是乎在,又不但若唐宋維州之取捨巳也,不及今講求真是非所在,處置一差,治亂之勢一成,使萬世之後,議論其是非,何補於事,故今不吝費辭,嘖嘖於左右者,誠欲辯之於早,不為後日之無益也按尊疏謂張某力主征剿之說,臣思大同乃 國家城鎮云云,再三言之,用是知羅峰所主在征,執事則撫也,但不知執事之不主征,是有見於大同之事不用征乎,抑不可征也,若謂不庸征,此則可說,若謂不可征,此則當辨之,請詳之,今夫士卒戕殺主帥,事在必討。其理不待智者而後知也。往殺巡撫許銘張文錦,姑息不治,積習而至今日則撫之不可善後。又彰彰明甚也。以此觀之。但見征之為是。撫之非是也。若謂不可征。不能征。不得已而行姑息之政。以圖目前之安。尤非也。夫征之誠是矣。然征之不克而至於僨軍殺將。何也。曰此非征之不是不善征也。何謂不善征。使 朝廷之初聞變也。持必征之議從容以圖之。撫帥且不易。陽以撫輯之事責成之。而陰為之計。如元初疏所策。當不遺一矢而功可成。遽爾出師。遽易撫帥。使賊合謀致死。以抗王師。此一失也使制將皆得其人。臨敵出奇。不以攻戰。如元再疏所策。則舉兵雖涉倉卒。勝算猶可坐收。乃犯弟小之戒。卒取輿屍之凶。此再失也。失此二著。大事遂誤。故曰不善征者此也。因其不善征而誤事遂謂不宜征。猶因急食以致咽而謂之不宜食也而可乎。夫撫之固不是矣。今而撫之尤不是也。何則。人臣將則必誅。況不止於將乎。前者雖雲戕殺主帥然未抗拒王師論以 國法。已不在原宥之列。今事勢至此。乃從而宥之。則 國法何以伸。奸雄何所懲。將見 朝廷政令不行于一方。諸鎮效尤。天下大事從此去矣。其可乎。且招撫之說起于元季。是時國運將終。群雄並起力無能為。不得已而出此。然當時巳有將相奇謀只是招之譏前輩亦謂元失天下。招安之策誤之今 國家全盛。不比元季。瑣瑣叛卒。非若穀珍。乃引吾可與大有為之君。而行亡國之事,可乎。故曰尤不是者此也。故羅峰之失,不在於主征。在於不善征。與不能持初議。執事之主撫前既失之而今益失之也。然羅峰之失。執事為之也夫何主征剿之議。功久不成。而人言起。 主心疑,羅峰於是不能持伏。故曰羅峰之失。執事為之也。要此事是非亦甚明白。執事之意。亦以其事之難。不得已而為是耳愚謂此大非也。天下未嘗有難處之事。事尚有難於此者。唐之征淮蔡也。功久不成。師老財匱民間至有以騾代耕者。當時議者。鹹請罷兵。主心方疑。此難也裴度獨身任之。卒能平蔡擒濟。而收反正之功。今叛卒之強。未如吳氏。 國家之困。未至李唐猶易也。乃無以處之。而出不得已之計。何與。更有難者如孔明以未集之蜀而當曹瞞強盛之時。謝安以偏安之晉。而當符秦百萬之師。然卒扼魏破秦。自立於艱難之秋。使敵人有畏蜀如虎之譏。風聲鶴唳之恐。今以 國家之全盛。不能集一矢於賊目。乃載書輸帛。垂首而尋城下之盟何也。必如所論。大同非比賊窠。可以必攻。急攻。當時所患在此兩言故剿事終不成則人皆為固守攻破則是自撤藩籬。然則天下叛軍。有如大同者。皆不可攻耶。萬一叛卒狃于常勝。此後複殺撫帥如張文錦李瑾。亦曰不可攻而不攻耶。殆未通之論也。使當 太祖 太宗盛時。必無是事。萬一有之。亦將如斯而巳耶。未必然也。君子之謀人國也。必出於萬全。然後可以為忠今日之事可謂萬全乎。然此不忠者之所為耳執事以赤心報國自誓夫豈不忠者,然必出此者何也毋亦意見之差,以是為忠耳,夫意見之差而至於誤國家之大事其心雖忠猶不忠也,可不慎與,如必以此為忠,愚敢明其不然,何也,刑以討罪,兵以戡亂,天之道也,國之經也,違天之道棄國之經,而欲巳亂,自古及今,未之有也,然則唐以姑息而失河北元以姑息而失天下何也故愚敢明其不然也。

  ○與翁見愚別駕書〈計處機夷〉

  天下事有義不當為而冒為之,言之則起人疑,不言則貽民害,與其不言而貽民害,寧言之而起人疑,此仁人不忍之心,若今之攻佛郎機是也,佛郎機之攻何謂不當為,夫夷狄之於中國,若侵暴我邊疆殺戮我人民劫掠我財物,若北之胡南之越,今閩之山海二寇,則當治兵振旅攻之,不踰時也,若以貨物與吾民交易。如甘肅西寧之馬。廣東之藥材漆胡椒蘇木象牙諸香料。則不在所禁也。佛郎機之來。皆以具地胡椒蘇木象牙蘇油沉速檀乳諸香。與邊民交易。其價皆倍于常。故邊民樂與為市。未嘗侵暴我邊疆。殺戮我人民。劫掠我財物。且其初來也。慮群盜剽掠累巳。為我驅逐。故群盜畏憚不敢肆。強盜林翦。橫行海上。官府不能治彼則為吾除之。二十年海寇。一旦而盡。據此則佛郎機未嘗為盜。且為吾禦盜。未嘗害我民。且有利於吾民也。無故而欲攻之何也。佛郎機雖無盜賊劫掠之行。其收買子女不為無罪。然其罪未至於強盜。邊民略誘賣與。尤為可惡。其罪不專在彼。而官府又未嘗以是攻之。官府之攻。起于殺死番徒鄭秉義。而分其屍。其攻亦未為不是也。然以彼之悍勇輕生。欲殺其十人。非償以數十人不可。大約機夷之人。不下五六百。欲盡滅之。非陪以千人不可。然捐千人之命。以陪無大罪之夷。亦仁人所不忍也。捐千人之命。能殺五百之夷。猶未失也。倘捐數十人之命而猶不能殺其十人。反為所殺。計其失不愈甚乎。是其利害之淺深輕重。尚當較量也。元於此籌之甚孰未嘗以夷為盡無罪,亦未嘗以為有大罪,未嘗以夷為不必攻,亦未以夷為容易攻,故嘗作佛郎機論專罪容保交通之人以攻夷責之,俾自為計,既獻攻夷之策於海道,又薦門下知兵之人為之用,是元於機夷。未嘗黨之其攻否之宜。與攻治之策。蓋有見焉。不若時人之輕舉妄動也。

  ○上巡按弭盜書〈海寇〉

  夫海滄寇盜。所以相尋不已者。招撫啟之也。自官府招撫之策行。海滄寇盜。更相仿效。遂不可止。今日之林益成,即前日之李昭卒李益進馬宗實輩也,夫李周賢者,亦見吾往時之跋扈既幸苟免,今日之林益成又得寬宥,吾弟之罪,未至於益成,吾力足以鼓亂而又過之,吾再觀兵,官府必複憚而我釋,此其所以敢為叛亂,輕舉而不顧也,今不大加創懲。大肆誅滅不足以折奸雄之心。不足以塞禍亂之源。不足以洗往事之愆。然天下之事。制之于未然。為力則易。周賢之起也。不及其微而制之。使其牙爪羽翼。漸以長成。遂至不可禦。此其機一失也。及其致討也。又不防於早。徒使林益成者以散餘之卒。與之從事。待勢力弗敵。然後徵兵。使聞風遠去而莫之止。此再失也。失此二機。今雖合郡縣之兵以攻之。譬猶高飛之鳥。深逝之魚。愈攻愈遁。愈急愈遠。滄海無涯。兵力有限。老師費財。安見賊之可得哉。為今之計。宜可偃旗臥鼓。示以不攻之形。密遣廣東約其地方官。謂荼毒貴地。今不可輕宥。李周賢望風作亂。必禍延於彼。如欲解禍息民。須彼此夾攻。使發黑槽大船四十艘。星馳而北。沿海要害。各置精兵而陰為圖之之計。一面遣人親至賊巢。徵集鄉老。挨門清查籍其姓名。別其脅從之民。許自首。非脅從除首惡外。有能自相斬捕與獲賊同賞。先之文告。傳播四方。限兩月以裡。如過期不至。然後擊其黨親。夷其廬舍墳墓。沒其田產。如此則賊黨漸散。賊勢自孤。待廣兵既至。我兵乃動。彼攻其外。我攻其內。彼如釜中之魚。將安逃其死乎。周賢既平。然後授意廣東。並圖益成。則我不失信而大惡以除此又滅虢取虞之勢也。所以必召廣東之兵者。今賊畢集玄鐘陸鼇。我若盡眾長驅。彼必放舟南下。一日千里而前。莫之止。吾雖有武夫千群。何所施哉。廣東之兵既來則入廣之路以塞又以萬安大船數十艘。分佈圍頭等處。以遮其入城之路。二路既塞。賊乃可圖。然圖之之策。亦有未易言者。今各處出海官軍。特如土木偶人。最不可恃。郡縣機兵。又皆雇募答應。水勢弗諳。而巡捕官往往觀望前卻。苟應文書。此皆難與共事董見龍之論禦海寇亦欲召募漁戶想閩中可用惟此等耶今之可用者獨海濱鹽徒與漁戶耳鹽徒漁戶。力皆雄于盜賊。海洋之技。又與賊共。故往往角?於滄波之間。盜賊反出其下。今宜遣州縣正官。躬詣各澚。在同安如官澚阪尾高崎劉五店。在南安如蓮河石井。在晉江如塔頭石芹石湖深滬以及福漳沿海澚分。各選丁壯。編成卒伍。擇其頭日。統率之。給以工雇。優以犒賞。結以腹心。隆以禮貌。則彼自致死於我。不患兵不精也。戰船一時。殆難架造。而海滄萬安官澚等處大船。蓮河深滬等處釣船。俱可借用。器械禾精。則量給銀兩。各令自備。糧餉未充或權借預備倉之粟。而勸借僧道出粟以償之。四事既舉。然後以郡縣風力官監督。各守地方。待時而動。將見內治修而盜賊可圖也。今欲撫之使來。則李周賢之悖。凡再稱兵。林益成之事。豈容再誤。繼自今海滄必無可馴之民。而禍亂相踵。 朝廷失政令矣。如欲置之不問。彼必鼓亂一方。出沒三省。海滄之劫掠無獲。勢必沿乃鄉村。此皆往事可驗。是又大可慮也。如徒泛爾稱兵。輕議攻討。略無一定之算。是徒費無益。空勞罔功。不能平賊。而反長賊所謂不勝則謂之水不勝火。此又與於不仁之甚者也。

  ◎揭帖
  安南成功乞查功補罪以全臣節揭帖
  上巡按二司防倭揭帖

  ○安南成功乞查功補罪以全臣節揭帖〈自明功罪〉

  元以不才被論去官,不知所論何事,途遇須知官回自京師者,鹹雲科道諸公,謂元平生居官無可議,建議征南,亦是至當不易之論,但今非其時,計莫登庸降,本當以臘月至過期不至,疑是元沮撓,故略彈論以相警意吏部必不便議罷黜,已而吏部果議留用,科道諸公甚以為當,不意明旨徑批特與閑住,命下之日物論驚駭,科道諸公,鹹共嘆息,追悔莫及,謹按元以沮撓納降被論去官,卒之當路歎悔,元之心事亦已明白,似無容複辨,但元實未嘗沮撓,且平日主征之意,與目下不平之事,有未白于君子者,所以不容已於言也,今之不主安南之事,其說有三,一則安南遠夷也不以遠夷之故敝中國。一則謂宋元之盛,不能取安南,我 朝取之。亦複隨失。安南必不可取一則謂今之兵力方屈。不如永樂初年之盛。其為說不過此三者而已。如元之見。則謂安南與兩廣同入職方。非遠夷也。自宋人失之。中國之民。陷於夷狄。漢唐衣冠之族。如薑公輔輩。淪于左袵者。六百有餘年。所恨者無時無幾耳今之登庸。與向日黎利不同。蓋宣德之初。當時事勢實是不同次崖所以貪于有功耳交趾之民久遺化外。一旦拘以中國政令。本非所樂。加以其時。中國之人。為吏於彼。利其珍貨。各肆貪暴。如東漢之季。故黎利一起而歸者如市。所在爭殺長吏以應之。登庸倔起。盜竊威柄。遂攘其國。人心不服。且黎氏未殄。安南大族,多與為仇敵。雖或外服。而心實攜貳。如所謂西寧公者。在在而是。安南此時。實有可取之機。與黎利之時不同。而閩廣海兵。又有能取之勢。此元所以屢有言而不能巳也。蓋元平生有安南之志。及提學嶺南。巡曆廉欽。訪知安南國分為三。有可取之勢。惜無其機。欽州之行。元因灼見安南事情。逆料莫登庸。故不能立國。故一意主征而不復變。元當中國無事之時。倡為用兵遠夷之說。似乎可罪。固士夫之所共駭。然元明知眾怒之所在。乃敢犯眾怒而不畏。又勝負兵家不可期。元焉能保用兵之必勝。乃以一家數十口之命。決于一戰。屢言之不已者。其中必有真見。深意存焉。未可以為孟浪而咻然罪之也今使所言無關於中國之大體。無補於中國之大事。事幾不投。行之而落落難合。事無緊要。有功而不足為功登庸投降。元果沮撓。如是而曰其言孟浪。沮撓事幾。罪之可也。若言之而有關中國之大體。有補中國之大事。切中事幾。行之而事無不合。事在要緊。有功而足以為功。則言非孟浪。事無沮撓。無故談兵。雖若可罪。而卒賴以集事。則其心可原。其功可錄。而罪不必論矣。征伐王者所不廢。商宗鬼方之伐。周王淮夷之征。聖人不以為窮武。況安南本中國故地。非淮夷之比。篡奪相繼。朝貢久缺。又有當問之罪。是元之所言。有關於中國之大體也。元之建議一則曰征。二則曰征。雖屢格不行。而逆庸之膽已落。既而三帥臨邊。安南舉國震恐。送欵歸地削爵恐後。雖不必實征而建議主征之人亦不可少則元之所議。有以震中國之威。使遠夷憚懾而折服。可謂有補於中國之大事矣。元前後建議。若王師入境。皆徯倒戈之民。又謂安南一塊之土。終無獨立之理。其勢必折而入中國。又謂漳州海兵。交人所憚。今三帥提兵。只是以虛聲恐嚇之。閩兵雖調而未至。實未嘗欲用兵也。而文鬱西寧之徒。已皇恐各請逆庸納款歸地削爵。使如,元之策。寔以兵臨之。又將如何。以此觀之。則元料安南之事。無不投合。於是可見聞登庸購元奏稿。初得以千金。繼亦五百。蓋元于安南之事。知之最真。所言皆深得其諱隱。切中其膏盲。故深憚之也。登庸既降,今 朝廷以其地為都統使司,設十三宣撫司,四峝之歸,以其民入編戶,夫安南自宋割封以後。隨自立國稱皇稱帝。聽其自為。宋人討之不克。卒封之為王。元人討之不克。又封之為王我 朝取之不得。又封之為王。今兵未入境。而逆庸系頸送款。以其地為都統使司。雖體統稍正然與內之土司實別其不郡縣歲輸貢賦。雖若異於今各布政司。其分其地為十三宣撫司官命於 朝。歲頒大統曆。三年一貢。猶不異于雲貴荊廣土官衙門。據此則安南之地。已為吾有。宋元與我 國初之不能得者。於今得之。其功不亦大乎。四峝之地。正統間都禦史朱鑒奉 璽書取之而不得。今則束手而來歸。亦豈不為功乎。莫登庸於嘉靖十九年九月送降書,十月至欽州防城投降,十一月初三月始出鎮南關投降,元未嘗啟口動筆,爭論可否,何嘗沮撓乎,夫其言有關於中國之大體。有補於中國之大事。幾無不投足以為功。又無沮撓。如此則元于安南之議,言非孟浪。其心可原。其功足錄。而罪可勿論矣且均之安南也。在宋黎烜。在 國初黎季犛。如彼驕倨。雖大兵入境而不懾。今逆庸只嚇以虛聲。而納降恐後則今時之不同于古元料安南之必可取閩兵之必可用其言非孟浪皆於是可見不然豈操觚執簡。能制登庸之死命。收復漢唐既失之境土。於六百年之後。萬里之外哉。詳阮文鬱之疏。其故可知矣。替遼東軍叛。元建議必征。言雖不行。既而叛軍計擒。迄不敢動。人謂元一疏之功。今之安南。何異於是。要今之君子。皆未能灼見彼中事情。故不免致疑於愚言。雖以霍渭厓平日議論相同。及至臨時不敢發一語。其它何望哉。則愚言之不見信于君子者。無怪其然也。四峒之地。自元建議征南。或帶言。或特奏。不一而足。方登庸未納降之先。元與翁參政定議必取。及至納降。翁參政遣王指揮蓀通判與登庸反復講論。只此一事。蘇通判至以元奏草。常在袖中脅之。而登庸怕元。亦欲以此取悅了事。故於降本中顯言之。則四峝之歸。本元之奏。而東塘半洲二公。亦雲非先生屢言。吾何得知。其所由可見矣。向使唐西洲潘峨峰之說行,逆庸肯歸四峝,削國為都統宣撫否,則元奏之不可無,不為罪可見也,交事既了,蔡半洲私語張維喬參政曰,得林茂貞這裡大嚷,不是他大嚷,恁得莫登庸這等懼怕,系頸來降,而毛東塘蔡半洲相見,亦面歸功幹元,則登庸之降,四峝之歸,孰功孰罪,軍門巳有定論矣,初半洲語兩廣三司雲,塘翁欲以林僉事為首功,元募兵回自閩府,縣官以告三司相知者亦以告,及至敘功,乃居次,蓋有沮之者,近者道過江西,元以問塘翁,翁曰,當初委有此議,後囗?歹眾論不一,只以官序,故先生在後,塘翁之言,蓋有隱諱,元之名雖在後。然敘功之疏。建議複地。召集驍勇。誰則先之。雖不為首功。而首功之實。自不容掩也。初元奉委福建募兵,臨行時與翁參政曰,為我語半洲公,我看諸公之意,只是欲納降,恐我在此打攪,故令我遠去,以便行事,若果納降亦要停當,切莫將就了事,負此良時,翁以告半洲,隨以半洲之意來問曰,登庸如果投降,將何以處之,如今講定了,然後行,它日勿謂我輩賣先生也,元曰,今方瀛巳死。登庸勢孤。國人離畔。登庸之事。大半是不可成矣。若又如前日納降請封。此決難准。想彼亦不敢望。若不費吾鬥糧一矢而來降。功亦可嘉。吾前奏欲九分其地,此必用兵然後得,既不用兵,它自來投降,亦難執前議,果然來降,何以見是真實投降,必遣子入質,如南越嬰齊乃可,果爾與做宣慰司可也,翁曰,宣慰司品級小,元曰,唐以安南為都護府,五代時有諸總管府,得便宜行事,今不與為總管。則與為都護可也。四峝之地。決要還我。如不還四峝之地。雖雲納降。其事決不可了。翁曰,決是如此,今登庸遣侄入質,削國為都統宣慰歸我四峝,皆元啟之,四峝之歸登庸已見降本,質子之遣,都護之議,今翁見在可問也,以此觀之則今日處分安南,元實預議。而其事卒無不合則其心可原其功可錄,其罪可勿論,於是又可見也。

  ○上巡按二司防倭揭帖〈防倭〉

  邇者倭寇自浙江流入福建,駐劄三沙,將窺諸郡,蒙當道鈞牌,令有司速備器械火藥,多募敢勇之士,又令近城郭鄉村搬錢糧牲畜入城,以絕賊糧餉,些少澚分,搬附大澚,仰見憂國為民之盛心也,元聞禦敵必有良謀。徒講而寡謀者無濟。夫用兵之要有三。練士卒也。利器械也。擇將帥也。今欲募勇敢之士。未知如何選募。欲備器械火藥。未知所備何器。趙李牧守雁門。募百金之士五百人。遂破匈奴。滅襜檻。單于避之。數歲不敢近趙邊。晉馬隆募能挽弓四百鈞。挽強弩九石者。三千五百人。遂斬樹機能。平涼州。此練士之法也邇者浙江募兵五澚每兵與安家銀三兩。募兵官及捕盜扣克。每兵只得銀二兩。或一兩八錢此皆窮乏不能自存之人顧目前之急不計日後之生死者應之欲賴以殺賊不亦難乎宋楊難當擊蕭承之。短兵接。弓矢無所複施。氐悉衣犀甲。戈矛不能入承之為短弰長數尺。以大斧椎之。一弰輒貫數人。氐不能當遂敗。金兀術自起兵海上。用拐子馬以取勝。偃城之戰。以拐子馬萬五千來。岳飛戒步卒以麻劄刀入陣。勿仰視。但砍馬足。拐子馬相連。一馬僕。二馬不能行兀術大敗。此利器之法也。今倭寇長技利刀也。利箭也。鳥銃也。今未知用何技以制之。前年浙江募兵漳泉。每兵與銀三兩器械在內。聽其自備。斬木為竿。末置尺鐵。青紅白布裹首。行裝不辦。盔甲俱無此如執朝茵以禦蕭艾有不碎乎今見漳州府日解佛機銃過同不知用於浙江或吾閩。但此乃海上擊舟之器。陸非所宜。夫兵有短長銃炮視弓弩為長弓弩視戈戟為長戈戟視刀劍為長長以制短短以衛長機銃力至五百步。弓弩力至一百二十步。賊不久停。一百二十步之外。須臾即至。銃弩無所用。而用刀矛矣。夫以倭寇之猛悍。挾三技之長。無以制之于百步之外。欲與角藝於劍戟之間。元見其難矣以此觀之。則器械之不利可見也。故曰器械不利,以其卒與敵也,卒不可用,以其將與敵也,然有必勝之將,無必勝之民,使將帥得人,如李牧,如馬隆,如岳飛,何患器械之不利,士卒之不精倭寇作禍,千今五年,總制撫鎮之官,不為無人,然或去或殺,尚未收蕩定之功。豈非將帥未得其人與,欲令軍民搬移積聚牲畜,無貽盜賊之資。即古人清埜之法是也。然倭寇在海則舟小不敵於我登岸則敵強我受其制。若徒搬移積聚無術以制之。使得登岸。其害可勝言哉以元鄙見。當發大船數十。分佈萬安鎮以塞入興之路。發船數十。分佈晉江圍頭以塞入泉之路。發路數十。分佈浯州官澚山后。以塞入同漳之路。沿海澚分鄉集。如晉江之深扈東石。安。海南之營前石井菊潯蓮荷。同安之大嶝澚頭劉五店高崎馬鑾阪尾白礁。令自設備。其空缺去處。令所在居民扡插木柵。以截其登岸之路。須差能幹佐貳官為之處。又督鄉兵以守之。否則難集。且為所焚。無益也。元度當今事勢。倭寇五年。直浙殘破。上越淮揚。則江北凋敝。其勢必窺閩。在閩則泉漳先受其害。不可不預為之防也預防之策。宜莫過於元所畫矣。元聞前事後事之師也。乙卯夏倭寇一百六十。自興化黃石登岸。入駐鎮東海口。巡海分巡參將等官。駐劄福清。募漳泉打手剿捕。殺死都指揮指揮千百戶武舉三十員。軍民以萬計。不能得其要領。反增二百二十人以去。今三沙之倭。數倍於海口。莆田仙遊,各縣民兵,各非選募欲求勝於彼。又知其難也,嘉靖二年,流寇九十三人,流劫興泉漳三郡,莆田鄉士夫子女多被鹵掠,虜質府判經歷以金贖回刑侍簡一溪先生,時以禦史按閩,至泉延鄉士夫問計,時同安大戶葉元忠,以任俠坐死系府獄,士夫以元忠薦,使殺賊自贖,一溪用之,質其家屬于獄,元忠募敢死士百人,調晉江南安永春安溪德化長泰龍溪合同安七縣精兵各令掌印官領之,八面合攻,推元忠為前鋒,令分巡聶公珙督兵,參議蕭公瑞督糧,餉,又密遣健步吏承兵隸分隨各軍,日報進止動息,由是各軍畏恐,無敢不用命者,追賊至德化小尤中,圍盡殲之,九十三人無一遺者,惠寇惴恐,不敢複犯漳泉者,三十六年,且今倭劄三沙,前雖解去旋複回 還,尚當為之備,今民間任俠豪傑如葉元忠尚有之。執事如欲為預防之策。收蕩定之功。請憲節下臨,今鄉之士夫。未必無可延問者。夫仁賢之智聖明之慮,負薪廟廊之語,興衰之事,將所願聞也。

  ◎記
  宣德交趾複叛始末記
  安南事始末記

  ○宣德交趾複叛始末記〈交南事情〉

  敘交南事不過五百餘言得失具之可謂詳練

  希元以主征安南,廢居林下,皆命使然,固無憾矣,然心事不可不白,當時廷臣所以見怪者,謂 成祖皇帝郡縣安南,終不能有,宣德年間,中國喪師于坡壘關,安遠侯敗沒,以是為戒,不知古今事勢不同,元在欽州,備知,交趾之複為安南,與中國之所以喪師者有五,交趾既定。當時英國公張輔。不能如諸葛孔明收拾西土人物。方其王師未班。豪傑竄伏草莽。已有窺覦之志。其致釁一也。交趾之民。久遺化外。法網甚疏賦。斂極薄。一繩以中國之法。其民不堪。有思亂之意。其致釁二也。 太祖高皇帝貴雲于荊川廣諸省。間有狼子埜心之民。皆設土官。因其俗治之。故終無患。 成祖皇帝既取交趾。狼子野心之民。悉郡縣之故終作梗。其致釁三也。 太祖高皇帝既取雲南。留黔國公沐英在彼鎮守。故能壓服其民。安南之事。既定。即掣回三帥之兵。各處守兵未盡設。其後事之慮。已見於黃忠宣之書。其致釁四也。交趾多珍寶。中國之人為吏於彼多肆貪殘。民不堪命。因中官之誅求。永激變而亂隨作。其致釁五也兼此五釁。其民皆思黎氏。故王師一到。彼無傒後之思。並起與吾為敵。坡壘關之覆敗。有由然也。登庸篡據。國人不服。有戀故主之心。黎氏舊臣武文淵阮仁連等並起與之為敵。元皆備訪而知其情。故力主安南之征。觀毛東塘仇總兵催兵文移。稱交人聞王師將至。鹹願為內應。此是實事非歸順憑祥等州之妄報也當時廷臣不知古今事勢不同。律以宣德之事。歸咎於元。豈非枉乎。觀宣德中黎利之變。安南傾國以抗王師。今王師未至。登庸即系頸送款其事勢之不同顯然矣。

  ○安南事始末記〈安南事情〉

  予自束髮讀書,見交趾本中國故地,唐相薑公輔生於愛州,即有安南之志,及官廣東署按察司事,見一罪囚曰陳廷綸者,系湖廣富商,奏辯到司,及安南族子黎飯,據海東府以叛,時莫登庸為將,領兵征討,黎飯兵敗,挾貲貨逃入欽州,陳廷綸及邊民黃子景李齡等與之交易,官府以交通外夷罪之,廷綸坐絞,黃子景等充軍,凡七八人,奏辯到廣,元適署按察司事,元駁之曰,夷酋逃難入境。邊民與之交易。非交逋為奸。難引通夷之律。取卷於兩廣軍門盡釋之,問其詳又知黎飯至欽州,官府捕送安南,誅之境上,其時總制乃東泉姚公也,姚公名謨王文成為總制實代姚任元歎曰,黎利負中國。黎飯負黎氏乃天道好還之理。何須問。以吾所見。乘其亂而取之。豈非天與之時耶。失此機會。良可嘆息。至軍門以語總制林省吾公。公曰此事吾不能為。前見霍兀崖常講此事。可往問之。及問兀崖。答曰。桂見山素有此志蓋其初為諸生時。夢他日當立功八柱之外。及舉進士。沉滯州縣。欲為之無階。於今當路。雅欲為之。思當世之士。無可與共事功者。惟有王陽明。乃特起之於兩廣。不謂陽明思田之事既息。歸朝之念卻切。屢求不得。拂衣而去。見山恨其負已。即動本削其伯爵。予心藏之。遷官南大理。應詔陳王政二十一事。內有安南一節。不得次崖此段文竟不知文成所以再起及削奪之故方與桂見山共成事功。不謂遽沒。故祭見山之文有提學嶺表之時。予有安南之志。及接兀崖之論。始知先生之起陽明者。不為思田。何豪傑之士。所見略同之句。及落職欽州。適有安南之事。 皇上之志又銳。謂其時有幾。故銳意圖之。不謂終身之禍,乃起於此。初 皇上銳意安南,舉朝不欲 聖心不樂一日在文華殿,得予安南之疏。歎曰,我謂海內無豪傑,今尚有乎,即召李序庵夏桂洲武定侯三人,李夏先至以予疏示之,曰朕決意征了。你們如何,二公唯唯叩首,而出,遇武定於承天門,問曰,皇上雲何二公告之,武定至,皇上語之如二公,武定亦唯唯叩首,起而旁立,即丟一冷語,若自言雲,那一塊地,雖得他何用,不知 皇上聞之否,張東瀛本兵語齎本吏曰,你們老爺事成了,你欽州有若千錢糧,與吏酒飯越二日兵部處分兵馬,具本以進,盡謂事不可已矣,忽本下兵部曰,安南此事識體達道者,則見得分曉,聞卿士大夫間,私相作論,謂不必整理他,你部裡二三次會議亦不力主何者為是,既都不協心國事且罷,其雲識體達道云云,乃指予,私相作論,不知為誰,皇上得之何人,皆不及知也,前都禦史唐沛之蔭子唐世橋,得 皇上語意,冀建功安南,遂求梧州府推官,以告予,皇上既知予名,問左右大臣曰,林某何以尚在欽州,左右曰,此時莫登庸方倔強須林某制之。及久不召。朝士笑曰。諸老以林某鎖鑰南門。何一鎖鑰。如是之久也。夏桂洲說予於 皇上曰,林某一生,只是說殺,蓋以予既欲征遼東,又欲征安南也,後安南入貢,皇上思及予,從容問六臣曰,林某如何,時六臣在側,無一應者,當時若有一人啟口,予必不至今日,可見公叔文子難其人,要人之出處皆天也,安南之事雖畢。 皇上之志尚未滿。蓋為諸臣所沮。不得郡縣故也。毛東塘當時冀大封拜,及得論功邸報,大不樂,元回自海北道,見東塘于吉安,其報適至,故知之,聞乃為夏桂洲所沮,元嘗謂安南之志雖不就。亦做得一半。其削王爵。降為都統使。列於十三藩。比荊廣雲貴之土官。不可謂無功。當時若用予策,安南可坐而取,恨不見用,又恨當時不祭告天地祖宗,詔告天下,及安南臣民,予嘗見於辨本後,長子林有松,援例入監,聞卿士夫稱陶真人與言,聖上曰,朕有二大事未幹,一是王三,一是安南,都未曾祭告天地 祖宗,及詔告天下,安南臣民行大賞,有松聞之,即見陶真人問之,果有是言,始知愚見偶合於聖上,其時有松因訟予之冤,真人亦素聞之,又樂為辨理,有松欲求之,以書告予,予不可乃巳,嘉靖丁未也,抑此一事也,王陽明因之失爵,毛東塘因之削官,蓋東塘本無將略,若非安南之事,未必遽至本兵,及至本兵,果以不稱敗,予嘗與蔡半洲書曰東塘之成也以安南其敗也亦以安南。始知天下之名。不可以虛竊。天下之功。不可以虛冒。正指此也。是知安南一事,非特關予一人之出處,王毛二公之出處,亦關之也。

  ◎議
  拒倭議
  新寧盜議

  ○拒倭議〈拒倭〉

  今閩廣浙直無處無倭,雖聞有撲滅之處。然隨撲隨滅,終不能使之斷絕,其撲滅之處。皆得之于水。蓋彼舟小於我。自來捕賊者。皆捕於海。則無不粉碎。故倭賊所至。則焚舟登陸。而不待舟。殺掠既飽。然後尋舟以去亦有尋舟不得而巢穴於此者賊既登陸。則無如之何。故將兵者皆伺之於海。以大船沖之。則無不破碎。然不能禦之于陸。以救生民之難。而伺之於海。使生民糜爛於干戈然後擒之。已無及矣。是其得賊之功。猶不能贖縱賊之罪。而論者多以為功。亦未之思耳。今以往事驗之,安海之倭,僅二百四十,參將黎鵬舉領兵四百,頓四十裡之外,不敢助泉兵而擊,使從容就蓮河尋舟以去,今乃能擒倭于福寧州,則不能得于陸。而得之於海。可見也。戊午十月真假倭僅八十,參將合巡海漳浦福寧三千之兵,四路把截,竟不能得,使從容由南靖以去,則不能得賊于陸。又可見也。已未同城之攻,參將曾清指揮朱亮朱相十戶王道成等,合兵四千臨賊遠避,而參將乃能擒鄭嚴山於海。則不能得賊于陸。而得之於海。又可見也。又有可怪者焉。今雖曰倭。然中國之人。居三之二。為賊為兵。中國之人一也。為賊與官兵勇怯殊勢不時倭寇為然然為賊則勝為兵則敗何也中國之人為賊。則自分必死。皆于死中求生。以故不死。中國之人為兵。則自分必生。不復致死。以故取敗。是知為賊為兵。中國之人一。而勝敗異者。致死與不致死之故耳。今必使吾人為兵者。皆于死中求生。則勇同於賊。而吾之兵食又日增。賊之兵不能增。而食又日蹙。無可奈何矣。又焉有不勝之理哉。則平倭之要可識矣然欲使中國之兵不畏賊須先有以為之備。吾之陳法既足以捍禦。則我兵有所恃而不畏。敢於向前。豈有不勝之理。元以是獻巡海分巡道,而不能用耳。

  ○新寧盜議〈拒盜〉

  按新寧之盜,所以反復不常者,官府姑息之政使之也,往年大征,賊卒不可盡,且無所懲,而複起者,所殺多良民賊反得逃其生。當道者急於成功。略無善後之策也。故為今之計,在於必征,然欲征之,亦豈易哉夫千山萬林。深杳莫測。我進彼退。禽鳥無蹤。此賊之不可得也。殺良之害甚於縱賊欲禁此患須功罪之議清而後可賊不可得而捕賊者豈肯空手良民始有不得免者矣賊不可得。而其志益驕。良民不可免。亦必相仿效。是大征一番。不惟不得賊。而且長賊不惟長賊。且驅良民而從賊也。故曰征之不易也。夫征之既不易。不征又不可。然則將奈何。善兵者于此必有成算矣。夫古之用兵。有患戰不勝者矣未有患不得戰也若新寧之兵。則不患不勝。惟患不得戰。不得戰者。當求于戰之外。夫用兵而不免殺良民。咎在興兵懼於無功。上下交相蒙也。今必使賊有可得之勢。我無空舉之勞。兵將無僥倖之心。上下無相蒙之弊。則賊可盡矣。然賊之得。非可歲月計也。自昔之不得賊者。咎在急目前之功。不為久遠之圖也。夫不為久遠之圖者。類以老師費財為詞也。夫費數萬之財而不得賊之要領與加數萬之財而賊可盡其得失固相懸也。然卒不為者。急目前之功。而不暇為此也。是故賊之不可得者。非賊之不可得也。吾不欲得之也。夫何熟計今新寧之盜。所恃以為固者。必曰彼進則我退。彼退則我反。如此而已。非但賊之所自恃者以是吾所以慮之者亦以是也。而愚則有不然者。何也。夫賊之逃。吾或不可得之矣。使逃而不返。豈有不可得者哉。何也。彼雖盜賊。固吾編戶。其居必有室廬也。其耕而食。必有田畝也。方其為盜也固舍其田廬而不顧。及其既逃也。使舍其田廬。終不忍。吾從其不忍而圖之。此為反客為主之勢取彼室廬為我兵居。取彼田園為我耕守。聚數千之兵。為久駐之計。因耕守之利。省糧餉之半。彼欲去則無途。欲歸則不得。釜中之魚。必無久活之理。向之不可得者。將以次而可得。不可盡者。將以漸而可盡故曰當求于戰之外者此也然官府急於近功。肯從事於斯者鮮矣。故曰非賊之不可得。吾不欲得之者此也。夫得賊之策。大略如此。而舉兵之道。尚有當慮者。夫今之為舉兵之說者。必曰非大徵兵不可也然自吾策之亦徒為虛名而無實用徒為費財而無補於事也夫大徵兵者。或舒 國家之難。如唐之討安祿山。或征不庭之國。如唐之討淮蔡也。今新寧之盜。以山林為命。以善逃為技。非若國家之難。與不庭之國也。彼雖依憑山林。其耳目皆在州縣。吾機方發。而彼巳先覺。我兵方集。而彼巳先道矣。徒費數萬之金。亦將何所施乎。勢必殺良民以塞責。在上之人。或憚于無功而姑恕之。上下交相恕。則良民之禍慘而不可解矣。故曰興兵懼於無功。上下交相蒙者此也。噫往昔之兵。浪費之巨。竟不能得賊。而多殺良民者。恒以是。而今可複踐之乎。故曰徒虛名而無實用。徒費財而無補於事者此也。以愚拙見。新寧之盜。十人之中。未必皆為盜。脅從者十而七八也。大約不過萬人。除其脅從。不過二三千人耳。是二三千人者。斷乎必誅而無赦者也。苟處之有方。殆猶折科上稿耳。而議者輒曰。非大徵兵不可。此無見於虛實之勢也。故今日之事。兵不必征也。取其精而已。形不可露也。密其機斯可矣。潛召精兵於外。使備兵之官訓閱常練之兵。若非大舉之狀。從而分別其類。首惡必誅。脅從罔治也。怗終必刑。自新必赦也。先之以文告。申之以信誓。則潢池之內。必有賣劍之民。而賊可去十七八矣。然後開以功贖罪之門。下自相斬捕之令。則首惡怙終之徒。必倒戈於內。將見賊心未戰而先虛。賊勢未陳而先崩。待吾精兵四集。計必斂甲韜戈。四投山林。而無俟于交鋒。我兵不用而可以坐勝矣。故曰不必大徵兵者此也。然舉兵非難。得賊為難。此久駐之計。所以必用。故曰當求之于戰之外也。求之于戰之外。則兵將不求於塞責在上不憚於無功。上下無相蒙之弊。而妄殺之禍或可免矣。然此特用兵大略耳,若夫隨機應變,則主將之事,用人擇將,又軍門之事皆難以預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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