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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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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然後輕輕的抱住我。 我轉頭要去牽車的時候,藝君牽住了我的手,而且力道剛剛好,我可以感覺到她手心裡的溫暖與柔軟,我轉頭看了看她,她[著眼睛天真的笑說: 「你的手好冰,今天可不冷呢。」 「喔,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手冰。」 「現在的西雅圖,應該只有四到六度吧。」她把頭靠在我的肩上,「如果你住在西雅圖,你一定會冷得直發抖。」 「所以還好,我並不住在西雅圖,而是溫暖的臺灣。」 「沒關係,如果你去了西雅圖,我會給你溫暖的,像現在一樣。」 我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也從她眼裡看見她的暗示,但我只是看了她一眼,沒有回應,只是微笑。 坐上車之後,我遞了一頂安全帽給她。 「這是新的安全帽,對吧?」她雖然用問句結尾,卻聽不出問句的感覺,像是猜著我一定會替她準備新的安全帽一樣。 我點點頭,她又是笑了一笑,接著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為我準備一頂新的安全帽的。」 「為什麼知道?」我好奇的問。 「因為我一直覺得你是個細心的人。」 我真的是個細心的人嗎?藝君。 如果是的話,為什麼我無法細心的面對和艾莉呢?是不是細心的人其實是不擅長處理感情的?還是這樣猶豫的性格其實是細心害的呢? 我沒有再多想,因為我知道以我現在的心情與處境,這些問題都沒有答案。 我上了車,發動了引擎,把車子牽下人行道。藝君上了車,我問她想去哪裡。 「我想去你的回憶。」她說。 「什麼?」我不明白的又問了一次。 「你的回憶,我想去你的回憶。」 我在後照鏡裡看見她堅定的表情和眼神,終於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文化中心也有我的回憶。」我指著文化中心裡面說。 「什麼樣的回憶呢?」 我輕催油門,慢慢的離開,「小時候放風箏的回憶。」 我回想起在我們幼稚園畢業,尚未進小學那一年,水爸爸帶著我跟阿居到文化中心放風箏,那畫面還有片段非常模糊,只記得阿居的風箏飛得老高,我的風箏卻永遠在地上。 阿居說,「你笨嘛,誰叫你要買蝴蝶的?」他拉著風箏走到我旁邊,一副小大人樣的說,「你看,我買老鷹的,飛得那麼高。」 「蝴蝶也會飛啊。」我辯駁著。 「只有天才才可以把蝴蝶放到飛得很高。」 「你騙人,會比老鷹高嗎?」 「當然會,我是天才呢。」 「我不信,不然你放給我看。」 阿居要我拿著他的老鷹風箏,然後他接過我的蝴蝶,整理了一下線之後,就開始往前跑,不一會兒,蝴蝶就在老鷹上面了。 「看吧,我就說你不是天才……」他說。 「阿居是誰?為什麼他叫做阿居?」藝君好奇的問,她也覺得阿居很可愛。 「阿居是我從幼稚園到現在最好的朋友,他叫做水泮居,這是個很特別的名字,我們都叫他阿居。」 「水泮居?好特別的名字。」 「是啊,他說那是天才的名字。」 「他好象真的很天才。」藝君笑了。 「嗯,他真的很天才。」 遇上了一個紅燈,我停了下來。 「那你的幼稚園在哪裡呢?」 「在左營。」 「左營?我聽過這個地方。」 「我們第一個目的地,就是那個地方。」 到了左營之後,我們經過蓮池潭,蓮池潭裡有一座龍虎塔,藝君覺得好奇,要我停下車去看看。 我告訴她我跟阿居曾經在這裡比賽過踢磚塊,結果那個天才很順利的踢掉一整個完整的磚塊,而我卻踢掉了一片腳指甲。 我帶著藝君慢慢的走,這裡已經跟我們小時候完全不一樣了,憑著印象走到那家老闆很小氣,只給小片芒果幹的雜貨店,卻發現那裡已經變成一家外送茶鋪了。 「這家茶鋪在我們小時候是一家雜貨店,老闆的眼睛大的跟牛一樣,看起來很凶。」我說。 「呵呵呵呵……」 「為什麼笑呢?」 「你說他的眼睛大的跟牛一樣的時候,看起來好可愛,呵呵呵。」 我有點不好意思,別過頭去傻笑,就看見那個老闆,「就是那個老闆,」,我悄悄的說,「他那牛一樣的眼睛已經被皺紋給蓋過去了。」 我們走出茶鋪那條小道,轉了幾個像是熟悉,感覺又不太對的小巷,看見了我小時候的家。 「爸爸跟媽媽在我高中的時候搬離了左營,」我轉頭向藝君介紹,「所以在高中之前,我是住在這裡的,現在已經變成家庭理髮了。」 「那阿居呢?他小時候住哪?」 「隔壁,」我指著說,「他就住在我家隔壁。」 我的視線一轉,看了一看當年阿居家的騎樓,「小時候那個天才只要一被打,幾乎都會從家裡沖到這個騎樓來,但還是會被水媽媽抓回去。」 「那水爸爸跟水媽媽呢?他們還住在這裡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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