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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百二十七 宰輔部·諫諍第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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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戴胄為民部尚書參豫朝政貞觀五年太宗將修復雒陽宮上封事諫曰:陛下當百王之弊屬暴隋之後拯餘燼於塗炭救遺黎於倒懸遠至邇安率土清謐大功大德豈臣之所稱讚臣誠小人才識非遠惟知耳目之近不達長久之策敢竭區區之誠論臣職司之事比見關中河外盡置軍團富室強丁並從戎旅重以九成作役餘力向盡去京二千里內先配司農將作假有遺餘勢何足紀亂雖甫定戶口單弱一人就役舉家便廢入軍者督其戎仗從役者責其餱糧盡室經營多不能濟以臣愚慮恐致怨嗟七月以來霖潦過度河南河北厥田洿下時豐歲稔猶未可量加以軍國所須皆資府庫絹帛所出歲過百萬丁役既盡賦調不減費用不止帑藏其虛。且雒陽宮殿足蔽風雨數年功畢亦謂非晚。若頓修營恐傷勞擾太宗甚嘉之。 魏徵貞觀中為秘書監參豫朝政長樂公主文德皇后之所生太宗特所鍾愛及將出降敕所司資送倍于永嘉長公主徵諫曰:不可昔漢明帝將封其皇子曰:朕子安可與先帝子等可半楚淮陽前史以為美談天子姊妹為長公主子為公主既加長字即是有所尊崇或可情有淺深無容禮相逾越帝然其言太宗幸九成宮有宮人還京憩川縣之宮舍俄。又右僕射李靖侍中王繼至官屬移宮人於別所而舍靖等太宗聞之怒曰:威福之柄豈繇靖等何為禮靖而輕我宮人邪即令案驗川官屬及靖等徵諫曰:靖等陛下心膂大臣宮人皇后掃除之隸論其委付事理不同。又靖等出外官吏訪朝廷法式歸來陛下問人間疾苦靖等自當與官吏相見官吏亦不可不謁也。至於宮人供食之外不合參承。若以此罪責縣官恐不益德音徒駭天下耳目帝曰:公言是也。乃釋官吏之罪李靖等亦寢而不問七年遷侍中太宗令魏王泰入居於武德殿徵上疏奏曰:伏見敕旨令魏王泰移居武德殿此殿在內處所寬閑參軍往來極為便近但魏王既是愛子陛下嘗欲其安全每事抑其驕奢不處嫌疑之地今移此殿便在東宮之西海陵昔居時人以為不可雖時殊事異猶恐人之多言。又王之本心亦不安息既能以寵為懼伏願成人之美明早是朔日或恐未得面陳愚慮有疑不敢寧寢輕幹聽覽追深戰慄太宗納其言後為特進知門下省事十一年三月上疏曰:臣觀自古受圖膺運繼體守文控禦英傑南面臨下皆欲配厚德于天地齊高明於日月本枝百代傅祚無窮然而克終者鮮敗亡相繼其故何哉!所以求之失其道也。殷鑒不遠可得而言昔在有隋統一區宇甲兵強盛三十餘年風行萬里威動殊俗一旦舉而棄之盡為他人之有彼煬帝豈惡天下之治安不欲社稷之長久故行桀虐以就滅亡哉!恃其富強不虞後患驅天下以從欲罄萬物而自奉采域中之子女求遠方之奇異宮苑是飾台榭是崇徭役無時干戈不戢外示嚴重內多險忌讒邪者必受其福忠正者莫保其生上下相蒙君臣相隔人不堪命率土分崩遂以四海之尊殞於匹夫之手子孫殄滅為天下笑可不痛哉!聖哲乘機拯其危溺八柱傾而複正四維絕而更張遠肅邇安不逾於期月勝殘去殺無待于百年今宮觀台榭盡居之矣。奇珍異物盡收之矣。姬妾淑媛盡侍於側矣。四海九州盡為臣妾矣。若能鑒彼之所以亡念我之所以得日慎一日雖休勿休焚鹿台之寶衣毀阿房之廣殿懼危亡於峻宇思安處於卑宮則神化潛通無為而治德之上也。若以成功不毀即仍其舊除其不急損之。又損雜茅茨於柱棟參玉砌以土階悅以使人不竭其力嘗念居之者逸作之者勞億兆悅以子來群生仰而遂性德之次也。若惟聖罔念不慎厥終忘締構之艱難謂天命之可恃忽采椽之恭儉追雕牆之侈靡因其基以廣之增其舊而飾之觸類而長不思止足人不見德而勞役是聞斯為下矣。譬之負薪救火揚湯止沸以暴易亂與亂同道莫可揣測也。後嗣何觀夫事無可觀則人怨神怒人怨神怒則災害必生災害既生則禍亂必作禍亂既作而能以身名令終者鮮矣。順天革命之後將隆七百之祚貽厥孫謀裱之萬世難得易失可不念哉!四月。又上疏曰:臣聞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源不深而望流之遠根不固而求木之長德不厚而思國之安雖在下愚知其不可而況於明哲乎!人君當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將崇極天之峻永保無疆之休不念於居安思危戒奢以儉德不處其厚情不勝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長者也。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憂而道著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實繁能克終者蓋寡豈其取之易而守之難乎!昔取之而有餘今守之而不足何也。夫在殷憂必竭誠以待下既得志則縱情以傲物竭誠則胡越為一體傲物則骨肉為行路雖董之以嚴刑振之以威怒終苟免而不懷仁貌恭而心不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載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車朽索其可忽乎!君人者誠能見可欲則思知足以自戒將有作則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則思謙沖而自牧懼滿溢則思江海之下百川樂盤遊則思三驅以為度憂懈怠則思慎始而敬終慮壅蔽則思虛心以納下想讒邪則思正身以黜惡爵所加則思無因喜以謬賞罰所及則思無因怒而濫刑總此十思弘茲九德簡能而任之擇善而從之則智者盡其謀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爭馳在君臣無事可以盡豫游之樂可以養松喬之壽鳴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勞神苦思代下司職役聰明之耳目虧無為之大道哉!五月。又上疏曰:臣聞《書》曰:明德慎罰惟刑恤哉!禮雲:為上易事為下易知則刑不煩矣。上多疑則百姓惑下難知則君長勞夫上易事下易知君長不勞百姓不惑故君有一德臣無二心上播忠厚之誠下竭股肱之力然後太平之基不墜康哉!之詠斯起當今道被華夷功高宇宙無思不服無遠不臻然言尚于簡大志在於明察刑賞之本有所未盡夫刑賞之本在乎!勸善而懲惡帝王之所以與天下為畫一不以親疏貴賤而輕重者也。今之刑賞未必盡然或申屈在乎!好惡或輕重繇乎!喜怒遇喜則矜其情於法中逢怒則求其罪於事外所好則鑽皮出其毛羽所惡則洗垢求其瘢於瘢閬可求則刑斯濫矣。毛羽可出則賞典謬矣。刑濫則小人道長賞濫則君子道消小人之惡不懲君子之善不勸而望政安刑措非所聞也。且夫暇豫清談皆敦尚于孔老威怒所至則取法于申韓直道而行非無三黜危人自安蓋亦多矣。故道德之旨未弘刻薄之風已扇夫刻薄既扇則下生百端人競趨時則憲章不一稽之王度實虧君道昔州犁上下其手楚國之法遂差張湯輕重其心漢朝之刑以弊以臣下之頗僻猶莫能止其欺罔況人君之高下將何以措其手足乎!以睿聖之聰明無幽微而不燭豈神有所不達智有所不通哉!安其所安不以恤刑為念樂其所樂遂忘先災之變禍福相倚吉凶同域惟人所召安可不思頃者責罰稍多威怒微厲,或以供帳不贍,或以營作差違,或以物不稱心,或以人不從欲皆非致治之所急實乃驕奢之攸漸是知貴不與驕期而驕自來富不與奢期而奢自至非徒語也。且我之所代實在有隋隋氏亂亡之原聖明之所臨照以隋氏之府藏譬今日之資儲以隋氏之甲兵況當今之士馬以隋氏之戶口較今時之百姓度長大曾何等級然隋氏以富強而喪敗動之也。我以貧寡而安寧靜之也。靜之則安動之則亂人皆知之非隱而難見也。非微而難察也。然鮮蹈平易之塗多遵覆車之轍何哉!在於安不思危理不念亂存不慮亡之所致也。昔隋氏之未亂自謂必無亂隋氏之未亡自謂必不亡所以甲兵屢動徭役不息至乎!身將戮辱竟未悟其滅亡之所繇也。可不哀哉!夫鑒形之美惡必就于止水鑒國之安危必取於亡國故《詩》曰:殷鑒不遠在夏後之世。又曰:執柯伐柯其則不遠臣願當今之動靜必思隋氏以為殷鑒則存亡治亂可得而知。若能思其所以危則安矣。思其所以亂則治矣。思其所以亡則存矣。知存亡之所在節嗜欲以從人省遊畋之娛息靡麗之作罷不急之務慎偏聽之怒近忠厚遠便佞杜悅耳之邪說甘苦口之忠言去易進之人賤難得之貨采堯舜之誹謗追禹湯之罪己惜十家之產順百姓之心近取諸身恕以待物思勞謙之受益不自滿以招損有動則庶類以和出言而千里思應超上德於前載樹風聲於後昆此聖哲之宏規帝王之盛業能事斯畢在乎!慎守而已夫守之則易取之實難既能得其所以難,豈不能保其所以易其或保之不固則驕奢淫佚動之也。慎終如始可不勉歟《易》曰:君子安不忘危存不忘亡理不忘亂是以身安而國家可保誠哉!斯言不可不深察也。伏惟陛下欲善之志不減于昔時聞過必改少虧於曩日。若能以當今之無事行疇昔之恭儉則盡善盡美固無得而稱焉七月。又上疏曰:臣聞為國之基必資於德禮君之所保惟在誠信誠信立則下無二心德禮形則遠人斯格。然則德禮誠信國之大綱在於父子君臣不可斯須而廢也。故孔子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又曰:自古皆有死人無信不立《文子》曰: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誠在令外。然則言而不行言不信也。令而不從令無誠也。不信之言無誠之令為上則敗德為下則危身雖在顛沛之中君子所不為也。自王道休明十有餘載威加海外萬國來庭倉廩日積土地日廣然而道德未益厚仁義未益博者何哉!繇乎!待下之情未盡於誠信雖有善始之勤未睹克終之美故也。其所繇來者漸非一朝一夕之故昔貞觀之始聞善。若驚暨五六年間猶悅以從諫自茲厥後漸惡直言雖或勉強時有所容非複曩時之豁如也。謇諤之士稍避龍鱗便佞之夫肆其巧辯謂同心者為朋黨謂告奸者為至公謂強直者為擅權謂忠讜者為誹謗謂之為朋黨雖忠信而可疑謂之為至公雖矯偽而無咎強直者畏擅權之議忠讜者慮誹謗之尤至於竊斧生疑投杼致惑正人不得盡其言大臣莫能與之爭熒惑視聽郁于大道妨治損德其在茲乎!故孔子惡利口之覆邦家蓋謂此也。且君子小人貌同心異君子掩人惡揚人善臨難不苟免殺身以成仁小人不恥不仁不畏不義惟利之所在危人以自安夫苟在危人則何所不至今將求致治必委之異君子事苟有得失或訪之於小人其待君子則敬而疏遇小人必輕而狎狎則言無不盡疏則情,或不通是則毀譽在於小人刑罰加于君子實興喪之所在亦安危之所系可不慎哉!此孫卿所謂使智者謀之與愚者論之使修潔之士行之與汙邪之人疑之欲其成功不可得也。夫中智之人豈無小惠然才非經國慮不及遠雖竭力盡誠猶未免於傾敗況內懷奸宄承顏順旨其為禍患不亦深乎!故孔子曰:君子或有不仁者焉未見小人而仁者。然則君子不能無小惡惡不積無妨于正道小人或時有小善善不積不足以立忠今謂之善人矣。複慮其有不信何異夫立直木而疑其影之不直乎!雖竭精神勞思慮其不可亦已明矣。夫君能盡禮臣能竭忠在於內外無私上下相信上不信則無以使下下不信則無以事上信之為道大矣。哉!故自天祐之吉無不利昔齊桓公問于管仲曰:吾欲酒盈於爵肉腐於俎得無害於霸乎!管仲曰:此極非其善者然亦無害霸也。知而不能用害霸也。用而不能信害霸也。既信而。又使小人參之害霸也。晉中行穆伯攻鼓經年而弗能下饣鬼間倫曰:鼓之嗇夫間倫知之請無疲士大夫而鼓可得穆伯不應左右曰:不折一戟不傷一卒而鼓可得君奚為不取穆伯曰:間倫之為人也。佞而不仁。若使間倫下之吾可以不賞之乎!賞之是賞佞人也。佞人得志是使晉之士舍仁而為佞雖得鼓將何用之夫穆伯列國大夫管仲霸者之佐猶慎于信任遠避佞人也。如此況乎!為四海之大君應千齡之上聖而可使巍巍之盛德複將有所間然乎!。若欲令君子小人是非不雜必須懷之以德待之以信厲之以義節之以禮然後善善而惡惡審罰而明賞則小人絕其佞邪君子自強不息無為之化何遠之有善善而不能進惡惡而不能去罰不及於有罪賞不及于有功則危亡之期或未可保永錫祚將何望哉!太宗手詔嘉美優納之十二年禮部尚書王奏言三品以上遇親王於塗皆降乘違法申敬有乖儀准太宗曰:卿輩皆自崇貴卑我兒子乎!魏徵進曰:自古迄茲親王班次三公之下今三品皆天子列卿及八座之長為王降乘非王所宜當也。求諸故事則無可憑行之今。又乖國憲太宗曰:國家所以立太子者擬以為君也。然則人之修短不在老少設無太子則母弟次立以此而言安得輕我子邪徵曰:殷家尚質有兄終弟及之義自周以降立嫡必長所以絕庶孽之窺覦塞禍亂之源本有國者之所深慎於是遂可奏先是帝遣使詣西域立葉護可汗未還。又遣使多齎金銀錢帛曆諸國市馬徵諫曰:今以立可汗為名可汗未定即詣諸國市馬不為專意立可汗可汗得立則不甚懷恩諸蕃聞之以為中國薄義重利未必得馬而失義矣。昔漢文有獻千里馬者曰:吾吉行日三十裡師行五十裡鑾輿在前屬車在後吾獨乘千里馬將安之乃償其道裡所費而返之漢光武有獻千里馬及寶劍者馬以駕鼓車劍以賜騎士陛下凡所施為皆邈逾三王之上奈何至於此事欲為孝文光武之下乎!。又魏文帝欲求市西域大珠蘇則曰:若陛下惠及四海則不求自至求而得之不足貴也。陛下縱不能慕漢文之高行可不畏蘇則之言乎!太宗納其言而止十五年二月太宗謂侍臣曰:守天下難易徵曰:甚難太宗曰:任賢能受諫諍即可何為難徵曰:觀自古帝王在憂危之間則任賢受諫及至安樂心懷寬怠恃安樂而思寬怠言事者惟令兢懼安而能懼,豈不為難。 長孫無忌貞觀中為司徒太宗既立晉王為太子。又欲立第三子吳王恪無忌固爭以為不可太宗曰:公豈以非己之甥而有疑慮此子英果類我。若保護舅氏未可知也。無忌曰:晉王仁厚守文之良主也。且舉棋不定前哲所誡儲佐至重豈宜數易惟陛下審思之太宗乃止。 褚遂良為黃門侍郎參綜朝政貞觀中高麗莫離支遣使貢白金遂良言于太宗曰:莫離支虐殺其主九夷所不容陛下以之興兵將事吊伐為遼山之人報主辱之恥古者討弑君之賊不受其賂昔宋督遺魯君以郜鼎桓公受之于太廟臧哀伯諫曰:人君者昭德塞違今滅德立違而其賂器於太廟百官象之其。又何誅焉武王克商遷九鼎于雒邑義士猶或非之而況將昭違亂之賂器於太廟其。若之何夫春秋之書百王取法。若受不臣之厥篚納弑逆之朝貢不以為愆何所致伐臣謂莫離支所獻自不得受太宗納焉以其使屬吏太宗既滅高昌每歲調發千餘人防遏其地遂良上疏曰:臣聞古者哲後必先事華夏而後夷狄務廣德化不事遐荒是以周宣薄伐至境而止始皇遠塞中國分離漢武負文景之聚財玩士馬之餘力始通西域初置校尉軍旅連出將三十年複得天馬于宛城采葡萄於安息而海內虛竭生人失所所以租及六蓄算至舟車因之凶年盜賊並起搜粟都尉桑弘羊複希主意遣士卒遠田輪台築城以威西域武帝翻然追悔情發於中棄輪台之野下哀痛之詔人神感悅海內乃康向使武帝複用弘羊之言天下生靈皆盡之矣。是以光武中興不逾蔥嶺孝章即位都護來歸陛下誅滅高昌威加西域收其鯨鯢以為州縣。然則王師初發之歲河西供役之年飛芻輓粟十室九空數郡蕭然五年不復陛下歲遣千餘人遠事屯戍終年離別萬里思歸去者資裝自須營辨既賣菽粟傾其機杼經途死亡複在其外兼遣罪人增其防遏彼罪人者生於販肆終朝惰業犯禁違公止能擾于邊城實無益於行陣所遣之內複有逃亡官司捕捉為國生事高昌途路沙磧千里冬風冰烈夏風如焚行人去來遇之多死易雲:安不忘危理不忘亂設令張掖塵飛酒泉烽舉陛下,豈能得高昌一人鬥粟而及事乎!終鬚髮隴右諸州星馳電擊繇斯而言此河西者方于心腹彼高昌者他人手足豈得糜費中華以事無用《書》曰:不作無益害有益其此之謂乎!陛下道映先天威行無外平頡利於沙塞滅吐渾於西海突厥餘落為立可汗吐渾遺更樹君長複立高昌非無前例此所謂有罪而誅之既伏而立之四海八蠻誰不聞見蠕動懷生畏威慕德宜擇高昌可立者立之徵給首領遣還本國負戴洪恩長為藩翰中國不擾既富。且寧傳之子孫以貽永世二十年太宗於寢殿側別置一院令太子居絕不令往東宮遂良複上疏諫曰:臣聞周世問安三至必退漢儲視膳五日乃來前賢作法規模宏遠《禮》曰:男子十年出就外傅出宿於外學書計也。然則古之達者豈無慈心減茲私愛欲使成立凡人尚猶如此況君之世子乎!自當春誦夏弦親近師傅體人間之庶事適君臣之大道使翹足延首皆聆善聲。若獻歲之有陽春玄天之有日月弘此懿德乃作元良伏惟陛下道育三才功包九有新樹太子莫不欣欣既雲:廢昏立明須稱天下瞻望而教成之道實深乖闕不離膝下嘗居宮中保傅之說無暢經籍之談蔑如。且朋友不可以深交深交必有怨父子不可以滯愛滯愛或生愆伏願遠鑒殷周近遵漢魏不可頓革事須階漸嘗計旬日半遣還宮專學藝以潤身布芳聲於天下則微臣雖死猶曰:生年太宗從之遂良前後諫奏及陳便宜書數十上多見採納高宗永徽中為右僕射六年高宗將廢王皇后帝退朝後於別殿召太尉長孫無忌司空李左僕射于志寧及遂良稱疾不至無忌等將入遂良曰:今者多議中宮事遂良欲諫何如無忌曰:公但極言無忌請繼焉及入高宗難發于言再三顧謂無忌曰:莫大之罪無過絕嗣皇后無子今當廢立武士女如何遂良進曰:皇后是先帝為陛下所娶伏奉先帝無婦德先帝不豫親執陛下手以語臣曰:我好兒好新婦今以付卿陛下親承德音言猶在耳皇后自此未聞有失恐不可廢愚臣不敢曲從陛下上違先帝之命帝不悅而罷翌日。又言之遂良曰:陛下必欲易皇后伏請妙擇天下令族何必要在武氏。且武昭儀經事先帝眾所共知陛下,豈可蔽天下耳目萬代之後何以稱傳此事陛下儻虧人子之道自招不善之名則敗亂之端自此始也。伏願再三思審臣今上忤聖顏罪合萬死但得不負先帝則甘從鼎鑊遂置笏於殿階叩首曰:還陛下笏乞放歸田裡帝大怒命引出之昭儀在簾中大言曰:何不撲殺此之無忌曰:遂良受先朝顧命大臣有罪不加刑遂良繇是貶潭州都督。 于志甯永徽初為侍中時雒陽人李弘泰坐誣告太尉長孫無忌詔令不待時而斬決志寧上疏諫曰:伏願陛下情篤功臣恩隆右戚以無忌橫遭誣告事並是虛欲戮告人以明賞罰一以絕誣告之路二以慰勳戚之心。又以所犯是真無忌便有破家之罪今告為妄弘泰宜戮不待時。且真犯之人事當罪逆誣謀之類罪惟及身以罪較量明非惡逆。若欲依律合待秋分今時屬陽和萬物生育而特行刑罰此謂傷春竊按《左傳》聲子曰:賞以春夏刑以秋冬順天時也。又禮記月令曰:孟春之月無殺孩蟲省囹圄去桎梏無肆掠止獄訟。又《漢書》董仲舒曰:王者欲有所為宜求其端於天道天道之大者在陰陽陽為德而陰為刑刑主殺而德主生陽嘗居大夏而以生育養長為事陰嘗居大冬而積於空虛不用之處以此見天之任德不任刑也。伏惟陛下纂聖昇祚繼明禦極追連胥之絕軌蹈軒頊之良規欲使舉動順于天時刑罰依於律令陰陽為之式序景宿是無差風雨不愆雩輟祀方今太簇統律青陽應期當生長之辰施肅殺之令伏願回聖慮察古人言儻蒙垂納則生靈幸甚疏奏帝從之是時衡山公主欲出降長孫氏議者以時既公除合行吉禮志寧上疏曰:臣聞明君馭曆當俟獻替之臣聖主握圖必資于梅之佐所以堯詢四岳景化洽于區中舜任五臣懿德被於無外左有記言之史右立記事之官大小鹹書善惡俱載著懲勸於簡牘垂褒貶於人倫為萬古之範圍作千齡之高抬貴手伏見衡山公主出降欲就今秋成禮竊按禮記雲:女十五而笄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而嫁鄭玄雲:有故謂遭喪也。固知須終三年春秋雲:魯莊公如齊納幣杜預雲:母喪未載期而圖婚二傳不譏失禮明故也。此即史策具載是非曆然斷在聖情不待問於臣下其有議者雲:准制公除之後須並從吉此漢文創制其儀為天下百姓至於公主服是斬縱使服隨例除無宜情隨例改心喪之內方複成婚非惟違於禮經亦是人情不可伏惟陛下嗣膺寶位臨統萬方理惟繼美羲軒齊芳湯禹弘獎仁孝之日敦崇名教之秋此事行之苦難猶須抑而守禮況行之甚易何容廢而受譏此理有識之所共知非假愚臣之所說也。伏願遵高祖之令軌略孝文之權制國家於法無虧公主情禮得畢於是詔公主待三年服闋然後成禮。 韓瑗永徽中為侍中高宗特號武氏為宸妃瑗與中書令來濟奏言帝王嬪妃自有恆數今。若別立妃號臣等竊以為不可帝乃止及褚遂良左遷潭州都督瑗複上疏理之曰:古之聖主立諫鼓設謗木冀欲聞逆耳之言甘苦口之義發揚大化礻卑益洪猷垂令譽於將來揚休聲於不朽者也。伏以褚遂良運偶昇平道昭前烈束髮從官方淹累稔趨侍階陛多曆歲年不聞涓滴之憑嘗睹勤勞之效加以竭忠誠於早歲罄直道於茲年體國忘家捐身狥物風霜其操鐵石其心誠可重於皇朝豈專方於曩昔。且先帝納之於帷幄寄之以心膂德逾水石義冠舟車公家之利言無不可及纏悲四海遏密八音竭忠國家親承顧托一德無二千古凜然此不待臣言陛下備知之矣。臣嘗懷此心未敢聞奏。且萬姓失業旰食忘勞一物不安納隍軫慮在於微細寧得過差況社稷之舊臣陛下之賢佐無聞罪狀斥去朝廷內外黎鹹嗟舉措觀其近日言事披誠懇惻蓋欲推陛下之德光于堯舜懼陛下之過塵於史冊而乃深遭厚謗重負醜言可以痛志士之心損陛下之明也。臣聞晉武弘裕不貽劉毅之誅漢祖深仁無恚周昌之直而遂良被遷已經寒暑違忤陛下其罰塞焉伏願緬鑒無辜稍寬非罪俯矜微款以順人情疏奏帝謂瑗曰:遂良之情朕亦知之矣。然其悖戾好犯上以此責之朕,豈有過邪卿言何。若是之深也。瑗對曰:遂良可謂社稷忠臣但恐諛佞之輩蒼蠅點白損陷忠貞昔微子去之而殷國以亡張華不死而綱紀不亂國之欲謝善人其衰今陛下富有四海八清泰忽不懾亡國之跡而驅逐舊臣乎!伏願違被覆車以收往過垂勸戒於事君則群生幸甚竟不納。 薛元超為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高宗幸溫泉較獵諸蕃猷長亦持弓矢而從元超以為既非族類深為可虞上疏切諫帝納焉。 張文瓘龍朔中為東台侍郎同東西台三品時初造蓬萊上陽合璧等宮。又征討四夷廄馬萬餘疋倉庫漸虛文瓘進言曰:臣聞制理於未亂保邦於未危人罔嘗懷懷于有仁陛下不制之於未亂之前安能救之于既危之後昔秦皇漢武多造宮室致使土分瓦解戶口減半百姓不堪其弊必構禍難殷鑒不遠近在隋朝臣願稍安撫之無使生怨帝深納其言,於是節減廄馬數千疋賜文瓘繒錦百累遷侍中高宗將發兵以討新羅文瓘疾病在家輿疾入見諫曰:比為吐蕃犯邊兵屯寇境新羅雖未即順師不內侵。若東西俱事征伐臣恐百姓不堪其弊。且偃兵修德以安百姓帝從之。 郝處俊鹹亨中同東西台三品時有僧盧伽阿逸多受詔合長年藥高宗將餌之處俊諫曰:修短有命未聞萬乘之主輕服蠻夷之藥昔貞觀末年先帝令婆羅門僧那羅邇娑婆寐依其本國舊方合長年神藥胡人有異術徵求靈草秘石歷年而成先帝服之竟無異效大漸之際名醫莫知所為時議者歸罪於胡人將申顯戮。又恐取笑夷狄法遂不行龜鏡。若是惟陛下深察高宗納之但加盧伽為懷化大將軍不服其藥。 裴炎則天臨朝拜中書令武承嗣請立武氏七廟追尊父祖為王太后將許之炎進諫曰:皇太后天下之母聖德臨朝當存至公之事不可追王祖禰以示自私。且獨不見呂後之敗乎!臣恐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太后曰:呂氏之王權在生人今者追尊事歸前代存歿殊跡,豈可同日而言炎曰:蔓草難圖漸不可長殷鑒未遠當絕其源太后不悅而止。 狄仁傑為內史則天久視元年將造大像用功數百萬令天下僧尼每人日出一錢助成其事仁傑上疏諫曰:臣聞為政之本必先人事陛下矜群生迷妄溺喪無歸欲令像教兼行睹相生善非為塔廟必欲崇奢豈令僧尼皆須檀施得代尚舍而況其奢今之伽藍制過宮闕窮奢極壯畫繪盡工寶玩殫於綴飾瑰材竭於輪奐功不使鬼必在使人物不天來終須地出不損百姓將何以求生之有時用之無度編戶所奉嘗苦不充痛切肌膚不辭楚游僧一說矯陳禍福剪髮解衣仍慚其少亦有離間骨肉事均路人身自納妻謂無彼我皆托佛法詿誤生人裡陌動有經坊亦立精舍化誘所急切於官徵法事所氵頁嚴於制敕膏腴美業倍取其多水莊園數亦非少逃丁避罪並集法門無名之僧凡有幾萬都下檢括已得數千。且一夫不耕猶受其弊浮食者眾。又劫人財臣每思惟實所悲痛往在江表像法盛興梁武簡文舍施無限及其三淮浪沸五嶺煙騰列刹盈衢無救危亡之禍緇衣蔽路,豈有勤王之師比年以來風塵屢擾水旱不節征役稍繁家業先空創痍未複此時興役力所未堪伏惟聖朝功德無量何必要營大像而以勞費為名雖斂僧錢百未支一像容既廣不可露居覆以百層尚憂未遍自餘廊廡不得全無。又雲:不損國財不傷百姓以此事主可謂盡忠臣今思惟兼采眾議以為如來設教以慈悲為主下濟群品應是本心豈欲勞人以存虛飾當今有事邊境未寧宜寬征鎮之徭省不急之費設令雇作皆以利趨既失田時自然棄本今不樹稼來歲必饑役在其中難以取給況無官助義無得成。若費官財。又盡人力一隅有難將何救之遂罷其役。 王方慶為鳳閣侍郎知政事則天嘗幸萬安山之玉泉寺以山逕危懸欲禦腰而上方慶諫曰:昔漢元帝當酹祭廟出便門禦樓船光祿勳張猛奏曰:乘船危就橋安元帝從橋即前代舊事今山徑危險石磴曲狹上瞻駭目下視寒心比于樓船安危不等陛下蒸民父母奈何踐此畏塗伏望停鑾駐驛則天納其言而止。 姚則天時為納言九鼎初成制令以黃金千兩塗之進諫曰:夫鼎者神器貴在質樸自然無假別為浮飾臣觀其狀先有光彩輝煥錯雜其間豈待金色方為炫耀從之時有大石國使請獻獅子上疏諫曰:獅子猛獸惟止食肉遠從碎葉以至神都肉既難得極為勞費陛下以百姓為心慮一物有失鷹犬不蓄漁獵扌停運不殺以闡大慈垂好生以敷至德凡在飛蠢動莫不鹹荷仁恩豈容自菲薄於身而厚資給於獸求之至理必不然矣。疏奏遽停來使。 李嶠為成均祭酒平章事長安末則天時造大像于白司馬阪嶠上疏諫之其略曰:臣以法王慈憫菩薩扶持唯擬饒益眾生非要營修土木伏聞造像稅非戶口錢出僧尼不得州縣祗承,必是不能濟辦終須科索豈免勞擾天下編戶貧弱者眾亦有傭力客作以濟餱糧亦有賣舍貼田以供王役造像錢見有一十七萬餘貫。若將散施廣濟貧窮人與一貫濟得一十七萬餘戶拯饑寒之弊省勞役之勤順諸佛慈悲之心霑聖君亭毒之意人神胥悅功德無窮疏奏不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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