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小嫻 > 是誰拿走了那一雙雪靴 | 上頁 下頁 |
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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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約了朋友。」徐嘉雲看看手錶,「糟糕了,已經八點鐘啦?我約了朋友八點鐘。」 「我開車送你去。」 「不用麻煩你了,邱先生。」 「不要緊,走吧。你約了人在什麼地方?」 「香港大學。」 「大學?你男朋友還在念大學?」 徐嘉雲想不到邱書庭竟然看得出她跟誰約會。 「邱先生,你在大學門口把我放下就可以了。」 邱書庭把車蓬打開,徐嘉雲的一把長髮在風中飛揚。 「我也是念香港大學的。」邱書庭說。 「什麼?」風聲和車聲很大,徐嘉雲聽不清楚。 「我說我也是港大的。」邱書庭高聲說。 「哦,你是哪一年畢業的?」 「什麼?」 「我問你是哪一年的?」 「什麼?」 「你是哪一年的?」徐嘉雲在把聲調提高。 車已經到了港大。 「一九七九年,遺憾不是跟你同年。」邱書庭說。 徐嘉雲有點不知所措:「我到了,謝謝你。」 「你的頭髮很亂,先把頭髮梳好。」邱書庭把徐嘉雲座位頂的一面鏡子翻出來。 「謝謝你。」 徐嘉雲拿出梳子把頭髮梳好。 「行了,謝謝你。」 「慢著。」邱書庭為徐嘉雲把一綹垂在額前的頭髮撥好。 「謝謝你。」徐嘉雲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這個男人為什麼對她這樣殷勤呢?而她竟不拒絕這種殷勤。 這天晚上,雖然在傅學松的宿舍房間過夜,她心裡想著的,卻是邱書庭。 第二天中午,徐嘉雲離開公司吃午飯,看到邱書庭就坐在公司對面那家有落地玻璃的餐廳裡,只有一個人。邱書庭向她招手,她竟然毫不猶豫走過去。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等你吃午飯。」邱書庭說。 「我想你選錯物件了,我對花花公子沒有好感。」 「那你為什麼進來?」 徐嘉雲氣得掉頭走,邱書庭拉著她的手:「不要走,陪我吃飯,我道歉。」 徐嘉雲乖乖坐下來,她在這個男人面前,竟像小孩子那樣聽話,她自己也無法解釋。 在連續七天每天吃午飯之後,邱書庭邀請徐嘉雲到他咖啡灣的家參觀。 一千六百多尺的臨海別墅,一個人住太奢侈了,徐嘉雲心裡想。 「站在這裡,可以看到船。」邱書庭拖著徐嘉雲的手站在陽臺上。風把她的頭髮吹亂,邱書庭為她細心地撥好頭髮。 「我知道你是花花公子。」徐嘉雲淒然說。 「你的嘴唇很幹。」邱書庭說。 「不要吻我。」徐嘉雲退後一步,「放過我。」 邱書庭從口袋裡拿出一支潤唇膏,跟徐嘉雲說:「過來。」 徐嘉雲乖乖地走前一步,邱書庭替徐嘉雲塗上潤唇膏。 「你為什麼會有潤唇膏的?是哪一個女人留下的?給我看看。」 邱書庭把徐嘉雲抱到床上,她乖乖地讓他脫去衣服。 徐嘉雲向傅學松提出分手,沒有告訴他原因,傅學松的眼淚絲毫打動不了她。反而媽媽的責怪,令她哭了一晚。 「你和你爸爸一樣狠心。」媽媽罵她。 「是的,我身體裡流著他的血。」徐嘉雲含淚說。 邱書庭沒有給她承諾,她跟傅學松分手,只是一廂情願的表態,但她無法愛一個男人而讓另一個男人抱。 在她生日那一天,邱書庭把那一幅畫輪船的油畫送給她。 往年生日,她會和傅學松跟媽媽一起吃飯,這一年生日,她和邱書庭兩個人度過,第二天早上回到家裡,飯桌上放著了兩盒外賣粉面,只吃了一半,徐嘉雲心裡很內疚。 「你自己去買的嗎?」她問媽媽。 「是叫外賣的。附近餐廳有人送外賣,想不到現在又有人肯送外賣了。」 「餐廳競爭激烈嘛。」徐嘉雲摟著媽媽說。 「我剛才看電視旅遊節目,介紹南非,南非現在是旅遊勝地呢!以前我以為那兒還有食人族,所以不敢去。」徐媽媽為自己的無知失笑。 「有機會我陪你去騎鴕鳥。」 「那個男人,你愛他嗎?」 徐嘉雲點頭。 「那好吧。」 傅學松畢業了,進入父親的律師樓工作,跟一個女律師談戀愛,這些消息是朋友告訴徐嘉雲的。 今天,所有人都下班了,徐嘉雲仍然在等邱書庭的電話。八時三十分,電話響起。 「我在家裡等你。」邱書庭說。 徐嘉雲乖乖地坐計程車到咖啡灣,邱書庭把她抱上床。 這些日子過了三年,邱書庭什麼時候想要她便找她,他不大愛陪她逛街,不想見她媽媽,也不帶她回家見自己父母。他和她,就只有床上的關係。 徐嘉雲曾經想離開他,違抗他,但當她在他的臂彎裡,她便無法確定他愛不愛她。這個男人對她有強烈的愛和欲望,如果只是準備玩弄她,決不會跟她一起三年。每一次在床上,他都好像深沉地愛著她,並遺憾自己無法承諾什麼,他最害怕的是失去自由。 徐嘉雲不斷說服自己,總有一天,可以感動這個男人。她為他放棄了傅學松,她一定要在他身上得到一些東西。 女人也許不知道,對男人而言,單純的玩弄毫不刺激,玩弄愛情才有意思。 無論多麼晚,只要接到邱書庭的電話,徐嘉雲便送上門,陪他上床。 媽媽說,送外賣的都是沒出息的人。 現在又流行送外賣了。獨個兒趕去咖啡灣的時候,徐嘉雲看不起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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