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深雪 > 另一半的翅膀 | 上頁 下頁
五十六


  有時候Wise會告訴她在高潮中看到的前生,他與她,究竟經歷過些什麼。Self毫無懷疑地相信,與這個女人,從沒分離 過。

  有一次,他問白瓷,在極樂中她有何景象。她告訴他那時快樂、很快樂、太快樂。

  他就明白了,有些人,真是新相識。

  緣分,就由今生開始。

  他抱著沒有歷史的女人,思考著來了又去的生命。

  而當Self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後,新的念頭又產生起來。

  既然他適應到兩個女人的愛情,或許,Wise也能夠。為什麼不?

  在公主床上,他問她:「女人能容許男人有愛情的自由嗎?」

  她做了個古怪的表情。然後說:「這種事情你不應該知道。」

  「為什麼?我是個男人。」 Self說。

  「知道了,你便會學壞。」Wise伸手捏了Self的手臂一下。

  Self微微慘叫,說:「愛情,可以一心二用嗎?」

  Wise告訴他:「真正的愛情,是要學習專一。」

  專一。Self就陷入苦惱中。他完全明白,他走著的愛情路,是人類規條中的大忌。

  也是自這一夜開始,他開始抑鬱了。

  望著Wise,他會想,他可以一生對她專一嗎?望著白瓷, 他亦會想,她帶給他的喜樂,可以持續多久。

  專一,即是說,只能二選一。

  原本享受著愛情的男人,忽然不再享受。

  而Self沒料到,也是因為他的提問,Wise的感應就回來了。在危機中,女人特別賦第六感。

  Wise告訴自己,不可能的,另一半,不會有異心。怎可能?另一半的出現,註定是為了她這一半。

  她要自己不要疑心重,神經質。她跑步、回公司做生意、與煙花和天使shopping,以求令自己安心下來,然而,有一種直覺,刺刺的、重重的、強烈的、留在心內,忽上忽下,揮之不去。

  抱著Self來親,怎麼親也親不出破綻。最後,Wise決定查個水落石出。

  整件事情沒有半點難度,Wise只要假裝回家私店上班,然後在住所附近等候與跟蹤。於是,她真的做了。Wise看見,Self在早上十時離家,捧著照片到出版社開會。正當Wise以為自己疑心過敏兼神經質,她有看見Self走到家附近的沖曬店。 一切看上去也理所當然,攝影師當然會光顧沖曬店。

  是在他步出沖曬店的一刹那,Wise才知道什麼叫晴天霹靂。

  Self身後跟著一名少女,束髮辮,圓臉,當她也步出沖曬店後,Self就回頭一望,少女嬌俏地抱住Self的背,Self一轉身,把她拉上前去,然後二人又摟又抱,快樂地往前走。

  這是一雙快樂恩愛的戀人。

  Wise的心狂跳,腦袋轟的一聲,像瞬間充了血那樣。她瞪著他們的背影,不能置信。一直看著他們,看著他們走過馬路,看著他們走入人群中,一直看著看著,直到視線模糊起 來。

  咬了咬牙,眼淚就落下。

  站在原地超過三十分鐘,也沒走開一步,完完全全,做不出正常的反應。

  「不可能的……」重複又重複,腦袋內是同一句話。

  過了不知多久,Wise才有歸家的知覺。她走到那張Love Seat之前,窩進去,自己抱住自己,眼睜睜,沒有說話,沒有哭泣,甚至沒有思想。

  僵硬了,像一個死去的人。

  眼前是她深愛的古董家私,但腦海裡是Self與少女癡癡纏纏的身影。由沖曬店到對面街,這段短短的路,在她腦海裡來來回回重複了千百次。

  像個噩夢,怎樣走也走不完。這段短短的路,與地獄之路無異。

  要想多幾多次,便能走進地獄?Wise睜著的眼睛,乾涸而滿布紅筋。

  當天色一沉,Self便回來,時為黃昏。

  Self像往日,從超級市場買來晚上的飯菜,他看見窩在Love Seat中的Wise,邊走進廚房邊說:「超級市場的香茅好新鮮,今天晚上錯冬蔭功湯。見你這兩天胃口不佳,給你開開胃。」

  Wise一聽,這才回復了知覺,瞬即一股酸苦湧上鼻尖,然後眼淚不受控制地滾下來。

  好淒涼好淒涼。

  究竟,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可以對她如此關懷,又可以同時候與另一個女子手牽手開心快樂?

  如同墮入迷霧,她完完全全無法理解。

  Self在廚房切菜、燒水,她看見他的側臉與背影,然後,她就掩住了臉。這個男人,從未如此陌生過。

  眼淚如洪水般湧出來,再也不能制止。

  Self聽得見Wise的飲泣,他放下刀,除下圍裙,走到她坐著的Love Seat跟前,跪了下來。「發生了什麼事?」他的目光,依舊的真誠關切,從來從來,都是這種眼神,由出現的那一天至今。

  看著,就更加覺得,這是一個幻覺。

  根本就不可能。

  他再問:「為什麼哭?告訴我。」

  Self捉著Wise兩手的手腕。Wise沒掙扎,她一臉眼淚地看著他。這是自他進入她的生命後,她第二次傷心痛哭。上一次,在希臘,她以為他會死,這一次……她不知怎樣再想下去。由希臘回來,也只是一個多月兩個月的事,就變了。

  Wise搖了搖頭,她說:「她是誰?」

  Self的眼睛內閃過一道光,原來,Wise知道了。

  Self不會說謊,「她是沖曬店的女孩子,我與她一起已一個月。」

  Wise深呼吸,掙脫Self的雙手,淚流得一臉都是,她要拭走。

  理智逐漸回復過來,她質問:「為什麼?」

  Self告訴她:「我……我不知道?」

  Wise點點頭,問:「與她玩玩?」

  「不。」 Self 立刻否認:「我很喜歡她。」

  Wise聽了,淒酸四方八面湧至。他居然完全承認。她咬著牙,眼淚不由自主地流。

  Self輕輕地說:「有些感覺,在不知不覺間建立起來,也控制不到。」

  Wise望著他,淒淒地問:「那你愛不愛我?」

  「愛。」 Self堅定而快速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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