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深雪 > 二姝夢 | 上頁 下頁 | |
八十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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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二說:「以後,你一想起他,便會充滿力量。」 小蟬扁起嘴,很想哭。 阿大阿二阿三風騷地說了一些話之後,就逕自開門離去。小蟬一直窩在沙發內,心情逐漸低落。究竟如何說別離才不那麼痛?她的嘴愈彎愈下,她實在不懂得怎去和一個相愛的人說再見。 畢卡索回來時,雙手正捧著食物,小蟬上前擁抱他,想擠出笑容,但笑不出來。畢卡索放下沉甸甸的紙袋,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小蟬便告訴他,後天大家便要分離。 說著的時候,小蟬的神情很哀傷,畢卡索聽了就面色一沉。 小蟬把食物放進廚房內,畢卡索看著她擺放東西的背影,眉頭一皺,就打開大門走出去,他關門的手勢是一貫的猛烈沉重。 隨著那「砰」的一聲小蟬的心開始痛,她瑟縮在廚房的一角,掩臉垂淚。那哭泣由默然漸變為嚎哭。 分離究竟有多愴痛?哭不了一會,她的胃就翻了過來,她按住胃又按住心,她傷心得要嘔吐。 她以近乎爬行的姿勢走回大廳,勉強支撐起來,再扶著牆走到睡房,然後就一直伏在床上痛哭。除了哭泣之外,她實在找不到另外一個表達自己的方法。 半夜,畢卡索回來,她坐在床上向大門望去,看見他握著酒瓶,樣子有點昏醉。小蟬以手抹了抹面,然後以一種等待看一場罵戰的心情望著他,他正站在畫布前,木無表情地盯著她。 目光內不帶任何感情,二十歲的畢卡索已懂得如何叫女人心寒。 「你,出來。」他對小蟬說。 小蟬走下床,蹣跚地站到他跟前。畢卡索看了她半晌,然後就吩咐:「拿兩隻杯出來。」小蟬聽話地走進廚房拿杯子,放到畢卡索跟前的木臺上,她仔細注意他的神色,看來,他並無要發作的意思。他倒酒,要小蟬喝下去,小蟬把酒一喝而盡,輕輕地放下酒杯。 畢卡索一連喝了兩杯,才對小蟬說:「你回去之前替我把費爾藍德找出來!」 小蟬覺得很為難。「你與費爾藍德要在三年之後才會相識啊!」 畢卡索把酒杯大力按在格上,語調嚴厲地說:「你總不成說走就走!你要我忘記你,就要給我找來費爾藍德!」 小蟬討厭畢卡索的強人所難。她斟出酒,喝了一口,然後悶聲不響走到睡房中。她倒在床上,合上眼睛,帶看醉意睡覺去。她無力氣與他爭論,寧可好好睡一覺,避開這個男人。 未幾,在小蟬將睡未睡之際,她發現畢卡索也窩進床上來,她轉過身伸手抱住他,她感覺到他的肌膚微震。她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在漆黑內吻走他的眼淚。怪可憐的,他以憤怒掩飾悲傷。她沒教訓他,沒拆穿他,只是溫柔地抱著他。她讓他哭得累了之後,他與她都雙雙入睡。 複雜的男人帶動複雜的愛情,就連傷心,都來得不純粹。 翌日,小蟬與畢卡索往蒙馬特山頭走去,她知道三年之後,畢卡索會搬到這山上的一幢住宅居住。 小蟬與畢卡索邊走邊說:「未來三年,你會在西班牙與巴黎間來來往往,一九○四年,就是你與費爾藍德相識的一年。」 畢卡索打量散佈各山頭的畫家陣形,然後笑起來。「我也差不多忘記了。你知道嗎?愈在這個空間逗留下去,我對往事的記憶愈模糊,仿佛是重新活過一樣。」 小蟬挽著他的手臂。「這樣很好嘛!」 從書本中,小蟬讀過畢卡索在蒙馬特山上住宅的名字,現今卻記不起來,而畢卡索則像是找尋前世記憶那樣,憑感覺茫然地在巷與者之間遊走。當來到一幢名為Bateau Lavoir的住宅跟前,小蟬便停了下來,而畢卡索脫下頭頂的扁帽子,帶點興奮地說:「好像是這裡……」 小蟬笑著說:「好……三年之後,你與費爾藍德在住宅外碰面,繼而你才知道,這名大美人是你的鄰居。」 畢卡索抬頭向上望。「聽上去很浪漫。」 小蟬則說:「邂逅美麗的女性當然浪漫。就算你住巴黎她住非洲,你也會覺得大家極有緣分,距離極近。」 畢卡索聽得出她的酸溜溜,於是說:「但也浪漫不過我和你的邂逅。」 小蟬低著頭,笑得很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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