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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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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亭陳子龍臥子 宋征璧尚木 徐孚遠闇公 李雯舒章選輯 徐桓鑒惠朗參閱 李文達文集(疏 碑記) 李賢 ◎疏 論太學疏 上中興正本疏 達官支俸疏 請給官員誥敕疏 論禦虜疏 邊防事宜 ○論太學疏〈太學〉 禮宗廟太學之士有竟拜給事中禦史者士惡得不自奮勵其後以入貲進起家至丞簿耳雖有各師儒其誰信從耶 竊惟太學者天下貢士所萃,乃育賢成材之地,故天下之士,所以賢,所以才,胥此焉出所以盛,所以衰,胥此焉系,然則生民之休戚風俗之矣惡,國家之安危,豈不皆關於此哉,洪惟 太祖高皇帝聖神文武,平定天下。定鼎金陵。首崇是道。方是之時。宮殿城池。未盡完也。百府諸司。未盡創也。佛寺僧道。未盡舉也。乃建太學于國。巨集其規模極其壯麗凡所以教士之法戒士之條。居士之所。養士之具。無不詳審。周密完備。又慮表率之職。實難其人。務選天下學明行修望重海內所向慕。士夫所依歸足以師表一代。名蓋一時者。然後命為祭酒。崇以師道。以振立風。以增士氣。其愛諸生。如慈母之顧嬰兒。貴之若席上之珍。恩惠極隆。無以加尚。於是天下之士。入太學者。居無不正。習無不端。衣無不具。食無不足。無饑寒之亂心。無邪僻之墮行。其所事者治禮義。明人倫窮修巳治人之方。務致君澤民之術。故當時賢才俊傑之士。濟濟輩出。布列中外。大綱一正。萬目畢張。自古太平之盛。未能或之先也。易曰。聖人養賢以及萬民。其斯之謂與。永樂初年。 駕臨北京。太學之設。因元之舊。凡百規制。未暇增新。洪熙宣德以來。因仍未舉。至其教戒居養之道。頹然廢弛。不遑介意。師儒之職。率皆庸常。學行荒疏。無從矜式。雖有遺規。不過承虛名。為文具。踵因循。應故事而已。於是天下之士。入太學者。蔑教戒之嚴。無居養之正。置禮義為外物。輕廉恥如錙銖。雜處於軍民之家。渾住于營巷之地。與市井之人為伍。與無籍之徒相接。同其室而共其食。啖其夫而私其婦。易君子之操。為鄙夫之行。改士夫之節。為穿窬之心。所習如此。一旦居官。不過志于富貴而已。尚何望其尊主庇民。建功立業乎。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居處所致,無怪其然也,嗚呼天下之士修之於庠序。而壞之於太學。賈誼所謂可為太息者也。今 陛下春秋鼎盛纘成大統,凡一舉措,不可不慎,舉所當舉。則天下之人。莫不歡心。措所當措。則天下之人。莫不解體可不慎歟。我 國家建都北京以來。有廢弛而不舉者。有創新而不措者。所廢弛者莫甚于太學所創新者莫多於佛寺舉措如是臣以為舛矣然成事不說,廢者當舉,若重修太學極壯麗,不過佛寺一所之費。況佛寺無益於 朝廷。而太學實關於治體。伏願 皇上興廢舉墜。乞 敕該部計料興工,一新太學,作養秀才,重選師儒,厚加眷注,果能此道將見數年之後,賢才濟濟,文風大振,生民於是平安天下於是乎治,我 太祖養賢及民之效,複見於今日,太平之盛,不期自至,而 國家社稷,永享無窮之福矣。臣性質凡陋,無所知識,偶有所見,豈敢隱默,冒於 天聽,不勝惶汗之至。 ○上中興正本疏〈聖政〉 公為文選郎中上此疏于景帝后給專中李侃等以災異上書稱公忠言宜勝采□乃取奏令翰林繕寫置左右焉 臣伏惟 陛下即位之初,大開言路,凡朝廷之闕遺,有司之利病生民之休戚軍務之得失,中外進言者論之詳矣,若夫關於 陛下躬行窮理,正心修巳治人之道,則或略焉,此臣區區犬馬之忠,私竊過慮,以為 陛下一身,乃家國天下之本也,而 陛下之心,又一身之本也,夫正其本,萬事理,惟 陛下之心既正,則家國天下之事,可得而理矣,臣所以忘其愚陋,獻此中興正本策,其目有十焉,一曰勤聖學,二曰顧箴警,三曰戒嗜欲,四曰絕玩好,五曰慎舉措,六曰崇節儉,七曰畏天變,八曰勉貴近九曰振士風,十曰結民心夫勤聖學者,所以格物窮理也顧箴警者。所以誠意正心也。戒嗜欲以至結民心者。所以修身治人之道也。皆切于 陛下躬行之事不系各司舉行者伏乞留中萬幾之暇。時賜省覽。于 陛下身心未必無少補焉。且 陛下春秋鼎盛,初登寶位,天命之眷顧方新,人心之向慕方切,當端本正始之日,最急而不可緩者在此十策,夫十策既舉,則大本正矣,天下之事可以,次第而推行之不難矣,由是明是非以行賞罰辨邪正以用人材。抗公道以振紀綱。節財用以固邦本。勵將帥以作士氣。修政事以攘夷狄。開壅蔽以遏下情。敬大臣以資治道。特皆 陛下之余事耳。伏望 聖明深加察納果斷力行,以幸天下,以光 祖宗,以慰生靈延頸舉踵之望,以追前代英君義辟之蹤。蓋 陛下之責,必如是而後塞,嗟夫,言之逆耳者,惟 聖君乃能聽,事之難言者,非忠臣不能言,故曰責難,於君謂之恭,陳善閉邪謂之敬,昔宋儒朱熹將上殿或謂正心誠意之說,上所厭聞,熹曰,吾平生所得,惟此四字,豈忍不言而欺吾君乎,此人臣以道事君,貴乎有犯無隱也,臣觀 陛下有聰明之資,有溫恭之德,有寬仁之度,有納諫之美,臣下有言而不用,非拒之也,蓋以所言未必剴切,當 帝心者,或無誠意感動故也,故曰言之不用者,亦臣之罪也,倘 陛下不以臣卑鄙猥,言或有可取,舉而行之,將見功業煥然,必出於尋常萬萬,豈但臣之受賜而巳實社稷蒼生之大幸也,臣不勝惓惓,罔知忌諱,昧死進言,冒幹天威,無任激切悚懼之至。 一曰勤聖學,臣觀自古聖賢之君,率皆留心於務學,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此堯舜禹相傳之學也,曰終始惟一,時乃日新,太甲之學也,曰惟學遜志務時敏厥修乃來,高宗之學也,曰克厥宅心,文王之學也,訪于洪範丹書,武王之學也,曰日就月將學有緝熙于光明,成王之學也,若夫漢唐宋之君。或講論經理。夜分乃寐。或執業尊師。升堂講說。或銳情經術。夜久不休。或留意典墳。采為高抬貴手。或進陸贄奏議。或覽貞觀政要。不以炎暑而輟經筵。不以風雨而罷講讀,雖無唐虞三代正心誠意之功。亦可謂後世好學之賢君。較之懵然而昏亂者。不啻天淵之相遠矣。伏願 陛下曆觀前代聖賢之君。所好者何學。所學者何事。不但口耳之粗跡。務考義理之奧旨。必專心以致志。不一暴而十寒。以正心修身為要務。以居敬存誠為大本。帝王之學。既有所得。應事接物。無或不當。異日嘉靖邦國巍然為中興之令主。未必不由好學致之也。伏願 聖明留意。 二曰顧箴警,臣聞前代聖賢之君。必賴箴規警戒之助。然後此心不敢怠忽。常存敬畏。庶無過過舉焉。若成湯之聖而猶銘其沐浴之盤以自新,武王之聖而亦銘其席杖楹牖以自戒,衛武公在輿有旅賁之規,位甯有官師之典,倚幾有訓誦之諫,居寢有褻禦之箴,魯廟有欹器而存持滿之戒,稷廟有金人而寓緘口之銘,無逸一篇,列於講閣,前代遺跡,寫為鑒圖,書洪范之語於座屏,書孟子之言於屏障,此皆宋之令主也,由是觀之。前代聖賢之君。以警戒為規鑒。以宴安為鴆毒。內外交養而表裡俱修。是以君德日隆。多福自至。其餘不知警戒。雖有忠臣進獻箴銘。視為虛文。略不省覽。是以流連荒亡。盤樂怠傲。自求其禍。以致,敗亂。往往皆然。伏願 陛下法前代聖賢之君。存箴規警戒之助。摭往事之明鑒。采古人之格言。或施之障屏。或設之殿壁。出入起居。常目必在。退朝燕處此心不忘。于以防過於未然。于以禁欲於將萌。如此則意無不誠。心無不正。身由是而修。天下由是而治將無愧於古之聖帝明王矣。惟 聖明其深念之。 三曰戒嗜欲,臣觀自古聖賢之君,未嘗不以嗜欲為戒,益之戒舜曰,罔游於逸,罔注于樂,皋陶之戒舜曰無教逸欲有邦,仲虺作誥以戒成湯曰,惟王不邇聲色不殖貨利,用人惟巳,改過不吝,伊尹述訓以戒大甲曰,敢有恆舞于宮,酣歌于室,時謂巫風,敢有殉於貨色,恒于游畋,時謂淫風,召公之戒成王曰,玩人喪德,玩物喪志,不矜細行,終累大德,周公之戒成王曰無淫于觀于逸于游于田,以庶邦惟正之供張蘊古作大寶葴戒唐太宗曰,樂不可極,樂極生哀,欲不可縱。縱欲成災,范祖禹講五子歌戒宋哲宗曰,內作色荒,外作禽荒,酣酒嗜音,峻宇雕牆,有一於此未或不忘此前代聖賢之君。能受人臣之戒。而不敢流於嗜欲。當時天下之治。不可尚也若夫昏暗之主。雖有忠臣進戒。拒而不納。逸樂怠荒以致天下之亂者多矣夫宴樂乃害心之鴆毒。酒色實伐性之斧斤。伏望 陛下以前代聖賢之君為法絕去嗜欲之私。養其清明之德。以斯民未被其澤為憂。以天下未得其寧為念。講周孔之遺編。考帝王之治道。務成中興之業。以慰 祖宗之心。則社稷幸甚蒼生幸甚。 四曰絕玩好,臣惟人主一心。攻之者甚眾。能不為玩好所惑者寡矣。是以古之聖賢之君常有所警。珠玉犬馬。珍禽奇獸。一切玩好之物。悉皆罷去。此心湛然。虛明淵靜。故召公恐成王受西旅之獒曰,不役耳目,百度惟貞,蓋謂心無所主,反為耳目所使。若心得其職。則百度無不正矣。必欲心得其職。非從事於學不可也。夫一心無兩用。既能專於此。必不牽於彼。伏乞陛下于內侍之中,擇讀書知義者四五人,置諸左右,外聽儒臣講論經史,內與左右解說其義。心通性悅。日新月盛。聰明益長。智慮益高靜觀左右之人。或以玩好之物來陳者必嚴以斥之曰爾以聖明之君待其主耶。以庸暗之君待其主耶。夫以聖明之君待其主者。以堯舜之道陳之。以開 陛下之心胸。此忠臣也。以庸暗之君待其主者以玩好之物陳之。以惑 陛下之耳目。此奸臣也。曆觀前代未有昏君而不溺玩好之物者。惟 陛下留心省察。果能務學而絕玩好。則行無不謹身無不修。 宗社自固。生民自安。不患不為 大明令主。而中興之業不成者。臣未之信也。 五曰慎舉措,臣惟人君之舉措。不可不慎也。書曰惟皇作極,蓋謂人君一身立至極之標準。而天下四方之人。環顧以取法焉。舉措一失其當。則遠近之人。得以窺探其好尚之偏。可不懼哉。記曰王前巫而後史。蔔筮瞽侑,皆在左右,王中心無為,以守至正,又曰虞夏商周,有師保,有疑丞設四輔及三公,皆所以防君之過舉也,昔周成王削桐葉為圭以與叔虞,曰封汝,史佚請擇日,王曰戲也史佚曰天子無戲言,言則史書之,至於漢唐宋之君,皆有起居注之職,有失即告,有過必錄蓋亦嚴於自防矣,是以古之明主。愛一嚬一笑,夫一嚬一笑,尚不可輕發。況見諸行事。一舉一措。豈可輕動哉。伏願 陛下試加留意。一日之間舉一事也。必再思之果當於理。然後行焉。措一事也。必更審之。或乖於理。而即止焉。又望 陛下內則親夫貴近之臣。外則勉夫輔導之職。若高宗之命傅說曰朝夕納誨以輔台德,又曰爾交修予罔予棄予惟克邁乃訓,夫人君既以伊傅周召望其臣。則人臣必以堯舜湯武致其君。由是君臣一體。志同道合而 陛下之舉措,無有不得其當矣。 六曰崇節儉,時帝頗尚奢侈大宗伯楊甯讀公疏嘆息曰吾讀崇節儉一事殆欲下淚也臣觀自古聖賢之君。夫有不崇節儉者。若帝堯茅茨不剪。土階三尺。大禹絕旨酒菲飲食卑宮室惡衣服。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當時雍熙太和之治。不可尚矣。漢文帝欲作露臺。不忍百金之費。身衣弋綈。席用莞稈。所幸夫人。衣不曳地。唐太宗出宮女三千。欲營一殿。材用已具。監秦而止。嘗曰欲盛則費廣,賦重則民愁,以此思之,不敢縱欲。宋仁宗夜思燒羊。忍饑而不索。恐自此多傷物命。見官人首飾珍珠。遮目不觀。惡其奢華。器用止於漆素。衾裯止于黃絁。漢唐宋各有天下數百年。求其海內富庶。無如三君之時。蓋人君既以節儉存心。臣下豈敢奢侈相尚。自然家給人足也。況天下多事之秋。工部光祿寺諸司諸色買辦。倍於前日。近因賊寇驚擾。人民尚未寧息。伏望 陛下躬行節儉。凡內府一應服食器用。必須究查今日之費。比之先朝果減省乎。果增多乎。務用減省。以蘇民力。則天下幸甚。 七曰畏天變,臣聞天心仁愛人君。必出災異以譴告之。為人君者。務求天意所在。而存修省之誠可以變災為祥。轉禍為福也。昔商之中宗。有桑穀並生於朝恐懼修德而天意即回。高宗有飛雉鳴於鼎耳。克正厥事而王業再振。宋之太宗避殿減膳而東井彗滅。詔欲自焚而得雨蝗死。仁宗霖雨為沴而引咎格天久旱不雨而密禱即應。是四君者。俱能上感天心。變災為詳。遂享靈長之福。以成中興之治。往歲以來。山崩河改。地動殿災。蝗旱相仍。天象交變。譴告之意。可謂至矣。當時若能廢黜奸邪。任用忠良。克已自新。以答天譴。未必不轉禍為福也。惟其修省未至。是以不免於難。由是觀之。災異之見。何代無之。顧人君修省何如耳。且匹夫一念之誠。尚能動天。況人君精誠所感。其應尤速。伏願 陛下修德正事。以承天心。凡欽天監並各處奏來災異之變。必早夜思省。以答天意。凜然敬畏。以弭災變將見天人感應之速。未必不如商之中宗高宗。宋之太宗仁宗也。于以為守成之令主。于以致中興之盛治。功烈卓然。萬世標準。豈不美哉。臣區區螻蟻之誠,所願望者如此,惟 聖明留心幸甚。 八曰勉貴近,臣觀前代中官。正直忠良。有功於國家者。不為無人。若漢唐之世。史游良賀呂劉馬嚴。或勤心納忠。有所裨益。或清儉退守。無所引薦。或清忠奉公。直言切諫。或排去奸邪。委政廟堂。或以一身捍人主之難。或辭兩軍抗冥鴻之志。千載之下。仰其芬烈視彼招權撓政。賣弄威福。取快一時。不旋踵而遭大僇者。一熏一蕕。相去遠矣。今 陛下左右內侍之臣。大非前日之比。率皆小心畏慎。恪勤匪懈。守 祖宗之法。絕外人之交。蓋能以覆轍為戒也。猶望 陛下一日之間。接文武群臣之時少。親左右貴近之時多。若能輔成今日中興之治。皆其功也。可不勉哉。果能取法於前人。興循好善之念。存正直忠良之心。載之方冊。傳之萬世。後人之仰而羨之曰。當時貴近之臣。某也正直。某也忠良。如此則播令名於無窮。豈不美哉。 九曰振士風,臣聞唐虞三代之世,人人有士君子之行。比屋有可封之俗。士風之振。不可尚也。降自後世西漢士風尚忠厚。東漢士風尚名節。雖所尚不同。而莫非善行。國祚所以綿遠者。由士風之振。有以維持之。魏晉以來。流於清談。虛曠放達。而士風大壞。李唐之世。士尚華靡。多文少實。宜乎天下治日少而亂日多也。惟宋之士夫。有三代之風。詳其所由。亦上之人有以勵之耳。觀太宗戒欺誕之詩曰好事盡輸純與直謾勞頰舌湧如泉士,風安得不誠實乎。真宗疾奔競之詩曰臣下但當守公法,馳騖苟進何可取,士風安得不恬退乎。黜勢家士不與孤寒並。進錄廉吏後以愧貪墨之徒。宜乎士風爭尚清廉也。此宋之賢君護風俗如護元氣。重名節如重神明。所以士風大振。而人人有士君子之行。伏願 陛下取法于宋以振士風。戒欺誕以勵誠實。疾奔競以惜恬退。黜貪墨以重清廉。仰僥倖之徒。絕諂佞之輩。俾我 朝人人有士君子之行。將見士風大振。未必不如宋之可追三代也。惟 陛下舉而行之幸甚。 十曰結民心,臣觀書曰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蓋民心之向背,系天命之去留。有天下者不能固結民心。而欲久安長治者難矣。夏商周漢唐宋。俱有天下數百年。而曆世綿遠者。固結民心之所致也。其餘不能百年。甚至三四十年而止者。率由民心不向故也。曆觀前代所以固結民心者。豈有他術。不過安之養之而已。書曰德惟善政政,在養民,又曰安民則惠,黎民懷之,是以古之聖賢之君。愛民之心。如愛赤子。休養生息。惟恐失所。鼂錯曰。人情莫不欲壽,三王生之而不傷,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之而不困,人情莫不欲安,三王扶之而不危,人情莫不欲逸,三王節其力而不盡,是以所欲與聚,所惡勿施,此固結民心之道也。劉基曰三代之民,如以膠搏沙,言其難散故也,五霸之民,如以水摶沙,言其易散故也,伏願 陛下遠法前代結民心之道。近體 祖宗恤民隱之心。發矜憐惻怛之念於 九重之上。播春風和氣之仁於八荒之表。孟子曰德之流行,速於置郵而傳命。蓋陛下省一分之費。則民受一分之賜。施一分之寬。則民被一分之澤。務使海內富庶。衣食充足。將見下民愛戴 陛下之心。亦如三代之民。以膠摶沙而不散。或遇寇賊奸宄之變。必不負 朝廷之恩如此則 宗社可安于永久。雖曆億萬斯年可也。惟 陛下注意熟察。幸甚。 ○達官支俸疏〈達官支俸〉 公為進士時上此疏三楊當國竟寢而不報其後土木之變曹吉祥之亂始知公為幾先之哲也。 臣聞帝王之道。在赤子黎民。而禽獸夷狄。夫黎民而赤子。親之也。夷狄而禽獸。疏之也。雖聖人一視同仁。其施也。必自親以及疏。未有赤子不得其所。而先施惠於禽獸。況奪赤子之食以養禽獸。聖人忍為之哉。切見京師達人。不下萬餘。較之畿民。三分之一。其月支俸米。較之在朝官員。亦三分之一。而實支之數。或全或半。又倍蓰矣。且以米俸言之。在京指揮使正三品,該俸三十五石。實支一石。而達官則實支十七石五鬥是贍京官十七員半矣傳曰,朝無幸位,則食者寡矣,此又非幸位之比也。夫以有限之糧。而資無限之費。欲百姓富庶。而倉廩充實。未之有也。近者連年荒旱。五穀不登。而國之用。則不可缺。是以天下米粟。水陸並進。歲入京師數百萬石。而京軍民竭財殫力。涉寒暑。冒風霜。苦不勝言。然後一夫得數斛米至京師者。幸也。若其運至中途。食不足。衣不贍。而有司曾莫之恤督責之愈急。是以不暇救死。往往枕藉而亡者。不可勝計。其達官坐享俸祿。施施自得。嗚呼。既奪赤子之食以養禽獸。而又驅其力使饋之。赤子卒至於饑困以死。而禽獸則充實厭足。仁人君子所宜痛心者。若夫俸祿所以養廉也。今在朝官員。皆實關俸米一石。以一身計之。其日用之費。不過十日。況其父母妻子乎臣以為欲其無貪不可得也備邊所以禦侮也今邊軍長居苦寒之地。其所以保妻子禦饑寒者。月糧而已。糧不足以贍其所需。欲其守死。不可得也。今若去此達官。臣愚以為除一害而得三利焉。何則,計達官一歲之俸。不下數十萬。省之可以全生民之命。可以贍邊軍之給。可以足京官之俸。全生民之命則本固而邦寧也。贍邊軍之給。則效死而守職也足京官之俸。則知恥而守廉也。得此三者。利莫大焉。臣又聞聖王之道。貴乎消患於未萌。易曰履霜堅?至,書曰惟幾惟康,不可以不察也,臣切見達人來降絡繹不絕。朝廷授以官職。足其俸祿。使之久處不去腥膻畿內。無益之費尚不足惜又。有甚者焉夫夷狄人面獸心貪而好利。乍臣乍叛。荒忽無常。彼來降者。非心悅而誠服也實慕中國之利也且達人在胡未必不自種而食自致而衣今在中國則不勞其力而坐享其有是故其來之不絕者中國誘之也誘之不衰則來之愈廣一旦邊備有警其勢必不自安矣前世五胡之亂可不鑒哉。是故聖人以禽獸畜之。其來也懲而禦之。不使之久處。其去也守而備之。不誘其複來。而為社稷生民之慮。至深遠也。近日邊塵數警而達官群聚京師。臣嘗恐懼而不安寢。伏願 陛下斷自宸衷。為萬世長久之計。乞敕兵部將達官漸次調除天下各都司衛所彼勢既分必能各安其生不惟省國家萬萬無益之費,而又消其未萌之患矣。 ○請給官員誥敕疏〈官員誥敕〉 臣聞誥敕者。勸善懲惡之良法。激勵名節之美事。夫豈無益之費哉。洪惟國朝制諸司職掌,於誥敕一事,至為詳備,可為萬世法程也,凡大小官員。有私過者。終身不得。無私過者。方許請給。既與之後少有私過輒行追奪。於是為官者。未得之前。兢兢小心。既得之後。益加謹慎。馭士之方。惟此為要。此事一行。則天下之士。莫不感激。去惡為善。修身飭行顧惜名節。是以所費者少。所勸者多。若此法不行。則士皆失望。善惡不分。名節不振。其有廉潔自守者。反為貪夫所笑。曰無異幹我。何苦如是。則天下之士。相率而入於利。途民之被害。可勝言哉。是朝廷所惜者寡。而下民所傷者眾。臣竊痛之。然此事非但勸其在位之士。其未仕者。見巳仕者蒙此恩榮。推及父母。光耀鄉里。莫不爭自琢磨奮志經史。明體適用。竭才殫智。願為國家之用矣譬之以餌致魚。則投餌之費小。得魚之利大。夫有國家者。未有舍此而不為也。我國朝自洪武永樂以來。於是天下之士,鼓舞歡欣。無不感激。迨 皇上即位以來。率由舊章。近者行在吏部欽奉 旨意。今後誥敕。俱待九年考滿方與。不許照諸司職掌施行。臣愚不審 聖意所在。若以為織造費財。則臣巳言之於前。謂所費者少。而所利者多。若以為各官得之易。而多不保守。旋複追奪。則臣所目見。保守者什九。追奪者什一。況中人之材。可為善。可為惡。授職三年。即得 誥敕。不勝榮幸。遂革非向善。戰兢保守。而為端正之士矣。若待九年。則此等之人。必不持久。遂流於貪。又豈能成就端正之士哉。況九年方與。則得給者十無一二。不得給者十常八九。何哉。凡內外官員九年之中多不能齊有歷任四五年而轉遷者有歷任六七年而保升者有父母垂老而不能待者有巳身多故而不遂請者如此則天下之士感激者少怠志者多我 國家勸善懲惡之法有欠。激勵名節之事有虧。而下民亦未能不被其害。伏願 皇上留意。守 祖宗之成憲。遵 先帝之良法。昭曠典。布宏澤乞敕該部令後誥敕仍照諸司職掌施行。在京官員。三年考滿。職守無過者。依例請給。在外官員。三年與本身。六年請封贈。如此。則天下之士。善不患不勸。惡不患不懲。名節不患不振。下民不患不安矣。 ○論禦虜疏〈禦虜〉 比虜使來索使臣,明詔不允,惟欲富國強兵,報讎雪恥,且命文武大臣共議長策,臣雖不與共議之列,伏讀 天語,感激奮發,忠憤之心,耿耿不寐,夫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皇上之志如此,凡食君之祿者,寧不惕然於心乎,昔者魯國有難,漆室女憂之,況列于侍從,立于 朝廷者,其憂之當何如也,臣聞虜寇東收女直等處,西取回回部落,又欲大舉入寇,竊料虜不過中國一大郡,以天下之眾,不能取勝者,未得其策故也,且虜所以輕侮中國者,惟恃弓馬之強而已。臣觀今之拒馬木。止能拒馬。不能避箭。挨牌止能拒箭不能拒馬。惟有所謂戰車者,既能避箭,又能拒馬。蓋此車即漢時衛青武剛車之類。青擊匈奴。深入虜地見單于兵陣。必以武剛車自環為營。兵法謂是車有巾有。蓋為先驅焉。臣惟武剛車徒能避其弓馬。今之戰車。不但能避弓馬。又有取勝之道。取勝者何。火槍是也。論中國之長。無出於火槍。前代未嘗有也。若用之得法。虜之弓馬。弗能當也。近來不能以此取勝者非火槍之過也。用之者不得其法耳今之火器能取勝于數百步之外尚以畏箭先發何況火槍之近者且使火槍者還須遮避其身以壯其膽然後發而取中不然畏其箭來傷巳手足失措。雖能發槍不暇取中臣觀車制四圍箱版。內藏其人。下留銃眼。上開小窓。長一丈五尺高六尺五寸。前後左右。橫排槍刀。每車前後。占地五步。若用車一千輛。一方二百五十萬。約長四裡。四方共十六餘裡。欲行則行欲止則止。謂有腳之城。內藏軍馬。糧草輜重。以此禦敵。使馬不得沖陣。箭不得傷人。彼若近前。火槍齊發。奇兵繼出。彼若遠避。我勢自張。我威益振。況此時大同宣府遼東一帶軍民。不敢出城耕作城外之地。俱是虜寇馳騁之所。若此等邊城。俱用此車。遣將出師,可以橫行於沙漠。可以深入巢穴。不然但用退敵。驅之出境。使我軍民得以耕作營其衣食。所謂長策。莫善於此。雖然此策固善。又在將帥之智何如耳。夫今之士卒。猶古之士卒。善用兵者。申其號令。嚴其紀律。以作其氣。以鼓其勇。使之畏威懷德。効力用命。以進死為榮。以退生為辱。雖赴水火。不敢退縮。惟知有將帥。不知有敵人。如此而不取勝者。臣未之聞也。況 朝廷於將帥。特彰剖封之典於士卒頻加賞勞之恩。待之可謂厚矣。然而不能為國家折衝禦侮。搴旗斬將。以雪前日之恥。以伸 朝廷之威。此忠臣義士所以不能安其心也。臣聞天道好還胡虜自犯邊以來。肆其兇暴。所向得利。其志益驕中國之人。被其殘毒甚矣。今又不知止足。欲生釁端。安知不自取敗亡耶。此雖在於人事之修。或亦天道之必然也。此臣所以拳拳以取勝之策為獻伏望陛下采而用之。命工部修造此車不為甚費。所謂有備無患。事乃克濟者也。 ○邊防事宜〈邊防〉 一各邊兵備,近多廢弛,雖巡撫有官,而任久人玩,今邊務方殷,宜及時整飭,請于在京尚書都禦史內簡命二員,一員自大同抵遼東,一員自陝西延援抵甘肅,巡曆邊關,凡軍馬甲兵等事務為審處總兵等官臧否具實奏聞,都指揮以下,隨黜陟與,凡邊境事宜悉聽區處。 一侯伯都督中練達老成,可系人望者甚少,今多事之時,設有調遣臨時乏人,請命文武大臣及科道官于都指揮及指揮中不拘內外各舉所知一二員,有智謀材勇可統兵者,授以署職,送營領操以備警急調用不稱連坐 一薊州永平山海密雲。乃京畿遮罩。河南山東臨清。俱地當要衝。今河南巳有副都禦史王恕撫治流民宜令就彼巡撫山東薊州等處,其後山東用原傑薊州用閻木宜增巡撫重臣,而臨凊一方,就令山東巡撫官兼理 一陝西被寇,山西鄰近澤潞等處原有操備放回義壯,請敕巡撫都禦史李侃取回操守,彼處民人壯勇可禦敵者,就令隨宜招集以備調用,陝西內地亦多壯勇之人,而監察禦史李綱即今在彼招募土軍,請就敕綱於彼招集,選官統領操守聽調,無事之日,放免歸農。 一陝西洮河岷等衛所,俱有土軍,即今平涼地方虜寇出沒請敕陝西巡按並都布按三司官,分往諸衛所招集,調赴總兵官楊信處隨征,所得財畜,悉給予之,有功依例升賞。 一密雲古北口懷來永寧。國之北門。地當衝要。往年虜寇從此突入。而今獨石等處。邊報不絕。不可不備。請于京營選撥官軍四千,委都指揮二員,一員赴密雲古北口,一員赴懷來永寧,各同彼處鎮守守備官防禦,候明春無事回營密雲鎮守指揮王榮,名位尚輕,難於行事,宜量升署都指揮僉事,仍舊鎮守。 一京師根本之地,居重馭輕,尤所當急,今京營官軍調征數多,宜以原選保定左等二十三衛,放回養馬官軍二萬員名,取回京營,仍舊操備 一各邊總兵巡撫參將等官俱受重托,而間有庸懦無為,懷奸避難者,宜會官訪察,斟酌更代,近給事中丘弘,亦陳此議,已蒙允行,今議得鎮守遼東右參將都督僉事劉端巡撫延綏右僉都禦史盧祥,俱年力衰老鎮守寧夏總兵都督僉事張榮,鎮守蘭縣有都指揮同知管斌大同隨同總兵官行事都督僉事張鵬鎮守薊州等處總兵都指揮僉事吳得,俱才不勝任,宜皆召還都指揮使孫璟見充參將守備寧遠請敕就代劉端,其吳得張榮管斌盧祥員缺兵部另會官推舉,張鵬乃隨同行事官員,彼既有總兵副總兵等官,不必再推若都指揮僉事趙英,原鎮莊浪,而巡撫都禦史徐廷章,近又奏保都指揮使魯鑒鎮守,未免頡頏,合敕趙英別赴紅城子守備,庶幾允當。 一在京番將,及軍多有空閒舍餘,善於騎射,樂於効用者,合出榜招募送營操備,就于本衛給糧,遇警聽調有功依例升賞。 一南京根本重地,舊有守備,及協同官員,而今止付成國公朱儀,恐遇有警,缺人調度請仍推選廉能武職重臣一員,協同守備 一潼關乃陝西河南要衝。而今陝西地方。虜寇深入。不可不慮。宜增設謀勇都指揮一員守備。令其操練軍馬。控制險要。以備不虞。 ◎碑記 薊州新開運河碑記 ○薊州新開運河碑記〈新開運河〉 君子受一方之寄者。其要莫先於興利。然必有過人之才。識見高遠。灼知有利而無害。然欲興焉。不然則率易妄作。利不可得。而害已隨之。古之所謂興一利。不如除一害者。良有以哉。洪惟我 朝奠安海宇以康濟生民,而防邊一事,尤為加密,東北之境,控弦之士無慮十數萬人,而糧餉之需,大抵取給于江淮,是以大河諸衛,歲運三百六十餘艘,抵薊州。為倉而貯之。往時由直沽循海道。多風。船至海濱。不敢遽必。淹及旬日。甚至彌月。候風色止息。方敢一渡。或之中流遇風濤迅作。遂罹漂蕩覆逆之患。歲損船不下數十。而糧斛動以萬計。主漕運者。恒以為憂。天順改元 皇上光復大位,政令一新,天下臣民,莫不欣欣鼓舞,興起事功,而巡守薊州諸臣,深慮及此,詢諸父老之熟於地理,雲海濱有二沽。一曰水套。一曰新開。相去才十裡。可以開河通潮。以便運艘避海難。遂以其事聞,上命守臣都督僉事宗勝董其役,勝尋以疾在告,覆命參都指揮僉事馬榮代之,又以監察禦史李敏,工部主事李尚,共蒞其事,三人者才識俱優,乃同心協謀,相度高下,起薊州諸衛武夫萬人,撫恤獎勵,罔有不至,以故眾役感悅,爭先効力,以是歲三月始事於甲午,訖功於丙午,人皆驚異,以為成功之速如此,必有神明默相其間,遂建天妃宮於新河之左,且謂斯舉便 國家之漕運,通商旅之往來,公私之利在焉非小補也,乃止石於傍,走書至京師,乞予言以紀其事,予嘗考唐龍中于漁陽開平虜渠。傍海穿漕以避海難。當時便之。今二三君子能興斯利於數百載之後蓋非率爾妄作者矣。嗚呼興利固難。而保利尤難。若夫繼諸君而巡守此地者。尚體諸君之所以興起繼修之志。用保此利於無窮。是宜大書傳之久遠。且為來者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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