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小嫻 > 那年的夢想 | 上頁 下頁
二十七


  梁正為頹然坐在地上。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望著這個坐在她跟前的男人,悲傷地說:「我真的希望我能夠愛上你。」

  「不,永遠不要委屈你自己,」梁正為微笑著說。

  那一刻,她不禁流下淚來,不過是咫尺之隔,竟是天國與地獄。對面的那個男人,讓她受盡委屈;她跟前的這個男人,卻是這麼愛她,捨不得讓她受半點委屈。多少個夜晚,他默默地走在她身後,陪她回家。

  她抱著他的頭,用來溫暖她的心。

  房間裡的收音機,正播放著夏心桔主持的晚間節目。

  「今晚最後一支歌,是送給我妹妹的。幾天前,她突然走到我的床上睡,說是不想一個人睡。她這個人,稀奇古怪的,我希望她知道自己在做甚麼。我想她永遠幸福。」

  在姐姐送她情歌的時候,夏桑菊在椅子上睡著了。

  當她醒來,梁正為坐在地上,拉著她的手。

  「你回去吧。」她跟他說。

  「不,我在這裡陪你,我不放心。」

  「我想一個人留在這裡,求求你。」

  「那好吧。」他無可奈何地答應。

  「真的不用我陪你?」臨走之前,梁正為再問她一次。

  「求求你,你走吧。」她幾乎是哀求他。

  梁正為沮喪地離開那個房間。

  看到梁正為的背影時,她忽然看到了自己。當你不愛一個人的時候,你的確不想他在你身邊逗留片刻。你最迫切的願望,就是請他走。即使很快就是明天,你也不想讓他留到明天。

  她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站在蓮蓬頭下面,用水把自己從頭到腳徹底地洗乾淨。

  直到李一愚殘留在她身上的味道已經從去水槽流到大海裡了,從她身上永遠消逝了,她穿起浴袍,坐在窗前,一直等到日出。今天的天空很漂亮,是蔚藍色的。她已經很久沒有抬頭看過天空了。她把雙腳貼在冰涼的落地玻璃窗上。她現在感覺身體涼快多了。也許,當一個人願意承認愛情已經消逝,她便會清醒過來。她名叫夏桑菊,並不是甚麼涼茶。

  將近八點鐘的時候,她看到李一愚從公寓裡出來,準備上班去。他忽然抬頭向酒店這邊望過來,他沒有看到她,她面前的這一面玻璃窗,是反光的;只有她可以看到他。李一愚現在就在她腳下。他和她,應該是很近,很近的了;她卻覺得,她和他,已經遠了,很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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