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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百九 宮臣部·正直


  夫明神之介福本夫正直宗室之成德由乎!輔導自漢而下崇建儲貳分樹藩戚精選端士並列宮屬資其明智導之治體其或安於佚樂不遵憲度簡局非慎驕奢自恣則必箴規以正道補察其邪心至於簡督群下忠亮自處形誾誾之色有凜凜之風俾夫聞義則遷以嚴見憚王制是守國政用修斯古人任夫賢直輔以德義之明效也。若乃切辭而被惡由諫而免罪斯。又出於誠心立身無撓者矣。

  漢汲黯字長孺以父任孝景時為太子洗馬以嚴見憚。

  漢龔遂為昌邑王賀郎中令昭帝亡子賀嗣立官屬皆徵入王相安樂遷長樂衛尉遂見安樂流涕謂曰:王立為大臣任舉其子弟為官天子日益驕溢諫之不復聽今哀痛未盡(謂新居喪服)日與近臣飲食作樂鬥虎豹貂皮軒車九流驅馳東西所為訁孛道古制寬大臣有隱退今去不得佯狂恐知身死為世戮奈何君陛下故相宜極諫爭王即位二十七日卒以淫亂廢昌邑群臣坐陷王於惡不道皆誅死者二百餘人唯遂與中尉王吉以數諫爭得減死髡為城旦。

  王吉字子陽為昌邑中尉昌邑王既即位二十餘日以行淫亂廢昌邑群臣坐在國時不舉奏王罪過令漢朝不聞知。又不能輔道陷王大惡(道讀曰導)皆下獄誅惟吉與郎中令龔遂以忠直數諫正得減死髡為城旦王式字翁思為昌邑王師王嗣立以行淫亂廢昌邑群臣皆下獄誅惟中尉王吉郎中令龔遂以數諫減死論式系獄當死治事使者責問曰:師何以亡諫書式對曰:臣以詩三百五篇朝夕授王至於忠臣孝子之篇未嘗不為王反復誦也。(複方目切)至於危亡失道之君未嘗不流訁孛乖音布內切涕為王深陳之也。臣以三百五篇諫是以亡諫書使者以聞亦得減死論。

  疏廣為太子太傅太子外祖父特進平恩侯許伯以為太子少自使其弟中郎將舜監護太子家上以問廣廣對曰:太子國儲副君師友必於天下英俊不宜獨親外家許氏。且太子自有太傅少傅官屬已備今複使舜護太子家視陋非所以廣太子德於天下也。(視讀曰示言獨親外家示天下以淺陋)上善其言以語丞相魏相相免冠謝曰:此非所能及。

  王尊為東平相是時東平王以至親驕奢不奉法度傅相連坐(前任傅相者頻坐以王得罪)及尊視事奉璽書至庭中王未及出受詔尊持璽書歸舍食已乃還致詔後謁見王太傅在前說相鼠之詩(相鼠風篇名刺無禮詩也。)尊曰:毋持布鼓過雷門(雷門會稽城門也。有大鼓越擊此鼓聲聞雒陽故尊引之也。布鼓謂以布為故無聲)王怒起入後宮尊亦直趨出就舍先是王數私出入驅馳國中與後姬家交通尊到官召敕廄長大王當從官屬鳴和鸞乃出自今有令駕小車叩頭爭之言相教不得後尊朝王王複延請登堂尊謂王曰:尊來為相人皆吊尊也。以尊不容朝廷故見使相王耳天下皆言王勇顧但負貴安能勇(顧念也。負持也。安焉也。)如尊乃勇耳王變色視尊意欲格殺之即好謂尊曰:相君佩刀(陽為好語也。)尊舉掖顧謂傍侍郎前引佩刀視王(視讀曰示)王欲誣相拔刀向王邪王情得(謂尊所測王得其情也。)。又雅聞尊高名大為尊屈酌酒具食相對極梁荒王太傅輔(史不書姓)成帝鴻嘉中奏荒王立一日至十一犯法臣下愁苦莫敢親近不可諫止願令王非耕祠法駕毋得出宮盡出馬置外苑收兵仗藏私府毋得以金錢財物假賜人事下丞相禦史請許(許太傅所奏)奏可後數複毆傷郎(毆捶擊音一口切)夜私出宮傅相連奏坐削或千戶或五百戶如是者數焉。

  後漢魯丕章帝時為趙相趙王商嘗欲避疾(商趙王良之孫)便時移住學官丕止不聽(學官謂學舍人)王乃上疏自言詔書下丕丕奏曰:臣聞禮諸侯薨於路寢大夫卒於嫡室死生有命未有逃避之典也。學官傳五常之道修先王禮樂教化之處王欲廢塞以廣遊宴事不可聽詔從丕言王以此憚之張酺以尚書教授明帝令入授皇太子酺為人質直守經義每侍講間隙數有規正之辭以嚴見憚(東觀記曰:太子家時為奢侈物未嘗不正諫甚見重焉)章帝即位出為東郡太守帝每見諸王師傅嘗言張酺前入侍講屢有諫正誾誾惻惻出於誠心可謂有史魚之風矣。

  沈景吳郡人順帝時為河間王相王政傲狠不奉法憲景到國謁王王不正服箕踞殿上侍郎贊拜景峙不為禮(峙立也。)問王所在虎賁曰:是非王耶景曰:王不服常人何別今相謁王豈謁無禮者邪王慚而更服景然後拜出住宮門外請王傅責之曰:前發京師陛下見受詔以王不恭使相檢督諸君空受爵祿而無訓導之義因奏治罪詔書讓政而詰責傅景因捕諸奸人上案其罪殺戮尤惡者數十人出冤獄百餘人政遂為改節悔過自修。

  李燮字德公靈帝時為安平相先是安平王續為張角賊所略國家贖王得還朝廷議複其國燮上奏曰:續在國無政為妖賊所虜守藩不稱損辱聖朝不宜複國時議者不同而續竟歸藩燮以謗毀宗室輸作左校未滿歲王果坐不道被誅乃拜燮為議郎京師語曰:父不肯立帝子不肯立王。

  魏邴原為太子五官中郎將長史太子燕會眾賓百數十人太子建議曰:君父各有篤疾有藥一丸可救一人當救君邪父邪眾人紛紜或父或君時原在坐不與此論太子諮之於原原勃然對曰:父也。太子亦不復難之。

  司馬孚為陳思王植文學掾植負才淩物孚每切諫初不合意後乃謝之。又孚為中庶子太子即位時當選侍中常侍等官太子左右舊人頗諷諭主者便欲就用不調餘人孚曰:雖有堯舜必有稷契今嗣王新立當進用海內英賢猶患不得如何因際會自相薦舉邪官失其任得者亦不足貴遂更他選。

  吳陸遜字伯言黃龍初為上大將軍大帝東巡建業留太子皇子及尚書九官乃徵遜輔太子並掌荊州及豫章三郡事董督軍國時建昌侯慮於堂前作鬥鴨欄頗施小巧遜正色曰:君侯宜勤覽經典以自新益用此何為慮即時毀撤之射聲校尉松於公子中最親戲兵不整遜對之髡其職吏南陽謝景善劉廙之先刑後禮之論遜訶景曰:禮之長於刑久矣。廙以細辯而詭先聖之教皆非也。君今侍東宮宜遵仁義以彰德音。若彼之談不須講也。

  晉杜錫為太子中舍人性亮直忠烈屢諫湣懷太子言辭懇切太子患之後置針著錫常所坐處氈中刺之流血他日太子問錫向著何事錫對曰:醉不知太子詰之曰:君喜責人何自作過也。

  江統參大司馬齊王軍事冏驕荒將敗統切諫。又為成都王穎請為記室多所箴諫申論陸雲兄弟辭甚切至。

  孔衍為太子中庶子王敦專權衍私於太子曰:殿下宜博延朝彥搜揚才俊詢謀時政以廣聖聰敦聞而惡之乃啟出衍為廣陵郡時人為之寒心而衍不形於色。

  宋謝景仁為會稽王輔國參軍事王世子元顯嬖人張法順權傾一時內外無不造門者惟景仁不至沈演之為彭城王義康別駕從事史領本郡中正深為義康所待故在府州前後十餘年後劉湛劉威等結黨欲排廢尚書僕射殷景仁演之雅仗正義與湛等不同湛因此讒之於義康嘗因論事不合旨義康變色曰:自今後我不復相信演之與景仁素善盡心于朝廷太祖甚嘉之。

  阮韜為征南江州長史桂陽王休範在鎮數出行游韜性方峙未嘗隨從。

  南齊范述曾為太子步兵校尉帶開陽令述曾為人謇諤在官多所諫爭太子雖不能全用然亦弗之罪也。竟陵王深相器重號為周舍時太子左衛率沈約亦以述曾方汲黯。

  梁范雲初仕齊為竟陵王子良記室參軍事時子良兄文惠王子嘗出東田觀獲顧謂眾賓曰:刈此亦殊可觀眾皆唯唯雲獨曰:夫三時之務實為長勤伏願殿下知稼穡之艱難無徇一朝之宴逸既出侍中蕭緬先不相識因就車握雲手曰:不圖今日複聞讜言江革為廬陵王長史時王少行事多傾意於簽帥革以正直自居不與典簽等同坐。

  陳袁憲字德章為太子詹事皇太子頗不率典訓憲手錶陳諫凡十條皆援引古今言辭切直太子雖外示容納而心無悛改後主欲立寵姬張貴妃子始安王為嗣嘗從容言之吏部尚書蔡徵順旨稱讚憲厲色折之曰:皇太子國家儲嗣億兆宅心卿是何人輕言廢立是夏竟廢太子為吳興王後主知憲有規諫之事歎曰:袁德章實骨鯁之臣即日詔為尚書僕射後魏高道悅為太子中庶子正色立朝儼然難犯宮官上下鹹畏憚之。

  陽固領汝南王悅郎中令先是清河王懌舉固為步兵校尉領是職時悅年少行多不法屑近小人固上疏切諫並面陳往代諸王賢愚之分以感動悅悅甚敬憚之懌大悅以為舉得其人懌領太尉辟固從事中郎屬懌被害及悅為太尉選舉多非其人。又輕肆撾撻固以前為元卿雖離國猶上疏切諫悅辟固為從事中郎不就。

  楊昱為廣平王懷左常侍王好武事數出遊獵昱每規諫宣武正始中以京兆廣平二王國臣多有縱恣公行囑請,於是詔禦史中尉崔亮窮治之伏法於都市者三十餘人其不死者悉除名為民惟昱與博陵。

  崔楷以忠諫得免崔楷為廣平王懷文學正始中以王國官非其人多被刑戮惟楷與楊昱以數諫諍獲免。

  北齊王昕字元景汝南王悅辟為騎兵參軍悅嘗散錢於地令諸佐爭拾之昕獨不拾悅。又散銀錢以目昕昕乃取其一悅與府寮飲酒起自移床人爭進手昕獨執版卻立悅,於是作色曰:我帝孫帝子帝弟帝叔今為宴適親起輿床卿是何人獨為偃蹇對曰:元景位望微劣不足使殿下式瞻儀刑安敢以親王寮寀從廝養之役悅謝焉坐上皆引滿酣暢昕先起臥於閑室頻召不至悅乃自詣呼之曰:懷其才而忽府主可謂仁乎!昕曰:商辛沈湎其亡也。忽諸府主自忽微寮敢任其咎悅大笑而去。

  後周宇文孝伯高祖深委信之為東宮正建德之後皇太子稍長既無令德惟昵近小人孝伯謂高祖曰:皇太子四海所屬而德聲未聞臣忝宮官實當其責。且春秋尚少志業未成請妙選正人為其師友調護聖質猶望日就月將如,或不然悔無及矣。帝斂容曰:卿世載鯁直竭誠所事觀卿此言有家風矣。孝伯拜謝曰:非言之難受之難願陛下思之帝曰:正人豈複過君,於是以尉遲運為右宮正孝伯仍為左宮正宗師中大夫累遷右宮伯嘗因侍坐帝問我兒比長進不答曰:皇太子比懼天威更無罪失及王軌因內宴捋帝須言太子之不善帝罷酒責孝伯曰:公嘗謂我雲:太子無過今軌有此言公為誑矣。孝伯拜曰:臣聞父子之際人所難言臣知陛下不能割情忍愛遂爾結舌帝知其意默然久之。又曰:朕已委公矣。公其勉之。

  隋裴政為太子左庶子時右庶子劉榮性甚專固時武職交番通事舍人趙元愷作辭見帳未及成太子有旨再三催促榮語元愷雲:但爾口奏不須造帳及奏太子問曰:名帳安在元愷曰:稟承劉榮不聽造帳太子即以語詰榮榮便拒諱雲:無此語太子付政推問未及奏狀有附榮者先言於太子曰:政欲陷榮推事不實太子召責之政奏曰:凡推事有兩一察情一據證審其曲直以定是非臣察劉榮位高任重縱令實語元愷蓋是纖介之亻替計理而論不須隱諱。又察元愷受制於榮豈敢以無端之言妄相點累二人之情理正相似元愷引左衛率崔等為證等款伏悉與元愷符同察情既敵須以證定臣謂榮語元愷事必非虛太子亦不罪榮而稱政平直政好面折人短而退無後言時雲定興數入侍太子為奇服異器進奉後宮。又緣女寵來往無節政數切諫太子不納政因謂定興曰:公所為者不合禮度。又元妃暴薨道路藉藉此於太子非令名也。願公自引退不然將及禍定興怒以告太子益疏政由是出為襄州總管劉行本拜太子左庶子領治書如故皇太子勇虛襟敬憚時唐令則亦為左庶子太子昵狎之每令以弦歌教內人行本責之曰:庶子當正太子以正道何有嬖昵房幄之間哉!令則甚慚而不能改時沛國劉臻平原明克讓魏郡陸爽並以文學為太子所親行本怒其不能調護每謂三人曰:卿等止解讀書耳時左衛率長史夏侯福為太子所昵嘗於閣內與太子戲福大笑聲聞於外行本在閣下聞之待其出行本數之曰:殿下寬容賜汝顏色汝何物小人敢為褻慢因付執法者治之數日太子為福致請乃釋之太子嘗得良馬令福乘而觀之太子甚悅因欲令行本複乘之行本不從正色而進曰:至尊置臣於庶子之位者欲令輔導殿下以正道非為殿下作弄臣也。太子慚而止未幾卒於官上甚傷惜之及太子廢上曰:嗟乎!若使劉行本在勇當不及乎!此。

  唐李綱在隋開皇末為太子洗馬皇太子勇嘗以歲首宴宮臣左庶子唐令則自請奏琵琶。又歌武媚娘之曲綱白勇曰:令則身任宮卿職當調護乃於宴座自比倡優進淫聲穢視聽事。若上聞令則罪在不測,豈不累於殿下臣請遽正其罪勇曰:我欲為樂耳君勿多事綱起而出文帝廢太子勇召東宮寮屬切讓之無敢對者綱進曰:今日之事乃陛下之過也。非太子之罪太子才非上品性是常人得賢明之士輔導之足嗣皇業方今多士盈朝當擇善人居任奈何以弦歌鷹犬之才日在其側致令至此乃陛下訓導不足豈太子之罪耶文帝奇其對擢為尚書右丞貞觀中。又為太子少師太子每親政事太宗必令綱及左僕射房玄齡侍中王侍坐太子嘗商略古來君臣名教竭忠盡節之事綱凜然曰: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古人以為難綱以為易每吐論發言皆辭色慷慨有不可奪之志。

  權萬紀為西韓州刺史會吳王恪以驕縱被譴拜萬紀為長史萬紀厲其抗直恪遂折節從之太宗以齊王祐溺情群小以萬紀為長史萬紀性剛毅所在以強直稱祐聞其名望風畏憚親愛左右鹹詭示疏斥外接萬紀而內深疾之萬紀見祐非法常犯顏切諫初尚有從者後皆相反焉左右昝君梁猛虎並以善射野豕得幸於祐萬紀驟諫不納遂皆劾逐之而祐潛遣招延狎匿愈甚會萬紀宅中有土塊夜落萬紀以為君等將害己悉收系獄而乘傳以聞雖不顯言而意指於祐。又雲:與小人聚飲殺馬而食內人代判畋獵無時同為非者數十人詔遣刑部尚書劉德威往覆之事頗有實者。

  孔穎達為太子右庶子庶人承乾不循法度穎達每犯顏進諫庶人乳母遂安夫人見其發言亮直謂穎達曰:太子成長何宜屢得面折穎達對曰:蒙國厚恩死無所恨諫諍逾切。

  崔義玄為左司郎中兼韓王府長史與友孟神慶雖志好不同各以介直規正府寮王並委任之。

  蘇良嗣高宗時為周王府司馬王時年少舉事不法良嗣正色規諫甚見敬憚王府官屬多非其人良嗣守文簡括莫敢有犯深為高宗所稱。

  王及善遷左奉裕率孝敬皇帝之居春宮宴集命之擲倒及善對曰:殿下自有樂官正當守職此非臣任也。臣將奉令恐非殿下羽翼之美太子謝而遣之。

  後唐劉贊為尚書刑部侍郎時言事者雲:親王舊有師傅以為輔導請為親王置師傅上顧問近臣王官如何執政以秦王從榮名勢既隆凡事不敢制置因王官宜委從榮自擇從榮奏為秘書監兼秦王傅贊朝之正人也。有節操不趨競方為列曹侍郎一旦為王官掩泣陳訴素知從榮之為人尤懼獲禍時秦王府參佐皆新進小生動多輕脫或稱頌從榮功德阿意譚笑而贊每見從容諷議必獻嘉言時從榮溺於篇章凡門客及通謁遊士必坐於客次日出題目令賦一章然後接見酒筵之中悉令秉筆賦詠贊雖師傅亦與諸生混然令秉筆賦詩贊雖承命容狀不悅從榮心知其意自是戒左右勿通令每月一度至府贊既官系王府不敢朝參不通慶吊閉關喑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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