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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畢卡索抬起一張悲慟的臉，淒然地說：「我完全不明白……」

　　小蟬微笑：「你活了一輩子也學不會。有過那麼多女人，但最後還是不明白。」

　　畢卡索頹然望看面前空氣，但覺整個人空空如也。

　　小蟬說：「失去範思娃，就如你在十三歲時失去妹妹雲琪塔時的心情一樣。」

　　畢卡索的眼皮跳動，表情惻然。

　　小蟬否說：「也仿佛令你重溫二十歲時失去好友卡薩吉馬的悲哀。」

　　都說中了，畢卡索又再悲苦地哭泣，一張臉哭得快要倒塌下來。

　　小蟬說：「所以你討厭再失去任何一樣屬於你的東西，一件衫一對襪子，又或是一個女人。」

　　畢卡索淒清地問：「為什麼你都知道了？」

　　小蟬告訴他：「因為你是我的偶像。我關心你、崇拜你、瞭解你。」

　　畢卡索掩住臉點下頭。「我的心，請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小蟬微笑，她的神情猶如那些靈修大師。「你該放下範思娃，放下對她的佔有，放下對她的仇恨。」

　　畢卡索搖頭。「我已經不能再擁有她！」

　　小蟬說：「但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得到幸福。」

　　畢卡索悲歎：「離開我才會得到幸福？」

　　「是的。」小蟬簡潔地說。

　　畢卡索問：「我已無機會補償我的過失？」

　　小蟬問：「你後悔了？」

　　畢卡索說：「我覺得很痛苦……」

　　小蟬歎了口氣。「範思娃已經不會回頭了，但你在八年之後會有一段新的愛情，那是一個叫賈琪琳洛克的女人，你們會共同度過你生命中最後的十三年。」

　　畢卡索問：「她會不會愛我？」

　　小蟬點下頭來：「就如同你過去擁有過的女人那樣地愛你。」

　　畢卡索問下去：「但我會不會愛她？」

　　小蟬猶疑起來。她這樣回答：「你還有機會學習好好去愛一個人。」

　　畢卡索迷惘極了。「我會學得成嗎？」

　　小蟬的語調嚴厲起來：「如果，你甘心再次重複你一生人的錯誤，就放棄這個機會吧？」

　　畢卡索的神情呆然，他已失去主意。

　　小蟬說：「你明白嗎？你在感情這方面，是個十分失敗的人，你令所有愛過你的女人恨你，你令她們一生不幸福，你令你的子女得不到父愛，你是個很失敗的人！」

　　畢卡索把臉孔埋在手臂內，他逃避她的說話。

　　小蟬才不會放過他：「其實有更佳的辦法去愛一個女人。你明知可以做得更好，為什麼你不去做？」

　　畢卡索索性掩住耳朵。

　　小蟬咬住牙，步步進逼。「你有福氣，長命百歲。但你知不知道，當你死了之後，瑪莉特麗莎和朵拉的日子怎麼過，如果你肯學習對將來的伴侶好、對她們好你就能改寫許多人的命運，別忘記，你總共有兩子兩女。他們一直以來，也渴望你的父愛。」

　　慢慢地，畢卡索放下了掩看耳的手。他無力地說：「真的一切都不遲？」

　　小蟬告訴他：「你知道嗎？後世的人一提起你，除了念及你的藝術成就外，再說及的就是你對女人的不公平態度。你在生之時，女人為著榮耀愛上你；但你死了之後，再無女人對你動心。無女人會在想起畢卡索時就神魂顛倒，女人只會為了你的各種踐踏女人宣言而唾駡你。畢卡索，你一生享受女人的愛慕，你甘心一世之後的千千萬年，女人一提起你就嗤之以鼻嗎？」

　　畢卡索思考看這嚴重性。

　　小蟬說：「很簡單，你認為如果你不是畢卡索，還會有女人有愛你嗎？」

　　一矢中的，畢卡索茫茫然地張大了口。

　　然後，他問：「你怎會知道這麼多？」

　　小蟬告訴他「因為我是後世的人。」

　　畢卡索又問：「為什麼你要幫我？」

　　小蟬便說：「因為我真心真意仰慕你，所以希望你真正快樂……而且絕對地流芳百世。」

　　畢卡索想了想，繼而苦芙。「我的心，你會怎樣幫助我？」

　　小蟬便告訴他：「我們齊齊返回你的盛年，初初與朵拉相愛的時候。」

　　畢卡索回想起那年頭的自己，正處於創作的巔峰之期。那的確是個好年代。

　　他說：「與費爾藍德一起時我還在事業上掙扎……與奧爾佳的婚姻根本不消提；瑪莉特麗莎欠缺了思想的溝通……但朵拉……」

　　小蟬望著他。「怎麼了？」

　　畢卡索說：「我願意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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