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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不錯,」葛威鎮長也是對刑案具有經驗的人,他說:「當時我也約略的懷疑過,後來我想:費嘯猴是個聰明人,即使他有凶頑歹毒的性格,也不至於對他自己的老婆下毒手罷?何況銀鳳是慎武堂宗師蕭金老爹的女兒,附近各鄉鎮領鄉隊的人物,多是慎武堂出身的,他費嘯猴就有天大的膽子,他也不能沒有顧忌呀?!」

  「費嘯猴如果真的親自動手做掉他的老婆,他也該有個動機。」秦得廣說:「假設銀鳳這條命案,真的是費嘯猴幹的,他的動機何在呢?」

  「經您這一說,我倒想起來了。」葛威鎮長說:「他當初娶銀鳳,原想借著蕭老拳師的勢力,使他能在五河原鎮上站穩。銀鳳的長相跟綠珠比起來,那要差上七八個頭皮,姓費的對她能有幾分真感情?……也許,對啦。他要帶綠珠那個雌貨遠走高飛,也說不定。」

  「對!」秦得廣想起什麼來;

  「我聽說費嘯猴把城裡和本地兩處的產業都變賣收拾了,又送了一筆錢,遣走了綠珠。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不能說是妻子遇害,他就要離開這裡?……也許遣走綠珠只是個幌子,他會事先安排,讓那女人在外地等著,然後他趕過去,和那女人會合,卷帶細軟,不再回來了。我越想越覺得可疑,銀鳳之死,彷佛跟他有些奇怪的牽連?!」

  「這案子非澈查才能弄得明白。」葛威說:「在前不久,費嘯猴曾經到老洪莊去過,他跟丘老大兩人一道兒放騾車到鄰縣的縣城去,後來,丘老大就一直沒回老洪莊。他們談了些什麼?又幹了些什麼?沒人知道。我想,我該陪您到那邊去一趟,也許能查出什麼來。」

  葛威和秦得廣出門查案,馬萬里率人圍攻老洪莊,和賁四所率的群匪,打得正激烈。也許那些土匪知道逃不掉了,非硬著頭皮猛拚不可,所以,當鄉隊紛紛圍撲上來時,匪群就開槍頑抗。馬萬里看著莊子裡的槍火熾烈。若采硬攻的方法,勢必要產生極大的傷亡,他召聚了杜二村、尤索夫、史承愈和程致遠他們商議,史承愈提出一個辦法——使用火攻!

  「這方法有個問題,」馬萬里思索說:「老洪莊週邊,築有土堡,掘有深壕,距裡面的莊屋,少說有百丈地,咱們投擲火把,扔不了那樣遠,想燒也燒不了它。」

  「即使燒不了,我覺得使用火攻,也不妥當。」程致遠說:「咱們攻撲老洪莊,主要的是要取回各鄉鎮墊出的那筆鉅款,如果一把火燒光了老洪莊,把銀洋全燒化了,那咱們不是白來了?!」

  「但我覺得人命要比銀洋更要緊,」馬萬里說:「鄉丁不像吃糧的老總。死一個人,鄉鎮要給資撫恤,要賠上喪葬費用,人倒得多了,那筆款子還不夠賠的。咱們剿匪靖鄉,找回個公道,管不了許多啦!」他又轉向史承愈說:「承愈,你提出使用火攻,有什麼好的主意能燒得了老洪莊匪窟呢?」

  「方法是有的,」史承愈說:「咱們得找些碗粗的巨竹,竹端系上繩索,然後把巨竹壓彎,利用彈力,將系在繩端的火器飛彈出去,足可彈射到內宅。」

  「好!」馬萬里思索一會說:「咱們就採用這個方法試試看。請索夫兄,承愈兄,你們立即去準備長竹,咱們今夜准定動手,把火把火器射進去。」

  賁四可沒料到這一招,當天夜晚,各種火器漫天飛舞,從四面八方激射過來。老洪莊外院的草屋先著了火,燒得一片通紅,火焰隨風蔓延,不一會工夫,內宅的瓦屋也燒著了乒乒乓乓的瓦炸聲,遠聽像放連珠炮似的。火勢一起,裡面的匪群蹲身不住了,只有朝週邊突竄。這時候,馬萬里所率的鄉隊便猛然朝上沖撲,火勢使匪徒們心裡上起了極大的慌亂,他們這一慌,圩堡的一角便被馬萬里突破了。

  「鄉隊進莊啦!」馬萬里宏聲叫喊說:「丟槍買命罷!凡是丟槍的不殺,執槍的,當場格殺,決不寬待!你們的首領丘老大,早逃啦,你們值得替他賣命嗎?!」

  他這一吆喝,果真有不少扔槍的。

  一部份比較剽悍的匪徒,拚死命的隨著賁四朝外沖,希望利用夜晚,穿透鄉隊的封鎖。但在老洪莊熊熊大火的映照之下,鄉隊的槍火密集的射向他們,緊跟著,刀槍矛銃都朝上圍攏,變成近身的搏殺。賁四雖然力氣大,身材壯實。但他遇上慎武堂出身的尤索夫,很快就被一刀砍傷了胳膊,杜二村掄起鐵叉趕過去,正待舉叉劈胸挑刺,卻被馬萬里及時吆喝住了。

  「留他一條命,我要活口好審問他!」

  火起後不到兩個時辰,老洪莊丘老大的巢穴就毀掉了,他手底下的嘍眾,也都瓦解掉了。馬萬里在火把照耀的野林邊,就地審問賁四說:

  「姓賁的,你也是在江湖上混世多年的漢子,如今你落在咱們手裡,該坦直得說話了!我問你,丘老大的那筆鉅款如今是在哪裡?!」

  「嘿嘿,馬爺,您問得多輕鬆?」賁四的胳膊滴著血:「我賁四不過是丘老大手底下的一個看守莊院的頭目,丘老大的錢財,我能有份麼?平常是綠珠看管內宅,您何不去問她?——她如今不是跟您的襟弟費嘯猴過日子麼?您又何必問我呢?」

  「我早就問過綠珠了!」馬萬里說:「她把丘老大如何轉劫到那筆錢的來龍去脈,說得很清楚,但那筆錢,如今顯然不在老洪莊的夾牆裡。你若不說,你們全活不了;假如從實說出來,我跟各地方仕紳合議,還有網開一面的機會,至少,你賁四犯不了死罪。」

  賁四想了一想說:

  「既然如此,我就說了罷,……丘老大臨走之前,交代我帶著幾個兄弟,運出六隻加了封的沉重的大箱子,要我連夜埋在一個秘密的地方,我把箱子埋下去,丘老大和費嘯猴放騾車走了,根本沒回來,埋藏的地方,連他也不知道呢!」

  「你既然知道埋藏的地點,那就好辦了!」馬萬里說:「那我就準備騾車,你領咱們去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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