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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第五章 隨風而逝的味道

  咕咕睡在翁信良腳邊,翁信良又在喝咖啡,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杯,他喝了咖啡,會拉肚子,因此使他很忙碌,無暇去想其他事。他用這個方法使自己安靜下來。他覺得出走是一件很不負責任的事,應該有個交代,他又鼓起勇氣撥電話給沈魚,希望她不在家便好了,但沈魚來接電話——

  「喂——」沈魚拿起電話。

  翁信良不知道跟她說什麼好。

  沈魚不再作聲,她知道是翁信良。

  翁信良拿著聽筒良久,還是不知道怎樣開口,終於掛了線。

  沈魚很失望,他們之間,已經無話可說。

  ***

  第二天中午,胡小蝶來找翁信良。

  「我已經替你找到房子,現在就可以搬。」

  「這麼快?」

  「跟我同一棟大廈。」

  胡小蝶發現了咕咕:「咦,這只狗是誰的?很可愛。」她蹲下來跟咕咕玩耍。

  「是我的。」

  「是你的?你什麼時候養了一頭狗?它叫什麼名字?」

  翁信良拿起行李箱,叫咕咕:「咕咕,我們走吧。」

  「咕咕?名字真奇怪。」胡小蝶開始懷疑咕咕的來歷。

  翁信良搬到胡小蝶那一棟大廈,他住六樓。

  「你回診所去吧,我替你收拾地方,它也留在這裡。」胡小蝶抱著咕咕跟翁信良說。

  「謝謝你。」翁信良說。

  「你好像很不開心。」

  「不是。」

  「你後悔選擇了我。」胡小蝶說。

  「別傻。」翁信良說,「我上班了。」

  胡小蝶替咕咕解下狗帶,無意中在狗帶上的小皮包裡發現一張字條,人們通常將地址寫好放在寵物身上,萬一它走失,遇到有心人,會帶它回家。字條上寫著一個位址和電話。

  胡小蝶依著字條上的電話號碼撥通電話。

  「喂——找誰?」

  胡小蝶認出那是沈魚的聲音,這頭松獅犬果然是沈魚的,翁信良昨晚一定跟沈魚見過面。

  「喂——」沈魚以為又是翁信良。

  「你是沈魚嗎?」

  「我是,你是誰?」

  「我是胡小蝶,你記得我是誰吧?」

  「記得。」沈魚冷冷地說,沒想到她竟然找上門,「找我有什麼事?」

  「你有時間出來喝杯茶嗎?」

  沈魚倒也想見見這個女人。她們相約在金鐘一間酒店的咖啡室等候。

  「要喝什麼?」胡小蝶問她。

  「水。」沈魚說。她留意到胡小蝶抽駱駝牌香煙。

  「我要改抽另一隻牌子了,翁信良不喜歡我抽這麼濃的煙。」胡小蝶說。

  「是嗎?你找我有什麼事?」

  胡小蝶垂下頭。

  「你找我不是有話要說的嗎?」

  胡小蝶抬起頭,淚盈於睫,這是沈魚想不到的,失敗者不哭,勝利者卻哭了。

  「對不起。」胡小蝶說。

  沈魚沒想到她竟然向她道歉。

  「你沒有對不起我。」

  「翁信良是我第一個男朋友,也是我第一個男人。」胡小蝶說。

  翁信良從來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沈魚,她突然有些慚愧,因為翁信良不是她第一個男人,這一點,她輸給胡小蝶。

  「當天是我離開他,他受了很大傷害,去了日本多年,最近我們重逢。你知道,男人無法忘記一個曾經令他受傷至深的女人——」

  沈魚沉默。

  「我也想不到經過了許多事情,我們終於又走在一起。」胡小蝶說。

  沈魚覺得這個女人真厲害,本來是她做了她和翁信良之間的第三者,現在她卻說成她和翁信良之間只是曾經分開一段日子,他們現在複合了,沈魚才是第三者、局外人。她不過是胡小蝶和翁信良之間的過客。

  「我知道你跟翁信良有過一段很快樂的日子,他也這樣說。」胡小蝶說。

  「他說的?」

  「是啊。」胡小蝶說,「他是一個好男人,他不想傷害你。」

  「這也是他說的?」沈魚悻悻然。

  「他不擅於說離別,所以他沒有跟你說清楚便走了,他現在在我家裡。」

  「他不擅於說離別!」沈魚冷笑,難道一句不擅於說離別,便可以一走了之?

  沈魚故作瀟灑地說:「道別是不必要的。」

  「你恨我嗎?」胡小蝶問沈魚。

  「我為什麼要恨你?」沈魚反問。要恨,她只恨翁信良一個人。

  「我沒有你那麼堅強,我真羡慕你。沒有他,我活不下去。」胡小蝶楚楚可憐地說。

  沈魚突然明白了翁信良為什麼選擇了胡小蝶,因為她軟弱、溫柔、需要保護,而她自己,看來太堅強了,翁信良以為她可以承受得住傷痛。堅強的女人往往是情場敗將。

  「你能告訴我一件事嗎?」沈魚問。

  「什麼事?」

  「你們重逢之後第一次約會是誰提出的?」

  「他。」胡小蝶說。

  沈魚死心了,站起來:「我有事要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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