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深雪 > 迷失在煙薰裡的夜 | 上頁 下頁
三十二


  複來,隔了一天,她才接到Marc堂姊的電話,說Marc自殺了,她握著電話不肯相信。到相信了的時候,她昏倒地上,在醫院住了一星期。

  清醒的時候她挖空心思地想,不清醒的時候她在夢裡細想,也找不出可以令自己信服的原因,半句說話也沒有留下,唯一可疑的是當天午飯時他那一句:「你這樣說只會逼走我。」

  真可怕。阿夜在病床上不住抖震。她相信了自己是殺人兇手,因為她不負責任,不理會別人接受與否的愛情態度,把深愛的人逼死了。

  她需要一個解釋,而那解釋就是她自己。

  千錯萬錯,別人的死,卻怪罪在自己頭上。就是沒考慮過,尋死的理由可以很簡單,就是Marc不珍惜生命,感受不到活下去的意義,覺得死比生更好。

  就只是這樣,他想死,於是去死。

  簡單吧,可是就是連累了別人。

  B

  與第三十一名客人上床之時,阿夜忽然哭了。她不想再做下去,不想再做了。

  上次天宙剛搬走之時,阿夜已不願接客,但不願歸不願,也沒像今次這樣哭起來。

  哭是因為知道哀傷。再一次,她感受到一個不愛自已的人與自己做愛的目的不外乎發洩。

  Marc是因為性。與嫖客的目的一樣。於是,她哭了,在陌生男人的懷抱下哭得很淒涼,哭得嚇怕人。

  什麼體會理解Marc的感受,什麼從不愛自己的人的身體中感受Marc,說穿了,原來只是最原始的東西。

  她以為與Marc有愛情,原來,只不過是sex partner的關係。

  或許說得太過分了。但sex partner都是由喜歡開始,稍稍的心靈喜悅,多多的肉體享受。

  在清醒了之後,多麼的失望。

  回家後,她打開Marc的記事簿,拿著Tiffany銀筆,呆坐在桌前半小時,一個字也寫不出。

  阿夜接受不到,她的初戀不是戀,只是性。

  在眼淚落下之時,她把記事簿與銀筆扔進垃圾箱,與廚房吃剩了的肉骨茶一樣,混在一起,放在後巷的收集處。

  屈膝坐在沙發內,很寂寞。

  她想起了天宙。若天宙還在身邊,她定會告訴他,她終於找到了答案。天宙聽了一定會很高興,他等了這些日子,還不是希望她能夠清醒。只是,天宙已經不在身邊了。阿夜用手掩著臉,益發更寂寞。

  把Marc自心中趕走,把天宙從身邊趕走,她變成什麼都沒有的人。Sunny與安仔,成為她唯一的身邊人。

  想到這對小情侶,她跑到雜貨店買了一包糯米粉,一包片糖與及麻蓉,她想做湯丸給他們吃。好意頭哩,自己不能團團圓圓,也望別人可以。

  正在揉著湯丸之時,Sunny與安仔手牽手回家,Sunny是分外的紅光滿臉。

  「待會有湯丸吃。」阿夜告訴她。

  Sunny坐下來,對阿夜說:「阿夜,有事情要告訴你。」

  「什麼?」

  Sunny深情地望瞭望安仔,再望向阿夜。「我懷孕了。」

  阿夜定一定神,也顧不到雙手白色的糯米粉,就這樣飛撲Sunny跟前,大力地擁抱她。

  「太好了,太好了!」阿夜罕有地興奮,跳上跳下。

  安仔沾沾自喜地指著Sunny的肚子,說:「希望生個女兒,要與媽咪一樣的正鬥。」

  Sunny搶口:「當然要似我,似你有什麼好。」

  「似我會揀老婆啊!」說罷兩人摟作一團。

  阿夜很高興,她的生活又有了新目標。

  除了溫習考試外,便是與Sunny複裕I育嬰指南,學煲安胎湯水。陽光氣色的Sunny更神采飛揚,懷孕的不適她都輕易地克服下來,也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做年輕的媽媽。

  「我要做BB的契媽!」阿夜某天與Sunny逛嬰兒用品部時對她說。

  搖著那粉藍色的嬰兒床,Sunny微笑:「有契媽便要有契爺,誰來做?」

  阿夜握著嬰兒搖鼓,扁著嘴,「你找個給我好了。」

  「天宙好!天宙最適合做BB的契爺。」Sunny撫摸著尚未凸出的肚皮。

  阿夜看看她的動作,沒作聲。

  「還掛念著死了的人?」

  阿夜輕輕搖頭。

  「去找天宙嘛。」Sunny碰了碰阿夜的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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