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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百四十七 總錄部·詼諧庾詞


  夫口諧倡辯微辭鋒出煒燁譎誑開說多端始以滑稽終存規諫假其抵掌每言笑以見意拂其邪心或詆訐而無忤雖行不純德亦時有取焉故太史公曰:談言微中可以解紛蓋謂是也。其或謔浪便給詼達戲人主以俳優畜之亦君子之恥也。《詩》曰:善戲謔兮不為虐兮至乃宴樂衎衎群居終日清譚一坐盡傾仲尼有戲之之言叔向有哿矣。之歎茲固無損於明君矣。若夫務在勝人肆厥利口騁其小辯至於數窮斯則陷於佻薄矣。

  齊淳於髡者齊之贅胥也。長不滿七尺滑稽多辯數使諸侯未嘗屈辱威王八年楚大發兵加齊齊王使髡之趙請救兵齎金百斤車馬十駟髡仰天大笑冠纓索絕王曰:先生少之乎!髡曰:何敢王曰:笑,豈有說乎!髡曰:今者臣從東方來見道傍有穰田者操一豚蹄酒一盂而祝曰:甌窶滿篝(篝籠也。)汗邪滿車(汗邪下地田也。)五穀蕃熟穰穰滿家臣見其所持者狹而所欲者奢故笑之,於是齊威王乃益齎黃金千鎰白璧十雙車馬百駟髡辭而行至趙趙王與之精兵十萬革車千乘楚聞之夜引兵而去威王大說置酒後宮召髡賜之酒問曰:先生能飲幾何而醉髡對曰:臣飲一鬥亦醉一石亦醉威王曰:先生飲一鬥而醉惡能飲一石哉!其說可得聞乎!髡曰:賜酒大王之前執法在傍禦史在後髡恐懼俯伏而飲不過一鬥徑醉矣。若親有嚴客髡帣鞠(帣收衣裒也。裒衿也。臂捍也。鞠曲也。又與跽同謂小跪也。)侍酒於前時賜餘瀝奉觴上壽數起飲不過二鬥徑醉矣。若朋友交遊從不相見卒然相睹歡然道故私情相語飲可五六鬥徑醉矣。若乃州閭之會男女雜坐行酒稽留六博投壺相引為曹握手無罰目眙不禁(眙直視也。)前有墮珥後有遺簪髡竊樂此飲可八鬥而醉二參。若日暮酒闌合尊促坐男女同席履舄交錯杯盤狼籍堂上燭滅主人留髡而送客(一本雲:留髡坐起送客)羅襦襟解微聞薌澤當此之時髡心最歡能飲一石故曰:酒極則亂樂極則悲萬事盡然言不可極極之而衰時威王好為淫樂長夜之飲沉湎不治髡以諷諫焉齊王曰:善乃罷長夜之飲以髡為諸侯主客宗室置酒髡常在側。

  楚優孟者故楚之樂人也。長八尺多辯常以談笑諷諫莊王之時有所愛馬衣以文繡置之華屋之下席以露床舀以棗脯馬病肥死使群臣喪之欲以棺槨大夫禮葬之左右爭之以為不可王下令曰:有敢以馬諫者罪至死優孟聞之入殿門仰天大哭王驚而問其故優孟曰:馬者王之所愛也。以楚國堂堂之大何求不得而以大夫禮葬之薄請以人君禮葬之王曰:何如對曰:臣請以玉為棺文梓為槨便楓豫章為題湊(以木累棺外木頭皆內向故曰:題湊)發甲卒為穿壙老弱負土齊趙陪位於前韓魏翼衛其後(楚莊王時未有趙韓魏三國)廟食太牢奉以萬戶之邑諸侯聞之皆知大王賤人而貴馬也。王曰:寡人之過一至此乎!為之奈何優孟曰:請為大王六畜葬之以壟灶為槨銅曆為棺齎以薑棗薦以木蘭祭以粳稻衣以火光葬之於人腹腸,於是王乃使以馬屬大官無令天下人聞也。楚相孫叔敖知其賢人也。善待之病。且死屬其子曰:我死汝必貧困。若往見優孟言我孫叔敖之子也。居數年其子窮困負薪逄優孟與言曰:我孫叔敖子也。父。且死時屬我貧困往見優孟優孟曰:若無遠有所之即為孫叔敖衣冠抵掌談語(戰國策曰:蘇秦說趙王華屋之下抵掌而言張載曰:談說之容則也。)歲餘像孫叔敖楚王及左右不能別也。莊王置酒優孟前為壽莊王大驚以為孫叔敖複生也。欲以為相優孟曰:請歸與婦計之三日而為相莊王許之三日後優孟複來王曰:婦言謂何孟曰:婦言慎無為楚相不足為也。如孫叔敖之為楚相盡忠為廉以治楚楚王得以霸今死其子無立錐之地貧困負薪以自飲食必如孫叔敖不如自殺因歌曰:山居耕田苦難以得食起而為吏身貪鄙者餘財不顧恥辱身死家室富。又恐受賕枉法為奸觸大罪身死而家滅貪吏安可為也。念為廉吏奉法守職竟死不敢為非廉吏安可為也。楚相孫叔敖持廉至死方今妻子窮困負薪而食楚相不足為也,於是莊王謝優孟乃召孫叔敖子封之寢邱(在固始縣)四百戶以奉其祀後十世不絕皆優孟之力也。

  秦優旃者秦倡侏儒也。善為笑言然合於大道始皇時置酒而天雨陛者皆沾寒優旃見而哀之謂曰:汝欲休乎!陛者皆曰:幸甚優旃曰:我即呼汝汝疾應曰:諾居有頃殿上上壽呼萬歲優旃臨檻大呼曰:陛郎曰:諾優旃曰:汝雖長何益幸雨立我雖短也。幸休居,於是始皇使陛者得半相代始皇嘗議欲大苑囿東至函谷關西至雍陳倉優旃曰:善多縱禽獸於其中寇從東方來令麋鹿觸之足矣。始皇以故輟止二世立。又欲漆其城優旃曰:善主上雖無言臣故將請之漆城雖於百姓愁費然佳哉!漆城蕩蕩寇來不能上即欲就之易為漆爾顧難為蔭室,於是二世笑之以其故止居無何二世殺死優旃歸漢數年而卒。

  漢東方朔武帝時待詔公車(公車今屬衛尉上書者所詣也。)俸祿薄未得省見(不被省納不得見於天子也。)久之朔紿騶侏儒(侏儒短人也。騶本廄之禦騶也。侏儒之為騶者也。後人以為騎謂之騶騎)曰:上以。若曹無益於縣官(。若汝也。曹輩也。)耕田力作固不及人臨眾處官不能治民從軍擊虜不任兵事無益於國用徒索衣食(索盡也。下雲:索長安米亦同)今欲盡殺。若曹侏儒大恐啼泣朔教曰:上即過叩頭請罪居有頃聞帝過侏儒皆號泣頓首帝問何為對曰:東方朔言上欲盡誅臣等帝知朔多端召問朔何恐侏儒為對曰:臣朔生亦言死亦言侏儒長三尺餘奉一囊粟錢二百四十臣朔長九尺餘亦奉一囊粟錢二百四十侏儒飽欲死臣朔饑欲死臣言可用幸異其禮不可用罷之無令但索長安米帝大笑因使待詔金馬門稍得親近後為常侍郎遂得愛幸久之伏日(三伏之日)詔賜從官肉大官丞日晏不來(晏晚也。)朔獨拔劍割肉謂其同官曰:伏日當蚤歸請受賜即懷肉去太官奏之朔入帝曰:昨賜肉不待詔以劍割肉而去之何也。朔免冠謝帝曰:先生起自責也。朔再拜曰:朔來朔來受賜不待詔何無禮也。拔劍割肉一何壯也。割之不多。又何廉也。歸遺細君。又何仁也。(細君朔自比於諸侯謂其妻曰:小君)帝笑曰:使先生自責乃反自譽複賜酒一石肉百斤歸遺細君自公卿在位朔皆傲弄無所為屈帝以朔口諧辭給好作問之(故動作之而問以言辭也。)嘗問朔曰:先生視朕何如主也。朔對曰:自唐虞之隆成康之際未足以諭當世臣伏觀陛下功德陳五帝之上在三王之右(右亦高上也。)非。若此而已誠得天下賢士公卿在位鹹得其人也。譬。若以周召為丞相(周公召公旦二人也。)孔子為御史大夫(御史大夫職典制度文章)太公為將軍(太公呂望也。知戰陳征伐之事故雲:為將軍)畢公高拾遺於後(畢公高文王之子也。為周太師故雲:拾遺也。)弁嚴子為衛尉(以尉有勇)皋陶為大理(以其作士士亦理官)後稷為司農(主播種)伊尹為少府(伊尹善烹割太官屬少府故令作之)子贛使外國(以其有辯說)顏閔為博士(顏回閔子騫為皆有德行也。)子夏為太常(以有文章故為太常也。而應邵以子夏兩字總合為夔解雲:夔知樂故可以為太常此說非也。)益為右扶風(益作舜虞掌山澤之官也。諸苑多在右扶風故令作之)季路為執金吾(亦以有勇也。)契為鴻臚(契與禼同禼作司徒敬敷五教是時諸侯王治民鴻臚主諸侯王也。契字本作禼蓋後從省爾)龍逄為宗正(關龍逄桀之臣也。忠諫而死也。以其直令作之)伯夷為京兆(帝曰:伯夷汝作秩宗秩宗主郊廟京兆與太常同典祭祀故令為之)管仲為馮翊(管仲定民之居寄軍令於內政終令霸故令為馮翊也。)魯般為將作(以其巧也。)仲山甫為光祿(光祿主三大夫諫正之官取其柔亦不茹剛亦不吐)申伯為太僕(申伯周宣王之舅也。太僕主大駕親禦職。又密近故用親親也。)延陵季子為水衡(水衡主池苑季子吳人故使為之)百里奚為典屬國(奚秦人秦近西戎曉其風俗故令為之)柳下惠為大長秋(惠魯大夫展禽也。食菜柳下諡曰:惠以其直潔故為大長秋)史魚為司直(史魚衛大夫史酋也。《論語》稱孔子曰:直哉!史魚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蘧伯玉為太傅(太傅傅人主使無過伯玉寡其過故令為之伯玉衛大夫名瑗)孔父為詹事(孔父正色而立於朝則莫敢過而致難乎!其君故為詹事孔父宋大夫也。)孫叔敖為諸侯相子產為郡守(善治邦邑也。)王慶忌為期門(以其勁扌建可為期門郎也。慶忌即王子慶忌也。)夏育為鼎官(夏育衛人力舉千鈞鼎官今殿前舉鼎者也。)羿為旄頭宋萬為式道候(宋萬閔公臣亦有勇力也。式表也。表道之候。若今之武候引駕)帝乃大笑是時朝廷多賢材帝複問朔方今公孫丞相倪大夫(公孫弘及倪寬也。)董仲舒夏侯始昌司馬相如吾邱壽王主父偃朱買臣嚴助汲黯膠倉終軍嚴安徐樂司馬遷之倫皆辯知閎達溢于文辭(溢者言其有餘也。)先生自視何與此哉!(何與猶言何如也。)朔對曰:臣觀其函齒牙樹頰胲(頰肉曰:胲)吐唇吻擢項順(順頰下也。)結股腳連睢<屍幾>(睢臀也。)遺蛇其跡行步亻禹旅(遺蛇猶逶迤亻禹旅曲躬貌也。)臣朔雖不才尚兼此數子者朔之進對澹辭(澹給也。)皆此類也。班固雲:東方朔應諧似優不窮似智正諫似直穢德似隱非夷齊而是柳下惠戒其子以上容(容身避害也。)首陽為拙(伯夷叔齊不食周粟餓死首陽山為拙)柱下為工(。《老子》為周柱下史朝隱故終身無患是為工也。)飽食安步以仕易農依隱玩世詭時不逄(行與時詭而不逄禍害也。詭違也。)其滑稽之雄乎!

  枚皋待詔為郎不通經術詼笑類俳倡為賦頌好戲以故得黷貴幸比東方朔郭舍人等而不得比嚴助等得尊官司馬相如善為文而遲故所作少而善於皋皋賦辭中自言為賦不如相如。又言為賦乃俳見視如倡自悔類倡也。故其賦有詆其東方朔。又自詆其其文<骨皮>曲隨其事皆得其意頗詼笑不甚閑靡凡可讀者百二十篇其尤戲不可讀者尚數十篇。

  郭舍人者武帝之幸倡也。發言陳辭雖不合大道然令人主和說帝少時東武侯母嘗養帝壯時號之曰:大乳母率一月再朝朝奏入有詔使幸臣馬遊卿以帛五十疋賜乳母。又奉飲糒餮養乳母乳母上。《書》曰:某所有公田願得假倩之帝曰:乳母欲得之乎!以賜乳母所言未嘗不聽有詔得令乳母乘車行馳道中當此之時公卿大臣皆敬重乳母乳母家子孫從者橫暴長安中當道掣頓人車馬奪人衣服聞於中不忍致之法有司請徙乳母家室處之於邊奏可乳母當入至前面見辭乳母先見郭舍人為下泣舍人曰:即入見辭去疾步數還顧乳母如其言謝去疾步數還顧郭舍人疾言罵之曰:咄老女子何不疾行陛下已壯矣。甯尚須汝乳而活邪尚何還顧,於是人主憐焉悲之乃下詔止無徙乳母罰謫譛之者。

  後漢邊韶以文學知名教授數百人韶口辯曾晝日假臥弟子私嘲之曰:邊孝先腹便便懶讀書但欲眠韶潛聞之應時對曰:邊為姓孝為字腹便便五經笥但欲眠思經事寐與周公通夢靜與孔子同意師而可嘲出何典記嘲者大慚韶之才捷皆此類也。

  魏州泰為司馬宣王所辟嘗因會使尚書鍾繇調泰曰:君釋褐登宰府三十六日擁麾蓋守兵馬郡乞兒乘小車一何駛乎!泰曰:誠有此君名公之子少有文采故守吏職獼猴騎土牛。又何遲也。眾賓鹹悅。

  蜀先主與劉璋會涪時張裕為璋從事侍坐其人饒須先主嘲之曰:昔吾居氵豕縣時多毛姓東西南北皆諸毛也。涿令稱曰:諸毛繞氵豕居裕即答曰:昔有作上黨潞長令遷為涿令者去官還家時人與書欲署潞則失涿欲署涿則失潞乃署曰:潞涿君先主無須故裕以此及之。

  何雙字漢偶滑稽譚笑有淳於髡東方朔之風為雙柏長。

  張裔字君嗣領諸葛亮留府長史北詣亮諮事送者數百車乘盈路裔還書與所親曰:近者涉道晝夜接賓不得寧息人自敬丞相長史男子張君嗣附之疲倦欲死其譚啁流速皆此類也。

  楊洪為蜀郡太守洪門下書佐何祗數年為廣漢太守每朝人地祗次洪坐嘲祗曰:君馬何駛祗曰:故吏馬不敢駛但明府未著鞭耳眾傳之以為笑。

  吳諸葛恪字元遜為左輔都尉孫權嘗饗蜀使費先逆敕群吏使至伏食勿起至權為輟食而群下不起嘲之曰:鳳皇來翔麒麟吐哺驢騾無知伏食如故恪答曰:爰植梧桐以待鳳皇有何燕雀自稱來翔何不彈射使還故鄉太子常嘲恪曰:諸葛元遜可食馬矢恪曰:願太子食雞卵權曰:人令卿食馬矢卿使人食雞卵何也。恪曰:所出同爾權大笑。

  晉陛雲字士龍初入雒與荀隱素未相識嘗會張華坐曰:今日相遇可勿為常譚雲因抗手曰:雲間陸士龍隱曰:日下荀鳴鶴隱字也。雲曰:既開青雲睹白雉何不張爾弓挾爾矢隱曰:本謂是雲龍癸癸乃是山鹿野麋獸微弩強是以發遲華撫手大笑。

  孫綽性通率好譏調嘗與習鑿齒共行綽在前顧謂鑿齒曰:沙之汰之瓦石在後鑿齒曰:之之糠比在前。

  范寧嘗患目痛就中書侍郎張湛求方湛因嘲之曰:古方宋陽裡子少得其術以授魯東門伯伯以授左邱明遂世世相傳及漢杜子夏鄭康成魏高堂隆晉左太沖凡此諸賢並有目疾得此方雲:用損讀書一減思慮二專內視三簡外觀四旦晚起五夜早眠六凡六物{敖火}以神火下以氣蘊於胸中七日然後納諸方寸脩之一時近能數其目睫遠視尺捶之餘長服不已洞見牆壁之外非但明目乃亦延年。

  謝琨字叔源少有美譽孝武帝將以晉陵公主配之未幾帝終袁崧亦欲以女妻之王曰:卿莫近禁臠初元帝始鎮建業公私窘罄每得一犬屯以為珍膳項上一臠尤美取以薦帝群下未嘗敢食于時呼為禁臠故因以為戲琨竟尚主。

  顧愷之好諧謔人多愛狎之後為殷仲堪參軍亦深被眷接仲堪在荊州愷之嘗因假還仲堪特以布帆借之至破蒙遭風大敗愷之與仲堪箋曰:地名破蒙真破蒙而出行人安穩布帆無恙。

  前涼張天錫遣從事中郎韓博奮節將軍康妙奉表並送盟文於晉大司馬桓溫博恃口才溫甚稱之嘗大會溫使司馬刁彝嘲之彝謂博曰:君是韓盧後邪博曰:卿是韓盧後溫笑曰:刁以君姓韓故相問焉他自姓刁那得韓盧後邪博曰:明公脫未之思短尾者則為刁也。一坐歡歎焉。

  宋何承天除著作郎時年已老諸佐郎並名家少年荀伯子嘲之常呼為爾母承天曰:卿當雲:鳳皇將九子爾母何言耶。

  南齊庾杲之為尚書駕部清貧自業食唯有韭薤瀹韭生韭雜菜或戲之曰:誰謂庾郎貧食菜常有二十七種言三九也。謝超宗為南郡王中軍司馬以怨望免官禁錮司徒褚淵送相州刺史王僧虔閣道壞墜水僕射王儉常牛驚跣下車超宗撫掌笑戲曰:落水三公墮車僕射前後言誚稍布朝野。

  梁劉之遴為南郡太守因牛奔墮車折臂右手偏直不復得屈伸書則以手就筆歎曰:豈黥而手乎!周舍嘗戲之曰:雖複並坐可橫正恐陋巷無枕。

  朱異涉獵文史兼通雜藝博奕書算皆其所長年二十詣都尚書令沈約面試之因戲異曰:卿年少何乃不廉異逡巡未達其旨約乃曰:天下唯有文義棋書卿一時將去可謂不廉也。

  後魏薛慶之為廷尉丞廷尉寺鄰接北城曾夏日於寺傍執得一狐慶之與廷尉正博陵崔纂,或以城狐狡害宜速殺之,或以長育之月宜待秋分貳卿裴延雋袁翻互有同異雖曰:戲謔詞義可觀事傳於世。

  北齊徐之才聰辯強識有兼人之敏尤好劇譚謔語公私言聚多相嘲戲鄭道育嘗戲之才為師公之才曰:既為汝師。又為汝公在三之義頓居其兩。又嘲王斤姓雲:有言則□近犬便狂加頸足而為馬施角尾而成羊盧元明因戲之才雲:卿姓是未入人名是字之誤之當為乏也。即雲:卿姓在亡為虐在邱為虛生男則為虜配馬則為驢。又嘗與朝士出遊遙望郡犬競走諸人試令目之之才即應聲雲:為是宋鵲為是韓盧為逐李斯東走為負帝女南徂時之才以勸文宣禪代大見親密。又戲謔滑稽言無不至,於是大被狎昵尋除侍中封池陽縣伯見文宣政令轉嚴求出除趙州刺史竟不獲還譏猶弄臣。

  隋侯白字君素好學有佞才性滑稽尤辯俊舉秀才為儒林郎通脫不持威儀好為誹諧雜說人多愛狎之所在之處觀者如市楊素甚狎之素嘗與牛弘退朝白謂素曰:日之夕矣。素大笑曰:以我為羊牛下來耶。

  耿詢字敦信丹陽人滑稽辯給伎巧絕人後至守太史丞。

  楊素子玄感蘇威子夔夔以聰敏起家太子通事舍人楊素甚奇之素每戲威曰:楊素無兒蘇夔無父高構字孝基北海人也。性滑稽多智辯給過人。

  唐蘇世長初為隋都水少監及高祖平雒陽授玉山屯監高祖嘗嘲之曰:名長意短口正心邪棄忠貞於鄭國忘信義於吾家世長對曰:名長意短實如聖口正心邪未敢奉詔昔竇融以河西降漢漢十世封侯臣以山南歸國唯蒙屯監即日擢拜諫議大夫。

  §總錄部·庾詞

  《傳》曰:言必有中。又曰:辭達而已蓋賢人君子因事以發蘊則成謀有彰詣理而求伸則弭災無爽故有立侍而隱言可濟事顯而微辭可奪或稱美於述作或規諫於荒宴道無不在言出成機信所謂千里之外應之也。若乃智有所不明理有所不至者亦無所措其意焉。

  申叔展楚大夫也。從莊王伐蕭蕭大夫還無社與司馬卯言號申叔展叔展曰:有麥麴乎!曰:無有山鞠窮乎!曰:無河魚腹疾奈何曰:目於眢井而拯之。若為茅哭井則已明日蕭潰申叔視其井則茅存焉號而出之。

  伍舉楚大夫也。莊王即位三年不出號令日夜為樂令國中曰:有敢諫者死無赦伍舉入諫莊王左抱鄭姬右抱越女坐鐘鼓之間舉曰:願有進隱語曰:有鳥在於阜三年不蜚不鳴是何鳥也。莊王曰:三年不蜚蜚將沖天三年不鳴鳴將驚人舉退矣。吾知之矣。居數月淫益甚大夫蘇從乃入諫王曰:若不聞令乎!對曰:殺身以明君臣之願也,於是乃罷淫樂聽政所誅者數百人所進者數百人任伍舉蘇從以國政人大說申叔儀吳大夫也。時越子大敗吳師叔儀乞糧於魯大夫公孫有山氏曰:佩玉兮餘無所系之旨酒一盛兮餘與褐之父睨之對曰:梁則無矣。粗則有之。若登首山以呼曰:庚癸乎!則諾。

  淳于髡者齊人滑稽多辯數使諸侯未嘗屈辱齊威王之時喜隱好為淫樂長夜之飲沉湎不治委政卿大夫百官荒亂諸侯並侵國。且危亡在於旦暮左右莫敢諫淳於髡說之以隱曰:國中有大鳥止王之庭三年不蜚。又不鳴王知此鳥何也。王曰:此鳥不飛則已一飛沖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於是乃朝諸縣令長七十二人賞一人誅一人奮兵而出諸侯振驚皆還齊侵地威行三十六年。

  漢東方朔武帝時待詔金馬門帝嘗使諸數家射覆置守宮盂下射之皆不能中朔自贊臣嘗受易請射他物連中取賜帛物時常有幸倡郭舍人滑稽不窮常侍左右曰:朔狂幸中爾非至數也。臣願令朔複射射中之臣榜百不能中臣賜帛乃覆樹上寄生令朔射之朔曰:是窶數也。舍人曰:果知朔不能中也。朔曰:生肉為膾乾肉為脯著樹為寄生盆下為窶數帝令倡監榜舍人舍人不勝痛呼詈朔笑之曰:咄口無毛聲<屍幾>益高舍人恚曰:朔擅詆欺天子從官當棄市帝問朔何故詆之對曰:臣非敢詆之乃與為隱爾帝曰:隱雲:何朔曰:夫口無毛者狗竇也。聲者鳥哺っ也。<屍幾>益高者鶴俛啄也。舍人不服因曰:臣願複問朔隱語不知亦當榜即妄為諧語曰:令壺齟老柏塗伊優亞犬示牛牙何謂也。朔曰:令者命也。壺者所以盛也。齟者齒不正也。老者人所敬也。柏者鬼之廷也。塗者漸洳徑也。伊優亞者辭未定也。犬示牛牙者兩犬爭也。舍人所問朔應聲取對變詐鋒出莫能窮者左右大驚。

  魏楊脩為太祖丞相主簿常從太祖過曹娥碑下碑背上題曰:黃絹幼婦外孫齏臼太祖曰:卿未可言待我思之行三十裡乃曰:已得令脩別記所知脩曰:黃絹色絲也。於字為絕幼婦少女也。於字為妙外孫女子也。於字為好齏臼受辛也。於字為辭所謂絕妙好辭太祖亦記之與脩同乃歎曰:不如卿三十裡時太祖自平漢中欲因討蜀而不得進欲守之。又難為功護軍不知進止何依太祖,於是出教唯曰:雞肋而已外曹莫能曉修獨曰:夫雞肋食之則無所得棄之則如可惜公歸計決矣。乃令外白稍嚴太祖於此回師焦先字孝然河東人齊王嘉平中大發卒將伐吳有竊問先今討吳何如先不肯應而謬歌曰:祝衄祝衄非魚非肉更相追逐本心為當殺羊更殺其曆邪郡人不知其謂會諸軍敗好事者推其意疑羊謂吳殺曆謂魏。

  前秦趙整仕於苻堅,堅分氏戶於諸鎮也。整因侍援琴而歌曰:阿得脂阿得脂博勞舊父見仇綏尾長翼短不能飛遠徒種種留鮮卑一旦緩急語阿誰堅笑而不納及慕容沖陷長安整言驗矣。

  梁高爽廣陵人客於禦史中丞孫廉廉委以文記爽為屣謎以喻廉曰:刺鼻不知嚏蹋面不知齒作步數持此得勝人譏其不計恥辱以取名位也。

  後魏尹龍虎為咸陽王禧防合禧謀逆敗走謂龍虎曰:吾憒憒不能堪試作一謎當思解之以釋毒悶龍虎欻憶舊謎雲:眠則俱眠起則俱起貪如豺狼贓不入已都不有心於規刺也。禧亦以為諷已因解之曰:此是眼也。而龍虎謂之是箸。

  唐李乾祐高宗時為魏州刺史乾祐雖強直有器幹而昵於小人既出典外郡為書與所親令史以伺朝廷之事隱其詞曰:不六即九江出河入吾無望矣。讀訖付八人令史出書告之褚遂良窮竟其事曰:六尚書九卿也。江江夏王河河南謂褚也。八人火也。乾祐素善江夏而怨褚故雲:然坐是配州許欽明則天時為涼州都督萬歲通天元年吐蕃寇涼州。

  欽明出戰為賊所執至靈州城下欽明大呼曰:賊中無飲食城中有美醬乞二升粱米乞二鬥墨乞一挺是時賊營四面阻河唯有一路得入欽明詐乞此物以喻城中冀其簡兵陳將候夜掩襲城中無悟其旨者尋遇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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